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溫良久把他之前的話聽了進去。為了不造成致死傷, 主要的攻擊都對準了四肢,以阻礙行動能力為主,借由滲入傷口的麻醉劑藥效來使他們陷入沉睡。
背靠背的姿勢擺好不過幾秒, 兩人就分散開來,各自蹲低身體, 向前突進将匕首劃過眼前的一排小腿。站在最內圍攻的NPC嘩啦啦倒了一圈, 甚至連帶着砸到後面的人一并帶倒了好幾個。
游戲裏的麻醉劑沒有起效時間, 用上就能倒。不過兩分鐘, 走廊裏橫七豎八的躺了十多具身體, 站立的兩人毫發無損。
“這些NPC是不是傻?”
溫良久發出了戰後鄙視的聲音, “不是, 這段戰鬥場面誰設計的, 是不是傻?怎麽能把NPC反應速度做得這麽慢。我刀尖都戳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手才剛擡起來。”
第一次聽見有人嫌游戲難度不夠的。劇情類游戲裏一般對武力值要求不會特別高,柏裏沒有戳破他故意嘚瑟的小心思,轉動匕首在腳邊還在掙紮的人手臂上補了一刀。
走廊裏恢複了平靜。柏裏拿出自己剛剛得到的鑰匙串,發現上面串着一大一小兩枚鑰匙。
“先試試,這個。”
他跨過腳下躺倒的NPC, 走到資料室門前, 把稍大點兒的那枚鑰匙插/進門鎖裏轉動,沒有受到什麽阻力就擰開了門鎖。
“開了?”
溫良久檢查完确定地上沒有裝死的屍體,聞言也往資料室門口走,轉身時不經意地一瞥, 看見休息室門邊露出了一角黑袍。
接着是一截胳膊。有餘留在休息室裏的教徒探出半個身體, 伸手沿着牆壁在門框邊摸索。
一瞬間,溫良久的記憶被喚醒了。
他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的匕首擲了出去, 将那只摸索的手釘在了牆上。但在那之前,餘留的教徒已經找到了隐藏的某一處機關按鈕, 并用力按了下去。
走廊裏響起機關啓動的機械聲。鋒利的刀片從四面八方的暗格裏激/射而出,帶着如同雨水般密集的殺意。溫良久迅速貼牆,疾跑兩三步趕往資料室門口。
無數晃眼刀芒逼近的同時,柏裏聽見他急促的提醒,“站在原地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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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寒光斜飛而來,柏裏下意識地朝着唯一安全的方向躲開,卻在迅速位移之後被另一道冷光逼近。躲無可躲時,被溫良久側身拉住手臂一同撞進了資料室。
門被關上的瞬間,數只刀片嵌入,甚至穿透了門板,露出一小截鋒利的刀尖。
走廊裏不斷響起乒乒咣咣的撞擊聲,是刀片射/入了門板和牆壁。還有時不時響起的呻吟和痛呼——因為麻醉劑的效果癱軟在地上的人被同班啓動的機關補上了致命的一擊。
柏裏暫時沒心情管門外NPC的死活,蹲下身看着溫良久龇牙咧嘴地抻平胳膊,急切到尾音劈叉,“你……你,怎麽回事!”
溫良久:“……”
就這一句,他幾乎要把手臂上的傷口忘幹淨了。驀地笑出了聲,“你說我怎麽回事,這不光榮負傷了嗎。還兇。”
幾乎半條小臂的長度,他的胳膊上一整層皮膚被柏裏沒能躲開打的第二道刀片割了下來,血淋淋的裸露出鮮紅的肌肉和血管,很有些滲人。
迫于游戲機制的限制,柏裏只能看到他胳膊上被打了長長的一條馬賽克。但大概也能猜到受傷情況的壯烈程度,手忙腳亂地從道具裏翻找可用的醫療裝備,發現什麽能用的東西都沒有。
“你等一下。”
他想到自己剛剛開通的支付渠道,想要點開道具商店,“我現在買。”
“哎買什麽啊,別亂花錢。”
溫良久果斷地制止。他對游戲氪金似乎非常嫌棄,自己翻出壓箱底積灰的消炎藥粉來,簡單粗暴地直接對着胳膊撒,“我有能用的。”
柏裏看得心裏抽抽,小聲地吸氣。嘶嘶的抽氣聲聽得溫良久又笑起來。只是笑得呲牙咧嘴,不怎麽好看。
“我又沒開感官模拟器,感覺不到疼的。你替我哆嗦什麽?”
柏裏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別人說不開模拟器或許有可能。溫良久這樣的老玩家,肯定知道游戲裏感官的重要性。
“其實我就開了一點。”
溫良久看他一臉質疑,也覺得自己撒謊撒的太沒技術含量,又自己彌補了一下,“就一點點,開了百分之五。”
“剛剛情況緊急,我一時忘了關。”
他往自己胳膊上看了看,覺得就這麽裸着好像确實也不太像話。順勢轉移話題道,“你有沒有什麽能遮的東西?棉布啊毛巾之類的。”
“有。”柏裏從道具頁裏劃了兩下,拎出上次的浴巾來。撿起旁邊的匕首用力割開,撕成一條條給他裹了好幾層。
溫良久看着自己被纏得結結實實,連手指都動不了的胳膊感慨萬千。
真是一條有故事的浴巾。
門外的動靜又持續了半分鐘,終于消停下來。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柏裏看着溫良久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就說。除了謝謝。”
溫良久見不得他為難的樣子,“想問什麽就問吧。”
“那我問了。”
柏裏說,“剛才的,射擊方向。你早知道?”
剛才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只能憑借身體反應來應對。進到房間裏以後迅速在腦子複盤才發現,剛才那個位置,能躲的方向只有一個。只要躲開了第一刀,那就一定會被第二刀射中。
但是如果連起第二刀的發射方向來看就會發現,如果第一下的刀片不躲開,第二次射/來的刀片會把第一刀削掉。這種情況下,站在原地反而是安全的。
但在那麽緊急的關頭,幾乎沒有人能這樣理性的判斷。哪怕只是憑着避開危險的本能,也很難在第一刀射來時站在原地不做避讓。
溫良久卻在機關剛剛啓動時就出言提醒了。明顯是知道後面兩刀的射擊方向,才會脫口而出躲避方法。
“我是知道。”
既然幫他擋了一刀,溫良久就已經有了被識破的心理準備,“但我簽了保密協議,萬一告訴你了說不定會被他們滅口,所以不能直接回答你。”
“不過你可以自己猜,我說是或不是。這樣行吧。”
柏裏點點頭,毫不遲疑地直接提問,“你參與了,游戲制作?”
“啧。”
溫良久用還完好的那只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聰明。不虧是小百裏。”一下就能說到點子上。
柏裏原本只是猜測,沒想到一擊即中。又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這樣不會,破壞游戲,的平衡嗎?”
“我跟浮游簽了合同。別人覺得平不平衡我無所謂,反正游戲方自己覺得挺平衡的,我就也沒意見。”溫良久說,“我直播不是也給他們帶了好處麽。互利共贏。”
怪不得他對游戲劇情都是吐槽居多。一直不怎麽入戲,也沒有多大好奇心。原來都是提前就知道了的。
大概那些牽動人心的情節在他眼裏也都很無聊吧。
柏裏心裏有點惋惜。
“不過我也不是什麽都知道啊。這個劇本就不是我寫的。”
溫良久看他表情不大對,又打了個補丁,“我是參與了一小部分的制作,也只知道很有限一些情節關卡上的設計。剛才那段是我做的,但我并不清楚他們會把我設計的東西用在哪個房間裏。”不然也不會臨時才能反應過來。
“再說,時不時能提前給自己劇透下之類的,其實從體驗者的角度來說也不是什麽好的事兒。”降低游戲趣味性。
柏裏指了指他受傷的胳膊,又問,“那你,直播時候,也會提前,判斷嗎?”
“想什麽呢?我又不傻。”
溫良久說,“要是我自己,當然裝不知道了。這不是沒開直播麽。”
“你把感官模拟器開那麽高,照身上來一下能直接把你疼厥過去。能讓你少受點罪我幹嘛不做。”
“……”
問題都問完了。柏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還是說了句,“謝謝你。”
“我會保密。”
他說,“你放心。”
“我要真不放你的心,一開始就什麽都不告訴你了。”
溫良久站起來活動了下胳膊,颔首示意,“看看這有什麽線索,趕緊結束吧。時間也挺晚了,別耽誤你睡覺。”
“好。”
柏裏往房間裏部走了幾步,開始正式仔細地打量這裏的布置。
房間不算太大,但有一張很寬的辦公桌,配套的大書櫃上了鎖。他用鑰匙串上較小的那一枚試了一下,沒有打開。
反正這會兒人滅得差不多,也沒什麽忌諱了。柏裏拔/槍對着櫃子上的鎖開了一槍,暴力破鎖。
溫良久在旁邊看得一臉微笑。
櫃子打開,裏面是更小的一只保險櫃,用的是四位數的密碼鎖。
保險櫃的材料特殊,這次暴力也不管用了。溫良久看見書桌上的日歷,提醒他試了當天的日期,卻顯示密碼錯誤。
“祭祀是隔天一點鐘。那應該是是明天的日期?”
柏裏把日期往後推遲一天試了試,卻發現仍舊錯誤。
迄今為止發現的數字都有什麽?
他回憶一路走來的劇情,試了“4001”,仍舊不對。
“那就0140。”溫良久說。
話音剛落,柏裏同步輸入了0140,櫃門應聲彈開。
“是一些,賬單文件,和,買家記錄?”
柏裏把保險櫃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翻看,越看臉色越沉。
這裏記載的居然是人口買賣記錄。除了被臨時抓來頂替的小胖子以外,名單上的孩子跟被選中參與祭祀的孩子名字完全重合。
這個所謂的主教,對教徒們洗腦,從精神上控制他們,造就了一群迷信盲從的傀儡。表面上騙他們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天國做天使”,實際上卻自己暗中聯絡買家,做起了人口販賣的勾當。
保險櫃裏還有文件記載掉包孩子的方法。祭祀開始前,給孩子喝下去的果汁會使其昏睡,孩子們醒來後會失去短暫人生中的全部記憶。然後用仿真的兒童身體模型把他們換掉,偷偷轉移到直升機上,在祭祀開始的同時直接運送給買家。
上面還寫着,如果喝下果汁後十二個小時內用解藥讓孩子蘇醒,就不會對他們的記憶造成影響。柏裏從保險櫃裏找到的最後一樣道具是一只裝着白色藥粉的小瓶子。料想應該是解藥,于是握在手心裏用力關上了保險櫃。
他心裏帶着氣,力氣用得格外的大,關櫃門時甚至把保險櫃推出去一截,露出下面一個小小的鑰匙孔來。
溫良久靠着桌子站在旁邊,低頭看他沖道具發脾氣,覺得很有趣,“這什麽東西啊,用你那個小鑰匙試試?”
他說話時,柏裏已經把鑰匙插/了進去,順利轉動半圈後,辦公桌周圍的地板突然開始下陷。
溫良久離得有點距離,正好站在下陷的範圍邊線上。被他這麽一聲不吭地開啓機關,腳一崴,差點當場劈叉。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遼
啊這段有點長,還是要再分一章了
明天結束這個小房間!大家晚安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