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惡魔的秘密手冊

第31章

黑色的夜空和人類搭建出來的封鎖給了最好的掩護，但麥爾趕到那裏的之前忽然感覺到一絲詭異的氛圍。

落地的一瞬間看到眼前一片瘡痍，麥爾直接愣在了原地。

“怎麽回事？”

奧尼金用眼睛示意站在旁邊一片低氣壓的拉西格爾，什麽話都不想說。

“你幹的？”麥爾皺着眉，“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人類的城市，不是魔界……”

“克裏菲斯特不見了。”奧尼金打斷他，“人類也都不在，別的小惡魔都跑了，但是克裏菲斯特不再裏面。”

“不可能……”麥爾拿下地圖打開，暗藍色的光閃了兩下，忽然消失不見。

世界忽然安靜無聲，麥爾在這座城市裏甚至察覺不到關于克裏菲斯特的任何氣息。

“那群人類什麽來路？”

“跟人類沒關系。”奧尼金可能是三個人中唯一能保持冷靜的那個了，雖然他看上去很煩躁，但至少他沒那麽擔心克裏菲斯特，“人類沒那麽快看出來他有多特殊……不對，就算是普通的惡魔……”

“穆裏在哪裏？”拉西格爾的反應則更快一步。

“不可能是他，他在魔界待的好好的，拉索有的是辦法讓他強制進入睡眠，他不敢做什麽的。”奧尼金說着，想先讓拉西格爾冷靜下來，他現在看上去平靜，但氣壓低沉的可怕，奧尼金熟知他的暴躁，他現在寧肯拉西格爾像剛才那樣發洩過去。

“給我回去找拉索把他看緊點，直接讓他沉睡也好，如果讓我發現他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我就把你們三個都扔進魔界的海裏喂章魚。”

管我什麽事……奧尼金非常無辜的想，然後說，“現在也出不去，你還是好好想想，這座城市還有誰能把他帶走吧。”

“他現在的狀态很難說。”麥爾顯然很清楚克裏菲斯特的情況，“而且他也清楚這件事，不管是誰他都不會反抗的。”

“但是能逃過我們視線的并不多。”奧尼金提醒他，“十有八九是我們不了解的惡魔，或者……”

“等一下。”麥爾打斷他的話，地圖上藍色的光點重新閃爍起來，麥爾看了看光點所指的位置，還沒等他确認，就看到克裏菲斯特朝他們走過來。

“你跑哪裏去了？”麥爾沒來得及收起地圖就沖了過去，克裏菲斯特的臉色蒼白，看上去像剛剛睡醒。

“你怎麽在這……哎？”克裏菲斯特有些困惑的看了看麥爾，然後視線轉到還站在原地的拉西格爾，皺了皺眉，“我一直都在這啊。”

“一直都在這，是什麽意思？”拉西格爾聲音帶着涼意，讓麥爾忍不住站到他們中間，替克裏菲斯特擋了擋他的視線。

“我不知道。”克裏菲斯特好像完全沒有察覺一般，他似乎覺得有些頭痛，“我想不起來了……我好像應該一直在這吧……”

“克裏菲斯特，你必須跟我回去！”麥爾看他的狀态不太對勁，聲音都有些失控，“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想把他帶到哪裏去？”拉西格爾冷笑着問他。

“拉西格爾，你冷靜一點，他現在的狀态确實回天堂會好一點。”奧尼金想去攔一下他，卻看到克裏菲斯特繞開了麥爾，徑直朝拉西格爾走過來。

“我還記得那個女人跟我說……”克裏菲斯特站到拉西格爾面前，似乎很艱難的回憶着，“讓拉西格爾快點走，人類有對付他的辦法。”

奧尼金皺起眉，剛想問的更具體一點，就聽到拉西格爾依舊平淡的開口，“嗯，我知道了。”

“那你要不要走？”

“那你要跟我走還是跟他走？”拉西格爾把他半攬到懷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有點累，帶我回去休息吧。”克裏菲斯特靠到他身上，嘆了口氣。

“嗯。”拉西格爾應了一聲，抱住他往回走，臨走前還提醒了奧尼金和麥爾一句，“你們兩個注意安全。”

奧尼金站在原地一陣無語，最後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早晚會被拉西格爾害死的。”麥爾的态度則更加消極，蹲在原地抱着頭哀嚎。

“沒那麽嚴重……你習慣了就好。”

“有這麽一個上司挺辛苦的。”麥爾用看難兄難弟的表情看他。

“不，他不是我上司，我只是打不過他而已。”奧尼金挑挑眉。

“聽上去明明更慘了啊……”麥爾說了一句，然後站起來，“有地方住嗎？這個封鎖至少要到明天才能解除吧。”

“回我家吧。”奧尼金站直身體，“我可以收留你幾天。”

這座城市變成了只能進不能出的封鎖區後，麥爾有點擔心維利會忍不住派人下來，可他現在根本聯系不到維利。

不過如果是艾蕾的話，他也許有辦法解開這個封鎖。

麥爾有些糾結，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期盼對方趕緊過來，如果他也沒有辦法，困在這裏的人只會又多了一個。

“別想了，天塌下來有另外兩個家夥撐着。”奧尼金遞給他一杯酒，“你在這待着，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這一個晚上發生了太多事，讓他幾乎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他沒有來過這座城市幾次，一來是契約的限制，雖然他可以給自己稍微放點水，但做的太明顯還是會被發現，二來也是因為不喜歡。

他談不上喜歡人間，對黑夜倒是很感興趣，但這座城市裏惡魔太多，天黑下來就仿佛回到了魔界一樣。

他花了點時間才辨認出周凱以前的房子，進門之前還頗有儀式感的敲了敲，當然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周凱坐在二樓的書房回頭看自己，奧尼金忽然覺得那個人非常陌生。

他曾經也見過年幼的周凱坐在那個位置看自己，連站起來都懶得站，但眼神清亮，就算害怕也閃着光。

但現在的周凱看上去太普通，奧尼金本來不對人類抱有任何期待，卻依舊覺得失望了。

“好久不見。”周凱看着他，先打了招呼。

他手上點着一根煙，地上和桌子上散落着一堆煙頭，桌子上也有一些燙痕。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忽然生動起來，即使那些生動裏沒有亮光，疲憊和痛苦，甚至隐隐有一種解脫感。

這讓奧尼金忽然覺得有點意思。

“對你來說，應該沒有過很久吧。”

“對你來說不是嗎？”周凱反問着，抖了抖煙灰。

“呵呵。”奧尼金笑了笑，“說說體驗吧，感覺怎麽樣。”

“體驗糟糕，還不知道找誰給差評。”周凱深深吸了一口煙，想盡量用輕松的話掩飾自己的緊張。

“不打算續期嗎？”

“退貨有補償嗎？”周凱把煙頭在桌子上按滅，從椅子上站到他們面前。

“補償就算了，一點贈品要不要？”奧尼金笑了笑，把他拉過來，幾乎貼到他的臉上，“我想雇傭你做一點事，之後把我們的契約一筆勾銷。”

“我聽人告訴我魔族的契約是很複雜的，你的口頭承諾算什麽？”

“你先跟我再簽一份？”奧尼金挑了挑眉，“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知道魔族的契約最終交換的是什麽吧。”

“我知道，但是我不是已經簽過一次了？”

“我本來想放過你的。”奧尼金笑了笑，“每一個人類都是這樣，靈魂是你們唯一永恒的東西，在你們活着的時候卻往往覺得他一文不值。”

“那原本就不是什麽公平的契約。”

“是啊，和惡魔做交易，你怎麽可能不吃虧。”奧尼金向後靠到了桌邊。

“那我現在應該及時結束這件事來止損。”周凱分析道。

“可我覺得繼續和我合作，也許我心情好會放過你。”奧尼金微笑着建議。

“我聽說契約無法更改。”

“但是我可以改。”奧尼金像是回憶起什麽，停了一下，“我幹過這件事，還算有經驗。”

“更改契約？你之前就改過一次了……”周凱不以為然。

“不，我去了魔界的海，把一個人的靈魂帶了回來。”奧尼金對自己做的這件事還是有些得意，但并沒讓這種情緒停留太久，“如果你沒有意見，我們可以聊聊正事了。”

“我也沒其他的選擇，對吧。”

“會對你有好處的。”奧尼金咧開唇角，露出惡魔專屬的笑容，“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我從不撒謊。”

克裏菲斯特被拉西格爾帶回去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在哪。

拉西格爾想把他先放在床上，剛想站直身體去把樓下的小龍也接上來，卻發現克裏菲斯特還抱着他，沒有松手的意思。

“松手，我去接一下你兒子。”拉西格爾哄逗着他，去輕輕掰他的手。

“別管它，陪我呆一會。”克裏菲斯特很沒良心的抛棄了在樓下睡得正香的小龍。

拉西格爾想了想，覺得和小龍相比，果然還是這個看上去更讓他不放心一點。

“我們盡快回魔界吧，這裏對你來說……”拉西格爾說了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麽，聲音慢慢停下了。

這裏對他來說不夠好，魔界又能好到哪去？

“确實應該早點回去，不過不是因為我的問題。”克裏菲斯特迷迷糊糊揉揉眼睛，“別想了，解決完這些事我們就回薩裏斯。”

“好。”拉西格爾捏了捏他的手。

“順便看看你兒子……”最後一句話說的極小聲，像是夢話一樣一邊說着一邊把腦袋揉進拉西格爾懷裏。

“行。”拉西格爾失笑，應了一聲。

“她說她曾經從魔界的海裏逃出來，拉西格爾，她告訴我，只要這麽說你就會知道她是誰。”拉西格爾把窗簾拉上讓屋子裏更暗一些，外面的路燈實在是掃興，沒到這種時候他都會覺得人類的生存是件極其無趣的事，為了看清眼前的路必須忍受這樣的燈光。

拉西格爾聽到他的話沒有立刻給他什麽回複，他看到天使坐在床上，眼睛裏全是亮光，那種光芒讓他想到蠟燭，在最後的時刻忽然極為明亮，這樣的聯想讓他有些不安。

“我只知道有一個人從魔界的深海中逃出來，那裏原本是吞噬靈魂的地方，只有沒有靈魂的生物可能離開那裏。”拉西格爾看着克裏菲斯特，覺得今天的天使有些奇怪，不依不饒的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但是那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你在說艾倫？那個人不是艾倫。”

“我知道……她也是人類？”

“應該沒錯，我看不出她身上有惡魔的氣息。”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還有其他人從母海裏逃出來，我卻不知道。”

克裏菲斯特看出拉西格爾的心情不好，準确的說他來到這裏後似乎就很少有心情好的時候，這讓克裏菲斯特很頭痛，他可不是擅長哄人的那種類型。

克裏菲斯特把身體縮進被子裏閉上眼睛，雖然眼神裏明明還有想要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但惡魔的表情還是讓他閉嘴了。

“你先睡吧，我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拉西格爾替他蓋好被子，看了眼外面魔力縱橫的天際。

“讓你兒子過來陪你？”

“把它帶上來。”克裏菲斯特隔着被子蹭了蹭他笑着說。“你自己也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