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出戲(二)
臨近巳時的時候, 魯國公府的大駕才顫悠悠地停到了王府的門口。
國公夫人愛女心切,擺明了心思要替愛女撐場面, 這一通登門拜訪不論是牌面還是氣場可謂之頂頂的奢靡。
寶馬香車,香飄十裏,華蓋馬車前後都是列隊了數以的家丁, 遠遠望去, 烏泱泱的全是人。一雙潔白的素手輕輕撩起車駕前的錦簾,從馬車上走下了一身粉色繡着蓮紋衣裙的貴女。
南阮甫一落地便回過身子去攙扶晚出來的國公夫人。國公夫人在家中便是呼風喚雨頤氣指使,被國公護了這些年,端是養的珠圓玉潤,通身的貴氣。
腳一落地,先是擡頭看了看正正方方紅底金字的汝陽王府大牌匾,這才把高揚的下巴屈尊下來,勉強賞了衆人一個正眼。
老王爺領着王府的下人親自到門口相迎,臉上端着得體的笑, 手裏的翠玉核桃一下一下的把玩, 等人走近了才招呼道:“夫人遠駕而來,讓王府都蓬荜生輝。”
其實說句實話,老王爺身為當今聖上的親胞弟, 貴為皇親,斷然是沒有放下身段親自到王府門口迎接別人的道理。今日這般, 已然是給了魯國公府極大的面子。
國公夫人雖然在府上刁蠻任性慣了, 但怎麽來說也是名門教養出來的貴女, 當即颔首婉回:“王爺這般才是真真折煞我們, 賤婦愧不敢當。”
她不着痕跡地擡頭大致掃視了一圈,在看到陸綏的時候不出所料的愣了一下,然後回頭看了看自家愛女,勾唇笑了一聲,挽着自家愛女的手道:“今日是賤婦上門叨擾,還望王爺莫要見罪。”
國公夫人方才那細微的表情自認沒有逃過老王爺的眼睛,他狐疑地側目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側笑成一朵向日葵的陸綏。
仔細看去,老王爺才發現自己這平日裏沒個狗樣的兒子今兒個竟然換了一身不錯的行頭,仔細地收整了一番,看上去頗有幾分氣度與風韻。
還真是在家是狗,在外是人。
陸綏的樣貌觀整個長安城,能比其出色的少之又少,兩個手掌颠得過來。再加上陸綏畢竟年輕,又小小年紀上過戰場吃過沙子,一身的貴氣隐隐透露出的肅殺之氣,的确引人。
國公夫人第一眼看過去,當即便被陸綏這一身好皮囊所吸引,自覺在心裏存了個好印象——單從外貌上,倒是配得上自家仙姿迢迢的女兒。
老王爺腹诽完連忙開口請人進府,衆人這才浩浩蕩蕩地朝着王府大廳走去。
一路上走過來,就連一貫見識過世面的國公夫人也不禁要贊嘆一句汝陽王府的財大氣粗。若說單單看王府的外面的确平平無奇,可是已進入王府大門,煥然一片新的天地。
Advertisement
精致的樓閣,清澈的活泉曲水,随意擺放在院子裏曬太陽的珍惜字畫,還有飄逸在空中似有似無的馥郁花香,全然不似用香料熏染出來的味道。
等到了大廳,衆人落座,國公夫人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皇家的待遇當真是常人所比不上的,便就算是皇後的母家人又能如何,終歸是血統分割着,再有權有勢也比不過人家皮肉裏留着陸氏血脈的。
國公夫人這一番思索,卻是生出了幾分将女兒嫁給陸綏做妾的心思。仔細一想,只要女兒嫁到王府,等些時日誕下孩兒,這母随子貴,他一個生不出蛋的正妃還沒有點乖乖退位讓賢的覺悟?
打定了主意,國公夫人輕抿紅唇,笑呵呵地開口撺掇這門婚事,拿出幾分做媒婆的架勢開口道:“這是小女南阮,自小聰慧懂事,這次聽說賤婦要擺放貴府,央求着賤婦帶上她,也好來見見世面。”
她說完回身催促道:“阿阮,還不快走上前來讓王爺和世子殿下仔細瞧瞧。”
南阮聞言,攥着冰絲手帕有些為難,一擡頭卻看對面坐着的陸綏朝她遞了個眼神,疑惑地望過去,半晌過後點了點頭,這才提着裙角走上前去。
“南阮見過王爺,見過世子殿下。”她偷偷擡頭打量了一圈,卻沒有見到當初看見的那個溫潤男子,躊躇了片刻仍是沒有了下文。
見女兒這個反應,國公夫人這才開始認真看了一圈,但見陸綏的身邊空空的,只站了兩三個端茶遞水的丫鬟,當即秀眉微蹙。
這麽重大的日子,連老王爺都賞臉給他們魯國公府,這世子妃是有多大的排場,竟然沒有到場。
她努努嘴,壓下心裏的不适,複又擡頭,就見陸綏竟然離開座位,親自将自家愛女扶了起來,開口誇贊道:“早就聽聞南阮小姐端莊貌美,冰雪聰明,今日一見才覺傳言不可信。”
南阮悄悄擡頭看了他一眼,就見他上下嘴唇輕碰,慢慢說道:“南阮小姐哪裏只是端莊貌美,冰雪聰明這八個字就可以概括的。”
他慢慢伸手,南阮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徹底被陸綏的言行搞得如墜雲霧之中,回頭去看母親的反應,當即就蒙住了。
母親這一臉贊賞的表情,分明是對這樁婚事認可得不能再認可,恐怕若不是礙于面子,今日就想将她嫁給陸綏。
南阮回頭悄悄瞪了陸綏一眼,怎麽回事,不是說好的讓把婚事攪黃嗎,這是怎麽回事?
陸綏也不着痕跡地比了個噓的模樣,微笑着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的位置,慢慢扶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還體貼地從身旁婢女那裏為南阮接來一杯茶。
“好啊,世子殿下不僅生得儀表堂堂樣貌非凡,性子也這般溫潤。”國公夫人轉了轉眼珠子,瞅向上座的老王爺,笑得合不攏嘴:“賤婦當真是喜歡極了世子殿下,恕賤婦多嘴,這兩個孩子般配的很。”
老王爺端坐上座笑而不語,只一味玩弄着手裏的翠玉核桃。實則是他也不明白這陸綏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讓下人連夜布置王府,準溫庭弈不來,而陸綏本人卻又對南阮表現得這麽殷勤,擺明了是想告訴國公夫人自己願意娶南阮。
老王爺摸摸下巴,心裏越發好奇臭小子究竟要搞什麽名堂。他聞聲爽朗一笑,點頭道:“犬子無知,當是阿阮這丫頭讨人喜歡。”
國公夫人聞聲,心想這門親事原先怎麽看都看不上眼,如今才明白這是天大的喜事,心裏樂開了花,低頭端起座上的茶杯滋溜一口,險些燙到了自己。
陸綏低頭也端起茶杯啜飲一口,心裏盤算着時機差不多了,眼神向門口撇去,恰好看見那抹淺碧色的身影。
“臣來遲了,還請王爺和世子殿下莫怪。”清潤中帶着股淡淡疏離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衆人聞聲去看,但見一身淺碧色儒袍的溫庭弈由下人攙着緩緩走來。
他還未走到大廳正中央,就見陸綏突然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走到他身邊,低眉擔憂道:“你身子不舒服,不是囑咐你好好在房裏休息了嗎,怎麽過來了。”
陸綏面對着眼前的男子,滿眼都是掩蓋不住的心疼和擔憂,伸出手去試着探了探他的額頭,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在沒有發熱,不然今晚定然饒不了你。”
溫庭弈勾唇淺笑,默默應下了他的“責怪”。
國公夫人的臉色自從溫庭弈走進來的那一刻就不大好看,一抹笑生硬地挂在嘴角,皮笑肉不笑。
老王爺看着面前兩人,突然挑了挑眉,一臉明白地看了看身邊的老吳,輕聲咳嗽了兩聲。
“咳咳,綏兒,大庭廣衆成何體統。”他頓了頓,眼珠子落在國公夫人身上,沉聲道。
陸綏佯裝恍然大悟,略微羞愧地低下了頭,這才輕聲對着自家媳婦道:“我先到一旁,等我。”
溫庭弈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人指間的對話都只有彼此才能聽清,但是陸綏那滿眼的柔情卻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再看看溫庭弈滿臉笑意,國公夫人的心裏突然就犯堵,整個人上氣不通下氣喘得慌。
“珩蕭,身體可好些了?”老王爺問道。
“回禀王爺,珩蕭身體無礙,多謝王爺關心。”溫庭弈微微作揖,畢恭畢敬答道。
老王爺勾唇一笑,這才道:“無事便好。”他停頓一下,複又說道:“本王說過多少次了,既然嫁給了綏兒,便理應叫我一聲爹,王爺來王爺去的,倒顯得生分。”
溫庭弈點頭應下,這才打算退下去。誰想一轉頭卻見陸綏的身邊已有佳人作陪,不禁神色一黯。
陸綏見狀,臉上幾分後悔神色,看自家媳婦坐到了另一旁,四下看了看,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位置,坐到了溫庭弈身邊。
溫庭弈有些吃驚,但見陸綏牽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
國公夫人和南阮的面上俱是尴尬神色,南阮還好,只是疑惑陸綏的态度怎麽忽冷忽熱,國公夫人的臉直接就黑了。
她轉了轉自己手中的碧玉镯子,勉強勾起笑朝老王爺問道:“王爺,賤婦認為這兩個孩子的婚事應當盡早定下比較好,王爺以為如何?”
老王爺偷偷睨了一眼陸綏,捋着胡須若有所思。
國公夫人見他思索,喜上眉梢,當即便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長篇大論,當真是口若懸河,不僅談到了下定納親,就連成親之後南阮應該管什麽都細分的頭頭是道。
老王爺只聽着,也沒急着發表什麽言論,象征性地點頭或蹙眉,還時不時給陸綏遞眼色。
溫庭弈聽得昏昏欲睡,多虧了身旁的陸綏架着,這才沒有睡過去。
陸綏見他這幅姿态,不禁慶幸坐的位置略微偏僻,南氏那對母女也沒有注意他們,不然定然露餡。
國公夫人一口氣地講完,嗓子幹,忙停下來喝茶潤嗓打算再戰三百回合,陸綏看着她終于停下來了,時機已到,手悄悄伸到身後,掐了身邊人一把。
溫庭弈痛的一個機靈,當即就醒了。不滿地瞪了陸綏一眼後才想起來自己要幹什麽,連忙用手扶住額頭,雙眉微蹙。
“珩蕭?”陸綏也适時地開口說話,衆人才将目光轉移到一旁的兩人身上。
溫庭弈緊蹙雙眉,輕輕晃了晃頭,又因為剛睡醒,眼尾泛紅雙眼蒙着一層水霧,當真是我見猶憐:“殿下,臣略感不适,能否先行離去?”
陸綏本來覺得這不過逢場作戲,可是看着眼前人這幅小鳥依人的姿态,當即也像是失了魂一樣,竟然鬼使神差一般地放柔了語氣:“珩蕭,你先回房,我叫醫官給你看看。”
他說完話,當即起身看向老王爺和國公夫人:“爹,珩蕭身體不舒服,我先帶他離開。”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攙着溫庭弈離去。只是在門口快要消失在衆人眼前的時候,溫庭弈突然戳了戳陸綏的胳膊,對着他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國公夫人本就對擋了自己女兒正妃之位的溫庭弈心有不滿,又因為方才陸綏自他出現就對他們母女變了态度而氣憤,此時此刻看着他們離去,心裏只覺有鬼。
眼看着陸綏和溫庭弈離去,國公夫人轉了轉眼珠子,心中的小算盤打的啪啦響。
她主持國公府的中饋多年,整個國公府的內宅大權從來都被她牢牢地攥在手心,雖然魯國公被她吓得不敢納妾,可她對付小妾的手段也是有的。
溫庭弈此人從一進來就把陸綏的所有精力全部吸走,坐了片刻竟然發病了。真是奇了巧了,怎麽早不發病晚不發病,偏偏就在他們快和老王爺定好成親日子的時候發病。
國公夫人心下一沉,眼波微轉,起身俯身道:“王爺,賤婦胸口有些煩悶,想必是在屋內坐得太久,想去屋外轉轉,您看……”
老王爺點了點頭,應允道:“夫人客氣。”
國公夫人笑了笑,在轉身的那一刻蹙起雙眉。
這兩個人,一定有貓膩。搞不清楚他們搞什麽鬼,如何放心阿阮嫁進來。
※※※※※※※※※※※※※※※※※※※※
寶貝們,橘子提着橘頭來找打了,看在今天這麽粗長的份上,給我留兩瓣qaq
嗚嗚嗚嗚嗚嗚,如果我斷根脫肛了,不是我懶,是我忙嘤嘤嘤,開了學時間肯定不充足,我會利用我所有的時間碼字的,我就是一臺莫得感情的碼字機qaq
謝謝寶貝們不離不棄,我一定會好好寫的!只要你們不離,我一定不棄!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