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幹嘛啊。”
何戟以為他是在害臊, 抓住難得的機會添油加醋地又笑他一句,“那要麽叫爸爸也行啊。”
“……”
溫良久表情更加古怪,鄭重道,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從車上扔下去。”
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何戟終于見好就收, 沒再往下胡說。
這期間柏裏一直側頭靠在車窗上, 看着道路兩邊飛馳的街景神游, 似乎對他們口中的話題并不關心。
即使那話題的主角就是自己。
“下個月曙光有新房要開, 大制作。”
溫良久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問他, “去不去?一起。”
柏裏被他強行拉回現實世界, 順着他的話回憶一番, 說,“不想去。”
論壇上對這個即将上線的房間有專門的版塊進行資料簡介。其他暫且不提,容量上據說是一次同時進入五十人的房間,光是想想那麽多人要擠在一起玩游戲他就頭皮發麻。
“又不是要你跟五十人的旅游團。這次沒有組隊要求,進去以後各走各的也行。”
他說, “我們倆一起走。裏頭有段劇情是我做的, 我帶你去看。”
柏裏剛開始要固執起來的決心又被撬動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個心智不堅定的人。或者說溫良久太知道他的興趣和底線在哪,總能用開出精準的條件三言兩語就讓人動搖。
“哦還有個你或許會喜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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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久繼續循循善誘,“我記得有個場景裏藏了輛山地越野車。就一輛,使用後不會再刷新, 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我知道在哪兒。反正游戲裏不用駕照, 到時候讓你開。怎麽樣?”
“真的假的。”
何戟悄咪咪把腦袋湊過來,“兩位大佬, 帶我一個呗。到時候一起去兜風。”
“可以啊。反正五十人,多個認識的人也有好處。你可以把孟斂也叫上一起來。”
溫良久随口應承他一句, 依舊看向柏裏,“到時候要是嫌他們拖後腿就當NPC砍了完事,不麻煩。”
何戟:“……”被暴脾氣發作的九爺掄刀砍過的人默默流淚。
“那,”柏裏又想了想,“你開直播嗎?”
溫良久立刻表明态度,“不開。”
“可你不是,還要靠直播,掙錢?”
“擔心這個幹嘛。我還有別的地兒掙錢,不差曙光這一個。”
溫良久問,“來不來?”
已經數不清是今天的第幾次妥協了。柏裏在心底為自己的不堅定嘆了口氣。
“……來。”
**
回到學校公寓,溫良久例行給花店打了個電話,确認第二天的花束。
“還是明天中午來拿嗎?”
“對。”
溫良久說完,又改口道,“明天下午吧,比平時晚一點。”
“好的,沒問題。”
“謝謝。”
這邊通話剛結束,溫良初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時間掐得太準,溫良久幾乎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裝了什麽竊視器。
“到家了吧?我算着應該是這時候。”
溫良初說,“剛才不方便,這會兒回來了,細說吧。怎麽個細法?”
“不用再追問我的态度了。只要媽自己同意,我沒什麽可說的。”
溫良久頓了頓,着重補充,“但你們一定要把所有事情細節都告訴她,好不的不好的全都說完,不要瞞着她。然後再聽她的意願。”
“我知道。”他說,“今天下午三點我會到醫院去,告訴她一切相關事項。”
溫良久脫口而出,“這麽快?”
“這個日期是上次叫你來讨論的時候定下的,忘了?”
“……我只是還沒反應過來。”
“放心,我說完之後不會立刻就追問她的決定。畢竟對她來說是件大事,也理應得到更多的考慮時間。”
溫良初說,“按照你的活動規律,你明天會去看她,對吧?”
“她一直跟你比較親近。我把儀器留下,你到時候可以問問她的想法,我想她會答應的。這之後我再通知實驗室着手準備下一步計劃。”
“……哥。”
溫良久耐着性子聽他把話說完,卻聽他公事公辦的語氣聽得心裏不安,“在你眼裏,媽就是只小白鼠嗎。”
“當然不止。”
像是覺得他問了個沒有意義的問題,溫良初答得理所當然,“那是孕育我生養我的女人,所以才值得我為之争取這麽珍貴的機會。”
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溫良久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只好苦笑,“那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對了。”臨挂電話,溫良初問,“我拿到了他們的體檢報告,有些令人意外的內容。你想不想看?”
“是說柏裏的父母嗎?”
“當然。你總是喜歡明知故問。”
“我只是想再确定一遍。”
溫良久說,“既然有,那看看也行。”
電話裏傳來低低的笑聲,“你真有趣。”
溫良久:“……”
又來了,這種“你這個人類讓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語氣。
“趕緊發我郵箱。挂了。”
“好。”
結束通話,溫良久即刻打開電腦登錄了郵箱。
柏裏的事,溫良久跟這個哥哥淺淺地提過一次。
因為何戟搜集這部分內容時受到了人為的阻力,他隐約覺得這個家庭有些不同尋常。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是能激起人的好奇心。他跟溫良初說時,想的是能查出家庭成員和大概的工作生活狀況就行了。
但溫良初口中的“大概了解一下”,是直接把人家家裏好幾代人的底細都摸得清清楚楚。
壓在層層廣告郵件之上的最新郵件,收自于無法顯示地址的郵箱。他已經習慣了溫良初無跡可尋的發信方式,直接點開這封郵件,把兩份身體檢查報告看了一遍。
饒是已經聽溫良初講過,他自己事前也做了些檢索,但親眼看到時還是覺得很扯淡。
名門望族的旁系後代,家族沒落後自小相依為命。兩份身體檢查報告的照片上,是兩張五官高度相似的臉。
第一份報告的患者是柏裏的父親柏長遂,就是上次在百科上見過的知名畫家。報告上他的臉色看起來比百科上那張照片更陰郁憔悴,大概是今年健康狀況出了問題的緣故。
診斷結果也很不樂觀。肝癌晚期,沒幾個月好活了。
另一份報告結果顯示接受檢查的人身體指标一切正常。溫良久的視線在她的名字和照片上徘徊了許久。
柏長依。
柏裏跟他媽媽長得很像。
這是個美得令人屏息的女人,只看照片也不難想到真人必定更加驚豔。
溫良久見過柏長遂的成名作。畫中的主角是一束被鎖在籠子裏怒放的薔薇,在數年前被拍賣出大幾千萬的天價。
他不太懂得怎麽從專業的角度去欣賞一副名作,但基本的感知力還是有的。畫裏充斥着似真似幻的靡麗,隐喻着浪漫又荒誕的愛情。愛到偏執,愛到死。
跟看到這個女人的照片時,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總結下來,從生理到心理,這對夫妻都不太尋常。
溫良久看着照片上那張糜豔動人的臉,怎麽都無法跟柏裏冷靜的表情重合在一起。
在這段充滿禁忌的關系裏,他是如何誕生并生存至今的?
當他知道自己的“不同尋常”,當他被追問這樣的“不同尋常”,該是懷着怎麽樣的心情?
媽的當時為什麽要追着問他啊,傻逼。
溫良久拉開椅子,退後兩步倒在床上,擡起胳膊遮住眼睛,一直躺到日光西沉都沒動一下。
只覺得滿心疲憊。
這都他媽什麽事兒啊。
傍晚時起身,他依舊沒離開床,只往上平移了一段,靠在床頭給柏裏發短信。
下午的陽光太烈,柏裏不太想出門。反正已經完成了本周規定的兼職時間,就沒往店裏去,正窩在小公寓裏看書寫作業。
溫良久的短信到時,他今天的第一顆汽水糖剛剛融化在口腔裏。
這個老牌子的糖在網店上搜都找不着,上次跟溫良久一起只買了一盒,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遇見。他只能每天兩顆地省點吃,當做寫完作業給自己的獎勵。
這時候中場休息,先吃了第一顆。再拿起筆時,就看見手機屏幕上有人發了短信過來。
溫良久:在幹嘛呢小百裏。
柏裏:在寫作業。
溫良久:哪兒寫作業呢?圖書館?我去找你。
柏裏:在我自己的房間裏,你不要來。
溫良久:哦。
溫良久:那我只能看你照片解悶了。
溫良久:我把你那張照片發去參賽了,感覺能贏。
溫良久:哎對了,說好了下個月要一起開房,你還沒把我給加回來呢別忘了。
溫良久:為什麽又沒動靜了?幹嘛呢?
柏裏:……
柏裏:在寫作業。
“操。”
溫良久靠在床頭笑了起來,“冷酷無情。”
他腦補出柏裏一心二用地邊寫着作業,邊心不在焉地回消息的樣子,卻也不覺得惱。
只是随手拿起枕頭旁邊的兔子玩偶,捏了捏它軟綿綿的圓臉,權當給自己出氣。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今天沒有看到猜對柏裏爹媽人設的評論!(叉腰
又或許,是我的腦洞清奇程度被低估了
_(:з」∠)_
明天一整天都忙,估計抽不出空寫了。所以明天不更。
如果有時間寫一點就跟後天的合在一起,大家可以期待一下粗長。比心心。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