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千幻谷。并且，為尋找千幻谷，即使是圈套，他也好似不在乎。
私下暗暗打量着鍺天予，司如影輕輕搖着手中的折扇，随着他在這樹林中穿梭。鍺天予對這個樹林的了解，着實讓司如影佩服。
這叢樹林不知是人設還是天照，竟形成了一個**陣。若是不注意，便會被迷在裏面。借着這裏，應該能将刺殺鍺天予的人攔上一段時間。這樣一來，他們找到土豆，再離開這裏，時間必然是夠。
不過，從那麽高摔下來，如果要不被摔死，土豆必然要武功不低才行。
“土豆是不善打鬥，可一身輕功早已練得登峰造極，之前雖被下藥封住了內力，而我将他推開，同時施出的一掌，卻已将他體內的藥力化解。”鍺天予像是知道司如影腦中正在想什麽一般，恰逢此時開口。
“他的輕功‘登峰造極’，那相比你如何？”司如影聽着鍺天予說的這點，立刻便是這樣問道。若是按她見到鍺天予所施展的那種，只怕是連‘登峰造極’這個詞也不能形容。但僅僅只是先前那一刻她所看到的，恐怕不能真正推測出他所練到的層次。
司如影的這個問題，只引來了鍺天予偏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沉靜非常，讓司如影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兩人在這林中轉了許久，卻是依舊沒有看到土豆的身影，這林中同樣沒有他的屍體，可以肯定的是，他還活着。最終無奈，鍺天予放棄在這林中漫無目的的尋找，先與司如影出去再說。
土豆若是出了這樹林，能去的地方，只是那麽幾處，有了前一次的教訓，希望他現在不會再撞上那撥人馬。
☆、006章 崖洞避雨
“你我都不要在城中現身，先換一個地方暫時栖身。”出了樹林，鍺天予便如此說道。原本他并不想管柳勝男如何，可之前他能‘拼死相救’，這等義氣，讓他頗有些動容。
“我随意。”司如影讪讪道，這些事，她倒是并不關心。只是，擡頭看看天，“不過，恐怕一會可能會下雨。”
果不其然，司如影的這句話，很快就得到得到了應證。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落下，司如影與鍺天予均成了落湯雞。
“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先去避避，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在兩人均施展輕功，想要快點找到落腳之地時，司如影瞧見前面有個洞口，便是飛身而去。
看着司如影的舉動，鍺天予心中同時暗想，這種境地下，就留在這個地方，或許比出去更為适合。最不可能的地方，反而最有可能。皇叔派出的人，只怕也想不到他們偏偏不離開，待在了這裏。
“衣服真的是全部都濕透了，不過你的情況貌似比我還遭。”司如影打量了自己現在的情境，看着被淋成落湯雞的鍺天揚，不禁笑着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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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司如影的話，鍺天予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神色卻是比之前要輕松了不少。經過這一場意外，兩人于對方的看法都有了改變。
洞內有不少被風吹入的樹葉，雖不如樹枝之類的好燒，但也勉強能夠支起一點取暖的火堆。司如影與鍺天予相鄰而坐。
鍺天予的視線落在身前的火焰上，神情有些恍然。
“你母妃突染重疾，宮中太醫均束手無策。”
這句話，這些天在鍺天予心中不停的重複，慢慢生根。他還記得皇帝召他入宮後，當時對他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母妃的病，非同小可，卻也同時來得十分蹊跷。
“冀王殿下，頤妃娘娘的病并非完全無解。據老臣所知，久居千幻谷的藥王，百病到了他手中，不過彈指之瞬，便能化解。如果能找到此人，娘娘的病，興許便還有救。”聽皇上叫到自己，陳太醫立刻往前邁了一步，開了口，“只是，這千幻谷之名，在天胤國中有不少人知曉，但具體是在何地，幾乎鮮少人能說出個所以然。老臣原想向其探讨藥理，已苦尋多年，至今只知道千幻谷地處柳州。”
“如今此事，系着你母妃的安危，除卻你之外，父皇信不過其他任何的人。千幻谷，藥王，只有你能真正的盡全力去找。”
頤妃自從冷宮中出來後，便是入住皇帝原先所賜的椒儀宮，三日後，頤妃卻突然一病不起，先是意識薄弱，而後漸漸陷入昏睡，一直昏睡至今。
若是母妃的病情稍有好轉，便有人會給他差信，但如今，京城那邊是無半點消息。情況，難道真是那般的不樂觀。
鍺天予自坐下後，便是保持着同樣的姿勢未曾變過，司如影注意着鍺天予的情況，視線不禁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鍺天予突然視線從面前的火焰上移開，偏頭看向司如影。此刻，鍺天予突然作出這種舉動，司如影的視線還未來得及移開，正好與鍺天予相撞。短暫的交彙，司如影只能如作鎮定的将視線轉移開。
幸得鍺天予也是一個沉靜的人，不會在這種小異常上多說，否則，司如影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才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舉動。
“我來柳州，實則是為尋人。”鍺天予收回了視線，又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火焰上，緩緩開口。或許，他此刻也并不是在看着那堆飄忽不定的火苗。
聽到鍺天予開始說出這類的言語，司如影立刻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仔細聽着。且不管鍺天予為何會突然說起這件事，她既想知道，便不能太過于心急。
鍺天予雖仍未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可現在說得這些話，已經是将司如影，或者說是‘柳勝男’當成朋友。
司如影心中暗暗尋思，如此看來，便是因為宮中的頤妃莫名患病，只能找傳說中的那位藥王進宮醫治。而那藥王，卻是傳言住于千幻谷。
想要阻止鍺天予繼續找下去，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将頤妃的病給醫好了。不過，此事，興許還有其他的隐情，她不能貿然行事。
“主子，原來您在這裏，土豆好找。”
随着這聲驚訝，洞內突然出現一陣涼風，突來之事也正好斷了司如影的思慮。司如影定睛看去，原是進來了一個人，而這人正是鍺天予那名字古怪的土豆小厮。不止名字怪，這出場，倒也有些難以讓人恭維。
土豆拖着一身的**的長衫，傻愣愣的站在火堆旁。
司如影再次對鍺天予與這位‘土豆’随從來了興趣，不管怎麽看，這種主仆的搭配法，都是看着有幾分不相合。
鍺天予對土豆随從倒也不多說其他的話，只示意他可以上前将自己的衣衫烘幹。
看得出這位‘土豆’不是一個閑得住的人，司如影便是不斷找些話題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從他口中，柳勝男倒是知道了不少于鍺天予有關的事。
原來，如神一般的冀王，也是有七情六欲，竟有傾心的女子。這樣一來，想讓鍺天予将癡傻的正妻休離，必定能容易得多。司如影還想進一步打探這件事，但鍺天予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土豆’也不敢再說下去，只得襟了口。
叽叽喳喳的‘土豆’閉上了嘴，整個山洞內便是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司如影烤着火，心思全然放在剛剛土豆道出的那些消息上。
“主子，柳當家，土豆有一個想法，知己難求，主子與柳當家這麽投緣，如果能義結金蘭，豈不是美事一樁。”土豆突然拍手，站起身，開心的提議道。
司如影聽到土豆的話，思緒瞬間拉回，驚異的看向鍺天予。
“嘿嘿，主子，土豆好像又說錯話了。”在說完這句話後，土豆不禁覺得有些逾據，讪讪的低下了頭。 并且，主子和柳勝男兩人都不言語，肯定是不願意此事。
☆、007章 合離不成，反結拜
主子的身份不一般，不可能随便與其他人搭上關系，更別說是這種結拜的事，他怎麽又給忘了。
鍺天予不語，完全是因土豆的這句話而驚訝，倒不是覺得有些不妥。他先前的确是從來都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土豆提起，才慢慢琢磨。柳勝男拼死相救，已經是兄弟大義之舉。至于身份問題，他從不計較，兩人結拜，也不是不可。
“這要看看柳兄弟的意見。”鍺天予雖已有了結拜之意，但不作絕對的強求。
“柳當家一定不會有意見，擇日不如撞日，今天結拜最适合不過。”土豆一聽自家主子這樣說，立刻來了勁頭。完全沒等司如影有任何反應，就被土豆強行拉了出去。
那邊和鍺天予的夫妻關系還沒能解決，這邊又來個義結金蘭，可不可以再亂一點！但柳勝男還沒能表達出自己的否決之意，便被土豆強壓着與鍺天予完成了簡陋的結拜過程。
“柳弟，”鍺天予開口，對柳勝男微微施了一禮。
“予兄。”司如影只能自己在心裏幹笑兩聲，這下看來，她與鍺天予是真的給黏上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邊露出魚肚白時才漸漸下小，司如影等人有這才能從山洞總走出，繼續前行。
既是柳州城中不能去，便只能在郊外停留，司如影在這柳州的郊外，倒還有着一座府邸，平日裏是用作她閑暇時休憩的地方，如今帶鍺天予來這個地方，也沒有任何不妥。
但是，司如影已不想再讓鍺天予繼續耗在這柳州城，千幻谷的事，的确鮮少人知曉，鍺天予若想打聽出什麽，并非是一日兩日的事。可難保不出現意外之事，畢竟，鍺天予的決心很堅決。既然這一切的源頭是在頤妃的病上，如果頤妃的病好了，鍺天予自然便會回去。
“可有看到柳當家？”翌日清晨，鍺天予未看到司如影，心下有些疑惑，見着土豆，便是開口詢問。
“柳當家突然有急事，今天很早就離開了，好像是跟柳家商號有關，要趕去外地一趟。不過柳當家說了，這個地方主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見外。”土豆臉上笑意盈盈，對鍺天予說明這一點。
司如影馬不停蹄趕去京城，但是，若要給頤妃治好病的同時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這件事便不那麽容易辦成。
皇宮內院防備深嚴，司如影扮作宮女混入椒儀宮，找機會診斷了頤妃的病情。司如影發現了很奇怪的一點，頤妃的這種情況，并不像病，反倒更像是被人下了毒，或者說，就是被人下毒。
按照她的觀察來看，皇帝眼中對這頤妃的重視程度并不低，或許，在這位年邁的帝王心底，亦藏着某種深情。
可既如此，為何會将這頤妃關至冷宮多年？其間，恐怕還有什麽難以言明的隐情。現在 頤妃剛出冷宮即中毒，事情應是更不簡單。
但這些，還是等皇帝和鍺天予來查，她要做的，只是讓頤妃的毒能在最短的時間解除，将鍺天予從柳州引回。
除卻配制解藥的時間，五天之內，鍺天予應該能收到頤妃醒來的消息。
鍺天予從柳州回來，同時，她也便要回到冀王府中，扮演她該扮演的角色。漪留苑中的花蕊，在司如影離開的這幾天，竟也全部開了。百花齊放，将漪留苑點綴得更為別致。司如影走過花叢，聞着這鋪面而來的花香，有些心醉。但這是在冀王府，這都不是她該有的姿态。
“小姐，你可回來了。”正在給房中花瓶換上新花的七兒看到司如影，眼中綻放着驚喜，說罷，連忙給司如影準備衣物。
“這些天，王府中有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發生？”司如影邊換下男衣、卸下僞裝，邊是同七兒問道。
“大事倒沒有什麽，就是，就是，”說道這裏，七兒反倒有些吞吞吐吐。
“嗯？”七兒的欲言又止，讓司如影合衣的動作也微微停駐，開口打趣，“有話但說無妨，我竟不知道什麽時候你在我面前，還會害羞了。”
“小姐，”七兒嗔怒一聲，佯裝惱怒側身而站，這才輕輕嘆道，“小姐你直接離開王府，去了柳州倒是好。可知道這王府中的下人是如何說您？那些言辭一天比一天激烈，七兒聽着，實在難受，為小姐不平。并且，王府中最近還來了位什麽夷國公主，三番五次想邀小姐過去，說什麽賞花品茶，那心思，擺明就是想辦法給小姐難堪。”
“叩叩叩。”
突來一陣敲門聲，七兒頓時止住言語，屋內的主仆兩人瞬間提高警惕。司如影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外衫，用眼神與手勢對七兒示意。
“日上三竿了，不知道王妃可有睡醒，我家公主有請王妃到水漣居賞花品茶。”門外一名姿态高傲的侍女，說出這話的語氣中帶着暗暗的諷刺。
對于這種情況，七兒已經處理了好幾次，聽到這樣的話，便是準備直接開門出去回絕。
“慢。”司如影攔下七兒，伏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回去禀明公主，我家王妃一會就到。”七兒神色一動，對司如影的意思了然于心。七兒對那位公主沒什麽好印象，現在這種情況，更不可能有什麽好語氣。
然而，司如影要的就是在冀王府聲名狼藉，那位夷國公主想鬧，她很樂意奉陪。
淡妝素雅，司如影看着銅鏡中的面容，頗有些不為滿意。雖足夠平淡，但不夠癡傻。微微搖頭，司如影執起眉筆将眉線微微往外勾了勾。
簡單的改變，與現在她所着的一身豔紫錦袍相襯，一副憨傻之态慢慢形成。再加上司如影刻意的神情與舉動，誰人又能将她與之前那位俊朗的公子聯系到一起。
漪留苑與水漣居一南一北，漪留苑中院落錯落有致，盡顯端莊；水漣居卻以水榭樓臺為主，帶着幾分靈動。但此刻如此打扮的司如影，無論是在漪留苑，還是入了水漣居，均與周圍景致格格不入。
☆、008章 一場好戲
“公主，看來這冀王妃果真與外界的傳聞一樣，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公主的對手。別說是要嫁給冀王為側妃，公主只要想，正妃她也得讓出來。”說話的正是之前到漪留苑傳話的侍女，一身夷國的裝束，也将她高傲的心性完全襯出。
“予哥哥娶這樣的女人，果真是委屈了。她現在不說話，都能看出她癡傻粗鄙的性子。”夷國公主的聲音像是故意揚高，讓正往這邊走近的司如影聽得一清二楚。
私下打量這位夷國公主，只見她頭上數個及腰長的小辮與幽黑的長發相互錯落，襯得那一張極為白皙的嬌頰越發的動人，一身腰腹處墜滿寶石珠片的藍衫長裙，妖嬈卻不妖豔，反而多了幾分靈動，住在這充滿靈氣的水漣居，的确是最為合适。
“呵呵呵。”司如影并不回應，走入這亭閣後，便是站定沖着夷國公主傻笑。
“本來是想叫你來賞花品茶，但是，看你這副樣子，必定也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夷國公主坐于亭中石桌旁，扔下手中的小玩意，直接對司如影說道，“我幹脆跟你這樣說吧，我是夷國的三公主寧娡兒，此番來天胤國是和親的，要嫁的人就是冀王鍺天予。我好歹也是夷國公主，做側妃自然是委屈。原本你要是個才德兼備的女子，我就不會跟你争什麽，可現在，或許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副什麽尊榮，若是降了你正妃的位置，我勸你也別再去說其他的，別給予哥哥添堵。”
夷國公主這遭原來是這個意思，不止是要給下馬威，人家是連王妃之位也打算搶了。很好，她求之不得。
夷國公主也是個性情女子，雖然由說話語氣來看，自我刁鑽了些，至少不像其他心機深沉之人，人前一套，在背後耍手段。司如影心中雖已将寧娡兒的話，暗暗尋思了一番，但真正回應給寧娡兒的，依舊只是幾聲傻笑。既然在這位夷國公主眼中，她什麽也聽不懂，她就不需要有什麽辯駁。
寧娡兒說完那些，心中依舊有些不痛快，原本還要再給這癡傻，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王妃一點教訓時，那癡傻的王妃卻像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般，跑向石桌，對那石桌上的東西，一氣亂扔。
司如影的這個舉動，顯然讓寧娡兒有些措手不及。石桌上擺放着不少的瓷器，如今司如影的無故‘撒潑’，讓寧娡兒幾次幾乎被砸中。
“還不住手！”鍺天予遠遠看到這個畫面，一聲呵斥，同時立刻将寧娡兒環抱帶離。
司如影那般‘癡傻’，又怎聽得懂鍺天予的命令，只覺得‘好玩’，便鬧得越發的起勁，手中的‘兇器’，亦是扔向了随鍺天予一同過來的夷裝男子。
“來人，将這個女人帶下去。”鍺天予的臉色十分陰沉，親眼看到這樣‘瘋癫’的司如影，眼中的嫌棄之意越發濃烈。此刻讓人将司如影帶走，鍺天予根本不願承認這便是父皇威脅他所娶的王妃。
鍺天予未将視線落在司如影的身上，自然沒能注意到被‘強行’帶走的司如影，嘴角閃過的一絲狡黠。
“冀王妃真是導演了一場好戲！”司如影剛回到漪留苑，房頂便是有這樣一聲傳來，讓司如影心頭微微一震，腳步猛得停住。擡頭看去，那人黑衣錦袍，袖口鑲着金紋，腰圍玉色錦帶，俊朗的面容如由峻刀所刻，站在屋頂，尊貴的神态渾然天成。與鍺天予的溫潤出塵相比，此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更為幽深。
剛剛的那出戲他雖是沒看全，但這位王妃在轉身時，嘴角的那抹笑意，他可是全部看在了眼裏。
一個‘癡笨甚傻，潑如無賴’的女子，他不認為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但讓他頗為好奇的是，作為右相長女、冀王王妃，有何讓她如此僞裝的理由。
鍺邗突然很想知道，等日後鍺天予發現司如影的真實那面時，不知會是何種神情，他現在很是期待。
司如影視線投去，無意與其視線相撞，便是看到那人淩空離去。
那人既然說她是在演戲，莫不是看出了她的事。僅僅只有剛才那一短暫間的交彙，那名男子并不可能真正窺探出具體的情況，至多也只是懷疑。但那人毫不收斂的打量神情，讓司如影很不自在。
水漣居這邊，寧娡兒看到鍺天予開口将司如影趕走，笑得越發得意。
“予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父王已經答應讓我來和親，嫁給天胤國四皇子殿下，冀王殿下。”寧娡兒抱着鍺天予的胳膊，笑聲盈盈，提及自己和親出嫁之事，臉上全無半點害羞之意。
早在三年前，鍺天予在夷國王室待的那一個月中，寧娡兒便對鍺天予芳心暗許。這次的和親，并非是兩國的交易，而是寧娡兒主動要求。
當初聽到鍺天予大婚的消息時，寧娡兒就下定決心，不論如何，她都要嫁給他。更何況，現在還見到了司如影。那樣的人，哪裏配得上予哥哥。
“我這個妹子，見了你，是連親哥哥都不放在眼裏了。”與鍺天予一同過來的夷裝男子，大笑開口。此人正是寧娡兒的兄長，夷國大王子寧钰。作為夷國大王子，寧钰此番來天胤國，便是特地為了寧娡兒與鍺天予的婚事。同夷國大王一樣，寧钰寵這個妹妹，可謂是寵上了天。
“哥哥，”寧娡兒輕輕跺腳，嬌嗔喚道。
“娡公主，”鍺天予看向寧娡兒，見她臉上笑意滿滿，想說什麽，卻又止住。
冀王佼佼，聲名赫赫，可嘆連自己的婚事，竟都是不能自己做主。迫于無奈娶了右相長女司如影也罷，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任人擺布。
待寧娡兒終于睡下，鍺天予才能脫身，離開冀王府，鍺天予便是獨自來到了望月閣。一個他能夠肆意的通過簫聲宣洩自己情緒的地方，也只有這裏，才有懂他情緒的人。
☆、009章 刻意誤導，鍺天予情緒失常
簫聲漸起，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如戰場上萬馬奔騰。簫聲漸入高昂，一陣琴音緩融入其中。在這琴音出現時，簫聲明顯斷了一個音。但僅僅只有那一瞬間，簫聲與琴音便相輔相成，互相配合着對方。
芗岺臺中，司如影身着青衣男衫，長發素冠散落在身後，此刻素手撥弄着琴弦，琴音對簫聲似試探，也似逃避。琴弦崩斷，琴聲驟停，司如影看着自己指尖的血滴，才恍然驚醒。
“小姐，”七兒快步上前，連忙将司如影的右手傷口按住，臉上滿是擔憂。小姐撫琴從來沒有這樣失常過，并且那簫聲，現在也停了。
“七兒，你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該不該輕信？”司如影任由七兒處理着雙手，視線依舊落在竹林那方，茫然問道。
“小姐說的，可是這簫聲的主人？”七兒微怔。
“或許吧。”司如影輕輕嘆息，垂下螓首，左手觸摸着斷開的琴弦。‘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她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感情。一琴一簫，她一直所寄予的，只是知音，并沒有想過男女之情。 可今日，簫聲中所傳達出的希冀，讓她有些茫然無措。司如影很清楚自己，在感情方面，她根本輸不起，也不會輕易嘗試。
“小姐說的事，七兒反正不大懂。但是七兒想，咱們何不去看看那位吹簫的人是圓是扁。七兒倒是想知道，音律能與小姐不相上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七兒的這番話，在司如影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漣漪，卻也同時點醒了她。有些事，現在說來為時尚早。
“聽簫聲的源頭，應是竹林對面的望月閣，你在這等等，我過去看看。”司如影拂袖起身，臉上的迷惘之色瞬間盡散，眼神中又恢複了原來的清明。
從芗岺臺到望月閣，若是用走，便需一炷香的時間。現在簫聲已停了這麽久，那人不一定還在。
司如影突然覺得，自己就這麽決定過來，着實是沖動了些。但既然來了，她亦沒有再逃避的必要。司如影深吸一口氣，收了手中的折扇，款款往前再走了幾步。
站在望月閣的左側，便已然能夠瞧見樓閣之中站着一名手握玉簫的男子背影，身姿挺拔，月牙色的長袍被夜風吹起。司如影遠遠看去，亦能感覺到幾分蒼涼。猶如簫聲中所傳達出的情緒，孤獨而無奈。
那名男子似覺察到了什麽，猛然回頭，司如影驚覺，連忙閃避，退身于樓閣的牆面之後，屏住了呼吸。
腳步聲越來越近，司如影知道那人正在往這邊走來。此刻，司如影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何要這般緊張，即便是被其看見了，也并不能說明什麽。若不言明，他也不知道撫琴的，便是自己。
“柳弟，”
微微低沉溫和的嗓音當中帶着幾分驚異，鍺天予看見‘司如影’，同時亦收起了戒備之心。
鍺天予的稱呼，讓司如影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男子打扮，頓時少了幾分不安。可瞧着面前的鍺天予，司如影心中不禁五味陳雜。
“我剛剛聽着簫聲，便情不自禁被引了過來，沒想到，吹簫的人，竟是大哥你？”司如影讪讪一笑，這聲贊嘆之餘，亦帶着幾分試探。
“柳州一別，已有數日，如今蕭聲為引，也正好同柳弟道一聲謝。柳州之事，若非柳弟仗義相助，恐怕還會多生出其他的亂子。”鍺天予謙謙有禮，唇角擒着着一抹淺笑，對男裝打扮的司如影，相比其他人要更為親近。
“大哥言重。不過，小弟雖不通音律，但推想大哥吹簫的造詣，真真是極好的。”司如影後退一步，皮笑肉不笑，與鍺天予拉開距離。鍺天予的默認，讓司如影十分不悅。于司如影心底，不願承認與她琴簫和鳴一月有餘的人，竟是冀王鍺天予。更者，司如影心中亦有些生氣。不知氣吹簫的人是鍺天予，還是氣他通過簫聲向她表露心跡。
明明家中已有妻室，再過不久，還會娶那位夷國公主。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欺騙。瞧他那日對那位夷國公主的樣子，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鍺天予輕輕笑了笑，眸色一斂，有意無意再向竹林那邊看了一眼，便同司如用問道，“柳弟是從竹林那邊過來，可有看到那邊有什麽人？”
“大哥想問的，大約就是琴音了罷。”司如影觀察着鍺天予的神态，約莫也能猜出他的意思。
見她說出此話，鍺天予的神色明顯一震，司如影心中突然暗暗生出一計。不管鍺天予這個人她之前是否有過欣賞，但是先前竟是他表露那番心思，想想便來氣。眼下，她本已是連叫這一聲都覺得嫌棄，虛情假意，假意虛情，總要有它的價值。
“琴簫和鳴，若是男女合奏，必定算得上是一對壁人。小弟從那邊過來，卻并未見到女子，只看到一名拿着七弦琴從竹林那邊的芗岺臺離開的男子。該不會就是大哥所問的那一位？”司如影的故意這般說着，暗自觀察着鍺天予的臉色。只見鍺天予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窘迫難堪之意。
‘男子？’鍺天予低喃喃出聲，臉色越發的暗沉。
“大哥簫聲寄情，難道就沒有見過撫琴之人，不知其是男是女？”司如影故意繼續試問，将鍺天予臉色的變化一點一點全部看在眼裏。搖着玉扇，司如影低頭偷笑，鍺天予啊鍺天予，看她這次，如何讓他跌個大跟頭。休書她要，同樣，她也要好好的整整這個所謂的冀王。
“或者，莫非，”司如影收起玉扇，語氣婉轉，“莫非大哥，有斷袖，咳，是小弟多言了。”
剩下的話，司如影沒有再往下說，但意思現在已經很明顯，她就不信鍺天予能不受影響。
“男子？斷袖？呵”鍺天予突然開口，苦笑一聲，玉簫從他手中頓時斷成兩截，看着已斷的玉簫，鍺天予的笑聲越來越大，笑中帶着苦澀，帶着自嘲。“琴聲悠然，何以見得就是出自女子之手。自以為是，自以為然。”
☆、010章 可笑、可嘆、可嗔、可癡
‘哐當！’
司如影嘴角的得意之色頓時僵硬，親眼看着鍺天予将玉簫扔到望月閣外。青灰色的地板上，兩截玉簫蕭索而落。
鍺天予豁然轉身離開望月閣，腳步快而淩亂，似在逃離，更似狼狽。
司如影怔怔的看着鍺天予離開的背影，再轉而看向被鍺天予扔在地上的那兩截玉簫，緩緩的走到望月閣外，将斷裂的玉簫拾起，便是往鍺天予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鍺天予的反應，本該是正合司如影的意，但現在的這種情況，卻又超出了司如影的預料。怎麽說，既然鍺天予是個三心二意的男人，不該因她的話而突然這般失魂落魄。
可看着鍺天予踉跄的從酒館中出來，手中握着酒瓶，狂肆的往口中灌着，她想，冀王鍺天予本應是個聰明的男人，又怎會聽她片面的言語就當了真，真的相信自己一月以來，訴情的人，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或者說，他相信的不是片面之言，而是因為說謊的人是她，他的結拜義弟。或者說，讓他現在這樣難過的，而非是斷袖之嫌，而是因為，與他琴簫和鳴的那個人。
司如影默默的跟在鍺天予的身後，看着醉酒之後的他，看着失魂神傷的他，看着，她從未見過的‘他’，看不穿，也想不透。
“可笑，可嘆，可嗔，可癡。”鍺天予狂笑出聲，語氣之中，對自己盡是滿滿的嘲諷。大雨落下，濕了鍺天予的眼。
“下雨了，快，躲躲。”
閑散的人群，因為這突然而至的大雨四處奔去，寬闊的街道上，只剩下鍺天予與司如影兩人，一前一後。
司如影就這樣一直望着鍺天予的背影，任大雨模糊了視線。心中某一處，似正在漸漸變得柔軟，也不知，到底是為了誰。
“小姐，你身上怎麽全部都濕了，快進來。”漪留苑中，七兒瞧見幾乎全身濕透的司如影，越發的擔憂。“小姐昨天不是說要去望月閣看看吹簫的人是誰嗎？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七兒昨晚在芗岺臺一直等着小姐，可見小姐過了許久，都沒有回去，七兒擔心，便也尋到了那邊。可望月閣那裏，哪裏有什麽人？若是小姐今兒再不回來，恐怕七兒就要去報官了。”七兒趕忙給司如影找出一套幹淨的衣衫讓她換上，看到在她說這些話時，司如影仍有些閃神，不禁越發擔心，“小姐昨晚，到底去哪了？”
“你不用多想，沒出什麽事。”司如影擺了擺手，卻是連七兒要給她燒些熱水來祛祛寒都被她拒絕，只一個人待在屋內，靜坐了一日。
七兒将司如影的異常都看在眼裏，但又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該怎麽辦。侍候司如影這麽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七兒，我餓了，給我弄些吃的過來。”
約莫到了晚上，司如影才打開了房門，對屋外候着的七兒吩咐這一聲，眼下，司如影神色大抵也是恢複了正常。
“好的，小姐，你等等，一會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