第60章 糖糖糖(二)
四人一鬼,一口氣沖到了走廊盡頭。
入眼的是一處白色的通風管道口,四人依序爬了進去,接着,視網膜上忽然爆開出一層白光,待白光褪去後,四人一鬼已置身于一處裝修高檔的公寓內。
數百道彩線?湧吞?诘牡醯浦邢蛩鬧苈?櫻??嗖厮娲?杉?奈宀示?τ兇乓烨??ぶ?睢?
小柔驚魂未定,抱着嘟嘟,癱坐在地上,“那個……那個鬼,還、還會追、追過來嗎?”
“不會。”嚴玉骨難得與她搭話,“我們頭上挂着的是‘五彩繩’,有着驅邪避瘟的功效……與其擔心另外一只鬼,還不如擔心你懷裏的這只。”
小柔低頭一看,嘟嘟小臉緊皺着,正呼呼大喘粗氣,額頭冷汗一股股外滲!若不是小柔抱着他,用自身的陰氣滋養着他,否則在他們一入這個房間的時候,嘟嘟便要被這些五彩線給打得個魂飛魄散!
“嘟嘟!”小柔急得大叫,分不出心思去驚訝嚴玉骨忽然聽力康複。
懷裏的小鬼勉強擡起眼皮,發出虛弱無比的“哼唧”聲。
這個小鬼是關鍵人證,可不能死!嚴玉骨眉頭一跳,想了想,摘下了脖子上佩戴着的貔貅玉石,低聲道:“保護好那小鬼。”
說罷,他直接将玉佩塞入嘟嘟的胸腔內,一道淡淡的白光包圍住了嘟嘟,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嘟嘟緊皺着的小臉漸漸舒展開來,朝着樓上一指,随即陷入了模糊中。
無業游民道:“喂?小鬼!別睡啊!你剛剛指樓上指的是什麽?喂?”
嘟嘟沒有回應,發出勻稱的呼吸聲。小柔摟着他,覺得心疼不已,又想起自己被拿掉的孩子,臉色一黯,勉強對其他三人道:“麻煩你們檢查這間公寓,我想留在這裏照顧嘟嘟。”
林避表示了理解點了點頭,嚴玉骨的決定自然是與林避一致。四人一路被追殺,精神緊繃着,此刻終于得到了放松,無業游民瞧了瞧小柔包着的嘟嘟,忍不住道:“我有個女兒,和他差不多大。”
嘟嘟的樣貌看起來不過七八十歲,許是營養不良,瘦巴巴的。
林避和嚴玉骨點頭後便上了二樓,樓下只剩無業游民和小柔相處着。他望着嘟嘟安詳沉睡着的面孔,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體弱多病的女兒,每次做完化療手術,都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甜甜的沖他笑。
無業游民被酒精嚴重侵蝕過的面孔流露出一絲溫情,小柔對他的看法稍稍改觀,從他的眉目間,勉強能看出,他年輕時模樣必定周正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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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為何淪落成這副模樣……
小柔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要參加這個游戲?”
無業游民道:“當然是為了‘壽命’咯,不然是為了錢嗎?”他站起身,拍拍屁股和膝蓋上的灰塵,走進客廳裏四處翻找,一邊翻找,一邊和小柔閑聊,“我閨女投胎沒投好,投到我們這種吃不飽也穿不暖的窮人家裏,還遭了絕症……”
客廳內的展示櫃上擺着許多大小不一的佛像,還有經書,無業游民将那些書籍都搬了出來,提着書脊抖動,“吃飯的錢都不夠了還要給她看病,她媽嫌棄我倆,一個病鬼,一個酒鬼,跟別人去過好日子了。我什麽都沒有就這麽一個女兒,要我拿命去換她的命都可以。只是做父親的總有一點私心,還是想要看她長大成人……”
小柔被他的話語打動,眼眶漸漸濕了,想起自己的母親劉三娘。在遇到金姑這件事前,是她不懂事,糟蹋自己,不僅把身體給搞垮了,還差點把命給搭進去。
劉三娘為了她,心都碎了,頭發也跟着花白,臉上生出皺紋。不複往日美豔動人的少婦模樣。
無業游民絮絮叨叨地說着他和女兒的趣事,把生活中看似微不足道的日常,漸漸堆積,凝聚成一大團光柱。他道:“兒女都是父母債啊,別人看見好像說是女兒靠着我才能活下去,其實不是的,我們倆是相依為命。”
“其實我是跟人一起進來的,就是那個男學生!娘的,臭小子,慫貨一個!跟我說這些游戲簡單得不行!拳頭夠硬就行了!這特麽的是拳頭硬不硬的問題麽!?”無業游民憤怒道,檢查完了卧室後,走到一旁陽臺附近的餐桌旁,檢查那裏擺着的一面小巧的書架,“你呢?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跟你一樣。”小柔苦笑了一下,“為了‘壽命’而進來的。”
無業游民聞言回頭看了眼小柔,知道她不想說,也不勉強。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兩人沉默着共處一室。
沒了閑聊對象後的無業游民認真檢查,在餐桌旁的書櫃一角處,發現一枚鑰匙。
……
二樓一共有兩間房,一間上了鎖緊閉着,一間大開着房門,可窺見裏面的大床。緊閉着的房門就在拐角處,林避嘗試着扭了扭門鎖,紋絲不動。兩人便進了布置着大床的主卧。
那張大床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大,幾乎把兩處的過道給占據。嚴玉骨摸着下巴,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你喜歡這麽大的床嗎?”
林避沒聽清,下意識問道:“什麽?”
“我們成親後,要不要也買這麽大的床?”嚴玉骨的眼神十分純潔,甚至十分沒禮貌的坐上了那張床,用屁股感受了一下床墊的柔軟程度,“還可以。”
他評價道。
林避的臉卻燒紅了,“不正經!”
“有嗎?”他的師兄一臉無辜的望着他,嘴巴卻不依不饒道:“你以前可愛這種特別大的床鋪了。”
嚴玉骨口中的以前,指的是林避的第一世。
“嬌氣包。”嚴玉骨輕笑了一下,“我還記得你當初下山游歷的時候,第一次住客棧,竟然被床板硬哭……”
說着無心,聽着無意。林避的頭頂幾乎要被熱氣給沖開,随着時間的流逝和每一世的經歷,他對第一世的記憶越來越淡薄,性格與第一世也南轅北轍。
印象中,第一世的自己,溫潤有禮,心懷天下,妥妥的聖母。
這一世的自己雖然還是會聖母,但在許多事情上,他相較于第一世,變得“狠厲”了許多。
林避站在床前神游天外,嚴玉骨心中一動,忽然拉着他的手将人扯進了懷裏,輕輕啄吻着他的頭頂。
沒有金姑,沒有僵屍和大老鼠,沒有阗鬼,沒有殺人魔,一切幹擾他們互訴衷腸的電燈泡,都被隔絕在外……兩人心意互通後,難得享受其片刻的甜蜜來。
林避被他親得情動,不滿足于這般小打小鬧的親吻。他主動擡起頭,嘴唇貼上了嚴玉骨的,舌尖沿着對方形狀姣好的唇線摩梭,緊接着将唇瓣耗開,如小蛇一般,鑽了進去。
在純情的事情上林避意外的會臉紅,相反的是,在比較開放的事情上,他又變得大膽主動了起來。
林避兇猛異常的吮吸着戀人的唇瓣,給人一種要被吃掉的錯覺。
不過嚴玉骨心甘情願,就算林避要他的心髒,內丹。他也毫無怨言的奉上。
在他看來,自己的命本就是林避給予的,拿走,随意。
兩人親得難分難舍,好不容易分開,林避得眼睛都紅了,不是被眼淚熏紅的,而是因為一種“肉在眼前”卻吃不到嘴裏,所以發紅。
嚴玉骨一手扶着林避的腰,一手放在他的脖頸後輕輕摩梭,他低聲道:“我其實很嫉妒……”
“嫉妒什麽?”
“嫉妒李樂人……”嚴玉骨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小聲嘟囔道:“因為他抱過你,親過你……而我只能遠遠的看着你……”
第一世的嚴玉骨暗中跟着林避的時候,修為不足,化不出人形。只能以小蛇的形态,偷偷摸摸的挂在懸梁或暗藏角落裏,觀察林避。
李樂人是林避第一世的戀人……用現代人的話來說,是初戀。同時也是背叛了林避,将他推下萬劫不複深淵地獄中的惡鬼。
也是他們正在追查着的“祈願教”背後的主使……
太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林避不由得神經恍惚了起來,那一世的愛與恨,在他的感覺離已是很久很久很久無數個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已經完全記不清自己當時是有多愛那人。
愛到發狂,抛棄了仙道,最後堕成惡鬼。
“有什麽嫉妒的。”林避回過神來,掐着嚴玉骨的臉,将他漂亮精致的五官擠在了一起,“那我也嫉妒,我嫉妒第一世的自己。”
不由自主的,林避坦言道,“就算是前世,也隔着十個輪回,統共百年的時光。這一世的我,過着與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人生,接受了與上一世不同的文化……即使靈魂不變,但對我而言,這世和第一世,已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存在。”
“我嫉妒第一世,因為你的感情源起于他。我同時擔心你發現我與第一世的不同後,離我遠去。我還害怕,害怕自己不過是第一世的替身……”
“傻瓜。”嚴玉骨将他摟緊,按進了懷中,讓他去聽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你的第一世已是過去。我現在愛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