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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小擺件兒,明日便搜羅點好吃的,雖然小金庫損失了不少,可他心裏卻一點都不心疼,就盼着姐姐能早點好起來。

不僅如此,每日還把黃寶黑寶一并牽着帶過去,給她耍寶。兩寶汪汪叫着,一起鬧着,倒的确是增加了不少生氣。

徐悅風感受到弟弟的小心,坦然接受了他的貼心,這十來日,倒過得是極其舒适的。

其實她從小是極少生病的,但是一旦生病就好得慢,一點風寒拖個十幾日是一點不奇怪。反而是阿伏,小的時候常常發個頭疼腦熱,照顧得精細得很,現在大了,反而身體強壯了。

這兩日她已休養得差不多了,正值又是月底,各店送了賬本過來,見今日天氣好,便想曬曬太陽,這邊使人将桌子搬到廊下,這才坐過去。

陽光不強,院中靜谧,只聽見翻動書頁的聲音和算盤珠子撥動碰撞的清脆聲,廊下的少女唇色有些泛白,一舉一動間臉上的神情卻甚是認真。

徐振鴻一進來便看到這副景象。

溫暖美好。

他近日夜不能寐,日日憂思。

自那日管家和悅兒不約而同都對他說了讓他別再兩地奔波這種話,他便認真在想這件事。

家裏生意也穩中有升,悅兒的精力也越來越不夠用。伏兒的确是大了,他若是不能常常教導,男孩子教養,若是沒有同性的長輩指引,确實不妥,也着實淘氣得緊,前不久才發生落水之事,這如今中秋也不太平,真是鬧騰。

悅兒這麽一病,伏兒每日的小心,這變化他也是瞧在眼裏,平日說話聲都小了。

而他呢,十天半個月的奔波是常事,甚至還有個把月耽誤在外的,可笑他身為人父,竟真能狠下心扔下一雙兒女獨自在家,他身為人父對一雙兒女的生活,竟知曉得這麽少!

心裏默默想着,即使再怎麽兩地跑親自跟着貨不過是少出點纰漏罷了,生意也是穩紮穩打,更不會一瞬間便富甲天下。如今洛城裏生意也穩定下來,他如今還有幾十年好活,便是就着這些店好好經營,想來也能給悅兒伏兒攢些家底。

只是可憐悅兒,從小便操持這麽多,眼看就快要及笄了,細數起來,她卻沒過過什麽好日子。想到此,心裏一陣酸楚,更是覺得愧疚不已,心裏的天平也是越來越偏向一雙兒女。

看了一眼女兒儀靜體閑的模樣,徐振鴻又想起來一件事,前陣子常鶴那老鬼,話裏拐彎抹角的,誇他家裏打理得好,話裏話外全是贊嘆。哼,當時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可不就是在誇贊悅兒嗎。

他家有個小兒子,年紀與悅兒倒是相配,若是結親,倒是也不錯。

想到此,徐振鴻摸了摸下巴的短須,笑着點點頭,可接着又是眉頭一皺,想着,常家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嫁去他家,可應付婆婆可是個苦差事。唔,看來還是得再想想。

可轉念一想,悅兒與常家大姑娘交好,想來與常家夫人應當也是能相處得好,他的女兒,自是不會差了的。左右年紀還小,不如再将悅兒留兩年,多攢些家底讓她帶過去,免得去了婆家受氣。

唔,這樣才是極好的。

徐振鴻還站在門口胡思亂想着,另一邊,徐悅風已經發現他了。

“爹,你怎麽站在那兒不過來?”徐悅風看了他好一會兒,頗為疑惑。

徐振鴻這才收回心思,邊走邊說道:“這就過來了,爹只是過來瞧瞧你。”

徐悅風停了筆看着他。

徐振鴻走近一看,全是各店裏的賬本,自家女兒坐在椅子裏,一張小臉還帶着未全好的病氣,唇色微微泛白,仰着頭看着他,實在可憐。

他心酸難忍,低聲問道:“悅兒,你如今身子還沒全好,怎麽不把賬本送到我這裏來?小心病氣加重。”

徐悅風抿嘴笑了笑,道:“無事,這些向來是做慣了的,下面的人也直接送到我這裏來了,況且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對對賬這種小事還是能做的。”

徐振鴻不想讓女兒這麽累,便道:“不如你把剩下的送到書房去,我來看,你就好好休息,不要再為這些勞神。”

徐悅風指了指桌上另一小摞,道:“只剩幾本了,費不了多少時間。”

徐振鴻見女兒說得果然沒錯,這才勉強同意下來。

見爹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徐悅風從已經對完賬的那摞賬本裏,挑了幾本出來,遞過去,對他說道:“爹,你看,最近幾月我們茶葉和瓷器生意很不錯呢。”

徐振鴻接過來翻了下,點點頭,十分欣慰,誇道:“确是如此,這也是你的功勞。”

他向來知道女兒的本事,細細想來,女兒展現她經商天賦在她小的時候就初見端倪了,當初他原本只想做瓷器和布料生意,這都是平江最最知名的出産,是女兒發現洛城的茶葉生意大有可為,讓他也運些茶葉來洛城的。他一想,左右也要運貨,茶葉也不吃重,便順帶這了,沒成想這茶葉生意後來果真做起來了。

如今,天然居也正式開張,雖然現在生意還不算紅火,但細觀察了下,便能發現衆人評價是很不錯的,若是要想人流如織,生意紅火,想來也并不困難,指日可待。

徐振鴻心裏默默算了算家底,問道:“悅兒,你想搬到大宅子裏去嗎,現在這裏雖是住了多年,但終究也小了些,不如我們另看一處宅子,到時你與阿伏也能獨居一個院子,住得舒心些。”

聽見爹這樣說,徐悅風心裏已是意識到他的打算了,卻依舊問道:“爹怎麽突然說起要另置宅子?”

徐家現在住的這個宅子,小兩進,并不大,因家裏做生意難免會生人來往,徐振鴻便搬到前院去睡了,正院留給徐悅風兩姐弟,東西廂雖是有花牆隔着,但到底不是正經的獨居院落。

這當下男子大了大多都是要獨居一個院落的,若是讓阿伏搬到前院去,位置不夠不說,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大合适。之前阿伏還小,且他也常在外奔波,他又不打理家宅瑣事,難免沒想到這層,如今,既打算安定下來,便不得不考慮此事了。

徐振鴻點點頭,道:“你那日說的,我已細細想過,為父過去對你們疏忽了許多,如今家裏生意穩定,便安定下來,也好多照顧照顧你們。”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繼續說道:“你和阿伏也大了,買個大些的宅子,你們也能住得舒服些。”

聽到父親這樣說,徐悅風這才真的确定,父親是真的将她的話聽進心裏了。

心裏湧起一陣熱流,一股淡淡的酸意湧上心頭,這兩年雖則沒什麽大風大浪,但也頗耗心神。

如今好了,既然父親有意打算将重心轉移到洛城來,她更是樂意之至。默默的,心裏已經在計算家裏能動用的餘錢了。

“早知道,便不要這麽快将天然居開張了。”她真是有些懊惱。

徐振鴻安慰道:“不必如此,家裏還有些錢,便是買個更好的宅子也費不了什麽。”家裏的賬最終都是要讓徐振鴻過目,他自然對家底一清二楚。

徐悅風其實心裏也清楚,天然居開張是必然的,許多準備早在半年前就已摸清,無非是差了個好的首廚,恰巧父親能從平江城帶了陳首廚過來,又如何能耽擱呢?

只是這樣的話,生意所需的流轉資金必然要少一些,後面她可得緊着些。

“那爹,你可有看到中意的了?”她問道,既然爹已經開口對她說起此事,便已是做好打算的了。

徐振鴻道:“還未,先說與你聽。”

自悅兒母親去世,悅兒漸漸管理家事以來,他已逐漸将她當做一個大人來看了,家裏大事有商有量也不會避了她。

“你好好養病,別看表面好了,小心留下病根子。這事兒爹去做就是。”

徐悅風點頭應是,這本就也不用她出面。

徐振鴻本想與女兒說說話親近親近,只是說完正事,卻不知道該如何閑話家常,只得呆站着。

徐悅風見爹似乎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沒說出口的樣子,她心裏咯噔一聲,有些不詳的預感,她還記得那日管家說的話,于是小心問道:“爹可還有其他事要說?”

聽見女兒這樣問,徐振鴻有些尴尬,避開她的目光,道:“無事無事,爹這就走了。”

看步子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徐悅風靜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牆後,看不到人影後,這才收斂了心思低頭繼續對着賬。

隔日,徐振鴻果真又去了牙行,開始留意起宅子來。徐悅風只聽四平說了一嘴,倒是沒特別在意。四平倒是高興得很,家裏過得好,他們當下人的,出去面上也有光,暗下已經開始期待起來了。

他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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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徐悅風照舊去了大慈恩寺。

原先去上香,是為了祈求父親在外平安。如今父親雖然打算安定下來,可求願這事,卻是不好斷的,因此到了時間她照舊去了。

如今天氣已是很熱了,徐悅風衣衫穿得單薄,且又病了十來日,看起來倒的确清減不少。

其實她早知曉父親以後終是會另娶,也知曉她終會離開這個家,她也不能私心想着父親能一直照顧着她們姐弟而不顧自己。

前兩日父親未說出口的話讓她心裏難免有些空落落,只得心裏默默祈禱,希望父親能娶個賢德之人。原諒她的私心吧,阿伏還未能真正獨立,自然先求着能讓他安然長大。

四平在一旁安靜陪着,姑娘今日看着心事重重,就連身邊的她,其實也并不完全知曉姑娘的心思。

跪地的少女背影在高大的層層疊疊的長明燈前看起來單薄又孤寂,這一幕落在身後這婦人眼中,她忍不住上前搭話。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總是來清寒之地做什麽,若你遇到什麽事沒有長輩拿主意,不如來跟我說說?”

聞言,徐悅風回頭,是一個衣着樸素,看起來頗為面善的中年婦人。

周氏走過去,對她說道:“我常常見到你,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麽老是往寺廟裏跑?可是遇到什麽為難之事了?”

徐悅風見人搭話,不好不回:“只是求家人平安順遂。”

周氏也并排跪下來,做完一套禮,這才起身說道:“如此便好,家中可有什麽長輩?小姑娘獨自出城過來,路上可得小心。”

其實周氏早就注意到徐悅風了,她總是一個人來,身邊沒跟着一個年長的女性長輩,又沒有其他人護送,每次都是一個丫頭一個趕車的小厮,說起來倒真是不常見。

只有前兩月,帶了個小男孩,似乎是她弟弟,這才堪堪能看出來這小姑娘還是有些親人的。

畢竟還是生人搭話,又問這樣的話,四平先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與我家姑娘說話?”

四平可是護主得緊,這兩年總是她陪着姑娘一道出來,很是有些幹練勁,若非此,又如何能安然這麽久呢。

徐悅風此時也已經認出了周氏,前兩月帶着阿伏一道過來,不小心撞上的,便是眼前這婦人。說起來,還是周例大哥的母親呢。

她示意四平:“不要無禮。”

“周伯母,上次家弟撞上您,可好了?”

周氏奇道:“你緣何稱呼我姓周?”

上次短短幾句交談,可沒說出她的姓什麽,這小姑娘又是如何知曉她夫家姓周?倒是奇怪。

徐悅風頗有些羞赧意思,道:“中秋時家弟不甚走失,被那拍花子的盯上了,恰巧遇到周例大哥當值,這才堪堪逃了一命。”

周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上次便見你弟弟很是調皮,沒成想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以後可要小心着些,這些喪天良的人販子,就偏愛這種養得白白胖胖的男孩子,上個月救回來不少小孩子,盡是這種養得好的男孩。”

徐悅風也是心有戚戚,若失了阿伏,她真不知該如何辦了。

兩人都已叩拜完畢,結伴出去。

周氏邊走邊說道:“這月見你似乎清減不少,可是有什麽心事?若你不嫌棄,便與我說說,也好給你出個主意。”

每月初一,大半時間能遇到這小姑娘,便猜想她家中應是沒有年長女性長輩的,便是有,也不會總是讓她獨自一人出門。只是這也是別人家家事,周氏自然只是心中想想,不會真的去問。

而今日看着徐悅風,消瘦不少,臉上又心事重重,她喜愛這孩子,生怕她遇上什麽事孤立無援,實在沒忍耐住,便上前去問了。

徐悅風有些慚愧,道:“并無,只是受了寒有些咳嗽,喝藥苦了些,用飯便少了許多。”

周氏一臉笑意,“果真是孩子,還怕喝藥呢。” 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一并走。

四平在後面小心得緊,緊盯着姑娘身影不錯眼。不知為何,她着實是不大喜歡這婦人,小姐卻似乎與她熟悉得很,卻依舊沒讓她放松心神。

周例今日休沐,向來是要陪着母親一起來的,她母親腿腳不好,一個人他也不放心。

只是他卻不愛這些燒香拜佛之事,每次将母親送到門口,他便在寺外樹蔭下等着,今日也不例外。他一直注意着大門,是以母親拉着一個少女一踏出門口,他便看見了。

待走近了細看,才發現原來是徐悅風,只是相比半月前,她兩頰的肉清減很多,遠遠看着,倒沒認出來。

“周例大哥。”

徐悅風先打了個招呼。

周例看着她,問道:“你怎麽跟我娘在一塊?”

後面四平聽着,悄悄癟了癟嘴,這話問的,倒像是審犯人一般,要一起出來的,可是你娘,而不是我家姑娘。

周氏見兒子直盯着人家姑娘問,很有些失禮,便道:“行了,是我拉着悅風出來的,怎麽說話的,你可別把你平日那套拿到這裏來。”

周例如今在皇城司巡防營當差,雖平日只是在城內巡邏當值,但要發現什麽形跡可疑的人,也可詢問抓捕,因而平日很有些嚴肅。

徐悅風笑了笑,未放在心上。

“無事,我知曉周例大哥只是好奇一問,并無其他意思。”

聽見母親這樣說,周例并未覺得有什麽,徐悅風這樣一接話,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只搶先一步走在前頭,率先在前面帶路。

周氏拍了拍徐悅風手,笑着道:“別看他說話這個樣子,其實心地善良得很,怕我腿腳不方便,每次休沐,都是陪着我一起來上香的。”

徐悅風點點頭,她知曉,中秋那日便知曉了,“周大哥是個好人,多虧他認出了阿伏,我弟弟才能安全。”

“你這孩子,還客氣做什麽,聽你說起這事,這原本也是他職責,當不住一再道謝。”

徐悅風仍是不肯輕易揭過,真誠道:“總之還是多虧周大哥,若換做其他人,定是讓那兩人将阿伏帶走了。”

“以後可得小心着些,我聽例兒說,中秋那日丢孩子的可不止一家人,報官的多着了,不過官差順藤摸瓜,倒是也救回來許多,抓了好些人販子。”

“這些喪天良的,幹的真不是人事。”周氏罵了兩句,又頗為關心道:“你們家裏平日出行下人小厮便多帶着。”

徐悅風笑着答應。

周例在前面領着路,實則耳朵豎得尖尖的,聽着後面兩人說話。見她們倆說着他,悄悄的,耳朵開始紅了。

四平依舊落在後面,安靜跟着。

幾人走到山腳,又站着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分開,各自上了馬車。

這一幕,遠遠的,被沈成宣瞧在眼裏。

他今日本想去騎馬跑兩圈,在城裏見着了徐悅風的馬車,鬼使神差的,便跟着出來了。見她是往大慈恩寺裏走,他不好上去,便在湖邊亭子裏尋了個好位置,既能看見上山下山的路口,也能欣賞這如畫風光。

甚好甚好。

就連這熱辣的天氣,熱得他煩躁不已,他也耐心依舊,等着亭子裏。

然而,他等來了什麽?

見着那幾人一路從山上下來,似乎沒說夠,又站在路旁說了好一會兒話。徐悅風臉上笑意盈盈,看起來頗為開心。

好不容易說完了話,可她倒好,竟還要将人家送上馬車,目送人家離去。待人都看不見人影了,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自家馬車。

剛才的好心情無端消失,沈成宣只覺得無端有一股邪氣上冒,一把将伸到眼前的青石榴果子,狠狠地往湖裏一扔。湖面無風,湖水靜止得仿佛一幅畫卷,被突如其來的異物擾亂了平靜,泛起漣漪,好一會兒才逐漸平靜下來。

沈成宣平息了心裏的躁動,這才動身回去。

而周氏母子這邊。

周例趕着車,周氏嫌棄天氣熱,掀起了馬車簾子,透着氣,一邊與兒子說話。

“例兒,你看徐家姑娘如何?”

周例沒注意到娘問的深意,随口答道:“什麽如何?”

周氏嗔道:“傻孩子,還能如何?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娘注意這姑娘許久,今日時機湊巧,這才上前搭話。一聊下來,倒真是個好孩子,與你相配。”

周例沉浸在自己思想裏,沒成想母親竟然這樣說,一時像是被戳破了心思般,吶吶說道:“不過才見兩面,娘如何就知曉她合适了。”

“你這孩子,娘每月來上香都要好幾次,見着這姑娘,豈是兩次,平日沒機會說話罷了。”

周氏頗有些自得:“娘已經注意許久,先打聽打聽着,又沒有壞處。”

周例平日并沒跟着母親進寺,上山下山也沒看到過,竟然不知道徐悅風也是常常來的。

若說與他,他不知為何并未像往常一樣直截了當拒絕,似是自言自語:“看起來小了些,恐怕她家裏不會将她這麽早嫁出去的。”

周氏一臉沒将他話放在心上的樣子,雖是個頭小了些,憑她眼力,看眉宇,看行事,正是适婚年紀。

“說起來,這姑娘與你也算有緣。”

突然想起什麽,周氏直起身子接着問道:“我說例兒,你救了人家弟弟,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周例專心駕着車,道:“娘,我又沒指望挾恩圖報,又不知你注意到人家了,無緣無故說這個做什麽。”

周氏點點頭,靠回車壁,這話倒是在理。

“只是還沒問到這姑娘家做什麽的,下次還得再多打聽打聽。”

周例随口說道:“上次她讓我去那什麽天然居吃飯,似乎是她家開的。”

周氏不由微皺了皺眉頭,行商人家?

罷了,是個好孩子,再看看吧,看那通身氣度,倒不像未好好教養過的。

表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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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徐振鴻果真找到一個樣樣合适的宅子,帶着徐悅風兩姐弟去看了看,姐弟倆都滿意極了,徐振鴻便将這宅子定了下來。

只是那宅子還有不少舊主人的痕跡,又請了匠人一一修整才好住人。

既然已經找好了宅子,便也要準備準備搬家的事宜了,家裏的東西都要一一清點歸置一遍,缺了漏了少了要補齊,還得算着新宅子裏缺的物件得添上,徐悅風整個人忙得腳不沾地。

阿伏也似乎知曉家裏人的忙碌,老實不少,安分上着學,沒去煩姐姐。

而徐振鴻,也再次帶着杜維新去了青州,思考了這麽久,徐振鴻終究是決定将平江城的事交給杜維新去打理。

而這邊,徐悅風原本以為父親在出門之前,一定會對她說起那劉氏女之事,奈何等到人走了,也沒見父親有提起的意思,她疑惑不已,此去平江城,卻不知父親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管家這次沒跟着去,留在了洛城,日日盯着匠人們修整新宅子的事宜,很是盡心。他從小便跟着徐振鴻,二十多年過去,真誠之心依舊不減,雖也不懼奔波,但能安定下來,與家人長聚,自然更好,也是真心為徐振鴻高興。

這個九月,注定是忙碌的一月。

轉眼便又是十月初一,這日,徐悅風起了個大早,欲趁着日頭還未太盛,趁早上完香就可早早回城。一路出城上山皆是順遂,上完香出寺,才至山腳,竟又碰見周例母子,看他們樣子,顯然剛到。

徐悅風未注意到他們倆到來,剛踏上馬車,便被周氏叫住了。見是他們,徐悅風又下了車,與他們打過招呼,笑談了幾句。只是念着家中雜事繁多,她不欲多寒暄,告了聲罪,便禮貌告別。

又沒過兩日,徐振鴻便從青州回來了,同行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年輕男子。

徐悅風還在後院時便聽四平說了一嘴,聽她形容,那年輕男子倒是沒比她大幾歲,一副書生打扮,看起來甚是溫厚。行李不多,帶着個書僮,看主仆兩人樣子,言行間似乎還有些生分拘謹,只是徐振鴻待他甚是周到,使人将前院的東廂房給打掃幹淨了,又親自一一檢查了屋裏的一應物事,難得細致。

徐悅風也覺意外得很,不知道這位客人到底是什麽人,值得父親如此重視。

到了晚間用飯時,這疑惑便解了。

徐振鴻将徐悅風姐弟一并叫過來,很是慎重給他們介紹這位客人。

“悅兒,伏兒,往常沒對你們說過,其實你們還有一個親舅舅,以前我們沒住在一處,這才見得少了些,這麽多年,你們也不知曉。如柏便是你們舅舅的孩子,你們該叫一聲表哥,還有個二表哥,叫如松,往後有機會,再去見見。”

“過來,叫人。”

徐振鴻招呼着一雙兒女,“現在見到了,可得注意着禮數。”

姐弟倆分別叫了人、行了禮。

徐振鴻這才對何如柏說道:“我女兒悅風,如今家裏瑣事都是她打理,你若有住得不慣的,跟悅兒說,讓她給你安排。”

又指着阿伏:“伏風這小子調皮得很,你平日無需搭理他,免得影響到你。”

何如柏溫厚一笑,忙道無礙,很是儒雅。

表哥?

大表哥?

過去十多年,家裏從來沒來過母親娘家的人,小時候也沒聽到母親提起過外祖家的人。

徐悅風長這麽大,只是在娘親還在的時候,偶爾能聽到爹娘言談之中偶有說起母親娘家的事,可自母親去世後這幾年,在家便完全沒聽過他們的消息了,也因此,她對母親娘家的親戚是一點都不了解。

何如柏看向面帶好奇的姐弟倆,禮貌笑了笑,聲音溫潤:“表弟表妹安好,這次過來,還要勞煩你們照顧。”說罷,又在懷中摸出兩個長長扁扁的方盒,分別遞給兩人。

“不知道表弟表妹喜好,一時不知道該送什麽見面禮合适,好在知曉表弟表妹定是離不開筆墨紙硯,便挑了兩支上好的羊毫筆,送給你們,希望表妹表弟不要嫌棄才好。”

徐悅風先道了謝,這才接過來,阿伏見姐姐接了,也跟着道了謝将盒子收了起來。

菜已上齊,徐振鴻滿眼欣慰看着小輩雙方見過禮,這才招呼着幾人落座。徐家并不講究什麽食不言的規矩,因而在飯桌上,一家人是常常閑聊。

徐振鴻瞧着何如柏似乎有些拘謹,将一盤清蒸黃魚移到他面前:“柏哥兒,這幾日便先在家裏住着,這邊位置雖說窄了些,但好在還算僻靜。趕明兒等新宅子修葺完,便能住人了,那邊可寬敞不少,到時候搬過去,給你安排個僻靜點的院子,你好好念書,也好安心備考。”

何如柏面上有些慚色:“多謝姑父費心,其實随便哪裏都不打緊,不會影響的。說來慚愧,明年春闱,中的機率恐怕不大,我自覺還有些準備不足,本是想再積攢幾年再應考。奈何我爹我娘太過高興,非要讓我下場試試手,我也不好給他們潑冷水,倒勞累他們來麻煩姑父了。”

“咳,大舅兄就是這個興頭。”

徐振鴻很是認真,道:“你也別太過拘謹,更是別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話,都是一家人,照顧你也是應當的。雖是我們兩家平常不便來往,與你也見得少些,只是你也不用想太多,安心住着備考便是。”

聽他說起應試信心不足,又安慰道:“你也還年輕,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這次還欠缺些火候,便下場攢些經驗,下次再來過便是了。”

“好了,別想太多,來來來,吃菜吃菜。這道是洛城口味,你嘗嘗。”

何如柏又是道謝一番,似乎松快了不少。

聽到這裏,徐悅風總算知道表哥過來的原因了,想必是秋闱中舉,放榜後便動身來洛城準備來年會試的。

一身書卷氣息,倒是和母親有些像。

果然,接着徐振鴻将何如柏來住的緣由對徐悅風姐弟倆解釋了一遍,話裏話外盡是誇贊,言語間又暗暗敲打了阿伏一番,又是叮囑徐悅風要先備好僻靜的院子預留給柏哥兒,房裏一應物事都要妥帖準備。

真是難得啰嗦,徐悅風沒有半點不悅,自是一一答應。

阿伏雖是不大喜歡父親暗裏敲打他的話,但他也明理,表哥年紀輕輕便能中舉,已是很了不得的了,因此心裏欽佩得很,倒沒将父親暗裏比較敲打的話放在心上,只作沒聽懂的樣子。

何如柏瞧見阿伏發亮的眼睛,笑了笑,對着姑父說道: “聽聞表弟也快要學經義策論了,動身前,我便将幼時用過一些書籍整理了一番,這次一并帶了過來,如今我已用不上,回頭便送到表弟那兒去,希望表弟不要嫌棄。”

“果真如此?”徐振鴻一聽,高興異常,連下巴的胡子也開始微微顫動:“柏哥兒說什麽客氣話,伏兒能得上你用過的書籍,那也是他的福氣,換做是別人,想求還求不來,你能把這些帶來,也是有心了。”

何如柏笑了笑,微微有些羞澀:“我也是聽我爹說的,要不也不知道表弟念到哪裏了。”

阿伏也聽見了,歪着頭問道:“表哥真的願意送我?”

“自然,趕明兒就讓萬裏送到你那兒去。”

萬裏便是他的書僮了,萬裏聽見自家公子吩咐,答應一聲記下了。

徐悅風也知曉這份禮的分量,心裏有些雀躍。

當朝向來重文輕武,士農工商的階級劃分更是分明。雖說如今已不禁止商戶子弟參加科舉入仕,但要能中還真不算多,細數過往中舉中進士的學子,出身商戶的寥寥可數,而進得好學塾,尋得名師對他們來說才是首要第一,可要尋得名師,又豈止一個“難”字?

既然有中舉學子用過的書籍用來借鑒參考,自然是好。表哥年紀輕輕便中舉,學識應是不錯,便是說會試準備不足,想來比起同齡人來說,已是佼佼者了。

贈書之情,不可謂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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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新宅子在徐父回洛都前便已修整完,只晾在那兒通通風,如今又來了客人,現在這處住起來的确覺得小了些,搬家的日程便提了上來。大的物件早已裝好,細軟收拾起來也快,趁着一個晴日,徐家給周圍街坊打了聲招呼,便鎖了舊宅子,舉家搬到新宅子裏去了。

新的宅子原本是個大三進的通透大宅,地段格局都不錯,徐父又請人重新規劃了一番,将宅子隔成了個小四進的宅子,便是舉家搬過去,院子也沒住滿,位置寬敞不少。

徐悅風應着父親的吩咐,将內院東側的小跨院先規整出來,給表哥住了,那方僻靜,适合念書。

如今阿伏也大了,自是不宜再與她一起住,徐悅風便劃了內院西側的小跨院給了阿伏,讓他看過,又按照他的喜好一一擺放房內物件,這才随了他的意。

搬了新宅,主子高興,下人也高興。

唯獨有些不安分的,便是黃寶黑寶了,似是不太習慣新家,最初那幾天,天天四處鬧騰,平日更是警醒,晚間連覺都不睡了,聽見點動靜便狂吠亂叫,阿伏陪着兩寶緩了好些日子,這才逐漸将兩寶安撫下來。

徐悅風又怕出現如前兩次那樣的咬人事件,自搬過來便吩咐下人一直将兩寶栓住的,似是不放心,又單獨囑咐了阿伏一通,如今表哥也在家裏,讓他務必小心謹慎,不要再出差錯。

阿伏也知曉兩寶的厲害,可他沒聽姐姐的話一直将兩寶栓住,他與兩寶從小便一起長大,小時候玩伴就是兩寶,可不願意将它們一直拴着。

于是他想了個招,天天都找機會,避開父親與姐姐,牽着兩寶溜到表哥那兒去,就是要讓兩寶熟悉熟悉表哥的氣味,往後才不會認生。

兩寶一直聰明,雖然在家裏見到了生人,但被小主人又是恐吓又是教訓地說了幾遍,很快便明白也能記得這是“自家人”了,咬不得。

就這樣,這忙忙碌碌雞飛狗跳的一個月才總算是過去了。

街頭偶遇

+新增收藏類別

一個多月來都足不出戶,對徐悅風來說,也實在是少見得很。

這日,一早醒來,徐悅風覺有些氣悶,瞧了瞧天色,見今日氣候正适宜,便想着出去走走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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