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的……”
電梯門在這時打開了。她蹲下身, 抱住擡腳欲走的小勝,哭着說,“不要去找爸爸了。跟媽媽待在一起好不好?”
小勝卻表現得十分抗拒, 在她懷裏劇烈地扭動身體,掙紮着大哭起來。
電梯門開着, 正對着門外的是一條幽深的走廊。哭聲在狹長的空間裏蕩起陣陣回音, 格外引人注意。
似乎是怕打草驚蛇, 柏裏立刻蹲下了身。溫良久原本以為他是打算開口哄孩子, 卻見他什麽話都沒說, 只一個手刀利落地擊下去, 準确地劈在了小勝的後肩上。
“……”
哭聲立刻中斷了。孩子的身體軟倒下去, 依偎在媽媽懷裏, 被緊緊抱住。
“謝謝你們。”
小勝媽媽單手抱着孩子,擡起另一只手指向走廊盡頭,“那裏是準備室。穿過準備室,你們就能看到相連的祭祀大廳。”
“好。”
柏裏站起身來,低頭看着相擁在一起的母子問, “那你們呢?”
“如果聖子一直不出現, 祭祀就無法按時開始。”
小勝媽媽說,“我帶着他躲起來,或許能給你們争取些時間。”
“你要,躲在哪?”
“電梯裏。”
她看了眼胳膊裏被植入的閃光, 苦笑道, “在這裏面監//控器的信號減弱,或許能給他們一些幹擾, 拖延時間……但我知道,他們總會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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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快!救出孩子們的希望, 就在你們身上了。”
柏裏和溫良久留在負二層。看着電梯重新關門上行回到地面,再也沒有了動靜。
要快。
柏裏看了眼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左右,他們還對祭祀的情況一無所知。而眼前面對的負二層只有三扇門。按照遠近順序分別是資料室,休息室,以及盡頭的準備室。
這裏一定還有尚未發現的線索。
柏裏首先走到資料室前嘗試打開門,卻發現這個房間是鎖住的。貼在門邊細聽,裏面動靜全無,應該是沒有人在。
相鄰的房間是休息室。與隔壁形成鮮明的對比,這裏房門沒有鎖,甚至沒有關嚴。他小心地從門縫裏望去,看見進門處的鞋櫃上密密麻麻地擺放着幾十雙鞋子。款式各異,像是前來觀禮的教徒們,在祭祀開始前聚集在這裏休息。
柏裏轉身,拿出了從顧舒羽媽媽那得來的黑袍套裝。
這件黑袍是可攜帶的道具。又寬又長的黑袍連着大兜帽,還附帶有只面具。如果所有教徒都有,且都在祭祀時裝扮在身上,那教衆之間也未必能迅速反應出誰是誰。
既然人群都聚集在這裏,那休息室裏或許會有隔壁資料室的鑰匙。那麽這件道具出現的用途大概是讓他們裝扮成教徒的樣子,混入其中方便行事。
但是黑袍只有一件。
柏裏把它拿了出來。抱着袍子問,“誰穿?”
“當然是你穿。”
溫良久伸手比劃了兩下,“我這也不合身啊。”
柏裏無法反駁,把黑袍套在自己身上,戴上了面具。
“還挺好看的。”溫良久趁機咔嚓咔嚓截圖幾張留念。
“……”
柏裏覺得不解,“你為什麽,從來都,不緊張?”
說起來也算是一起玩過兩個房間了。可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劇情,他從來都沒見到過溫良久緊張的樣子。
好像對什麽都不是很感興趣,不怎麽上心。
“游戲而已。”
溫良久不以為意道,“不管遇見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也全都是假的。電源一關就全都沒了。”
“既然都知道是假的,還有什麽可緊張的?”
柏裏卻不贊同。
“雖然游戲,是假的。但是感受,是真實的。”
難道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就不好好活着了嗎?
如果只局限在生或死這種事上,那活着未免失去了太多趣味。
游戲存在的價值,也并不只是通關與否。
即使知道游戲裏的一切不過是一堆數據産物,但是在體驗游戲的過程中,那些情緒的波動,心底裏激蕩的震撼,都會變成獨特的體驗,真實地刻在人的記憶裏,産生特別的影響。有時候會教給人知識和道理,有時候甚至幫助人看到嶄新的世界。
“它是很,有意義的。”柏裏說。
溫良久被他堵了一下。難得看着他卻沒有出聲。
柏裏對突然安靜的氣氛感到不太适應:“……怎麽了?”
他說的太主觀了?還是說的太多了?
好像是說的有點多……
溫良久驀地又笑起來,打斷了柏裏的胡思亂想,“沒什麽。”
像是解開了什麽困擾已久的謎題。他的眼底氤氲着粼粼暖光,如同撥雲見日的明朗,神情中透露出罕見的柔軟和溫和,“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
柏裏覺得這突如其來的誇獎有點耳熟。但一時心思都在游戲上,就沒多往下想,“那我,進去看看。”
“我在外邊兒守着。”
溫良久邊說邊打開道具頁,把自己最慣用的薙刀提了出來,“感覺有情況不對就立刻往外跑。”
柏裏想了想,也打開道具頁從裏掏東西,“別用那個。”
他把手裏的道具遞過去。
“東西不錯。”
溫良久看着手裏的一次性麻醉劑挑了挑眉,“這麽心軟?”
“罪不至死。”
柏裏把在道具間搜到的弓箭也拿出來給他,指使他往箭頭上灑。
溫良久問,“那你用什麽?”
“我的槍裏,可以填裝,麻醉彈。”
柏裏把自己的袖珍手/槍藏在寬大的袖子底下,深吸了一口氣,放松狀态。
他收集的麻醉彈只有十發。待會兒如果場面混亂,少不得有打空的狀況,真實擊中數應該會低于十。這樣落在溫良久身上的壓力會很大。
“那行,我在這接應你。”
溫良久完全沒有壓力很大的樣子,退後到長走廊盡頭,背靠電梯門,舉起手裏的弓,三箭上弦,“放心去吧。一群失了智的傻子,來一個我放倒一個。”
“……”
距離隔得有點遠。為了不引起房間裏的人的注意,他開了小隊中的語音通訊。柏裏聽着,有種他在對着自己的耳朵說話的感覺。
氣音裏含着漫不經心的笑意。說起話來又狠又毒,沒過腦子似的。嚣張的語氣卻能偏偏卻讓人安心下來。
“那我去了。”
柏裏嘴角微揚,戴上兜帽小心地輕推開了面前的門。
進門口要換鞋。但他并沒有發現可以換的拖鞋,為了不耽誤行動,索性脫掉鞋只穿着襪子走了進去。
三個臺階以上,還有一道加厚的推拉式鐵門,上面有一扇焊死的小玻璃窗。
透過玻璃窗,柏裏看見裏面的空間裏陳設着一排排座位。人頭密集,整齊地坐在座位上,全部都穿着跟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黑色教袍。
那個坐在舞臺下,被六道射燈的軌跡重疊在一起照亮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最前方的講臺上。他同樣披了一身黑袍,胸前挂着倒立的十字架,站在主教的位置上帶領衆人禱告。
臺下的教衆捧着手裏的十字架念念有詞。
柏裏握緊袖子下的槍,原地等待了幾分鐘,終于等到主教離開了講臺。
他沒有立刻動身。繼續等到主教回來,停留之後再次往旁邊的小房間走去。
這樣兩次之後,他确定了時間間隔,看準主教離開的間隙,拉開門走到最後一排,迅速坐下低着頭,虛捧着手裏的空氣十字架無實物表演。
一進到房間,教衆們念禱文的聲音驟然入耳。但他并不知道這群人都在念什麽,沒法發出聲音來。
最後一排原本只有一個人坐着。旁邊的人見他遲到還不出聲,靠過來善意地提醒,“來了老弟。你的聖器呢?”
“……半路上,掉了。”
柏裏硬着頭皮跟他搭話,“你知道,今晚祭祀,什麽時候,開始嗎?”
“還得再等一會兒。先禱告吧,我們的祈福力量越大,天使們回家的路就走的越順暢。”
旁邊的人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待會兒主教過來,看見你連聖器都沒有帶,之後少不得會懲罰你的。”
柏裏想想也對,袖子底下金屬光一閃,半截槍管抵在了他的腰上。
“這是什……”
麻醉劑入體,他立刻沒了聲音。柏裏接住他歪倒下來的身體放在椅子上靠好,把他的十字架摘下來套在自己脖子上。
耳機裏傳來溫良久的問詢,“怎麽樣了?”
“順利。”
柏裏壓低聲音回了一句,又把旁邊被麻翻的兄弟姿勢調整了一下。算算時間主教差不多回來了,立刻捧起胸前的十字架做禱告狀。
他時間卡得剛剛好。主教再次登上講臺,帶領着念了一遍禱文,然後又進了旁邊的小房間。
柏裏彎腰從最後一排穿過,悄悄貼近小房間,推開一條門縫。
房間裏并沒有什麽陳設,只有幾把椅子,是個臨時的休息室。主教正在打電話,說話聲斷斷續續傳過來。
“今晚起飛……預訂……質量很好……讓買家放心。”
柏裏皺了皺眉,看見他側過身,露出腰上挂着的一串鑰匙。
是資料室的鑰匙?
柏裏在腦子裏快速模拟了數種可行的方案。最後敲定在小房間裏把主教放倒,以免引起其他人的圍攻。
但主教活動的時間間隔太短,這次已經來不及了。他必須片刻不停地返回座位。剛擺好姿勢,主教已經從小房間裏走了出來,帶領大家念新一輪的禱文。
“在聖潔無瑕的烈焰中,天使歸回故土。善良的天使對我們心懷感激,也将賜予我們永生!”
臺下的人們一陣齊聲附和,聲音高亢如同歡呼。
“天使将賜予我們永生!”
簡直是匪夷所思。他們對這種無稽之談有着令人窒息的迷信和狂熱。
柏裏坐在其中,甚至覺得自己身處一群怪獸堆裏,毛骨悚然。
但現在他沒工夫管這些深陷邪/教洗腦的人們到底都在想什麽,柏裏在心裏演練下一次主教進入小房間時的動手計劃。正在緊張地準備時,卻突然感到肩頭一沉。
不知是否教衆高呼的聲音震動影響,旁邊沉睡的兄弟身體傾斜,腦袋沉沉地壓了過來。
“……”
柏裏一時僵住,不知道該不該把他的身體推回去擺好。剛一擡頭,正對上主教嚴厲審視的目光。
他立刻朝下面走了過來,“這裏發生了什麽?”
柏裏只得順勢扶住旁邊睡沉的人,低聲說,“他身體,不舒服,主教。我是否,可以帶他,離開休息?”
主教沒有說話,依舊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兩人,目光突然落在了柏裏的腳上。
“你的鞋呢?”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今晚還有一更,零點左右。等不到大家就先睡,明兒起來再看。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