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銀湖
陸綏想也不想,顧不得禮數了,直接沖了進去,心裏想着要是皇奶奶怪罪,那他就和珩蕭一起受罰,皇奶奶最是心疼他,絕對不會為難他們的。
誰想剛一進殿,陸綏就被駭得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他怎麽忘了,皇奶奶是什麽人,那可是和他爹一樣神奇的存在……
“哈哈哈哈,我真是老了……連個碗都抓不穩。”大殿內,皇太後坐在飯桌前拉着溫庭弈的手笑的花枝簡直不能再亂顫。
溫庭弈則坐在她身側重新拿來一個玉碗,打算為她重新盛上一碗魚湯。有幾個丫鬟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破碎的玉碗。
“殿下?”溫庭弈很吃驚。
“綏兒?”皇太後也很吃驚。
兩人聽見動靜齊齊回頭,見到陸綏都是一臉的驚恐,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陸綏:“……”
“皇奶奶,珩蕭,你們……在做麽?”陸綏淩亂了。
皇太後哈哈哈地生硬地笑了兩聲,叫人搬了個板凳,讓陸綏坐在她身邊,然後斟酌了一下用詞,柔聲柔語地向他解釋。
于是半柱香後,陸綏掀桌了……
“奶奶,你竟然吓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诶,奶奶這不是想看看你對這門婚事滿不滿意嘛,不說懲罰珩蕭,怎麽知道你這麽在意他,你說對吧?乖,快坐下。”皇太後悄悄擦了擦額上的汗,依舊笑眯眯地哄着自家炸毛的孫兒。
可是依照皇奶奶哄了十幾年的經驗來說,陸綏這種情況大概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剛開始的的氣憤。
第二個階段嘛,大概用一個詞概括就是——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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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珩蕭都還沒有親手給我做過魚湯,他竟然不是第一個給我做魚湯!”陸綏幼稚第一句。
“竟然也不問我想不想喝,餓不餓,也不讓人來喚我過來!”接着幼稚第二句。
“你們竟然就這麽把我晾在那裏!你們竟然不要我,你們是覺得我礙事嗎!”很好,終極幼稚第三句。
溫庭弈:“……”
皇奶奶笑的腮幫子都酸了,索性收了收嘴舔舔唇,不知道該怎麽哄了。今天這狀況比較意外,似乎陸綏除了日常生氣之外還泛着一股子酸味……這種新情況皇奶奶第一次碰見,也不知道怎麽哄。
幸好,陸綏開始幼稚沒多久,這第三個階段很快就來了。
“哼,皇奶奶,孫兒再也不見你了。珩蕭,我們走!”陸綏氣呼呼地拽着溫庭弈就走,溫庭弈還沒反應過來陸綏是怎麽了就被他拉了過去。
皇奶奶僅僅是很是心痛地目送他們離開後,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叢菊。叢菊對這情景似乎司空見慣見怪不怪,福至心靈地上前給太後盛了一碗魚湯。
太後咕咚咕咚喝了一碗,贊不絕口:“真鮮,珩蕭那孩子手藝的确不錯。”
全壽康宮的下人:“……”
如果不出他們的意料,過不了幾天世子殿下就又會屁颠屁颠來看皇太後。十幾年了,怎麽世子殿下胡攪蠻纏的法子都不換上一換。
陸綏拽着溫庭弈剛走出壽康宮,迎面就撞上了一位宮妃。陸綏雖說在皇太後面前沒個正形,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有點人模狗樣的。
“宜嫔娘娘安。”溫庭弈随着陸綏點頭致禮。
“世子殿下安。”一身青霜色宮裝的女子斂衽一禮,畢恭畢敬道。她的身旁還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粉雕玉砌的,很是可愛。
溫庭弈被小孩吸引住,正巧小娃娃擡頭也看見了他,彎彎眉眼笑了起來,然後突然向前歪歪走了幾步,一雙小爪子抓住溫庭弈的衣袖不撒手:“漂……釀。”
“灏兒!”宜嫔花容失色,連忙把孩子抱過來,不好意思道:“世子妃見諒,小孩子頑劣,多有冒犯。”
溫庭弈見小孩子窩在母妃懷中完全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依舊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突然心中一片柔軟,柔聲道:“無妨,孩子很可愛,娘娘好福氣。”
兩人随意同宜嫔寒暄了幾句,并未多作停留就離開了皇宮,回了王府後,兩人簡單用了晚膳。陸綏去書房中處理事務,溫庭弈則褪去外袍窩在軟榻上手捧一卷古書研讀,腦子裏若有若無地浮現陸灏粉嘟嘟的小臉。
“世子妃,銀湖公主府派人送來請帖。”莊池踩着小步進入屋內,畢恭畢敬地雙手捧着一份瓷藍色的請帖。
溫庭弈伸手接下,打開後大致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燙金邊的瓷藍請帖上簪花小楷寫的靈婉秀氣卻力透紙背,應該是銀湖公主親自寫就,怪不得還煩得上莊池親自來送一趟。
銀湖公主陸姌,年芳二十三,與先太子陸丹均為先後娴皇後所出。不同于其他公主的刁蠻任性,驕縱柔弱,陸姌可是跟從宮中的武學師傅學過武藝,上的過戰場的巾帼英雄。
信上所言無非是說公主因路上耽擱沒能趕上陸綏的婚禮,心裏很是愧疚,特邀陸綏明日于公主府一敘。
看上去也沒有什麽不妥,只是明日是他與陸綏成親第三天,三朝回門是祖宗定下的。明日,陸綏應該是與他一道趕回越州去面見溫氏族親的。況且,若是別人也便算了,偏偏是銀湖公主陸姌。
當年陸綏曾于金龍殿上,面對文武百官向皇帝表明心悅銀湖公主,不願另娶他人。兩人一度到了談婚亂嫁的地步,若非那時東南倭亂縱橫,陸姌領兵鎮守東南,如今的汝陽王世子妃就不是他溫庭弈了。
這些日子的相處相守,他以為陸綏是真的接受他了。可是他忘了,陸姌才是陸綏真真切切面對天下人承諾過的心愛之人。而他,只有一紙婚書,還是他,求來的。
陸綏忙完公務回屋後就見溫庭弈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心想他一定是累到了,走過去把人摟在懷裏,下巴放在懷中人的頸窩蹭蹭:“怎麽了,是不是身上難受?”
溫庭弈不安地動了動,從陸綏懷中掙出,道:“沒什麽,臣一切都好。”
陸綏見他神色恹恹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又把人摟住,吻了吻他的眉心,道:“珩蕭,你心中有事情瞞着我。你我既已成親,夫妻便是一體,你有心事便應該告訴我。你不說,我只能幹着急。”
溫庭弈卻默然不語,只是雙眉緊蹙,似是在掙紮躊躇。
陸綏将額頭與他相抵,輕嘆口氣,珩蕭這悶葫蘆的性子真是能急死他,可是要珩蕭立時對他敞開心扉又不太可能。思來想去,陸綏只能怪他自己,他還是可以對珩蕭更好一點的。
陸綏低眉做勢要吻他,一低頭才看見溫庭弈手中的瓷藍請帖,問道:“珩蕭,這是什麽?”
“銀湖公主的請帖,邀請殿下明日去公主府一聚,殿下可是打算前往,若作此打算,臣就命人先去打點好。”
溫庭弈将請帖遞給陸綏,陸綏單手接過,大致掃了兩眼才喜道:“原來是路上耽擱,我說怎麽成親當日不見皇表姐。多年未見,既然皇表姐相邀,我自當去見她一面。”
溫庭弈隐在袖子中的手不禁收緊,斟酌了片刻才開口道:“那臣便讓下人去做準備。”
陸綏方想應聲,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即舌頭打個轉把話都咽回肚子裏。
明日是他們成親第三日,他應該陪着珩蕭回門的。陸綏略一細想當即什麽都想明白了。珩蕭大概是以為他要去赴皇表姐的約而将回門的事耽擱,再加上他和陸姌的謠言,珩蕭今天的舉動就解釋的通了。
陸綏用拳抵唇悶笑了兩聲,覺得珩蕭吃醋的模樣的确可愛。
陸姌是個通情理的人,帖上所言讓他盡早赴約,定是考慮到他明日尚有要事,不願誤了他的正事。而她所要商告的事情一定十分緊急,必須趁他未出發時告訴他,否則她犯不着十萬火急叫他早些來。
陸綏又看了看請帖,心裏覺得好笑,從這些字上可以看出陸姌寫請帖的時候就已經急得上火,若不是顧慮到他已經成親,興許今夜就派人把他綁過去了。
陸綏覺得委屈。自家媳婦竟然還是不信任自己對他的愛意,心裏有些小堵,陸綏就用牙齒輕輕撕咬溫庭弈脖子上的嫩肉,故意道:“是該好好準備。”感覺到懷中人身子一僵,又心疼地忙開口解釋,“畢竟是要去見溫家長輩,你的血脈至親,不準備好,怎麽行呢?”
溫庭弈一愣,心中的苦澀瞬間一幹二淨,不敢置信地看着陸綏:“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蠢,蠢死了。
陸綏逮着人的嘴唇就吻了上去,堵住了溫庭弈未說出口的話,等分開時溫庭弈已經面色紅潤,氣息不穩。
“你啊,怎麽總是愛多想,你說我該怎麽罰你?”說完,陸綏扣住溫庭弈的腰一使力,便把溫庭弈打橫抱了起來。
“殿下這是要做什麽?!”溫庭弈不禁有些愕然。
“幹什麽?”陸綏勾唇壞笑,挑了挑眉,輕佻道:“珩蕭,我發現你似乎很喜歡小孩,要不我們也要一個?”
一句話就把溫庭弈說的面紅耳赤,他結結巴巴道:“殿下胡說什麽……”
懷中人的身子僵硬,陸綏奸計得逞,将溫庭弈掂了掂抱緊了些,就往內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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