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暗道
袁力黑着臉背着新娘屍體走最前面。
銀框眼鏡同樣也沉着臉,眼神如刀子,惡狠狠地投射在前方互相攙扶着的小金小銀兩姐妹背上。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投票結果竟然是四對一,小金小銀、老臭和賴三皮全部同意讓袁力背新娘屍體!
經過一晚上後的新娘屍體已完全僵硬,全身關節無法折疊。只能像綁木板一般,用一根尼龍繩捆在袁力身上,直挺挺地貼着他的後背。而新娘的兩根手臂則搭在袁力的肩膀上,他微微一側臉便可碰到。
袁力渾身不自在,覺得背後萬分詭異,直冒寒氣。老臭在他身後有些幸災樂禍道,“活該。”
每走一段路,袁力背上的新娘的手指會以一種十分緩慢,且不易察覺的發生變幻。再看她的手,定會發現她重新換個方向指。
就這樣,一行人在“僵屍新娘”的指路下,折騰到了十二點,終于才擺脫了鬼打牆,出現到了另一片,從未見過的區域。
老臭眼睛尖,一出來便發現了草地上正堆積着幾塊鵝卵石!
“娘的!有人在這裏擺陣!”
他憤憤的踢了一腳那些石塊,将它們打散。許是力氣太大,其中一顆“嗖”的一聲,往前方的草叢飛去,“咚”的一下,竟然砸出了一只紅短褂短褲的大老鼠!
那只老鼠發出“吱”的痛呼聲,從茂盛的綠色灌木叢中竄出!
不是人擺陣!是老鼠擺陣!
見狀,銀框眼鏡找到了機會,終于可以發洩心中的怨氣和不滿。他朝老臭冷笑道:“昨天是誰信誓旦旦的說這群動物不會報仇的?怎麽今天就有人來尋仇了?”
老臭陰沉着臉回望銀框眼鏡,渾濁不清的老眼射出陰冷的光芒,不甘示弱地回嘴道:“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狗沒拴好,亂放出來咬人,才遭了這麽一檔倒黴事兒!”
“你!”
兩人唇槍舌戰,你來我往,明槍暗箭了一通。
吵得人耳膜“突突”跳。還是賴三皮出面做和事佬,說兩個年紀加起來都過一百歲的人,怎麽還這麽意氣用事,吵架起來跟三歲小孩一樣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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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在吵架,年輕的則一派和諧。擺脫了鬼打牆,袁力也終于能擺脫背上的“僵屍新娘”了。經歷過了老鼠精和會指路的屍體,袁力放下新娘的時候,恭敬了許多。臉色雖然發黑,但表情卻是十分虔誠。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新娘平放置到一棵大樹下,接着跪在新娘面前,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感謝……您的指路。”
林避也跟着雙手合十,朝新娘屍體鞠了個躬。等他再擡頭,直起腰時,新娘原本直挺挺豎着的兩條胳膊,不知何時自己放了下來,安安靜靜地交疊着,垂放在肚子上。
嚴玉骨盯着新娘看了一會後,對林避小聲道:“她在還你恩情。”
恩情?林避先是一怔,然後轉念一想,想到了昨晚自己給新娘刻的石碑,立馬明白了。
難怪新娘願意帶他們破陣,原來是在感謝林避。
老臭和銀框眼鏡針尖對麥芒了好一會後,終于把心頭燒了一晚的怨氣和邪火給發洩完了。兩個人喘着粗氣,互瞪了一會,又忽然冰釋前嫌,擁抱了一下。
小金小銀兩個女孩子看得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男人間的友誼。
賴三皮抱着手臂在一旁道:“吵完了?舒坦了吧?要我說,各退一步,海闊天空,雖然是羅先生這邊的不對,但老臭你也不虧啊……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那我們就繼續上路吧。”
一行人随着賴三皮往西邊繼續走。
銀框眼鏡和老臭吵了一架後,關系親近了些,說話也随意了不少。銀框眼鏡道:“老臭哥,怎麽就連那些普通的大老鼠都這麽聰明,還懂得給人擺陣!”
老臭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老鼠,一般啊,我們稱它們為‘灰八爺’!”
“‘灰八爺’?”
老臭點點頭,說道:“羅兄弟,你不是研究民俗的嘛,怎麽?沒聽過‘灰八爺’?”
銀框眼鏡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鏡,說他是研究鄉村方向的,只知道“胡黃白柳”四大門。他又問道:“那位……新娘為何又能指引我們出陣?”
“那話可就長了。要從咱這‘山神’的來歷說起……”老臭從一個帶路馬倌搖身一變成為導游,“‘四大門’知道了,‘五族仙班’知道不?咱們信奉‘出馬仙’的人,拜的正是‘五族仙班’!胡黃白柳灰!”
老臭道,除卻佛教、道教外,民間其實還有許許多多,同樣是以“修仙得道”為目的或是以“普渡衆生”為目的的教派。而“出馬仙”則是由“舊時薩滿教派”脫變而成的“薩滿仙門”,專門信奉狐貍、黃鼠狼、刺猬、蛇和老鼠五種動物為神仙的教派。
“出馬仙”指的正是這五種動物。
這些動物吸取天地精華,修煉千年成精開智。但若是想要位列仙班,那還得幫助凡人,積攢功德。這喇叭山山上的“山神”便是“出馬仙”中的“灰仙”。
老臭道:“五族仙班,各司其職。當中‘灰仙’擅長搬山填海,布陣和破陣,咱這喇叭山裏的‘石頭陣’就是‘灰仙’的手筆!剛才那只紅衣服老鼠服侍‘灰仙’多年,雖然沒能開智,但還是比普通的老鼠聰明得多!布石頭陣,也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那‘豆兒’能引我們出陣,是因為她剛好是‘灰仙’親傳的‘出馬弟子’!可惜啊可惜,折在這裏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林間的薄霧漸漸散了,賴三皮領着七人穿來穿去,又到一處相對平坦一點的土地上,他環顧四周确認了一番後,長呼一口氣,捶着膝蓋道:“終于到了。”
其他人也舒了一口氣,心想終于快結束了。
“暗道呢?在哪呢?”小金小銀兩姐妹漸漸恢複了一點活潑的本性,昨夜哭腫的眼睛此刻徹底消腫,滴溜溜的大眼繞着四周轉。
“當然是在地下!”賴三皮道,蹲下身來,仔細摸索,在南邊方向,層層疊疊的枯枝雜草中,摸出一條鏽跡斑斑的鐵索!他順着那根鐵索又走幾步路,在往地上一撥,挑開枯枝雜草後的地面,露出一面青銅鐵門來。
“這裏就是暗道?”銀框眼鏡瞪大了眼睛。
“搭把手!把門給開了!”賴三皮沒理他,沖幾人指揮道,嚴玉骨和林避兩人離得近,率先走上去,像拔河一般,揪着那根鐵索,齊心協力往外一拉,“吱嘎”一聲響。
青銅門緩緩向上翻起,入眼的先是一道泥巴雕砌而成的階梯!直通黑暗!
銀框眼鏡四人組和林避二人連忙又從包裏摸出手電或照明燈準備下暗道。賴三皮攔住了他們,從自個包裏摸出兩張“地圖”分發給他們,說有備無患,以防萬一。
林避接過地圖,皺着眉毛拆穿道:“賴三哥,你說你送人只從到路口,不送進願村,該不會就是只送到暗道這裏而已吧?”
賴三皮被他拆穿,臉皮難得一紅,擺擺手道:“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咳咳,跟好了,該下洞了!”
林避捧着地圖快速掃射了一眼。這賴三皮給的地圖也不算詳盡,只畫了一條路,大概是通山用時最短的一條。
老狐貍。林避在心裏暗暗評價道。
那條暗道入口十分狹窄,只供一人穿行。賴三皮自然是走第一的,第二是林避和嚴玉骨,第三是老臭,再接下來是小金小銀兩姐妹。
銀框眼鏡和袁力走最後墊底。
暗道雖然狹窄且烏漆嘛黑,倒是挺高的,一行人中,最高的嚴玉骨,一米九的個子站進去,也不用擔心會頂到頭。
一行人總共用三支照明手電照明,光線穿破薄薄的黑暗,卻只能勉強照亮前方大約十幾米的道路。八人扶着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泥牆壁,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大約走了五十步階梯,終于踩到了平地。而頭頂上,剛開的暗道入口,已化成一圈小光點。
“跟緊了啊。”賴三皮道,下到平地後,暗道稍微擴寬了些,可供兩人并肩行走。“這裏岔口多,通往不同的村子或是山林,跟丢了也別亂跑,在原地等着我們回來接你。”
聞言,林避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嚴玉骨,确定他跟着自己,才安下心來。
話說這暗道,設計也是夠曲折的,時而狹隘,時而曠闊。越往裏走,兩側的岔口越多。且有的岔口裏排着通往上的階梯,有的岔口是通往下的階梯,也有平行着的岔口。
跟着賴三皮只走了那麽一會,頓時頭暈腦脹了起來。
小金小銀兩姐妹和銀框眼鏡體力不支,扶着牆喘氣道:“停,停一下!暈!暈了……呼……”
林避也轉頭去對嚴玉骨道:“師兄累不累?”
“不累。”嚴玉骨搖搖頭,從包裏掏出大水壺示意林避喝點,“起皮了。”
林避一摸嘴唇,還真是!回想起來,自己差不多也有一天沒好好喝水了。一開始是怕喝水利尿,這荒山野林的,尿到什麽“東西”就不好了。
他喝夠水,把水壺遞回給嚴玉骨,嚴玉骨接過水壺,直接對嘴也灌了一口。
老臭見狀,也沒多想,只是感嘆道:“你們師兄弟倆感情可真好,也不怕吃對方口水。”
林避臉一紅,賴三皮一臉促狹的笑容剛準備打趣他倆,靠牆休息着的銀框眼鏡忽然爆發出一聲慘叫,他摸着脖子尖叫道:“有、有有有……有東西碰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