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像也只有一這條路能走了。
柏裏默不作聲地給槍上膛,跟在他身後往巨石深處走去。
對于這把在游戲中被人眼紅的道具,他其實并不很熱衷,用得也不算多。之前的房間裏也都是随機應變,當時拿到武器什麽就用什麽來做任務,袖珍小槍一直貼身放着只用來救急。
但這次的游戲劇情有點少見,他到現在都沒有得到什麽可以用來攻擊的道具,不得已把壓箱底的自保武器用了出來。
他的手很穩。且刻意控制着讓每開一槍瞄準的時間都要大過子彈冷卻的時間,這樣彈匣裏就不會有完全空掉的情況發生。
這就給了溫良久肆意發洩精力的機會。
四人推進迷宮的任務分配井井有條:何戟跟啥是比呀在前探路——遇到怪就引出來交給溫良久——溫良久沖上去一通暴擊牽制怪物——柏裏瞄準爆頭——溫良久擦刀再去砍下一個。
這麽配合着搞死四五只怪物以後,那個扛着刀沖在最前面,本該體力消耗最多的人不僅沒有疲倦,反而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如果怪物有自主意識,看到他很可能也會直接往回跑。
柏裏甚至懷疑他悄悄磕了藥水,那種在不危害生命體征的範圍內刺激腎上腺素的游戲道具。否則還從沒見過這麽能蹦跶的人。
尤其是他在游戲的前半程都還一臉漠不關心,不怎麽想玩的樣子,到了這兒突然就變得上蹿下跳了,像個得了多動症的精分病患。
一直到走出迷宮,沿着教學樓的樓梯往上走,溫良久都還舍不得把薙刀收起來,一臉意猶未盡沒砍過瘾的樣子。
“再等等,說不定前邊兒還有。”
他走在前面,一回頭,語氣輕松還帶笑,“怕就往後躲躲。”
無聊了一晚上,終于有機會能活動筋骨,他還不是很願意就這麽停下來。
“……看彈幕了嗎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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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戟戳了戳自己視野右下角的空氣,“脖子上的血擦一擦,他們說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像個變态。”
溫良久對大家的評論不置可否。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往脖子上抹了一把,甚至還順便把身上粘上血污的衣服給扯了下來。
這動作随意極了,像是真的放松下來才會有的姿态,透着一股子痞氣。
四個人都是老爺們,也用不着避諱什麽。彈幕就更是樂見其成,雞鳴聲一片。
他用空餘的那只手呼出道具頁,拎了件襯衣出來。咬住袖子解開兩粒紐扣,裸着上半身直接套頭穿上,“你畫畫的地方在哪兒?”
“前面的教室就是了。”
何戟故意瞄着他啧啧個不停,“又開始了是吧,知名男主播深夜賣肉。”
柏裏默默地別過了頭。
并不是他不好意思看。事實上,從剛才溫良久砍完第一刀開始,這個人在他眼裏就是一團移動馬賽克了。
這會兒是出于……禮貌,盯着人家看不太好。
“哎,這好像不是教室吧。”
說話間,四人已經走到了這一層樓的盡頭。
教學樓裏光線昏暗,即便上午的陽光透過窗子的縫隙投了進來,也沒能給這裏增添一點生氣。細細的光束落在地上,聚成孤零零的一小塊光斑,使得整個空間都格外安靜。
“是辦公室。”
牆邊的門牌鏽跡斑斑,看着不太像是會有大場面的地方。溫良久終于遺憾地收了刀,推門而入,“到裏面看看。”
辦公室裏空間不算很大,只放了四張辦公桌。牆角的綠植早就枯成了土黃色,電腦邊的瓷杯裏也只剩下幹涸的茶葉末。
何戟看見電腦,眼睛亮了一下,上前一陣搗鼓,“說不定這裏頭有什麽線索。”
然而事實證明,他跟曙光制作組的思路不太一樣。
操作電腦失敗後,何戟認命地拿出畫具,繼續完成他那副看不出什麽樣子的塗鴉。
其餘三人在旁邊無所事事地搜索可用信息。溫良久在房間裏轉了兩圈,看着幾人的背影,像突然想到什麽,晃到何戟的畫架旁邊,若有所思地說了句,“你最好別畫得那麽快。”
“啊?為什麽?”
出于多年來相互的了解和信任,何戟往畫布上抹顏料的動作下意識地慢了下來,并因此注意到自己的道具頁,“等一下,我看看這是什麽在閃……哎?日記更新了。”
“怪不得提示可以攜帶。”
他驚訝地看着日記,“也幸好我帶着,不然這段兒就錯過了。”
“這是什麽劇情,冥界傳書?”
啥是比呀開了個玩笑,發現好像并沒有人捧場,讪讪道,“看看呗……寫的什麽?”
何戟打開在客棧裏看到的那部分末尾,往後翻出了新的內容。
“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她滿足我對愛情的一切幻想,只是我質疑自己是否能配得上她。”
“她有一個高大帥氣的男朋友。我也渴望成為那樣的人,我原本也能成為那樣的人……”
“聽說她被欺負了。還好學校幫她主持公道,大家都安慰她。她應該很快就能從陰影裏走出來了。”
“這也不像是個小孩兒會寫的日記吧。”
何戟納悶道,“這寫的不就是水波不興那段兒劇情嗎……他怎麽知道?”
話音未落,日記在他手中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泛黃的紙頁自動翻得嘩啦作響,最後啪地一聲合上了。
辦公室的門悄無聲地關上。四人站在房間裏,看着四周的家具劇烈晃動,書冊資料從書架上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房間裏響起女孩子細弱的哭聲。有人自言自語的聲音從房頂傳來,語氣幾欲崩潰。
“我看見她被按在辦公室裏欺負……我應該做些什麽的。可我全身都動不了!我又想起以前的事了,我很害怕。我就站在那裏看着她……”
“她看見我了!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的眼神……我真懦弱,我恨這樣的自己!”
“為什麽所有人都在罵她?就連她的男朋友都不相信她。我想解釋,可沒人聽我的!”
“如果美好的事物總是易碎,那麽或許一開始不應該存在。”
“當然,如我這樣醜陋的人,更沒有存在的價值。”
“沒有存在的價值……”
語氣漸漸減弱,直到消失再聽不見了。辦公室的門又開啓了一條小縫。
“這好像是兩段相反的情節走向啊。”
啥是比呀撓頭道,“我們信哪個?”
“人在受到刺激或傷害,情緒強烈無法自行消化的時候,會尋求各種途徑自我調節。”
溫良久說,“其中一種就是拒絕面對事實,在潛意識裏把自己的記憶修改成更容易接受的樣子,并對此深信不疑。”
“哈?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把自己的記憶篡改掉了?”
啥是比呀的表情有點不太信服,“這不是現代背景嗎……怎麽說着說着開始玄幻了。”
“這不太像,單純的,現代背景。”
柏裏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還記得嗎?我抽到的,那句提示。”
“眼見為虛,耳聽為實。”
他說着,看見自己的資料頁也亮了起來,想也沒想就當着大家的面放出來聽。
還是一段錄音,但說話的音色和語氣來分辨,卻是跟上次不同的一人。
“小時候,那時候……咪咪就在門口看着我。我看見它了,大聲叫它的名字。可是它沒有進來陪我,也沒有幫我。”
“我好生氣啊。就故意把它逼到角落,故意驚吓它,想看看它發抖的樣子是不是跟我一樣醜。”
“我沒想要真的害死它……可是後來,它逃得太慌張,不小心把自己給撞死了。”
錄音裏,一開始還是強自鎮定地敘述。說着說着,這聲音卻漸漸地顫抖起來,充斥着不安與惶恐。
“後來……就變成了我。我那時候就在門口,看着她。她看見我了,拼命朝我使眼色。”
“可我覺得很害怕,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我從沒有想過要跟那些人一起害她……我只是,什麽都沒有做。”
“後來再鼓起勇氣想解釋的時候,已經晚了。”
敘述到這裏有了好幾秒的停頓。柏裏以為已經結束了,伸手想去劃動操作界面時,冷不防被突然響起的最後兩句吓了個激靈。
“我原本可以做些什麽的,但我沒有。”
“那麽我也是該死的。醫生你說,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這個小故事馬上就寫完啦,大概還有個一兩章的樣子。
明天晚上也有安排,會回來的晚一點。更新要推遲個兩三小時,應該還是在零點左右啦。
*今天的鞠躬時間*
蟹蟹小可愛竹竹竹之扔了一顆地雷~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