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牧羊犬歸來 (1)
幾天沒有上班,辦公室累積了不少事情等着江南,一大早就沖了杯特濃的咖啡,準備應對一天的惡戰,二來,最近辦公室也累積了大量信息,幾乎每個見着江南的人都會順便給她彙報一點公司最新八卦。
首當其沖,就是他們安易集團的接班人已經回來了,并且就要走馬上任了,而且首先接手的就是安易地産。
“聽說從美國回來的領導一般都非常嚴苛,是不是以後沒好日子過了啊?”
“不一定啊,聽說是個80後,說不定是注入了新鮮血液也有可能啊!”
“我只聽說非常帥哦,哈哈。”
“都工作去,別在這瞎猜。”萬師傅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閉嘴了。
大家馬上各就各位,打開電腦,幾乎所有人同時看到一個郵件,明天早晨開會,會議由新來的傳說中的安易集團接班人主持,看來是要把城北的新項目全權接過來了。
辦公室頓時又是一片嘩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江南事情很多,她沒有心思參與到這場讨論,鋪天蓋地的設計圖紙等着她,連中午吃飯都是同事幫她訂的外賣,這個項目接過來之後,萬師傅還是讓她擔任組長,所以她還是繼續像個陀螺一樣,沒日沒夜地為安易地産賣命。這天晚上,她加班到12點,才把手頭上的事情稍微處理了一些。
基本上,新官上任都有那幾把火要放,所以,第二天,大家都識趣地一早就來到了會議室,正襟危坐,誰也不會傻的要得罪新領導,江南帶着一雙巨大的熊貓眼,總算趕在9點之前落座了。
正在繼續跟萬師傅講圖紙的事情,領導就那麽進來了。
開門的那一瞬,仿佛陽光都随着他一起走了進來,他的笑容仿似春天的風,在場所有人緊繃的臉都舒緩地笑了,這種感覺江南曾經太過熟悉,竟然是他!
三年了,他依然像從前那麽好看,休閑裝換成了襯衫西服,這樣的着裝容易讓人産生距離感,但是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便是冰雪也會立刻消融。他,就是秦安易。
“大家好,我叫秦安易,很高興認識你們,希望以後我們合作愉快!”他的眼光最後落在了她的臉上,隔着三年的光陰,他們的目光又相遇了。
他看江南的眼神一點沒變,還是從前那樣的溫柔,只是更多了一份沉穩,美洲的陽光讓他的膚色透露出更加健康的顏色,他笑起來,牙齒依舊像從前那樣整齊好看。
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秦安易希望跟們個人都認識一下,于是下來跟每個人握手,員工們也逐一跟他介紹自己,所有人的目光一直都追随着他的身影。從前的他就具有這種功能,這幾年來磁性是一點沒有降低。
江南突然覺得自己笨的無可救藥,怎麽能笨到這個地步,秦安易,安易集團,安易,安易,怎麽就沒有想到是他。她從來就沒有把一個這麽大的公司跟安易聯系起來,還沒有緩過神來,他就這麽走到了江南的面前。江南呆呆地伸出手來跟他握手;“你好,我叫江……”
“江南,我知道的。”他握住她的手,笑容恍若隔世。
“秦總也知道我們江南啊?”萬師傅笑着說道。
“聽天達的人說過。”秦安易淡淡地笑道,江南不由得更加窘迫,天達那幫人無非是謠傳她的酒量有多大而已,而且居然傳到他的耳中,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還像從前一樣,在他這裏,除了狼狽,就是尴尬。
萬師傅不由得暗暗地佩服秦安易起來,原來他早就跟天達的人打上了交道,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想必天達會敗給他也是早在預料之中。
秦安易成功地用他那迷人的笑臉和謙和的态度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他的辦公室就在江南他們辦公室的隔壁,不一會,就有人來叫江南,說領導要熟悉這個項目的所有資料,請江組長去配合一下。
秦安易給江南沖好了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這裏沒有冰紅茶,你湊合着點吧。”
“秦總太客氣了,資料我都給你拿過來了。”她抱着一大堆文件夾,放到他的桌上,看到她還是從前那種大力士的樣子,秦安易忍不住用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江南站在那裏,還是忍不住地局促。
“這麽重的東西,你就不能分兩次拿?”他又笑道。
“秦總要先從哪裏看起呢?”她除了資料,實在不知道面對着這樣的領導,還可以說什麽話題。
“不要搞得跟不認識我一樣好嗎?首先,我跟你道歉,從前不該瞞着你的,但是我要是告訴你了,恐怕你就不願意來了,那我們就損失了一名優秀員工。”他一臉的認真。
“好了,我知道你當時是想幫我,而且你幫我的遠不止這些,我都知道。”江南心裏湧起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明顯有一種被騙的感覺,當初因為進了安易地産,她驕傲了很久,就在看到秦安易的那一瞬間,那些曾經的驕傲蕩然無存,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秦安易的付出,她不能用冷漠回報他的付出。
可是此時的她,是多麽不想面對一個是自己上司的秦安易。
“我沒有幫你,如果當初你的條件不符合,人事部的人是不會聘用你的。況且現在你幹得那麽出色。”
看得出來,秦安易依然十分在乎她的感受,她不想讓他繼續糾結下去,便回他一個釋然的笑。他瞬間舒心的笑了起來,要他開心,還是這麽簡單。
“每次問你問題,你都不回答,現在當面再問一遍,你過得好嗎?”他是一定要聽到回答才甘心。
江南一瞬間心裏百感交集,所有的事情一下子湧上心頭,她想起了那天在機場,秦安易狠狠地警告她一定要過得好好的。
“我當然過得好了,也不看我天天在哪裏上班,你呢?你也沒有回答我啊!過得好嗎?”她馬上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秦安易想,她必然是過得很惬意了。
“我嘛!蠻好的,美國的美女多,看得可養眼了,幾乎舍不得回來。”他更加的精神抖擻。
“回來的這麽低調,你不怕孫堯和錢程知道了饒不了你?”她終于覺得空氣沒那麽壓迫了。
“求你一定要守住,等我忙完這陣會主動去找他們的,千萬不要讓我陷入被動啊。”他緊張地央求她。
沒說幾句,她又把話題轉移到資料上去了,他迫于無奈,伸手接過文件夾,江南又看到他手腕上那塊觸目驚心的慘白色。
從前的安易手指幹淨修長,戴上一塊表,簡直完美無瑕,江南盯着他的手腕,有幾秒鐘的呆滞,她覺得從前的自己太過荒唐,怎麽會連他一個那麽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以至于留下這麽一塊刺眼的疤。
也許只有被所愛的人狠狠傷過,方能明白另一個人的良苦用心,沒有哪一個人是原本就應該愛你的,有人為你付出了,你就欠下了這筆債,等有一天明白過來,內心便會不得安寧。她的走神,安易盡收眼底。
“幹嘛?不是準備認親了吧?”他滿不在乎地說。
“又不是胎記,認什麽親!”發現自己被看穿,江南不免有點不好意思。
“好歹是校友,就知道你不想認我。”
他一講話,江南似乎又感覺回到了大學時代,但他現在俨然是安易地産的負責人。
“秦總,那個……資料你先看着,我去忙了,有事你再叫我。”
“行,江工,你先忙吧。”
走出辦公室,所有人都圍過來問,新來的老板人到底怎麽樣,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表現的一樣平易近人等等。
“看不出來,就是送個資料,沒有任何交流。”她無奈地敷衍道。
“怎麽可能?沒有交流怎麽這麽久?”小趙不相信地問道。
“他在看資料,跟我沒有交流。”
“那下次有資料讓我送吧組長,我去跟他交流交流。”小趙狡黠地笑道。
接着小趙又開始散播她采集的小道消息,說這個秦總還有個青梅竹馬,曾随他一起漂洋過海的美麗未婚妻,說起青梅竹馬,大概就不是月亮,江南猜想就是慕言了。
晚上依舊是需要加班,萬師傅又要召集大家開會,讨論圖紙初稿。秦安易過來招呼大家注意勞逸結合,不要搞得太晚。大家被他這麽一說,反而精神抖擻起來,愈加充滿幹勁了。
江南就這樣又過起了跟秦安易朝夕相對的日子,只是,面對他的依舊炙熱的眼神,她始終保持着一段适當的距離,因為,他有未婚妻。
又是一個披星戴月的夜晚,走出公司大門,江南呵欠一個接着一個,錢程這兩天出差,都沒有來接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着對面的交通燈變成綠色。
突然,側面遠遠的射過來強大的遠光燈,她和旁邊的路人同時眯着眼看過去,一輛大貨車撒野似的飛過來,兩人同時尖叫,那位向對面狂奔過去,江南則捂住眼睛後退回來,強大的氣流将她推倒跌坐在地上,同時,有人則從她後面向大貨撲過去,不要命地想抓住前面的人。
一秒鐘的時間而已,像過了一個世紀,那個撲了空的人,就這樣跪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看着靜靜躺在地上的人,世界忽然間靜的可怕,江南看着這個跪在地上的蕭瑟背影,寂靜孤獨,黑襯衫格外的凄冷,她感受到了他如同這黑夜一般的絕望。
她覺得自己該幫他做點什麽,報警還是安慰他,已經有人從車上下來打電話,還有人過來要拉開那位先生,他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沒有任何表情,這時候江南看到他面如死灰的側臉,許是被吓得太厲害,盯着幾秒,江南這才發現那人赫然竟是秦安易。
一股不祥的感覺迅速湧上心頭,他怎麽了。
江南從地上爬起來,過去輕輕拉了他的胳膊;“秦總。”
他沒有反應。
“安易!”
秦安易機械地轉過頭,看到江南,瞳孔一下子放大,繼而狠狠地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整個世界,生怕下一秒她就會消失,江南被他抱的幾乎不能呼吸。她感受到他的雙臂仍在顫抖,呼吸深邃。
她想,他一定受了很大的打擊,這個死去的人是他的親人麽?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他。就任由他這麽狠命地抱着。
許久,他放開她,一句話不說,站起來毫不客氣地把她拖到路邊,粗魯地扔到長椅上。江南屁股被摔得生疼,江南想他一定是神經錯亂了。
“秦安易,你沒事吧。”她忍住疼過來問他。
他坐回椅子上,靠在上面閉着眼睛,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依舊是不說話。
“你為什麽又扔下人家不管了,她是……?”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的褲子兩個膝蓋都摔破了個窟窿,手也在流血,一定是剛才撲在地上磨得,那麽幹淨清爽的秦安易,江南第一次看到了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安易,你怎麽了?”他一言不發的模樣讓她有些害怕。
他終于轉臉看向她,那眼神如此深邃,像遙遠的夜空,呵呵,江南,你居然問我怎麽了?
彼時,當他看到大貨車飛速駛來的時候,他只想飛過去擋在她身邊,忘記了自己也僅僅是個血肉之軀,刺眼的遠光燈讓他看不清她到底是後退了還是前進了,來不及想那麽多,他一心想在她身邊,當他看到橫在面前的那個人,他以為那個粗心的姑娘就這樣在他面前消失了,他的心跟着被碾碎了,恍然間想到人生還有幾十年,那麽漫長的時間都沒有她的存在,一瞬間明白了人世間真的有種感覺叫生不如死。
可是,這個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女人,竟然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他滿心的荒涼無限蔓延,不住地打了一個冷戰。
他要怎麽回答她,他剛才怎麽了。
“她不是我什麽人,只是……想救人沒救到,蠻難過的。”他似乎只能這樣說。
“你已經盡力了,別難過了。”她安慰道。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像上學時一樣,突然感覺自己像個慈愛的父親,忍不住釋然地笑了。
“送你回去吧。”
開車的時候,他開的異常緩慢,握方向盤的手指無比僵硬,江南一直以為他剛剛受到了驚吓所致。
這會緩過神來,秦安易才感覺幾根手指剜心地疼,一點兒勁也不能用,他一直在用手掌掌控着方向盤,莫不是真殘了他心想,咬着牙把江南送到了家,稍微讓手指休息了一會,這才發現手指不能伸展也不能彎曲了,本來打算過幾天再見孫堯他們的,現在卻不得不打電話求救了。
孫堯過來劈頭蓋臉給他狂罵一頓,總是先想着女人才想到兄弟,現在為了女人骨折了又喊兄弟救命,秦安易一個字也懶得放進耳朵,任由他說個痛快,他現在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眯眯地看着孫堯。
醫院檢查了一下,左手無名指和小指骨折,右手中指無名指骨折,都給固定了一下,秦安易基本上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幸好萬能的大拇指和食指都在啊,要不你上廁所可怎麽辦,真的無法自理啊!”孫堯毫無人性地嘆道。
“無法自理?要你幹什麽的!”秦安易冷笑道。
“畜生!我給你提褲子的?”
“切!知道還問。”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麽叫不能自理,你自己開車回家吧。”
“我就不會給錢程打電話啊?我就認識你孫堯一個人啊!”他依舊滿不在乎。
“去!你怎麽就不給江南打電話呢,你是為她受的傷啊。”
“以後別開這玩笑了,人家是已婚人士。”秦安易正色道。
“你真不知道還假不知道?”孫堯一臉的不相信。
“……?”
“江南沒結成婚,她那青梅竹馬是個混蛋,現在都已經當別人的爹了。”
這對秦安易本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可一想到每次問她過得好嗎,她總無言以對,每次看到自己發過去的四個字,她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面對,怎麽會這麽笨,就是抓不住自己的幸福,他那麽希望她過得好好的,所以離得她遠遠的,她竟還是沒能遂了他的願。
想到什麽,都覺得,心疼。
帶着殘疾,秦安易不好意思去公司了,索性在家呼朋引伴,那一陣子天天等大家下班了一起出去吃飯唱歌,海吹神侃,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
最近的開心事比較多,孫堯快要結婚了,錢程升職了,大家各自忙碌着,又擠出時間一起湊熱鬧。
秦安易借口手部殘疾,天天讓江南給他當司機。錢程和江南見面的時間明顯減少了,有時候又只剩下他和餘水星,他的失落,水星看在眼裏,她不是不喜歡秦安易,只不過這兩年陪在他們身邊的都是錢程,她總是向他偏心的,時不時地提醒他,秦安易回來了,你要為自己打算。
有天吃完飯的時候,錢程慎重遞給秦安易一個信封,秦安易拆開,是6000元現金,秦安易愕然,想起了當初的傻事,不禁笑了。
“當我是兄弟嗎?這點錢還記着。”
“如果不還給你,我覺得自己不配當你的兄弟,也不配……喜歡江南。”錢程這話說得有點艱難,似乎積攢了很大的勇氣。
秦安易知道,錢程之于江南,是親人一樣重要的存在,他不在的三年,如果不是錢程,江南今天還在不在北京都不一定。
“謝謝你錢程,雖然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還是很想感謝你對江南的照顧。”
錢程苦笑。
“你知道嗎?老四,我跟你不一樣,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得到她,我只想照顧她,看她開心,等哪一天她找到了幸福,我把她交給那個能夠帶給她幸福的人,這輩子也就安心了,當然,那個人也可以是你。”
“我是想得到她,那是因為我堅信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只有我才能給她最好的幸福。”
這麽多年了,兩個人心照不宣,從來不跟彼此提起江南的事,今天還是頭一次,兩個人互相承認,他們不再是上學時那群沖動的小夥子了,可以為了一句話就打起來,更何況,他們是一個宿舍四年朝夕相對的兄弟。
這時候,江南和水星一起從衛生間出來,兩個人馬上默契地換了話題。
秦安易最近沒去公司了,慕言倒是光顧了兩趟,她那架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就是那傳聞中的未婚妻了。
江南接到秦安易電話,要她去他辦公室拿份資料送到他家,那份資料放在文件櫃裏,櫃子的鑰匙在保險櫃裏,秦安易讓她先打開保險櫃,告訴她保險櫃的密碼。她剛要阻止,他已經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江南真心對這領導表示無語,保險櫃的密碼都能輕易告訴別人。
20010815,這密碼一看就是個日期,江南一邊念叨着一邊就把保險櫃打開了,拿到鑰匙,一轉身就迎上了慕言冰涼的目光,帶着無比的不可思議,她以為江南早就走出了秦安易的世界。不想她竟然在這裏還知道他保險櫃的密碼。
“什麽時候進公司的?”她冷冷地問。
“3年前。”
“真行,安易哥都去美國了,你居然跑到公司來等着他。”
“當時并不知道這是他家的。”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念着她是領導的未婚妻,江南還是保持着一份恭謙。
“不知道?這裏什麽不是印着秦安易的标志,安易集團,安易地産,就連你喝水的杯子,上面都印着安易的名字,你不認識秦安易這三個字嗎?”她不可思議地說道。
是啊,江南那天看到秦安易時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從前的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頭混的秦安易就是安易集團的大公子。他除了長得好看一點,其他哪有一點出身豪門的架勢。就連錢程孫堯不也不知道麽。
“都嫁人了,就放過安易哥吧。”
“你想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未婚妻。”
“是嗎?就怕你不知道呢。”
看着慕言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離開了,小趙迅速跑過來,看着江南正抱着一疊資料準備出門,驚詫地叫道。
“太子妃的表情都結冰了,什麽情況?”
“不知道。”江南無心八卦。
但她已然是毫無心情幫秦安易送資料了,但又實在沒有合理的借口,他現在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江南還是被他們家的豪華別墅給驚着了,光院子外面的綠茵地都有400平方,從大門外向內望去,裏面的大片大片灌木修剪的整齊美觀,一片欲滴的翠綠賞心悅目,讓她想起了《剪刀手愛德華》裏面的那個美麗村莊。
因之前見過秦安易的媽媽,江南在外面打了秦安易的電話,她沒打算進去。
秦安易走出來,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扮,笑容好看得讓人頭暈目眩。
他不由分說地拉她進去,告訴她家裏沒人,但手指使不上勁,江南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一副就是要欺負殘疾人的樣子。
“信不信我咬你?”他威脅起來。“我牙可沒掉。”
阿姨看到秦安易帶江南進來,什麽都沒有多問,只是笑着給江南拿鞋子,問她喝什麽,秦安易從來沒主動帶女孩子回來過,看他那神情,阿姨一眼就知道想必這就是他喜歡的女孩子了。況且,她也見過秦安易書桌上江南的照片。
客廳裏鋪着大地色的地毯,都鑲以淡綠色的邊,徒增一抹清涼,家具是清一色歐式實木的,落地窗占據了半個牆面,米色的窗簾被束起來,外面的綠茵地一覽無餘,陽光照進來灑在乳白色的沙發上,安靜美好。
他拉着她上了二樓自己的書房,江南一眼就看見相框裏那張幾年前跟秦安易的合影,他笑得那麽好看,而自己做着那麽挫的鬼臉,他竟然就這麽大刺刺的擺放在這裏。書架裏建築設計的書遠遠多于英文書籍和金融類書籍,她游覽似的參觀着,竟然還看到一本大大的牛皮紙的《資治通鑒》放在書架的最左邊,忍不住笑了起來。
“什麽意思?”秦安易問道。
“這個你看嗎?”
他搖了搖頭,也是一副很好笑的樣子。
“那是為什麽,用來裝腔作勢的麽?”
“是爸送給我的,或許20年後30年後我會看的,目前恐怕只能是擺設了。”
江南央求秦安易把那張照片還給她,那樣的照片擺在那裏實在刺眼,但是秦安易懶得正眼掃她一下。
“這是我的東西,別做打算。”他警告道。
“跟你商量那是尊重你!”江南說罷毫不猶豫地拿下相框收進了包裏,秦安易忙來搶奪,江南只輕輕一握,他的手便抽筋似的痛,幾年不見,她粗魯依舊啊。
“你這個女人,怎麽能拿領導的東西?”他換種方式,改用威脅了。
“領導就應該把女下屬的照片擺在自己的書桌上嗎?”江南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他說不過她,也打不過她,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她把照片裝起來,并大搖大擺地帶走了。她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她本就不應該擺在這裏。
他又告訴她,下個禮拜要她陪他出差去一趟青島,那邊有個合作幾年的供應商突然要提高混凝土的價格,而且高的有些離譜,根本無法接受,父親讓吳雨陪着她一起過去談談。秦安易初來乍到,就接受這麽大的挑戰,秦總其實也沒那麽放心,所以讓吳雨陪着,想借此鍛煉一下兒子,吳雨之前一直負責跟那邊聯系。
“我除了會看圖紙作圖,業務上的事情真的一竅不通,帶我有什麽用呢?”江南發自內心覺得帶上自己去談價格是個笑話。
“你可以一句話不說。”他不在乎地笑道。
“那是讓我去意義何在?”
其實只是覺得她在身邊,他便覺得心安。跟她在一起就是比跟任何人在一起都輕松愉快,每一個細胞都能暢快地呼吸,總有想笑的理由。可是要這樣告訴她,難免會被她恥笑,秦安易暗忖到。
“當然有意義,到時候談好價格,你就可以順便做個預算,看本次的項目到底混凝土需要多少支出。”他冠冕堂皇地說。
“這個還需要我算嗎?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看他書架上那麽多書就知道了。
“我的腦子是用來想大事的,這種小菜還是江工你來吧。”
“是,秦總,小的遵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只得答應着。
七月的青島,明媚秀麗,濕熱的海岸邊,缤紛五彩的比基尼給這個城市了增添了無限妖嬈,三個人懶洋洋地躺在沙灘上,秦安易的心情無限好,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明天的談判,時不時地笑江南身材太差,你看那邊的女人,那才叫身材,你這充其量就叫身板,一會又說,你看你連游個泳都不會,好歹也是個江南女子,一點美人魚的氣質都沒有。氣得江南鼻孔要冒煙,她壓根就沒想穿這身叫做比基尼的東西,而且,當着秦安易的面,似乎覺得動作稍微誇張一點就要走光,此刻的她好想找一塊大布把自己裹起來,人一拘束,腦子也笨了起來,居然想不到回擊他的話。
“怎麽這麽拘束?怕走光嗎?”秦安易問道。
想不到他居然就這麽赤裸裸地問她,而且問到了點子上。她仿佛真得走光了一樣,下意識地并攏了腿,又抱着胳膊。
“不用這樣,你根本就無光可走知道嗎?”他靠在椅子上,眼睛都懶得睜開。
“……”
吳雨看得出來秦安易對江南那掩藏不住的喜歡,他很少在慕言身上浪費那麽多語言,而對她,他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說不出的歡喜。一會,江南坐不住了,便拉了吳雨去撿貝殼。
“現在你知道為什麽看到秦總那麽眼熟了吧?”吳雨笑道。
聽到這話,江南愕然,一會才反應過來。
“雨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吧。”她驚叫。
“你以為呢!安易去美國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看不出來他多喜歡你。”
“其實你也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江南多少也了解一些安易跟慕氏集團的牽連,慕氏目前擁有安易集團20%的股份。
“可憐安易了,秦總都快要安排他跟慕氏集團訂婚了。”吳雨一陣嘆息。
江南的心一下子冰涼,雖然早就知道他們的關系,為什麽從吳雨的嘴裏說出來,還是感覺那麽傷人呢,此刻的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他難道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肯定就呆在芝加哥不回來了。”
一陣心酸湧上來,一直以來,她都是那個最希望他快樂的人,她回首望向秦安易,他悠然自得地躺在那裏,笑眯眯地看着江南,得意地向她不停地伸展手指,展示自己已經告別殘疾人的隊伍,一副孩子的模樣,單純的讓人心疼。
“知道安易為什麽總喜歡把你捆在身邊嗎?”
江南搖頭。
“因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像個孩子,人的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就是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好了吧,他就會消遣我。”
江南話剛說完,就一下子被人舉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啪得扔到水裏,江南趕緊用手捂住了眼睛,并迅速在水裏翻個身站了起來,果然,秦安易就是喜歡消遣她。
“正常的反應不應該是尖叫嗎?你是不是女人?”秦安易不可思議地問,本來還想聽她求饒的。
江南瞪了他一眼,一腳踹了過去,秦安易噗通倒在水裏,江南又死死地按住他,秦安易拼命掙紮,撲騰了半天還是沒能站起來,最後只得坐在淺水裏,喘着粗氣,竟然笑的不能自已。
“笑什麽呢?”她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問。
“我……我敬你是條漢子。”說完又笑得不行。
她擡起腿又是一腳。
“饒命啊!饒命!萱萱真是可惡啊!把你們都帶成了勇士,白天和文偉好可憐哪!”他并非打不過她,只是笑得厲害,渾身使不上勁,幹脆坐在那嚎叫,臉上都是沙子,頭發一縷縷的,水珠直往下滴,哪裏有一點領導的樣子。
看到他已經如此狼狽,江南無心戀戰,背着雙手勝利轉身。
卻不想秦安易從後面絕地反擊,從後抱住了她的腰,拼死往水裏拖,這次秦安易占據了絕對的地理優勢,聽萱萱說,如若讓人從背後襲擊,便要用腳拼命地踩下去,待對手吃痛松手,就迅速回身一拳将對方擊斃。
江南剛擡起一只腳,就被秦安易抱了起來,又記得萱萱說過,如果對手将你抱起來了,你必須緊緊抱住對方的頭,這樣別人才無法将你扔下去,秦安易使盡渾身力量将她放進水裏,卻被江南死死抱住腦袋,彼此較勁了一番,最後兩個人一齊栽到水裏。
江南被壓在下面,一瞬間體會到了溺水的感覺,準備大叫,咕咚灌了一口水進去,秦安易看到她被壓在下面,馬上松手,又趕緊撈她起來,他從水裏捧起她的臉,她正雙手扳着她的肩膀,這個好戰的女人準備再次将他擊敗,江南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看見兩個人的距離只有20厘米,早就超出了安全距離40厘米的範圍,秦安易盯着她的臉,目光和這30幾度的高溫一樣炙熱。
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戰争的格局一下子變得尴尬起來,江南驚慌失措地放手了,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使勁掰開他的雙手,秦安易卻捧得更緊。
“手拿開!”她的語氣相當有殺傷力,卻依舊是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秦安易湊過來,在她耳朵邊5厘米的距離,江南吓得閉上了眼睛。
“江南!我發現你就是個紙老虎,哈哈哈哈!”
他說完放開了她,笑得無比邪惡,這麽多年,鬥了這麽多回合,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勝利了。
“你暗算人家算什麽本事?光明正大的比試你是我對手嗎?”她不服氣地上說,捋了捋頭發,覺得硌手,居然滿頭發的沙子。
“雖然下水了,還是不像美人魚,你知道你現在最像什麽嗎?——泥鳅!哈哈哈!”
看他笑的這麽盡興,又想到剛才吳雨的話,心情有點沉重起來。
“算了,這次就讓着你吧。”她頗為大方地說道。
“什麽意思?不像你的作風,你一向睚眦必報的。”
“就是讓你開心呗!”
“哎呦!謝江工成全。”
秦安易開心地又拉着她到別處去撿貝殼兒,把吳雨甩得遠遠的,他耐心地挑選了很久,吹毛求疵地選了一堆形狀一樣的,大小均勻的,顏色也一致的,又去找小攤販用線穿起來,他就在那來回奔走,潮濕的衣服風幹了,又汗濕了,最後他滿頭汗珠地拿着一個成品手鏈過來。
米白色的小貝殼,蓋上都均勻的帶着一抹淺紫色的細紋,他挑的線也是紫色的,串起來真的很好看,真想不到他能挑得如此漂亮的東西。
“喜歡嗎?”
“喜歡!”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她今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