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展燈流光溢彩,T臺旁站着一堆光鮮亮麗的男模,他們優雅地舒展着自己精健的腰身,盡情散發着濃烈的荷爾蒙氣息。
那合身裁剪的西裝褲下包裹着修長有力的雙腿,每走一步都透露出誘人的意味,這讓縮坐在一旁的辛禹都不好意思站起來露出自己的柯基型小短腿。
迪蘭伯的秋季新品發布會迫在眉睫,所有受邀參加此次發布會的男模除了每天固定的走秀訓練外還要抽空去健身,特別是嚴汐文,辛禹都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吃了什麽用了什麽樣的鍛煉方式才煉出這麽一身恰到好處的肌肉。
在模特裏他的确不算高,但勝在身材比例好,接近完美的黃金比例,即使在一堆兩米冒頭的模特中也并未遜色半分,相反的,比起那些高顴骨凹腮頰的男模,他的臉似乎更符合亞洲人的審美,記得在日本的MODEL大賞中他曾被日媒評為本世紀最後的美男子。
是了,日本人動不動就愛給人冠名什麽“四千年一見”或者“本世紀最後的美少女/少年”。
辛禹縮在角落裏,目光卻一直牢牢黏在嚴汐文身上。
又喜歡,又羨慕,就算自己去做個整容,可這一米七出頭的身高依然是硬傷。
特別是化了妝之後,這人一張臉更是精致到無言詞可以形容。
和場務最後确定好出場順序後,嚴汐文一擡頭,恰對上那對色.眯眯的閃着精光的眼。
他示意性地清了清嗓子,意思是“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
但雙腿還是不自覺的踱步到了辛禹旁邊。
清淡的香水味撲鼻而來,辛禹就感覺自己的小心髒莫名其妙開始狂跳不止。
“我說——”嚴汐文目視前方,高傲仰頭,裝作不在意地問道,“你有荒哥的手機號嗎?”
辛禹怔了怔,看着他的側臉,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有……有的。”
“給我。”
這人求人從來不會加什麽“可以麽”或者“請”之類的詞,好似別人伺候他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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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年紀小,又早早過度受人追捧,養成這種高傲又極沒禮貌的性格也不足為奇。
“可……可我覺得不太好吧……畢竟……畢竟我沒有問過荒哥的意見就随便把他的手機號給你……”
“那……那你,問問……問問他。”莫名的,嚴汐文也跟着結巴起來。
“好,那等有時間了,我會幫你問問。”
嚴汐文一聽,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接着恢複剛才的高傲态度又問道:“荒哥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是指,外形方面。”
“你很在意這個麽?”辛禹擡頭,眼神複雜。
“有時候,外形好會給人加分,不是麽?”
辛禹認命地點點頭:“荒哥啊,身高八鬥,學富五車,顏值比起娛樂圈的藝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追他的妹子能從城東排到城西……”
辛禹越說聲音越小,臉也愈發的紅。
沒辦法,過度吹噓自己實在是讓人有點不好意思。
看辛禹這副樣子,嚴汐文心裏反倒敲起了小鼓。
他臉紅個什麽勁兒,該不會是這小子也一直暗戀荒哥吧,雖說論顏值自己還是挺自信的,但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小子和荒哥一起住了那麽久,難保不會日久生情,而且荒哥臨走前還把自己用了五年多的珍貴鍵盤都送給了這小子。
酸了,真的酸了,掉到檸檬汁裏的酸。
想着,他意欲驕傲地瞪了旁邊這小矮個一眼,仿佛在說“論美貌你是贏不了我的。”
辛禹望着他,不知道這人突然冒什麽酸氣兒。
“我說的話你要當個事記在心上,荒哥的手機號,記住了麽?”
辛禹無奈地笑笑:“記住了,你放心吧,我今晚就給你回信,啊,那在此之前,你方便留個聯系方式給我麽?”
嚴汐文伸出手,目光冷傲:“手機給我。”
辛禹乖乖掏出手機,解了鎖,畢恭畢敬地遞過去,表面卑微,心裏頭笑得直捶牆。
手機主頁面上,碩大一個天虎直播APP就擺那兒。
嚴汐文眉頭蹙了蹙,接着打開電話簿将自己的私人號碼輸入進去,并趁其不備偷偷删掉了天虎直播APP。
看來這小子對荒哥也有那方面意思,還特意為了荒哥下了個天虎直播。
他不屑地冷哼一聲,将手機還給辛禹。
“文哥,馬上到您了。”這時候,嚴汐文的助理從幕後探了個圓圓的小腦袋出來,扯着他那破鑼嗓子直喊。
“記住,別忘了。”又最後提醒了一遍,嚴汐文才邁着他那兩條長腿悠然地走向後臺。
待嚴汐文一走,快憋出內傷的辛禹終于扶牆大笑了出來,旁邊的工作人員都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不着痕跡地向一邊移動,盡量離他遠一點。
“什麽事這麽開心。”看他笑得這樣子,剛走完場出來的傅禦斯也莫名随着心情大好。
“沒有,就是看了個搞笑視頻。”辛禹擦擦笑出來的眼淚。
傅禦斯一挑眉,俯身輕聲問道:“剛才有看我走場麽。”
辛禹趕緊剎住笑,回頭望着滿臉期待之色的傅禦斯,不忍心打擊他,只好道:“看了,超棒啊。”
傅禦斯今天化了妝,和平時那種随性的風格截然不同,自己之前從沒注意過他,也不知道他走的什麽路線,今天仔細這麽一看,還真是被小小驚豔到了。
“那這麽棒,有獎勵麽。”傅禦斯又湊近一點。
辛禹嘴角抽了抽,下意識倒退兩步。
這種情人間甜蜜對話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感覺怪惡心的。
“今晚可以去你家吃飯麽?之前偶然在超市裏碰到阿姨,阿姨說好久不見了希望有時間能兩家人聚一聚,但我爸媽現在回英國了,我就替他們承蒙恩澤可以麽?”
辛禹撓撓腮幫子,刻意掩飾自己的尴尬。
“說話啊。”傅禦斯拿手肘戳了戳他的胸膛。
“不,不了,我今晚有點事,下次吧。”
幾乎是一瞬間,傅禦斯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作為朋友,對傅禦斯确實沒話可說,但如果真的上升到情侶關系,辛禹不敢想,彼此太熟了,知根知底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吃過糊成一團的午餐,又在排練場站了一下午,下班時間一到,辛禹生怕傅禦斯再纏着他說些有的沒的,趁着他在更衣間換衣服的時候在門口喊了聲“我先走了”便提着那裂了一角的飯盒匆匆往外走。
剛走沒兩步,又想起忘記拿嚴汐文的海報,但又怕撞到傅禦斯,于是立馬腳底抹油開溜,想着明天再拿也行。
路上,辛禹甚至打算着辭職另找份工作算了。
剛到家,他老爸老媽正窩在沙發上看着一成不變的家庭倫理劇,也不知是演了什麽劇情,他媽正指着電視屏幕大喊“看看看!就是這個該死的壞蛋”。
他姐還是在房間裏鍛煉她的小蠻腰,辛禹就像個透明人一樣飄進了房間,也沒人問他有沒有吃晚飯。
無論是他的父母還是他姐,對于這個天天窩在家裏打游戲錢也賺不到的兒子/弟弟真的是一點期待也沒有。
二十六歲的人了,還一事無成,伺候了兩年也伺候煩了,曾經也苦口婆心地勸過,但這孩子就像魔怔了一樣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索性就不想管了。
可能幡然悔悟的太晚,所以父母已經對自己不抱任何期望了。
施施然溜進房間,打開手機,找出嚴汐文的私人手機號,将自己卡二的號碼發了過去。
結果不出一分鐘,這嚴汐文就像是一直盯着手機一般,馬上回了消息,只不過是回給了“荒哥”,至于自己,連句最簡單的“謝謝”他都懶得施舍。
“荒哥,我是你的粉絲(*^▽^*)”
辛禹想了半天,回了句“你好”。
“下班了嗎?工作還順利麽?”
“還好。”
“吃晚飯沒,累麽?”
“吃了,不累。”
看到這條條關懷的短信,辛禹只覺得鼻頭一酸。
是了,這是對于“八木荒”最關切的詢問,而不是對自己。
這樣碌碌無為又平庸的自己,一旦暴露了真實身份也只會讓他覺得失望罷了。
這孩子同自己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類似于今天吃了什麽做了什麽這樣的流水賬,辛禹一個字一個字讀過去,想起白天在排練場他對自己的橫眉豎眼,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點可愛。
“荒哥,我昨天給你在天虎直播上發消息,可是你把我拉黑了QAQ,我做錯了什麽嗎?”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嚴汐文哀怨的快要滴出水的委屈小表情。
可是……不對……
他昨天是拉黑了一個粉絲,但那個粉絲是個絲毫不聽勸天天騷擾自己的變态精分男啊……
奇葩年年有,今年賊TM多,感情那個狂刷一百多萬還聲稱要包養自己的男人竟然是……人前高傲鼻孔沖天的嚴汐文?
辛禹是真的笑了。
“沒有,我只是把主播號注銷了,可能,他就會自動解除訂閱吧。”辛禹開始口不擇言地胡說八道。
“那就好,那我不打擾你了,荒哥加油,這是我的私人號碼,雖然有點冒昧,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存一下,我從您第一次直播起就開始關注您了,您現在退播了我覺得很可惜,那希望您以後的人生一帆風順,加油,我會一直支持您的。(*^▽^*)”
看看這語氣,你說他不是個十幾歲的追星族都沒人信的。
“好。”千思萬慮,辛禹也只是回了這麽一個字。
這冷漠的一個“好”字令手機那頭的嚴汐文多少有點失落,甚至有一種一廂情願的感覺。
于是剛打算睡下的辛禹馬上又收到了一條消息,這一次,是嚴汐文發到卡一上的短信:
“荒哥的喜好,以文件的形式整理出來發我。”
尼瑪,連稱呼都省了,這待遇差別可真大,瞧瞧這頤氣指使的态度,還以文件的形式發給他?自從認識這人,辛禹頭一次有了做文員的感覺。
加了嚴汐文的WX,辛禹手腳利落的将自己的全部喜好,喜歡吃什麽,喜歡哪個明星等等全部發了過去,不成想,那厮卻極沒禮貌地回了句:
“怎麽這麽久。”
以前喜歡嚴汐文純屬吃他的顏,喜歡公司給他包裝出的高冷男神形象,但真正了解了這個人之後,現在的辛禹只想拿拖鞋扇他的臉。
“你為什麽了解的這麽清楚,你是不是對荒哥有超越友誼的感情。”
這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辛禹覺得就算自己再怎麽自戀,也不至于暗戀自己。
“畢竟一起住了這麽多年,有點了解也正常吧。”辛禹翻着白眼回了句。
“不要肖想荒哥,你配不上他。”
好好好,這尼瑪的,你說得都對行了吧。
真懷疑這貨是受了什麽樣的家庭教育才養成這種性格,每次看到這種太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就想看看他父母是什麽樣。
“荒哥以前談過女朋友嗎?”
“沒,母胎單身solo二十六年。”
“男朋友呢?”
“你在說什麽。”
“我問你荒哥的性取向。”
“我怎麽知道。”
“去問。”
辛禹深吸一口氣,在手機上火速打出“你別太過分”幾個字,想了想,又删掉,回了句:“行,都依你。”
放下手機,辛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這個嚴汐文,對于所謂的主播“八木荒”是不是太執着了點,對人家一無所知就滿腔熱血地追尋人家,未免太單純了點吧,也不想想,萬一電腦那頭的“八木荒”實際上是個四十歲的肥宅,天天窩在椅子上混吃等死怎麽辦。
網絡有風險,戀愛需謹慎。
甚至于,這樣多面轉換的嚴汐文讓辛禹有點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了。
辛禹又在床上躺了半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迷瞪着惺忪睡眼給嚴汐文回了句:
“荒哥說,只要感覺對了,男女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