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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透氣。

四平跟着憋了一個月,想着要出門此時也有些興奮。

“姑娘,前些日子常小姐不是還請你去賞菊嗎?常小姐帖子都下了好幾道,姑娘都給推了,今日不如就上常小姐那兒賞菊去,想來那兩盆胭脂點玉應當還沒謝,便去瞧瞧,看是不是如常小姐說得那樣嬌美。”

四平口中的常小姐,便是父親好友常鶴的二女兒常瑤,比她大兩歲,他們兩家生意常常有來往,兩家子女便也逐漸熟識了。

徐悅風來往的閨中密友不多,能談心說話的更是少,常瑤便是其中一個。

“你說的是,的确好久沒去見她了。”

四平笑道:“已經有三個多月了吧,姑娘若是見着常小姐,憑着常小姐的性子,定是會被她責怪一通。”

徐悅風一算,可不是有三個月了嗎,那丫頭,怕是在家裏快憋瘋了吧。想到此便親自取了花箋紙,細細寫了帖子吩咐人送了過去。

帖子一送出去,又去了書房尋了本書随意翻着,不過一會兒便快到了午時,下面的小丫頭已經來問午膳了。

徐悅風想了想,便準備去天然居用飯,下午還能帶些點心給常瑤,她記得,原先做了些青州口味的點心,常瑤來家裏吃到,很是喜歡。

說來也奇怪,饒是徐悅風在洛城已經生活了近六年,可她依舊離不了青州口味的飯菜,或許是與孩童時期在平江城生活過的關系,家裏飯桌上,總是有幾道青州菜色。而阿伏,出生的時候,那時舉家已搬到洛城,他從小在洛城長大,口味倒更偏向洛城口味,吃着洛城的飯菜長大,對青州的飯菜不覺可口,反而更喜歡青州的點心,時常磨着她給做。

既有了決定,便不用廚房準備午膳了。

這兩月下來,天然居的生意好了些,只是午時人仍是不多。徐悅風到時,一樓只是寥寥坐了幾桌,她沒特意聲張,只是當做普通客人一般,去了二樓。

徐大福聽小二說姑娘來了,特意上來看看。

他身材圓潤,臉上笑眯眯的:“姑娘可一個多月沒來過了,今日想吃些什麽?”

徐悅風也很久沒見着福叔了,抿嘴笑了笑:“福叔,今日随便吃點,弄兩個小菜便是了。只是走時得包些點心,要送去給阿瑤,可還有?”

“有,有,這便下去給你留着。”

徐大福很是高興,連忙下去給準備着。

今日無風,徐悅風将窗戶全開着,坐去了窗邊,午時的陽光依舊有些明亮,有些刺眼,但已過九月,暑氣也漸漸消退,外面的氣息并不讓人覺得燥熱。她來得不算早,此時樓下也開始嘈雜起來,似乎來了不少客人,她并沒多注意,只慢慢用着飯。

樓下熱鬧一陣鬧騰的,正巧也是徐悅風熟人。

趁着今日整隊換防休沐,周例帶着隊裏的弟兄們出來聚聚,便來了此處。

周例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注意力一次又一次停在天然居。其實他已經來過兩次了,若是将路過的次數算上,更是算不清次數,只是可惜,沒有一次見着過徐悅風。

而今日,也不例外。

周例掩住心中淡淡失落,其實他也清楚,她不會總在這人來人往的店裏呆着。

隊裏幾個漢子互相開着玩笑,熱鬧得很,他們都未成婚,說起話來也是葷素不忌,好歹顧忌着這是公衆場合,才稍有收斂,沒更放肆。

幾人鬧着,倒顯得廳裏熱鬧多了。

飯畢,徐悅風又坐等了一會兒,這才接到阿瑤回的帖子,看她話裏語氣急迫,讓她立馬過去,徐悅風笑了笑,她就知道,阿瑤定是憋壞了,竟是如此迫不及待。正好,一路過去,時間也差不多。

周例就在這時看到那個下樓的身影,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不錯眼地看了過去。

周圍幾個漢子,也注意到了他的異樣,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個清秀的少女,幾人互相擠眉弄眼,慫恿着他上前打招呼。

周例有些遲疑。

眼見徐悅風已是要走到門口了,蔡安見頭兒一臉糾結的模樣,實在看不下去,便開口叫人了。

“徐姑娘。”

“徐姑娘,看這裏。”

徐悅風主仆聞聲齊齊回頭,就見一桌年輕男子齊齊看着她們,其中一個年輕少年還滿臉堆笑,搖着手臂給她打招呼。

蔡安一向是隊裏的活寶,中秋那次喊着讓徐悅風別忘記他們那頓飯的,也是他。

他也機靈,早覺察出頭兒頗為關注這天然居了,巡邏經過時必定要看上幾眼,若說一開始不知道緣由,那如今這緣由已經站這裏了,總不能還不知道吧?

徐悅風顯然是看到周例了,只是,她倒不好過去,便站在原地朝着他們笑了笑。

周圍幾個人趕緊慫恿着頭兒上前去,周例也沒了扭捏,起身過去,心裏想着要如何開口招呼才不顯得孟浪。

徐悅風不知他在想什麽,倒先打招呼了:“周大哥。”

“徐姑娘,真是巧,好久不見。”

徐悅風笑了笑,道:“是好久不見了,沒成想今日倒能在這裏看到你,飯菜可合口味?”

周例摸摸頭,笑道:“很好。”

他眼睛一瞥,看到四平手裏的東西,心中一動。

“徐姑娘這是要回去了?”

“不是。”徐悅風搖搖頭:“我與好友約了,去她那兒賞菊。”

周例腳步一轉,率先向着門口走去,說道:“既然如此,就不耽誤你了,不如我送你出去。”

他能感覺到身後那群火熱的視線,真是想讓人忽略都不行。

徐悅風跟着跨出門去,笑道:“你那個小兄弟為人很是熱絡。”

聞言,周例目光閃了幾下,明明說的不是他,此時卻無端覺得有些羞赧,耳後紅暈漸漸升起。

“安子,就這樣。”

“他是我們隊裏最小的,平常兄弟幾個對他頗有照顧,因此性子有些跳脫。徐姑娘,你別見怪。”

“沒事的,若不是他,我都沒看見你。”

徐悅風笑了笑:“我記得上次也是他喊得最大聲,說起來,整隊人裏就記得他了。”

“這倒是。”周例也笑了起來,安子的确是很能給人逗趣的。

說話間,徐悅風也上了馬車,伸出頭對着周例說道:“周大哥回去吧,我那好友悶了許多日子,去得晚了,又得怪我了。”

“嗯,好。”

見周例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樣,徐悅風問道:“周大哥可是還有話要講?”

“無事。”

“不,不,我有事,我想問,你,你下月會不會、會不會……”

聲音有些小,徐悅風并聽清楚,擡眼看過去,問道:“會不會什麽?”

将未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周例腳步略退了退,微笑道:“無事,你快走吧,別讓人家等遲了。”

徐悅風點點頭,這才放下馬車簾子,緩緩向前。

周例直到馬車行到轉角,這才準備轉身回去,一回頭,便被吓了一大跳。

門口扒着六雙眼睛,齊齊看着他。

他心裏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大聲喝道:“做什麽呢你們,扒人家門口像什麽樣子。”

蔡安率先跳了出來,搭着他肩膀,嬉皮笑臉道:“頭兒,你這麽兇做什麽,對徐姑娘你可沒這麽兇過。”

周例大窘,推了他一把,走回桌前去。

“胡說什麽呢。”

衆人嬉笑着坐成一圈。

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打趣道:“頭兒,別不承認了,剛才你那眼珠子可沒從人家身上下來過,連馬車走了老遠還盯着不肯回頭呢。”

說着話周圍幾人又是擠眉弄眼。

蔡安也接過話頭,道:“就是,頭兒,每次當值經過這裏,你都得看上好幾眼,這我們哥兒幾個可是看得清楚。”

“對。”

“就是就是,我們哥兒幾個可都看見了啊。”

“沒錯,別想抵賴。”

見幾個兄弟齊齊取笑他,周例索性丢開包袱,四周看了看,小聲道:“行了行了,大聲嚷嚷什麽呢,別影響人家做生意。”

幾人又是哈哈大笑。

“頭兒害羞了,現在就知道維護人家了。”

“哎喲,咱們可要有嫂子了。”

“哈哈,以後喝酒咱們可有去處了。”

本就不是當值中,周例也沒繼續制止他們,好在他們也知道收斂,笑了幾句便停下來了。

蔡安腦袋一轉,道:“頭兒,你這可不行,剛才連上去打個招呼都不敢,要不是我叫住人家,你可連話都說不上啊。再這麽着,怎麽能娶到人家。”

“哼。”周例仰頭喝掉一杯酒,這才斜眼看過去。

蔡安可沒将頭兒這句冷哼放在心上,湊過頭去:“咱們哥兒幾個,一起幫你出主意呗。”

“行了,你能有什麽主意,平日當好差就是了,閑事少管。”

說着話,又将衆人挨個警告道:“警告你們,以後可別在人家面前擠眉弄眼的,也別亂喊人,影響人家清譽。”

衆人齊齊應是,又笑鬧着繼續喝酒,大半個時辰後,這才散去。

來比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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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徐悅風在慢悠悠的馬車上昏昏欲睡,倚在車壁上略眯了眯眼睛,被四平叫醒時,已然到了。

常瑤已經許久沒見到徐悅風了,早已派了身邊的大丫頭在二門處等着,徐悅風一到,便被迎了進去。

常家的路徐悅風很是熟悉,一路過去,遠遠見着常瑤閨房門大開着,她沿着抄手游廊走過去,才踏進門,便聽到常瑤清脆略帶抱怨的聲音。

“哼,你還知道來看我。前些日子三請四請的都不來,現在倒想起我來了。”

徐悅風悄悄勾了勾嘴角,一轉身,腳下裝作要走的樣子。

“既然這麽不歡迎我,那我可走了啊。”

見狀,常瑤連鞋也來不及穿,趕緊三兩步跑過去,拉着她手臂,嬌聲道:“你個沒良心的,三個月都不來看我,連讓我說兩句都不行。”

徐悅風笑着、拉着她走回小幾前,邊走邊說:“你也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着了涼在家裏躺了十來天才好,緊接着家裏又忙着搬宅子,上上下下一堆事,可不是沒空來看你嘛。”

見常瑤一臉不贊同,徐悅風牽着她手撒嬌般搖了搖道:“好了好了,這不是一得空便帶信兒給你來看你了,別怪我了。”

常瑤嬌聲抱怨:“你不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真是憋死我了。”她呶呶嘴指了指窗前的繡架,一臉愁苦:“天天繡,天天繡,我手都紮得全是針眼了。”

伸到徐悅風面前的一雙手,柔白瑩潤,一點也看不見她口中的針眼。

徐悅風看了一眼窗前的繡架,一身鮮紅的嫁衣已然成形,将她手一把拍開:“可繡完了?”

常瑤有些悶悶不樂,往後一靠,道:“還有兩片袖子。”

她已于年初定親,婚期便定在臘月十二,自她定親後,這大半年來,一直被拘在家裏給繡嫁衣,這是習俗,新娘需穿自己親繡的嫁衣出嫁,才可保夫妻順遂,和樂美滿,如今已到了十月,眼看着不出兩月便要完婚了,嫁衣可得緊着些。

其實也不必繡整套,在快成型的嫁衣上戳幾針也算取了這個寓意了,偏她母親要求嚴,非要她自己親手繡嫁衣,求了多少遍,母親都沒松過口。她從小到大也是嬌養長大的,針線活兒可沒做過多少,如今繡這麽個大件還不許假手于人,自然費功夫。

是以,這大半年來,常瑤也從未出過門,可不得憋壞了。

徐悅風讓四平将帶的點心拿過來一一擺好,給常瑤推過去:“嘗嘗。”

“是你親手做的?”常瑤拿了一塊栗子糕,咬了一口,這才問道。

“讓常二小姐失望了。”

徐悅風以手撐着下巴,看向她,道:“是從天然居帶過來的。”

常瑤幾口吃完,又拿起一塊杏花酥,咬了一口,連連點頭。

“好吃!那便是你新開的鋪子?”

徐悅風點頭,臉帶悵然:“可惜你還不能去,陳廚可是平江城第一樓的首廚,味道手藝自是非我能比的。”

聽到這話,常瑤頓時覺得嘴裏的點心沒了滋味,放了下來,擦幹淨手,扁嘴:“你又故意惹我。”

徐悅風狡黠笑了笑,常瑤就是這樣小孩子心性,她就喜歡逗她。

“阿悅,我都不想嫁了,天天繡這些,大嫂和娘還每天都來看,我都煩死了。”

常瑤嘟着嘴抱怨。

徐悅風搖搖頭:“你真是,到這時候,哪有說不嫁的,若是不嫁,常伯父可沒法兒對人家交代。”

常瑤也深知這理,只是在家裏拘了大半年,有些不開心,在好友面前才随意說說。

“好了好了,別想太多了,你就安心備嫁,等上元節,咱們一起去看花燈。”

常瑤依舊悶悶不樂,上元節?那不是還得等好幾個月?

徐悅風将她拉起身來,往外走去,邊走便說:“不是讓我來賞花的嘛,該不會謝了吧?”

說到賞花,常瑤興致才高昂起來,興奮道:“當然沒有,如今正是好時候。”

那兩盆胭脂點玉今年開得格外好,是她養了好久才養出來的,忍不住要找人分享,主動拉着徐悅風去了小花園。

“走,帶你去瞧瞧。”

衆花中,兩盆胭脂點玉甚是惹眼。一盆開得正盛,一盆長勢略晚些,還未全開。

只見開得正盛那盆,三朵全開的花各分枝丫,一些零星小花苞還躲在綠葉間,淺胭脂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匙狀型的花瓣,即便不用刻意低頭,也能略瞧見花瓣背面呈現清新的粉白色。花朵最底層的花瓣有些卷曲,如雀舌般反抱莖梗,而靠近花心的花瓣卻直直舒展,瓣端略尖,花瓣葉肉上面稀稀疏疏分布了一些大小不等的淺白色斑點。碧綠帶紫的莖梗,葉脈清晰的托葉間,胭脂紅的花朵上一點點淺白斑點,果真應了這名字。

胭脂點玉。

極美,極恰當。

菊花名品中,徐悅風也從未見過這品種,一時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上上下下錯不開眼。

四平也不顧拘謹,伸着頭圍着看。

常瑤見得如此,十分得意:“如何?美吧?去年都沒開花,好容易請教來養花的訣竅,今年才開了。”

“的确很美。”

徐悅風十分贊同,這等花的确是名品。

常瑤倒似誇了她一般,笑得開心,見她興致高,又陪着她繼續看了一會兒,小花園還有些其他品種的花也開得正好,便挑了些往常阿悅來沒見着的,給她一一介紹了起來。

兩人正說得興起,忽見一人影已至石階處,卻突然唰得一聲往角門跑去,溜得飛快,一下子就看不到人了,只留下個衣角。

聲響頗大,徐悅風和常瑤兩人都注意到這一幕,面面相觑,萬分不解。

那人跑得再快,兩人仍是認得出來。

“他這是做什麽呢?”

徐悅風滿頭霧水。

常瑤也是奇怪得很,但她隐隐約約有些猜測,心裏也不太确定,只好含糊道:“不去管他,走,咱們再看看。”

盛花美景,自然比無端雜事更讓人感興趣。

兩人不再理會這事,又賞了一會兒花,過了大半個時辰,這才覺得腿有些疲乏,便手牽手回了屋,常瑤又将徐悅風帶過來的點心吃了幾塊,兩人叽叽咕咕說了大半天話,這才依依不舍告別。

将徐悅風一送走,常瑤立馬氣勢洶洶去了常瑞院子裏。

“方才你幹嘛呢?”

一見着人,常瑤立馬責問:“你以為你溜得快我們就看不見了?”

常瑞一見人,懶洋洋轉了個身子背對她。

“真是不懂事。”常瑤走過去,站在常瑞面前,明明還沒弟弟高,氣勢卻比弟弟強,“你這樣躲着人家,還以為怎麽着你了,往後阿悅若是再不肯來我們家,我饒不了你。”

常瑞嘴裏嘟囔:“反正你也快嫁出去了。”

常瑤一聽便炸毛:“嫁出去了也是你姐!難道我還不能回來了?”

“哼。”

常瑞才不會在這時候跟姐姐嗆聲,再有兩個月便要嫁人了,她願意怎麽着,随她說兩句就是了。

常瑤一見他這樣子,便知曉他心中所想,只是弟弟也大了,如今她也奈何不得他,而她更疑惑的是弟弟今日為何躲着阿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真當別人眼瞎?

常瑤心裏隐隐約約有些猜測,便帶着疑惑試探道:“見着阿悅你跑什麽?可是因為上次爹說要你娶阿悅這事兒?”

常瑞苦着臉點點頭,在桌前坐了,手撐着腦袋,十分苦惱的模樣。可不就是這事嗎,上次爹這樣一提,可把他吓了一跳,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可他明明已經拒絕了,爹還依舊興致勃勃的樣子,可愁死他了。

常瑞心想,想來他是拒絕得不夠明顯,讓爹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回頭他得再去說說,可別真讓他娶徐悅風。

今日見着了正主,當然得遠遠避開了,他還嫌跑得不夠快呢。

常瑤也随他跟過去,問他:“阿悅哪裏不好了,這幾年也是與你一同長大,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粘着她的嗎,要不然爹也不會以為你喜歡阿悅了,還一心要撮合你們倆。”

常瑞心裏恨恨,哼,就是因為以前常玩在一起,才讓爹給誤會大了,如今可不能這樣,得遠遠避開才好。

他真不想娶她。

常瑤見弟弟不為所動,又是苦口婆心道:“阿悅又能幹,兩家又是知根知底,有什麽不好。”勸着勸着她也是納悶,“你以前不是挺喜歡和她玩嗎,怎麽娶她這麽不情願?”

常瑞可說不出口。

原先兩家才認識的時候,徐伯父帶着徐悅風姐弟倆過來,他常常逗她作弄她,徐悅風也不生氣,因而兩家走動時他便常找她一同玩耍,可不知為什麽,他心底深處總有些怕她,有時候她說的話不知不覺就聽從着做了,等完事兒了才反應過來。

這氣勢,比二姐還厲害。

再後來,他們大了,也開始漸漸避嫌,逗得少了,可她與二姐是好友,常常來往,見面自然多,難怪爹想撮合他們倆呢。可玩歸玩,他可不想娶回家來,他要娶的,還是溫婉的好,要聽他的話才行,可不能像徐悅風一般。

想到此,可一定不能讓爹再瞎忙活了,回頭得再好好跟爹說說。

這麽一思量下來,常瑞心中也有了主意,只胡亂打發着二姐:“她好我還不知道嗎,可我一想到要娶她,我就有些不得勁,看來我們是沒緣分,再說了,阿悅也不一定就願意嫁到咱家來。”

常瑤一想,倒也是,他們光在這裏瞎想,她竟從來沒想過阿悅是不是願意,只一心認為阿悅是願意的,今日也沒想起來問問。

真是失策。

常瑞見二姐也是一臉懊惱,轉而說起她的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二姐你就別瞎添亂,你看你在家也就這兩月了,還不趕緊享受享受,操心別的做什麽。”

常瑤被弟弟抓了痛腳,瞪他一眼,扭頭走了。

跟蹤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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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府的馬車上,徐悅風也在想着這事。

她隐隐約約感覺到常瑞是在躲着她,往常每次去常府都能見到他說幾句話。可這幾個月來連着幾次去都沒見着人不說,而今日更是明顯躲她,明明看到她了,轉身就跑,也忒古怪。

可她擰眉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出原因來,也着實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何事,索性也就放下了。

家裏才搬了宅子,要打理的事情還多着,徐悅風這麽上上下下一忙活,十月便就這樣過去了,這兩月養得滋補些,她臉上的肉也回來了,看起來倒豐腴了不少。

如今天氣漸冷,徐悅風也比夏日起得晚些。七月流火,十月绶衣,如今已到了十一月,洛城的冬日一向比較冷,這個時節,家裏的冬衣也得準備起來了。

父親往年常在外跑,往年便喜歡低調不打眼的袍子,待客的衣服倒是不多,精致上等的料子更是缺了不少,如今父親常居洛城,這常服得多準備些。

而阿伏呢,個頭長得也快,去年的衣服今年穿着便有些小,改改倒能穿,只是也得扯些布回來。

表哥來時天氣還算暖和,冬日的衣衫定是沒帶,也得制一些,只是表哥的身量不知道,趕明兒還是得讓師傅上門來量一量。

唯有她,個頭沒怎麽長,反而是最容易置衣的。

更何況家裏各處十來個下人,這冬衣更是不能短了去。

這麽一思索下來,她便打算出門去布莊看看,正巧也出去透透氣,眼看一上午時間不知不覺便沒了,用過午飯,這才收拾了帶着四平出門。

才轉到內院角門處,便遇見了何如柏,穿着一身青白色長衫,頭上戴着同色的方巾,看這樣子,倒像是準備出門一般。

“表哥是準備出門去?”

何如柏自來了徐家,整日閉門不出,臨窗苦讀,甚少出門,他們也只是在用飯時能見上幾面,有時候,連飯食都是送去他那兒的。是以見他一副要出門的模樣,徐悅風也主動相詢。

“可是缺了什麽東西?叫下人去準備便是。”

何如柏溫厚地笑了笑,道:“看書看得乏了想練些大字,便想去挑支筆來,再看看有無其他好的也補充一二。”

“原來如此。“

她也清楚,筆不像硯臺随意購置便可,這筆杆大小長短材質,不同人便有不同的喜好,自然是得親自上手才可知曉。

“表妹也是要出門嗎?”

徐悅風點點頭,“看這天也冷起來了,家裏上上下下的冬衣也該準備起來了,便打算出去看看。”

她提議道:“表哥既然也要出門,正巧,不如與我同去,你的身量以前師傅也沒量過,原想着趕明兒讓師傅來量量,碰巧遇上了不如一道去。”

“這……”

“不會耽誤功夫的,正巧也可幫我出出主意,看給爹和阿伏準備些什麽樣的衣色,表哥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答應吧?不如我先陪表哥去書齋好了。”

何如柏颔首:“那便如此了。”

兩人便并肩往外走去,又叫人牽了馬來,一人駕馬一人上車,一行往府外去。

清平坊的玉書齋,品質上乘,風評尤佳,離徐家的布莊也不遠,便先過去此處,這一路行人不少,駕車也不便疾行,左右他們也不急,便慢悠悠過去。

馬車行得慢,沈成宣跟在後頭也不費力。

可巧了,在路上竟給他遇上了!

原本他與這行人錯身而過,本也沒太在意這經過的男子,只是身後跟着的馬車很是眼熟,倒引起了他的注意,邊走邊想,似有所感,猛然回頭一看,這才想起來,是徐家的馬車。

他明明記得第一次找上門去時,徐悅風說過家中并無其他人,這年輕男子是誰?

總不能是她爹吧?

他心癢難耐,非要知道這男子身份,一時也顧不得回府,遠遠綴在馬車後頭瞧着。

遠榮跟着自家少爺原本打算回府,眼睛四處流連道路兩旁小攤小販,并未注意到剛才那一行人,沒明白怎麽少爺突然回頭走。有些暈頭。

“少爺?咱不回府了?”

沈成宣皺眉轉頭訓斥他道:“啰嗦什麽,跟着就是了,別說話。”

得,少爺都不怕老爺發現他又出來閑逛,他個下人自然唯命是從,于是也不再說什麽。

沈成宣主仆便悄悄跟了上去。

徐悅風自然是不知曉後面還跟了兩雙眼睛,到了玉書齋,何如柏先下了馬,候在車門前等着表妹下車,兩人禮讓着并肩進了門。

看到這一幕的沈成宣恨恨不已,手裏的折扇扇得呼呼響,卻只在原地打着圈,沒上前去。

遠榮伸頭瞧了瞧,沒瞧見正主,只看見下人牽着的馬和馬車,搞不懂少爺這是怎麽了,摸了摸後腦勺,一頭霧水。

徐悅風與何如柏兩人并肩進去,掌櫃的一瞧兩人打扮,趕緊上前招呼着。

“兩位公子小姐是想挑點什麽?”

何如柏站得略前一步,道:“我想挑支寫大楷的筆,筆鋒要硬一些,狼毫或鼠毫皆可。另外再拿些詩集經策來看看,要淺顯些有釋義的。”

“若是有什麽風俗游記,地志話本,也一并拿來瞧瞧。”

見何如柏看過來,徐悅風說完這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羞澀笑了笑。

“好了,就是這些。”何如柏對掌櫃說道。

“得嘞,兩位公子小姐不如去旁邊稍等,這便使書小二去拿過來供兩位挑選。”

掌櫃也是人精,一看那姑娘就是常看這些話本游記的,特意跟書小二說了,那些給城裏宅院裏的夫人小姐的送的多的書,多挑些拿過來。

兩人随着掌櫃指引走到牆邊一溜供客人短暫歇腳的小幾前坐了,安靜等着。

東西送上來得很快,一溜兩排十多支筆,兩摞壘得高高的的書,厚的薄的都有,徐悅風目光都集中在那些本子游記上,率先從面上拿了一本挨個翻着,何如柏則走到兩排筆盒前,也慢慢挑着。

沈成宣在外只覺度日如年,不明白兩人進去後怎麽這麽久都沒有出來,心底的浮躁越來越重,只恨不得上前去看看,他們在裏面究竟在做什麽。

躲在小巷子口也不是個辦法,沈成宣瞧了一眼茫茫然盯着巷子外的遠榮,心頭一計上來。

“你去瞧瞧。”

他指了指玉書齋。

遠榮被少爺說的一臉懵,看了眼玉書齋,又看了眼自家少爺,問道:“看什麽?”

問罷又伸頭看了眼那書齋,一腦門官司,要知道少爺可是從來不喜歡這等地方的呀。

沈成宣見遠榮一點沒領會到他意思,滿臉黑線,氣鼓鼓瞪着他,卻也說不出口讓他直接去看徐悅風與那年輕男子在裏面做什麽。

遠榮被少爺看得心虛,不敢再問,只得硬着頭皮往書齋門口走去,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踱步到書齋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少爺。

仍是瞪着他。

遠榮一個瑟縮,趕緊收回眼神,少爺叫他過來究竟做什麽?總不能是買些書帶回去看讓老爺高興高興?

也實在沒明白,他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自然顏色,往書齋裏去。

遠榮随意答應着書小二的招呼,口稱随意看看,腳步不停在裏面轉了轉,眼睛卻沒在書架上尋摸,反而是四處打量,轉了兩圈,在書小二疑惑不已的目光中施施然出去了。

書小二雖覺這位客人奇怪得緊,進來不在書架前找書,反而四處打量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一般,只是往常進來看看不買書的客人也不少,他搖搖頭也沒再去管。

遠榮卻已經知道少爺想讓他看什麽了。

嘿,原來徐姑娘竟在這裏面,少爺是怎麽知道?

他滿臉堆笑小跑着去了沈成宣面前,道:“少爺,徐姑娘在裏面呢,可真是有緣,要進去嗎?”

沈成宣沒個好氣:“我當然知道,我是讓你去看看他們在裏面做什麽,怎麽這麽久還沒出來。”

遠榮忙笑着回答:“徐姑娘坐着在看書,旁邊還有好一摞呢,想來是想挑些買回去。有一位公子在一旁拿着筆在看,看那樣子估摸着是想買幾支筆。”

沈成宣扇了扇風,有些火燥,心裏如貓抓一般癢癢。

“你進去可聽到她們有交談?”

“沒有,小的進去轉了兩圈,徐姑娘和那位公子各看各的,沒有說話。”遠榮趕緊回答,“要不是他們倆坐一起,都不知道是一道來的呢。”

聽到上半句話,沈成宣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轉而一聽到下半句話,這漸冷的天,竟又是一陣熱氣上頭。

“你說他們倆坐在一起?”語調頗高。

遠榮覺察到少爺語氣驚訝,趕緊解釋道:“沒有沒有,他們只是在一張小幾前罷了,徐姑娘坐着的,那位公子是站着的。”

“哼,話都說不清楚,要你何用。”

沈成宣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繼續盯着書齋門口。

遠榮有些焉巴巴,唉!他這嘴皮子要是如遠達那般就好了。

沒過多久,徐悅風兩人便各自挑好了各自所需,兩人結伴出來。

沈成宣依舊悄悄綴在馬車後頭。

古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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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悅風兩人又去了徐家自家經營的布莊,細細挑選了一番。

跟在後頭的沈成宣可就不好受了。

布莊的門開了八扇,他躲在遠處也瞧得清楚,兩人一起挑着布料,說說笑笑,一副溫馨自然的模樣,着實刺眼,不僅如此,竟然還給那男的量尺寸!

他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衣着配飾這向來是她娘費心,再不濟,還有伺候起居的丫頭,可沒見哪個大老爺們還關心這等事的。

看兩人出來,馬車竟也不是回徐府的方向,不知還要去哪兒,他心裏更不是滋味。

遠榮多少也伺候了這麽多年,他看得出來少爺此時心裏不悅,小心問道:“少爺,咱還跟嗎?眼看着馬車可要看不見了。”

沈成宣哼了一聲沒說話,只腳步上前了去。

遠榮心裏嗚呼哀哉,唉!這叫什麽事,堂堂從三品官員之子,竟在這裏做出這等跟蹤偷窺之事,要是說出去,真是會驚掉一大批人的下巴。

沈成宣眼見兩人進了個宅子的側門,才終于确定他們不會再去逛什麽地方了。

只是這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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