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喬蓉容态度的大轉變讓伏心臣萬分驚愕。
明明昨晚喬蓉容才軟語溫柔地說會幫忙勸說伏建豐呢,怎麽現在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伏心臣手裏拿着油條,一臉驚愕的。
喬蓉容給伏心臣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豆漿,說:“兒啊,你聽媽媽的吧。岳紫狩這樣的人不适合咱們家。咱們家呢,也高攀不上人家,是不是?”
伏心臣聽了這話有理,但仍忍不住問:“其實您說的這個我也想過了,昨晚爸爸也說過。但是昨天您可不是這麽說的?”
喬蓉容也有些尴尬,讪笑着說:“昨天我沒想明白嘛!昨晚我墊高枕頭思索了好久,覺得還是不妥。你爸爸的顧慮是很有道理的。”
伏建豐也在旁邊敲邊鼓:“我說的當然有道理!你還是趁早提交‘重新匹配’的申請吧!”
伏心臣悶聲不語。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和岳紫狩一起算是高攀?
“唉……”伏心臣忍不住暗暗嘆了一口氣。
喬蓉容心思細膩,當然看出了兒子對這樁婚事的不舍得,但她還寧願就這樣先斷了,好過日後真的生出什麽劫數來。
經歷了不愉快的早餐時間,伏心臣無精打采地回公司上班。
他将寫好的稿子交給了老總,稍微修改了一下就過了。老總不再刁難他,他也沒感到多輕松。父母對婚事的反對猶如一塊大石般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自如了。
中午的時候,杜萬星拉着伏心臣一起出外吃飯。看着杜萬星還特意找了一家不錯的西餐館,伏心臣笑說:“中午随便吃吃就得了,怎麽還選家高檔菜?你請客啊?”
“我請啊!”杜萬星十分豪爽,“上個項目的獎金發了,我正好有點小錢。”
伏心臣笑道:“有錢你就省着點花。不是還要攢錢買房嗎?”
一想到買房,杜萬星就頭疼:“嗐!省這點子錢頂個屁用!”說着,杜萬星又朝伏心臣擠眉弄眼:“不過你倒不用愁,找了個金龜婿。”
一提起這個話題,伏心臣就怏怏不樂:“什麽金龜婿?少胡說八道了。”
杜萬星翻看着菜牌之餘又用眼角瞅了瞅伏心臣的臉色:“我說你怎麽回事?今天一上午就一張倒黴臉。現在請你吃飯你也提不起勁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伏心臣嘆了口氣,只說:“我爸媽對我的相親對象不滿意,讓我申請更換。”
杜萬星很吃驚:“為什麽啊?難道你那個有錢對象又醜又老?”
“當然不是!”伏心臣下意識地回護,“一點都不醜,也不老。”
杜萬星見伏心臣這個反應,便嘻嘻笑了:“這麽維護你對象?是對人動心了吧?”
伏心臣一下又嘴軟起來,讷讷不語。
杜萬星見他這樣,也不取笑了,問道:“那你父母為什麽不同意?”
“他們說……”伏心臣猶豫了一下,才半遮半掩地說,“他們說對方高門大戶,我們攀不起。”
“喲!”杜萬星又不正經起來,調笑說,“敢情對方還是個豪門世家?”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豪門世家’,但确實是很好的家世。”伏心臣含糊地說,“橫豎我們家是肯定配不上的。我覺得我爸媽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怎麽不無道理?我覺得太無道理!”杜萬星持反對意見,“你們家一家三口都這麽老實巴交的?這可真少見。一般能通過系統匹配上豪門,不放鞭炮就奇了怪了。偏偏你們家畏畏縮縮的,天上掉餡餅了還嫌髒呢?”
伏心臣苦笑說:“所謂‘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都是有道理的。”
杜萬星豎起食指,左右搖了搖:“你這話太老套了。我覺得吧,你明明喜歡對方,卻因為對方條件太好而不同意,這簡直就沒道理。我可聽不下去。”
伏心臣的心裏何嘗不是這麽想的?
可他還是有所遲疑,只說:“我喜歡對方,對方也未必喜歡我。我看他對我也是淡淡的。”
杜萬星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你早說我就明白了嘛!”
“你明白什麽?”伏心臣問道。
杜萬星抓起水杯咕嚕喝了一大口,才又開口:“你不是怕對方條件太好,是你覺得對方很高貴、而且對你愛搭不理的,你才想撤的。如果是門當戶對的也就算了,偏偏對方條件比你高出很多,配上那個态度,你心裏越發沒底,加上父母那麽一說,你就打退堂鼓了呗!”
杜萬星這一番話真說到了伏心臣的心坎裏了。伏心臣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張口說:“大概是這樣吧。”
杜萬星眨巴着那雙閃動着機靈勁兒的眼睛說:“我覺得你可以跟對方說說你的顧慮。如果對方真的喜歡你,肯定會有所改變的。要是你說了這一番話,他也覺得無所謂,你就确實該換人了。不然,你高攀了一個對你愛搭不理的ALPHA,以後也不會幸福的。”
伏心臣心意微動,但又壓抑着這陣悸動,搖頭說:“可就算他改變态度,可我父母那邊怎麽辦?”
“我看你父母也不是那種固執守舊的人。他們只是擔心你受欺負罷了。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我看你爸媽肯定會理解的。”杜萬星說,“遇上合心意的對象是很難得的事情,該争取的幸福還是應該争取一下吧?”
杜萬星字字句句都說到了伏心臣心裏去了。伏心臣原本那些模糊不清的矛盾也被他三言兩語地輕松化解了。
午餐過後,伏心臣就發了信息,約岳紫狩周末見面。
他們的會面照例是在無名山的“紫臺”。
紫臺是竹林裏的雅舍,除了伏心臣和岳紫狩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足。說起來,這是伏心臣第四次來紫臺了。他想起上一次來,還在紫臺睡了一晚上。
他還記得,紫臺二樓的暗卧室裏放着一張黃梨木婚床。
他想:為什麽那兒有一張新制的婚床呢?……算了,其實也不奇怪,岳住持都到了要強制匹配的年齡了,提早準備了一張婚床放着備用也很正常。更何況那婚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買到的。黃梨木這樣的木材非常罕見、名貴,要用這樣的木頭做架子床又得找個名匠排期。要等結婚的時候再去尋黃梨木、找名匠怕是來不及呢,提早做好才正常。
伏心臣滿心亂麻麻的。
“茶要涼了。”岳紫狩忽然開口。
聽到了岳紫狩的聲音,伏心臣驟然收攏住紛飛的思緒,讪讪捧起茶盞:“是、是……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沒關系。”岳紫狩總是一副很寬容的樣子,“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伏心臣咽了咽,遲疑好一會兒才小心地說道:“您好像還不太了解我們家的情況吧?其實我們家裏是小縣城的普通家庭,我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至于說您呢……”
“我好像知道你要說什麽了。”岳紫狩打斷了伏心臣那絮絮叨叨的話。
伏心臣好奇地看着岳紫狩:“您知道?”
“聽來聽去,無非四個字,”岳紫狩撫着兔毫盞說,“齊大非偶。”
伏心臣臉色微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齊大非偶、門高莫對,倒是我父母嘴裏常說的話。”
岳紫狩笑了笑。
伏心臣被岳紫狩這一笑撩亂了心神:岳紫狩這笑容和平常不一樣。要是說平時,岳紫狩的笑都是很淡的,似笑非笑,應付似的勾勾嘴角。現在這個笑,卻是水裏的冰似的,浮起來,沉下去,都是冷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