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聯樓下關東煮

第2章 ☆、（2）

<日志-X月X日>

昨天那個失業年輕人今天并沒有出現。不過，紅頭發女人今天來的時候和我打了個招呼。她說她的家鄉在俄羅斯，目前僑居美國，是一家公司的程序員。原來也是從遙遠的地方來到紐約的呀，看到年輕人這種幹勁滿滿的樣子真是欣慰。

她的名字叫Natasha，我的發音不太标準，還好她并沒有将我這種有些別扭的發音當做不禮貌的行為。另外她的英語聽起來和美國人一樣，真是羨慕這些無論學習什麽都很厲害的年輕人呀。

<日志-X月X日>

今天快到傍晚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失業的年輕人。他還是很憔悴的樣子，但是眉頭比前天看起來舒展了一些，說不定是因為昨天去求職有了好消息，真替他高興。

我用盡量和善的語氣請他來店裏坐一下，吃點東西。我為他準備了牛肉丸、魚卷還有蟹□□。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啊呀，一定是我的英語口語太差了，結結巴巴的，還帶着不标準的口音，讓他感到了困惑。

不過最終，那個年輕人對我微笑了一下，還說……

說、說……

他說的是：“阿裏嘎多”！

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如果當街哭起來的話那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

然而真的……自從來到美國，就沒有聽到過家鄉話的說！

我和他聊了很多關于我家鄉的瑣屑的事情，他一直帶着溫和的微笑聽着。看得出他也很喜歡吃關東煮。聊着聊着，不知不覺天就黑了，到了該打烊的時間。這個名叫真美或者還是加米（總之是和Jamy相近的一個發音，無論我的發音怎樣奇怪他都會好脾氣地答應，多麽有禮貌的年輕人！）的年輕人有禮貌地道謝之後，還幫我收拾了攤子，省了我好大的力氣呢。

而且細看起來其實很英俊。真可惜我沒有女兒，否則的話一定要請Jamy做我的女婿。

<日志-X月X日>

這兩天都沒有見到Jamy，不過今天上午的時候，又有人送來了北極貝和南美冰蝦，請我烹饪它們。那個人說他公司老板的管家說，他的老板準備中午來店裏将那些東西吃掉。

就說是嘛，關東煮當然是要坐在賣關東煮的店裏吃才最有氣氛的說。

中午的時候小胡子果然又來了。他的臉上好像帶着疲憊的樣子，但看起來他的心情不錯。小胡子一邊吃一邊說，他的管家不愧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管家，哪怕是關東煮這種小事情都能安排得如此完美，不枉他無論走到哪裏都帶着那位管家一起。

看起來他的眼神不像是在和我說話，然而店裏并沒有其他人。也許小胡子是因為太累的緣故有些心不在焉吧。

而且他來這裏都是自己一個人，也沒有帶着他的管家嘛。

<日志-X月X日>

今天一大早開張的時候，Jamy就來幫忙了。這小夥子總是在沒什麽人的時候出現，大概是性格腼腆的緣故吧。他吃掉了我送給他的關東煮，還道了謝。哎，多好的年輕人呀，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工作，生活又怎麽樣了。我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或許可以幫幫他的辦法。

我給了Jamy一些錢請他幫我去這條街另一邊的店裏買些煮湯用的調料。剩下的部分，我對他說，請務必留下，就當做為我幫忙的勞務費。Jamy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的動作很快，通常我走到那家店要半個小時，他只用了大約十幾分鐘，就買了所有的東西回來。其實，年輕人也不用那樣急啊。

不知怎麽想起Steve曾經說起過的那個會講日語的朋友。如果Steve的朋友那時候沒有在伊拉克陣亡，現在大概也和Jamy一樣大了吧，說不定日語也講得一樣好呢。

<日志-X月X日>

這幾天沒有看到Jamy，但是Sam來了很多次，有時候Natasha也會過來。今天和Natasha一起來的那個年輕男人，看起來大概是她的男朋友吧。他幾乎嘗過了每一種關東煮，煮蘿蔔、海帶結、竹輪、蒟蒻、魚丸、蝦丸、蟹肉丸子什麽的。如果吃到什麽他覺得好吃的，就會喊Natasha也嘗嘗。

我賣的關東煮當然每一種都很好吃啦，所以每一樣食物幾乎都是他們一人一口分着吃光的。開放的美國年輕人們也很可愛呢。

小胡子晚上的時候來了，這次他嘗試了另外幾種普通的食材。這段時間他隔幾天就會過來，有時候會有人預先送來準備好的食材，有時候他會買煮好的普通關東煮。

不過每次都給好多小費呀！

<日志-X月X日>

今天有個特別高大壯實的金發男人來我的店裏居然問有沒有炸雞賣呢，哈哈。不過嘗過我推薦的雞肉脆骨丸子還有別的幾樣食材之後，他好像就忘記炸雞了，買了好多關東煮邊吃邊贊不絕口。

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這個男人很健談，還聊起他有一個弟弟。不過他的話我很多都沒聽懂，感覺……好像是很文绉绉的表達方式吧。而且頭發留的那麽長，大概讀書的時候是學古典藝術方面的吧。

今天Steve和Sam一起來了。為了祝賀他康複，我贈送了他一大份鹵味牛肉。他本來很高興，然而吃着吃着表情就有些難過了。Steve說，吃着好吃的牛肉就會想起他最好的那個朋友在戰場上曾經為了搶牛肉罐頭而劫了敵人的補給運輸車。

聽到這些話的Sam也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樣子。真是多愁善感的年輕人，Steve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伊拉克的時候一定也是能夠互相交付後背的親密關系吧！

<日志-X月X日>

昨天來過的金發壯漢今天又來了。他很喜歡吃肉，飯量也很大。大概是習慣了的緣故，今天他說的話，我比昨天聽懂得多一些。聽他的意思，大概是說他有一個收養的弟弟，與父母不睦，離家出走了，他是出來尋找弟弟的。

我用磕磕絆絆的英語說，兄弟的親情如此寶貴，即使是收養的弟弟，也該和睦有愛才是。不知這句他聽懂了沒有。他還說了一些他的弟弟小時候的事情，那樣可愛的小孩子，如果不好好引導的話，長大以後也難免變得叛逆呀。

<日志-X月X日>

今天早上剛剛開張，Jamy又來了。他似乎是打理了一下，臉上變得清清爽爽，只是長頭發依然沒有剪短，遮擋着他的臉。也許這是美國年輕人喜歡的時尚也說不定。我照例拿出關東煮請他吃，但Jamy這次付了錢，還說他找了一份工作，領到了薪水，特地來吃關東煮慶祝的。我這才注意到，Jamy的手中還提着一個不小的禮盒，他說是送給我的禮物，感謝我這段時間對他的照應。

就是說嘛，這麽好的小夥子，怎麽可能有人不願聘用他呢。

不過為了向他表示祝賀，這頓依然是我請客。

禮盒裏面是大福餅，自從來到美國就沒吃到過的家鄉味道。唉，為什麽我沒有女兒呢，如果我有女兒的話，一定要請Jamy做女婿。

<日志-X月X日>

這幾天Jamy有時會來，吃一些關東煮，陪我聊聊天。除了我家鄉的瑣屑小事，我也會和他聊起每天的客人，而無論我說什麽，Jamy都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他的日語講得也和日本人一樣流利。不過Jamy來店裏通常都是在店裏沒什麽人的清晨或者傍晚。如果是晚上，他還會幫我收起攤子。

如果我有一個這樣成器的兒子或者女婿，該有多好呀！

今天Steve和Natasha一起來吃了關東煮。Steve像以前一樣和善，他說他們還有Natasha的男朋友都是同事。Natasha的話不多，不過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壓低了聲音，語速又快，我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也許是在八卦公司裏的同事或者上司，不想讓別人聽到吧。

雖然店裏大概也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同事或者上司，不過古話說隔牆有耳，謹慎一些總歸沒有錯誤。

<日志-X月X日>

今天上午店裏沒什麽人的時候，我正打算休息一下，突然一個頭發染成銀白色的年輕小夥子沖過來了。速度那麽快，我都完全沒看清他是從哪邊過來的。

頭發染成這個顏色未免也太前衛了些，想想澀谷的那些新新人類也有很多都喜歡這個樣子。唉，也許是我太古板了吧。

前衛的年輕人每一樣關東煮都買了一些，請我快一點把它們裝好。我用十分結巴的英語說，有些還沒有煮好，請他稍等一下，他卻說他是偷跑出來給自己和姐姐買零食的，又讓我用已經煮好的食材替代沒有煮好的部分。剛剛包好，他就扔下錢帶着關東煮一溜煙地不見了。

美國的年輕人怎麽這樣急性子啊。而且看那個年紀，一定是翹課的高中生。下次也許應該請Jamy幫忙寫一個牌子（因為我自己不會寫，查日英字典又會很慢）：不接待翹課的學生或者翹班的職員。

<日志-X月X日>

今天Jamy過來得時候和我說，他本來前段時間就打算離開美國去別的國家生活，因為我的關東煮太好吃了所以才舍不得離開的。

雖然一看那個笑嘻嘻的表情就知道是開玩笑，不過嘴也是真甜啊，我都快要飄起來了。畢竟我的人生終極目标，就是要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關東煮！

我和Jamy說，想要體驗其他國家生活的話，也可以出差呀。常來我這裏的有個叫Steve的客人，啊，就是一個金發藍眼睛的大塊頭啦，似乎這幾天就要出差到一個很遠的國家去啦，還有他的同事Natasha也是一樣。

Jamy似乎把我的玩笑話當真了，他說如果他也出差的話，就只好等回來再吃我的關東煮了。

晚上那個富有的小胡子來了，依然還帶着單邊耳機。究竟是什麽音樂讓他這樣喜歡聽，我都有點好奇了。不過這次小胡子竟然沒有吃他最喜歡的那幾種食材，而是帶着不情願的表情點了煮海帶、豆腐包、煮蘿蔔還有魔芋絲。喂，雖然都是素菜，但也不要挑食到這種程度啊。

小胡子嘗了一口之後表情就舒展多了，就是說嘛，我做的關東煮每一種都很好吃呀。他擡起頭和我打招呼的時候，臉上好像紅撲撲的，表情也很奇怪。所以他戴的耳機其實是在打電話，電話裏的人和他說了什麽嗎？

<日志-X月X日>

這些天Steve、Natasha、Jamy、Sam還有那個小胡子都沒來，Natasha的男朋友沒來，出來找弟弟的壯漢也沒來過。雖然并沒有設立寫着不接待翹課學生這樣文字的牌子，但是那個急性子的高中生也沒有再來過。

這樣一說，還真有點想他們。

當然回頭客是有很多，然而大多數只是看着眼熟而已，并沒有說過什麽話。

不過今天有個第一次過來的高個子年輕人倒是很有意思呢。他長得很好看，講起英語很好聽，只是口音似乎和別的美國人不太一樣，不過他講的慢，我還是能聽懂的。

我這裏是關東煮店，不賣布丁的說。而且只吃甜食怎麽行呢，難怪臉色這樣蒼白，一定是因為太偏食的緣故。

我推薦了蒟蒻和魔芋絲這兩種食材，軟軟的彈彈的口感和布丁很像，但是可就比布丁健康多了。我還告訴他年輕的時候即使身體好，營養上也依然不能大意，否則上了年紀之後，總會有一些病痛找上門的。只是我的英語實在是太差了，也不知他聽懂了沒有。

看樣子這個年輕人對關東煮還是很滿意的，只是付賬的時候還沒等找零錢就走了。本想追上他，可他走得太快，叫他也不理。算了，既然吃得滿意，說不定以後還會來吃，就下次再把多出來的錢找給他好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事實上Bucky用的名字是Jamie，然而老大爺畢竟不是母語人士，講的英語很不标準，所以即使是隊長，聽到“真美”或者“加米”這種稱呼，大概也是想不到任何熟人的……

其實Bucky的錢是從賭場贏來的，不過老大爺并不知道……

以及Bucky聽說隊長有任務就果斷用一點小手段打聽出了任務時間地點性質然後悄悄跟去了索科維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