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愛的宿命 (1)
這半年西城區有個城建大廈的項目在招标,各大地産公司暗地裏卯足了勁,像這樣的大型項目,既能賺錢又能賺信譽,哪次不是争得頭破血流。
安易地産的标書也是改了又改,半年來,江南和萬師傅一批人不知道奮戰了多少個日夜,眼看着投标的日期越來越近,安易心裏不免狠狠地激動,他倒不是覺得要中标了,而是這個事搞定了,父親一定心情大好,說不定他和江南也就順理成章了。
熄滅了安易地産大樓裏的最後一盞燈,安易和江南并肩走出大門,月光如水,溫柔地灑在他們身上,江南的頭發在月光下更顯黑亮,安易忍不住地撥弄她的頭發,又湊過來聞了聞,她換了很多次洗發水,不過都是他喜歡的味道。
“笨羊,這個拿好,明天帶着一舉中标!”安易把标書遞給江南。
“還是你拿着吧。”
“不,我會忘了,或者丢了,那明天可就完了。”安易說道,江南知道,安易只是想明天在秦遠山面前表現出,這個标書是她的心血,以突出她的重要性。
江南把标書收起來,裝進包裏。
安易把江南送到家,賴在沙發上不想走了,嚷着要在這過夜。
“你明天還要帶秦總一起過去呢,回去吧。”江南哄着他。
“明天小趙送他去就好了啊。”他懶洋洋的,實在不想走。
這間小屋對秦安易有着無法抗拒的魔力,每次只要進來了,就再也不想出去,他喜歡這裏的味道,這裏的小沙發,矮桌子,以及這裏柔和的燈光,
江南還是覺得這樣會給秦遠山留下不好的印像。
“走吧,哪一天不見面呢。”江南邊說着邊把癱倒在沙發上的秦安易給拱了起來,憑着她的力氣,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安易轉過身順勢抱住了她。
“讓我再抱一會吧。”他貪婪地說。
他總是這樣,仿佛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一樣,能粘一會是一會。
“好了好了,明天再見!”江南催促道。
“嗯!”
他又捧起她的腦袋,在額頭上留下一吻。
“晚安!一定要做個美夢!”
“好了吧!”江南都受不了他滿溢的柔情了。
不就是閉上眼睛睡幾個小時而已,明天太陽照常升起,他們依然雷打不動地要在一起不是嗎?他偏是要搞得生離死別似的。
“那你別關機!”安易想起來江南晚上喜歡關機。
秦安易一開啓小孩子模式,江南便趕緊什麽都要答應下來,總算把他給送走了。
江南洗好澡,已經快1點多了,剛睡下1個多小時,手機便響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以為又是秦安易,說了幾句才覺得聲音不對,那頭還比較吵,睜開看看屏幕,竟是嘉木的名字。
她不禁坐了起來,因為她知道嘉木是不會半夜給她打電話的,那頭說是李明浩,江南想起來那天嘉木跟他說李明浩過幾天會來北京。
李明浩說嘉木現在喝多了,一直叫着找江南,李明浩想帶他去醫院,他死活不肯,他本來也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江南電話,又怕耽誤了嘉木去醫院。
在床上呆坐了一會,江南想想還是出門了。
江南趕到酒吧的時候,李明浩簡直像看見了救星似的,馬上對着嘉木的耳朵說江南來了。
酒吧裏的人已經不是很多了,交錯的燈光下,只聽嘉木模糊地嘀咕道;
“你他媽別騙我!我知道南南不會來的,我早就知道她這輩子都不會來的。”
“幹嘛喝這麽多?”江南沒好氣地跟李明浩說道。
“我跟嘉木不都1年多沒見了嗎?他今晚話比較多,自從倒下就只會叫你了,對不起,讓你這麽晚一個人出來。”
江南坐到嘉木身邊,想扶着他坐起來。
嘉木不停地甩開她,還以為是李明浩呢。
“我只跟南南走,誰都別想拉我走。”
“明浩你說,我是怎麽把南南給弄丢的呢,這麽多年,一想到這個我就要吐血,晚上睡不着,早晨睜開眼睛看到枕邊人,心都像被人捏住一樣……”
嘉木喋喋不休地說着,江南看着他閉上眼睛的面孔,曾經那麽熟悉,平日裏偶爾也會遇見嘉木,看到他波瀾不驚地笑容,誰知道他至今還沒有放下過去呢,原來男人比女人更加難以釋懷一段感情,她以為她放下了,嘉木也放下了,大家都各自幸福了。
卻沒成想嘉木活得如此沉重。
江南示意李明浩過來一起把嘉木扶起來,誰知道嘉木拼了命地掙紮,兩個人累的筋疲力竭也沒把他拖起來。
江南低頭在他耳邊叫嘉木嘉木。
嘉木清醒了似的猛然睜開眼睛,愣了幾秒鐘,不相信地捧着她的臉認真的看了一會,繼而一下子把她抱在胸口,叫了一聲南南,眼淚洶湧而出。
他抱得緊緊的,江南無法掙脫,聽到他的喊聲,還是有那麽一些心酸,不為別的,她只希望他能全然放下過去,過自己的幸福生活,他沒能做到,江南為他難過。
她好聲好氣地央求嘉木跟他們去醫院,嘉木只一心想抓住這難得的相聚時光,死死抱住不肯放手,一開始眼淚洶湧,最後竟哭出聲來。
他們原本是那麽相愛的一對,最後竟各自尋找了下一個懷抱,也許這就是命運,愛情在它面前是那麽微小的存在,這麽多年的心酸,此刻化作眼淚終于找到一個出口。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什麽你知道嗎?南南……我不該去X大追求什麽所謂的夢想,後來我才發現,夢想算個什麽鳥!你才是我的夢想……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明白的這麽遲呢?每次看到秦安易,我都嫉妒的想哭啊你知道嗎?”
李明浩看了看時間已經快淩晨5點鐘了,嘉木喝得太多,說到最後已經不省人事,兩個人總算是把他拖到醫院去了。
一檢查,嚴重胃出血,馬上就挂上吊水了,就這樣折騰折騰就早晨8點鐘了,嘉木還沒有醒來,江南想到了今天競标的事情,一轉身發現李明浩已經不在了。
因為李明浩覺得嘉木醒來最想看到的人應該是江南,所以他出去了,把江南留在這裏。手機竟也忘了帶出去。
想打電話給周尋,才想起來周尋上星期帶孩子回老家了。
跟秦安易說一下吧,又覺得那樣不好吧,那麽晚一直呆到天亮,安易會怎麽想呢。
江南交代了一下護士,想回去拿标書,她知道那份标書的重要性。卻被護士阻止了,說嘉木情況太嚴重了,到現在都不醒,必須有親屬在身邊,江南不停地在嘉木耳邊叫他,嘉木死了一般的毫無反應,江南不禁又害怕了起來。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江南的心急如焚,眼看都9點半了,眼看開标時間就要到了,終于,李明浩回來了,她顧不上罵他就沖了出去。卻被李明浩一把拉住。
“嘉木這麽嚴重,他就快醒了,你就不能再等一會嗎?”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啊明浩!”
“比嘉木的命還重要是嗎?”
她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嘉木,依舊是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
這時候手機響了,是安易,他問江南到哪了,馬上就要開始了,江南一時間額頭汗珠都冒了出來,說盡快趕到。
她告訴李明浩嘉木一定會沒事的,然後飛奔了出去,今天的出租車好像特別難打,江南來來回回,馬路兩邊都換了好幾遍,也因此錯過了好幾輛,看了看路,想起水星就在這附近不遠上班,打了個電話讓水星出來送她。
水星萬分火急地趕到了,聽到江南說得情況,不禁給她一頓痛罵,說你分得清輕重嗎?醉個酒能死人嗎?要是這次競标失敗,秦遠山得活活氣死才是真的。
江南一瞬間心都涼了下來,她知道水星說得一點沒錯,偏偏路堵得要死,一會安易又打電話過來說競标已經開始了,你到底到哪了?我去接你。
江南說在西園路,秦安易一下子就不說話了,電話那頭安靜的可怕。
從她家到那裏壓根不要經過西園路,而且安易知道,西園路在嘉木家附近。
水星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超常發揮自己的駕駛能力,帶着江南回去拿到标書,又開始往競标現場趕去,江南心裏已經清楚地知道來不及了,安易再也沒有打電話過來催,她能想象安易會被秦遠山罵成什麽樣子。
這時候,吳雨又來電話了!
“你咋地了江南?都亂成一鍋粥了!”
“安易呢?”江南問。
“安易不讓我們打電話催你,怕你們開車太快不安全,我現在在外面偷着打給你的呢!”
江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眼淚無聲地落下來,水星轉頭,什麽也沒說,只是專注地開車。她要盡最大的能力開的快一點穩一點。
窗外的太陽正好,明媚得不像話,可是她什麽都看不清了,這個世界在她眼前都模糊了起來。
終于趕到了地方,卻看到大樓的門口不停地有人走出來,江南還看到了一些其他地産公司的熟悉面孔,她似乎還聽到有人熱烈地議論今天安易地産牛叉的表現,只見人不見标。
應該是一切都結束了,她握着手上的标書不知所措。
接着她們又聽到了外面傳來救護車的聲音,一種不祥的預感強烈地襲來,她看了看身邊的水星,水星過來挽住了她的胳膊。
“別擔心。”
醫護人員沖到樓上,江南幾乎不敢邁開步子跟上去,很快,就有人被擡了下來,旁邊跟着的全部都是江南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吳雨,安易,小趙……
那時候大廳裏的人已經很少了,江南和水星就那麽顯眼地站在那裏,秦安易一定看到江南了,可是他又像沒看見一樣。
水星跑了過去,安慰了安易兩句。
吳雨給江南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回去。
水星回來告訴江南,就在附近的第5人民醫院,馬上開車跟了過去。此時的江南像個木偶一樣跟着水星,她已經不知道要做什麽能做什麽該做什麽了。
秦遠山因為受刺激過度,原本有高血壓的他突發腦溢血,搶救室門口,安易來來回回心急如焚。
江南跟着水星一起趕了過來,她看着秦安易,不知道怎麽開口。
秦安易沒有像剛才那樣無視她,徑直沖到了她的面前。
“告訴我,為什麽在西園路?”他過來拽着她的雙肩,江南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是紅色的。
江南黑眼圈極度嚴重,又沒來得及化妝,任誰都看的出來她一夜未眠,肩膀被安易抓得生疼。她怕安易情緒激動,不敢說出嘉木的名字,可是她又從來不善于說謊。
“是不是去見楊嘉木了?”安易想起昨晚她死活都不讓他在那過夜。
江南垂下眼簾,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安易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心底死一般地絕望,原來真是,她被人說中後都是這樣的表情。
安易恨不能掐死她。
當李芳瑩突然過來拉開江南,一巴掌扇上去的時候,安易還是迅速地推開江南擋在了前面,那一記響亮的耳光就這樣狠狠地甩在了安易的臉上。
看到這個時候還擋在江南面前的兒子,李芳瑩索性繼續又扇了兩巴掌。
安易漂亮的臉上頓時一片紫紅,嘴角也滲出了血,他知道老娘一向出手又狠又準,且不遺餘力,所以這一巴掌必須打在自己的臉上。
江南心疼地哭了,她寧願李芳瑩打在自己的臉上。
安易看着她,冷冷地笑了起來;“你哭什麽?心疼了嗎?”
他用手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江南心如刀割。安易過來拿着她在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你不用心疼,我的臉不疼,這兒疼!知道嗎?”
他不恨江南沒有及時送來标書,讓安易地産損失一個大單,也不恨江南氣得爸爸住院,他恨的是,就在他們可以用自己的勞動成果換取一輩子長相厮守的時候,她卻親手毀了這近在眼前的幸福。
“安易,你要相信江南!”水星過來說道。
安易苦笑了起來,他相信有用嗎?秦遠山昏倒之前告訴他,不管自己是生是死,他都不能娶江南,而他認定的準兒媳是岳亮。
這時候,江南手機響起,推開滑蓋,三個人都清楚地看見屏幕上顯示着楊嘉木的名字,想必是嘉木醒了,她猶豫着,看着秦安易的表情,一直沒按下接聽鍵。
果然是這樣,安易再次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你接吧,我從來就沒有想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
江南寧願安易奪過她的手機,然後摔掉,狠狠地罵他一頓,也不想看見他這樣無關痛癢的樣子。
這時候醫生出來宣布,病人一時還無法蘇醒,至于要等多久,還得看運氣,也不排除變成植物人的可能。
江南的心一下子變得四分五裂,她知道,他們再也沒有未來了。
秦安易的眼睛死水一般的沉靜,他這才沉重地發現,人終究還是要向命運低頭。
可是心中還是有那麽多的舍不得啊!
走進病房,看到爸爸安靜的面龐,他多希望這一切只是個夢,也許下午他再過來的時候,爸爸就醒過來了,他們一起回公司,一切再回到原點。
媽媽再一旁刺耳地哭聲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都怪我們這麽個不孝的兒子,你都被害成這樣了,他還要擋在人家面前……,你放心,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進門的!”
“安易,你爸爸都這樣了,你還要再氣死媽媽嗎?那樣你爸連個照顧的人都沒了……”
“好了媽!我都知道了。”安易想趕緊打斷媽媽無休止地控訴。
很快,錢程和孫堯也趕了過來,兩個人都請了假,讓安易回公司整頓一下,這邊他們會代為照顧,讓他放心。
安易看到他們,自始至終說不出一句話。
直到公司那邊打電話過來,讓他回去一趟,他方才離開,他那麽陽光的人,一個人走出病房,身後長長的影子倒映在走廊上,蕭索的讓人心疼!
“老四!”孫堯叫了一聲,安易停下腳步。
“我跟錢程在這,你什麽都放心好了!”
他聽完本要繼續前行,卻沉重的邁不開步子,一直站在那裏,不敢回頭。
兩人見他一直站在原地,便跟了過去。
“你們知道嗎?我跟江南真的完了!”說完長舒了一口氣,那氣息,聽得出在顫抖。
安易說完終于走了,留下孫堯和錢程兩人。
“你說我們老四什麽命啊?這麽些年什麽都不想,就只想要江南,怎麽就不能成呢?我咋就結婚生孩子了呢?”孫堯嘆道。
“我難道不是嗎?書上電視上不都說過,要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我們畢竟都遲了。”
“他從美國回來之後,江南又單身,也算是對的時間了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安易走後沒多久,岳亮來了,女孩子就是不一樣,本來錢程和孫堯就知道在病房傻傻守着,岳亮一來就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各種用具擺放整齊多了,她帶了鮮花,稍微自己修剪了一下,插到花瓶裏,空氣頓時都清新了許多,她還是從前那般明朗的笑,收拾好了房間,她又在床頭看了看标簽,仔細記下了醫生護士的名字,其實誰都不得不承認,岳亮跟秦安易真得很般配。
她這一番忙碌,倒顯得錢程和孫堯是多餘的,正當兩個人覺得無所适從時,她又背着包準備出門了,招呼孫堯和錢程看好秦遠山,她要去安易家看望伯母了,晚上再過來。
孫堯和錢程都不得不折服于她的正房風範,從前的慕言實在是差得很遠,怪不得安易不喜歡她,卻也從來不排斥她。
☆、第37 章 你為什麽不說好
江南連回安易地産收拾東西的勇氣都沒有了,她多想在安易最需要的時候去幫幫他,她知道現在的安易是最忙的,整個安易集團他都要操心。
可是她怕安易見到她會恨得無法安心處理手上的事物,她甚至央求水星去安易地産工作,水星雖然覺得這個要求有些荒唐,但是她完全能理解江南的心情,她請了年休假,準備去安易地産打個醬油。
水星偷偷繞進安易辦公室的時候,安易正在一堆文件海裏睡覺,手上還抓着一份,想必是太困了,怪不得江南這麽擔心,果不其然,而且電話還響個不停,他居然都聽不見醒不了。
水星趕緊接起電話,是找江南的。
是問設計圖的事情,江南交代過她這份圖的事情,水星跟人家核對了半天終于把打發掉了,剛挂掉又響了起來,水星不禁心驚肉跳,這回是找安易的,水星說安易在外面接電話,有事可以代為轉達,竟然是董事會說要任命新的董事長。
這些人也太心急了吧,水星忍不住态度惡劣地說,醫生說秦總很快就要醒了,你們這樣是要讓秦總一回來就退休嗎?對方馬上說不好意思,等等再說。
水星情緒有些激動,嗓門不禁大了點,秦安易睜開了眼睛,其實他壓根就沒睡着。
雖然嘴上沒說,但他能猜到一定是江南讓她過來的,他讓水星回去,說這裏不需要她幫忙。
這個早就在她們的預料之中,水星早就打定主意賴也要賴上半個月。
她不理睬秦安易,該接電話接電話,該看資料看資料,她跟江南是同一個專業的,熟悉江南的業務非常快,一星期下來,大家都知道秦安易有了一個雷厲風行的助手。
秦安易太忙了,忙得都沒有時間睡覺,但是他倒不覺得辛苦,對于他來說睡覺才是最辛苦的,因為忙的時候,他就會忘了江南,什麽都不想,但只要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江南便毫不留情地占據他的大腦,他已經一星期沒有回家睡覺了,幹脆睡在辦公室,可依舊是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明明困得要死,腦子卻一直高速運轉。
他突然覺得,滿清十大酷刑應該再加一項,就是困到極致卻不讓你睡覺,受身體和精神雙重折磨。
水星倒是很默契地從來不跟他提起江南,難得他在這個時候能風平浪靜,直到那天安易讓水星拿資料時,水星竟然發現了他抽屜裏的安定片,那時候,安易從美國回來,看到他跟江南出雙入對,水星總為錢程感到憂傷,現在看到這瓶安定片,她真的好心疼秦安易啊!
他這麽年輕有為,這麽意氣風發,誰能想到當時雜志封面上那個英氣逼人的地産精英如今要靠着這個才能入睡呢。
有時候岳亮也會來辦公室,她全然不懂這個行業,但還是能幫安易很多忙,她還很大方地問水星江南最近怎麽樣,讓她轉告江南不要太難過,秦總肯定會好起來的,總之!她的大家風範任誰都沒辦法讨厭她,水星也搞不懂這樣的女人秦安易怎麽就不喜歡呢!
所以她就想到了薛寶釵,她突然覺得岳亮好像薛寶釵,賈寶玉就是不喜歡那個近乎完美的薛寶釵,所以安易也對她無感?
可是最後那個嫁給賈寶玉的人還是薛寶釵啊!想到這裏,水星不禁後背發涼。
很快,水星的年假休完了,她要打道回府了,沒等江南勸她,岳亮拼命讓水星辭職來安易地産,她發現水星的工作作風太像江南了,她留在這裏簡直百利而無一害,水星暗想,真是個夠自信的女人,敢把自己留在這裏,要是慕言,早就把她給轟走了。
公司現在也是缺人的時候,安易也有心讓水星留下來,不過水星覺得這事還得征求江南的意見。
江南只問水星,岳亮也讓你留下嗎?
水星點頭。
她一下子眼睛就紅了,岳亮果然不像慕言,如果以後她能跟安易在一起,自己也就放心了,安易應該會很幸福,可是一想到這幸福都跟她沒有關系,還是心如刀割。
“來日方長,幫我照顧安易,謝謝你水星。”
江南眼淚洶湧,心在滴血,原來最痛的事,是你再關心一個人,也只能委托別人去照顧他。
“水星,若是周華再來找你,你一定要原諒他好嗎?給他一個機會……”
水星沒想到江南會跟她說出這樣的話,只聽到周華的名字,她就已經不争氣地掉眼淚了。
“我做不到。”
“現在就算秦安易背叛我一百次,我都願意原諒他。”她哭着說道。
“那你從前怎麽不願意原諒楊嘉木?”
“因為失去安易比失去嘉木痛苦一百倍,只要最後能在一起,中間經歷有多曲折都不重要,你相信我……”
水星搖頭,這兩年周華用不同的方式聯系了她無數次,她從來都視而不見,短信不回,電話不接,QQ早就被她删掉,周華重新加她,她便拒絕驗證通過,有時候孫堯和安易也會旁敲側擊地問,都讓她裝聾作啞地糊弄過去了。
越是愛的人,越是難以原諒!
那天在辦公室,水星正在削蘋果。
“老大明天就來了。”安易冷不丁地說。
水星“咝”了一聲,安易跑過去一看,她的手指已然鮮血淋漓。她恨自己沒出息,一聽到他名字就這麽大反應,現在想裝作淡定都來不及了。
“他來幹什麽?”她冷冷地問道。
“不是聽孫堯說我爸的事兒了嗎?想過來看看。”
“哦!”她淡淡地應着,心情卻再也不能平靜。
安易給她拿了片創可貼。
“水星,其實老大……的心思你也知道。”
“知道又怎麽樣呢?”
“其實,能去原諒也是一種幸福,有的人連原諒的機會都沒有,例如我,心裏根本就沒有恨過她,卻不能去原諒,我怎麽都沒有想到是今天的結局。”
“那個……,江南想要九七。”水星小心地說道,也順便轉移話題。
“明天帶給你吧,我現在……除了幸福,什麽都可以給她!”
這句話說得水星好心疼,她何嘗不是,她早就不再恨周華了,只是一定要用這冷漠的外表和言辭來武裝自己,聽到他過得不好,自己也徹夜難眠,她希望他幸福,只不過不會再去給他幸福。
本想跟安易請假幾天,時間越長,越覺得難以面對,又覺得有種故作姿态之嫌,想想還是算了。
一整天,水星幾乎都心不在焉,越是提醒自己雲淡風輕,心裏越是驚濤駭浪,接二連三地出差錯,明明是要給前臺打電話,卻撥到秦安易這邊來。
“喂,小周啊……”
“你過來!”秦安易不由分說地在電話裏打斷她。
水星這才意識到自己打錯了,跑到安易那邊去,安易随手拿起一個文件夾,水星一看是剛剛安易讓自己才送過來的報價表。
安易示意她自己打開看看,她心虛地接過來一看,不禁驚叫了起來!竟是幾個月前的會議記錄,她想起來來之前在李秘書桌前聊了幾句,竟順手就調換了一本,封皮顏色都不一樣,竟渾然不覺。
安易裂開嘴笑了起來!
“我們的餘大工程師啊!”
水星被笑得無比郁悶,不過算來安易已經有多少天沒有這樣笑過了,就讓他快活一下吧,水星想。
電話鈴響起,安易示意水星接聽,她拿起電話,面部表情迅速僵硬了下來,前臺通知有叫周華的要見秦總。
只一會,周華就進來了,安易最近情緒如此低落,此時見到周華,兩人情不自禁來了個擁抱,越過安易的肩膀,周華的目光落在水星的臉上。
他清瘦了一點,皮膚白了一些,比之過去,明顯多了些沉穩,穿着簡單的格子襯衫,從前,水星最喜歡看他穿格子襯衫,還給他買過許多。
不過,現在還穿着格子襯衫出現在她的面前,的确是有些多餘。
“水星!”他酸澀地笑道。
“你好!”她禮貌地回道,此刻的她卻一點也不緊張了,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像是面對一個普普通通的客戶。
“走走走,水星,一起吃飯去!”安易一手拉着周華一手拉着水星。
“不去,我今天晚上有事呢!”水星無比堅決地說。
她那麽明顯地表現出不想跟他們一起。
“老四,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叔叔吧。”周華說道,畢竟他是來看安易父親的。
病房裏靜悄悄的,秦遠山依然是昏迷狀态,岳亮仰在一旁的沙發上睡着了,手裏還拿着一本醫學護理的書,秦安易轉身對周華做了個噓的手勢,怕他吵醒岳亮。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醒了,想來是她根本不敢深睡。
看見是周華,岳亮倍感親切,畢竟當年還是他介紹她跟安易認識的。
安易準備帶兩人出去吃飯,岳亮說時間還早,還是去安易家吃飯吧,岳亮是當時李芳瑩哭着打電話給叫過來的,她來了之後,全然沒有一點校長千金的架子,完全擔當起了照顧秦遠山的責任,雖然請的有保姆,但是有她在,李芳瑩安心多了,到現在,李芳瑩對她已經完全産生依賴了。
所以她說回家吃飯,秦安易馬上就聽了她的話,帶着周華回家了。
進了家門,秦安易才明白為什麽岳亮一定讓她回家吃飯,一大桌子的菜,媽媽一個人坐在那裏不下筷子,阿姨站在一邊,看見他們回來非常高興,馬上添了碗筷,問大家還有什麽想吃的菜嗎?
“媽你怎麽不吃呢?”安易問道。
“夫人天天都這樣,你不回來吃飯都不知道,每次月亮來了她才能吃一點。”阿姨說道。
也難怪,爸爸都那樣了,自己天天呆在辦公室,媽媽一個人哪有心情吃飯呢,怪不得月亮要回來吃。
月亮又熟練地去打開冰箱,拿出一瓶蜂蜜檸檬汁,這是她自己做的。
“阿姨這個別忘了喝呀,等喝完明天就給你再做。”她說這話像哄小孩子似的,李芳瑩馬上就開心起來了,又吃菜又喝檸檬汁。
秦安易忽然覺得媽媽很可憐,自己天天不回來,媽媽怎麽一個人面對着冷清的飯桌呢。
“岳亮,你以後天天都來陪我吃飯好嗎?”媽媽又跟月亮央求道。
這個問題岳亮不好回答,首先不能拒絕,如果答應的話,實在有種登堂入室的感覺,她對阿姨笑了笑,然後給她夾了一個菜,讓她快吃別涼了,巧妙地避開了這個問題。
“安易,你不發話岳亮都不答應我,沒有月亮我都不想吃飯呢。”李芳瑩小孩子似的央求道。
安易低頭不語,不知道怎麽接話。
“阿姨,就安易跟月亮這麽鐵的關系,她要來,哪用安易發話啊!是不是安易?”周華害怕冷場,馬上調節一下氣氛。
結果安易跟月亮同時說;“那當然了。”然後又同時努力地笑了一下。
晚上,周華和秦安易兩個人徹夜難眠,坐在陽臺上吹風、喝酒,講講過去,說說未來,不過從前那些好笑的事情現在說來怎麽都那麽心酸,秦安易指着下面那一片已經過了季節只剩綠葉的蝴蝶花告訴周華。
“老大你知道嗎?當時岳亮告訴我蝴蝶花的花語是什麽,我回來發現這片花的形狀竟是loveyou,我真的覺得這輩子死而無憾了,我用了七年的時間讓她愛上我,但現在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跟她說再見,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在玩我?”
“至少你的人生是無悔的,該努力的時候你都努力了,該把握的時候你從來沒有放棄過,其他的只能交給命運,而我呢,我現在終于明白至尊寶說得那段話了,從前總覺得那段話好無聊,當個笑話,那天再看一遍的時候聽到這段話竟然心如刀割。我現在好怕下雪,一下雪我就想到那時候水星和江南在我家小區門口等我的情景。想到她哭紅的眼睛,可是你知道蘭州好能下雪,一到冬天就下,還下得特別大,我都不敢往窗外看。”
周華難過得閉上眼睛,仿佛眼前随時也會降下大雪。
快天亮的時候,秦安易好不容易總算睡着了,手機又刺耳地響了起來,岳亮來電話說秦遠山醒了,讓安易趕緊趕到醫院,安易聽到媽媽在那邊激動地又哭了起來。
兩個人迅速趕到醫院,很明顯,安易一路上一直忍不住地開心,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和江南的希望,他似乎馬上又可以不追究江南那天晚上到底去見了誰。這麽多天壓在他心頭的那座大山仿佛一下子給移走了,呼吸一下子變得順暢起來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孝,他最高興得竟然不是爸爸終于醒了,而是爸爸醒了,他和江南又有希望了,他知道這種念頭很無恥,可是卻是如此清晰而真實地存在着,幸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剛走進走廊,安易便聽到從爸爸病房傳來媽媽的哭喊,那一瞬間,他的心從未有過的恐懼,他幾乎是飛着進病房的,媽媽抱着爸爸的手使勁地搖晃,拼命地喊他再次醒來,任岳亮怎麽求她冷靜下來都不行。
“不是說爸爸醒了?怎麽又這樣了?”安易抓着月亮問。
“伯父醒了,跟阿姨說了一會話,然後又昏迷過去了。”
“那爸爸說了什麽?”
岳亮明澈的大眼睛看着安易,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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