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出戲(一)
陸綏得了允許以後火急沖進了鳳儀宮, 本以為若是珩蕭不同意這門婚事頂撞了南氏, 定會引來南氏惱羞成怒, 故意刁難。
一片焦心走進去,卻看到皇後喜笑盈盈地在同自家媳婦聊天。
陸綏:“……”
陸綏壓下心中疑惑,穩了穩心神, 緩緩走上前:“參見皇後。”
皇後此刻心情不錯, 笑着讓他起了身,柔聲問道:“綏兒可是剛從金龍殿趕來?”
見陸綏點了點頭,這才柔聲叮囑道:“那想必陛下也已經同你說清楚, 本宮也沒什麽好說的,只是希望日後阿阮入了王府, 綏兒要多加照拂。”
她起了起身子,眉眼之間笑意更深,說出來的話卻意味深長:“需知正妻還是側室都是妻, 也不過就是聽起來不一樣罷了。”
皇後這句話說的倒真的是輕巧極了。
一句輕飄飄的都是妻,不就是想要提醒陸綏, 就算南阮嫁給他做妾, 将來的待遇也定要向溫庭弈一般,按照正妻的禮遇來。畢竟身世家族在明面上擺着, 孰尊孰卑一眼就能看出來。
溫庭弈神色未變,繼續呷了一口茶。
陸綏卻是心中冷笑這皇後當真是會自作聰明,也不問他同意不同意這門婚事, 仗着有皇上聖旨就越發不把珩蕭放在眼裏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 就會自己給自己擡杠。若當真正妻和側室禮遇一樣, 豈不是向天下聲明這三宮六院也可以按照她皇後的規格來?
“陸綏謹記。”他忍下了心中惡寒,面不改色地應道。
皇後又東拉西扯了半晌,陸綏無心與她細談,敷衍了一會就拉着溫庭弈離開了。
一離開鳳儀宮,陸綏感覺渾身舒爽,看這天地之間的皚皚白雪都覺得分外動情。
“唉,還是外面清淨多了。”陸綏伸了伸懶腰,悵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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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弈微微抿唇,笑着走到他的身後幫他捏了捏肩膀,柔聲道:“難為殿下了。”
“沒什麽,我習慣了。”他轉身眨了下眼,“從小到大但凡陛下找我詢問一番,鳳儀宮這位也必然會再仔細叮囑一遍,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連忙拉住溫庭弈的手,緊張兮兮地問道:“珩蕭,皇後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溫庭弈搖了搖頭:“沒有,殿下放心吧。”
“那……你答應那件事了?”
“嗯。”溫庭弈緩緩應道,他擡頭說道:“皇後如此有恃無恐地給臣下馬威,想必應當是得了陛下的旨意。既然陛下已經下旨,臣不同意又有什麽用呢?”
一提起這件事,陸綏就恨得牙槽癢癢,他恨恨說道:“珩蕭,你信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委屈你去娶什麽東阮還是西阮的。”
溫庭弈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彎了眉眼,他伸手拂了拂陸綏的頭發,柔聲道:“臣信您,但是殿下,這樁婚事我們必須答應。”
溫庭弈對于這樁婚事并不像他面上的那般釋懷,他雖然不是女子,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會介意夫君納妾。
可是也正因他不是女子,他反而沒有了理由去責怪陸綏納妾。畢竟皇室一族,開枝散葉尤為重要,而他注定不能為陸綏帶來子嗣。
不孝有三,無後最大。
若是有朝一日,陸綏終歸要迎娶一個家世清白的女子,他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可至少眼前這一樁婚事,他們還是可以避過的。
陸綏一聽他這樣說,立時拉下了臉:“婚姻大事是我自己的事,難不成因為皇上一張聖旨我就要處處忍讓聽之任之,他将我陸綏當做什麽人了。”
陸綏心中一團火整整燒了十幾年,此刻再被那無德的九五之尊逼迫,徹底燒了起來,理智被燒光,嘴上也就沒把住門,竟然沒有發現自己說的話無意之中也傷害了珩蕭。
他腦中沒思索直接脫口而出,卻忘了就連他和溫庭弈的婚事,也是皇上逼着他完成的。
那一張聖旨不僅僅是逼陸綏娶南阮,曾經也逼迫過他迎娶文毅侯,溫庭弈。
果然,溫庭弈聽他這樣說,本來帶着淺淺笑意的雙眸瞬間黯淡了許多,想要去拉住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頓下來,最終緩緩收回到了身側。
是啊,陸綏最厭惡別人逼他做不喜歡的事,可事實上,他也逼迫過陸綏。
“阿綏……”溫庭弈輕聲喚他。
陸綏聞聲低頭,方才義憤填膺的表情在看到珩蕭落寞的神色時瞬間支離破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
“珩蕭,我的意思不是……”陸綏的話沒說完,溫庭弈卻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嘴,緩緩搖了搖頭。
“我知道的,阿綏。”
他知道的,可是每次想起來,都還是會抑制不住的難受。
他緩了緩心神,柔聲道:“殿下,您不用向臣解釋的,臣都明白。”他不待陸綏開口,繼續說道:“你我出宮多日,皇奶奶定然思念,走吧,我們去一趟壽康宮。”
他說完,轉頭吩咐了綴玉幾句,讓她留在了鳳儀宮。
看着珩蕭明顯拒人于外的模樣,陸綏只得點了點頭,緩緩拉住他的手。
兩人一路順着宮道走,俱是無言。良久,陸綏才開口打破沉默。
“珩蕭,我方才說的話,意不在你。”他步子減緩,斟酌了片刻才開口道:“身在皇家,諸事身不由己,我與父王這麽多年以來其實處處受到打壓。”
“從小到大,無論我願不願意,但凡是皇上的命令,我都要無一聲怨言地去照做。我此番生氣一來是因為多年忍讓,無心再忍;二來,我與你剛剛成親,再次迎娶側室,置你于何處?”
陸綏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我如何不打緊,不過是娶了個花瓶好吃好喝在王府供着,但是我不允許再有人慢視你——哪怕皇上,也不可以。”
溫庭弈僵住了身形,緩緩回過神來,半晌才低頭淺淺笑了一聲。
陸綏扣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牽起來吻了吻他粉紅的指尖,眉眼之間化春風的溫柔細膩。
“殿下其實可以不用擔心,這樁婚事成不了。”溫庭弈邊走邊說,換來陸綏一個不解地“嗯?”
“南阮小姐對您無心。臣能看出來,她不願意自己的終身大事被人擺布。”
“今日在鳳儀宮,她看上去好像沒什麽異議,但是卻在時時刻刻提醒皇後,她對這種婚事極不滿意。”
陸綏想了想南阮的身世,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她的母親,魯國公夫人。
“汝陽王府并不好退婚,但是魯國公府卻可以。”
溫庭弈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緩緩笑了一下:“殿下真聰明。”
陸綏搔了搔腦袋,被自家媳婦誇得一時有些得意忘形:“珩蕭,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對策,怪不得一點也不擔心。”
溫庭弈歪了歪腦袋,向陸綏走進了一步,正色道:“殿下,臣在意。沒有哪個人會允許自己的愛人有了別人……臣也一樣。”
“但臣明白,臣做不了主,也沒有任何的理由去約束您。沒有南阮,也會有別人。但是南阮,并非你良配。”
陸綏失了失神,定定看着溫庭弈,鄭重開口,擲地有聲:“沒有南阮,也不會有別人。我的良配,只有你一個。”
兩人一時之間誰都不打算開口,氣氛就這樣僵持。
陸綏開口問道:“那珩蕭,你究竟想到了什麽辦法能讓這樁婚事作廢?”
溫庭弈故弄玄虛:“辦法不是臣想出來的,是南阮小姐想出來的。”
“她?”陸綏噎住了,大概是第一次知道長安城還有人為了不嫁給他絞盡腦汁想主意。
“那,究竟要怎麽做?”
溫庭弈搖了搖頭:“臣不知。”
“……”
陸綏懵了。
溫庭弈見他呆滞的表情,緩緩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臣的确不知,但很快,南阮小姐就會過來告訴我們。”
他擡頭望了望明媚的天,悵然道:“等我們從壽康宮出來,應該就知道了。”
他賣弄關子不打算說出來,陸綏腦子打結也猜不出來他的心思,索性一句話不吭地默默低頭看路。
走的走的,突然就想明白了。
“珩蕭,你把綴玉留在鳳儀宮外,就是為了讓南阮過來找我們商量?”
溫庭弈見他開了竅,笑而不語。任憑陸綏再三追問,鐵了心不告訴。
不出陸綏所料,兩人走了沒多久,就聽身後傳來了幾聲姑娘家嬌滴滴地喊聲。
“殿下,世子妃,等等。”
陸綏和溫庭弈對視一眼,緩緩停下了步子。就見不遠處南阮提着裙角小跑過來,方才還端莊得體的小姑娘,如今倒是怎麽看也看不出來大家閨秀的輕言慢語。
陸綏挑了挑眉:“原來是南阮小姐啊,找本世子有何事?”
南阮方才好不容易從她姑母手下逃脫,一出門卻不見了陸綏他們的蹤影,正着急,多虧碰見了溫庭弈的婢女才知道他們一路去了壽康宮,連忙追過來。
“殿下,南阮不願意嫁給您。”
“……”
小姑娘說話怎麽一點也不含蓄委婉,陸綏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南阮已有心上人,此生非他不嫁。所以還請殿下成全,放臣女自由。”
陸綏摸了摸下巴,感覺這小丫頭有些搞不懂情況。這樁婚事又不是他向皇上請求的,怎麽能怪他困住她的自由。
“南阮小姐,此事并非殿下做主,我們也無能為力。”溫庭弈柔聲提醒。
南阮哦了一聲,突然想明白了,開口道:“阿阮明白了,那可否請殿下明日幫個忙,幫阿阮退掉這門親事。”
陸綏洗耳恭聽。
“明日我與娘親會去王府拜見,到時煩請世子和世子妃幫忙演一出戲,事成之後,魯國公府必然會向皇上提出退婚。如此一來,皇上定然不會責怪王府。”
阿阮對着他們低聲說了片刻,就見陸綏一臉菜色,溫庭弈倒是覺得有些意思,忍不住笑了笑。
陸綏絕望臉:“你确定?”
南阮點頭如搗蒜:“恩恩,娘親最怕的就是我嫁人以後當不了當家主母,管不住家宅,有朝一日被妾室踩到頭上作威作福。”
她頓了頓,擡頭偷瞄了兩眼,嘀咕道:“這次聽說要我做妾,更是千百個不樂意,父親好言相勸了許久才勉強答應明日去王府一探究竟。所以明日你們一定要讓我娘感覺我嫁進來一定會受委屈,會被世子妃欺壓。”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只有這樣,我娘才會急不可耐地退婚。”
話這麽說很有理,可是要讓魯國公夫人感覺南阮會受委屈,這該怎麽弄?
總不能還沒過門,就直接給她擺臉色使喚來使喚去吧?
南阮說完,行了一禮,忙道:“家丁還在等我回府,阿阮先走了,拜托世子和世子妃了。”
說完,小丫頭一溜煙沒了蹤影,倒是留下陸綏一個頭兩個大。
溫庭弈輕輕替他揉了揉額角,柔聲道:“殿下不必擔心,臣有了主意。”
“什麽,說來聽聽。”
溫庭弈附耳說與陸綏聽,就見陸綏的臉色越來越精彩。
“……珩蕭,你這讓我以後怎麽帶兵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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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柿子究竟聽到了什麽的呢,我們且聽下回分解!
橘子有一本言情校園文,打算和人渣就是欠收拾,在這本結束之後一起開,暫時定的文名《一又二分之一甜糖》,校園甜文,青梅竹馬雙向暗戀,不一樣的配方,不一樣的味道。有喜歡言情的寶寶,可以提前關注一下,我過幾天就會放上預收。
橘子希望可以活躍一點點,哪怕按個爪爪都可以,不然橘子總感覺沒人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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