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獨處時光?想一想也挺不錯(5)
程惜雖然很想去地下室将那些錄影帶全部看完, 但既然肅修言這樣堅持,她還是沒有下去,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她就站在廚房的窗子邊喝了幾口水, 透過窗, 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上的天氣多變,上午還是陽光燦爛的景象已經變化了, 島上逐漸起了濃霧,從這裏看出去,蒼翠的山林已經開始隐沒在霧中,變得影影綽綽。
陰沉的天氣當然會影響人的心情, 特別在上午和中午經歷了那麽多有些詭異的事情後, 連一向自認心理調節能力很強的程惜, 也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有些低落了。
她長舒了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受天氣的影響,感覺到一陣倦意。
肅修言還在卧室休息,她不想打擾他,幹脆就放下水杯, 來到沙發上扯了個毯子蓋住自己, 就打算小憩一下。
這陣倦意來得突然又猛烈,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夢中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程惜也能覺察到自己是在夢中, 一切景物都被鍍上了一層灰色光,顯得陳舊又寒冷。
她站在懸崖旁邊,風聲和霧氣呼嘯着從她身旁略過,帶來鋪面的水汽。
她看到自己面前的斷崖邊站着一個人,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身形高挑又瘦削, 帶着某種凜冽的味道。
她一陣心慌,在夢中卻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只能大聲喊:“修言!”
那個人轉過頭看着她,他的目光平靜又冰冷,仿佛她是一個他并不認識的人,又或者她對他而言,是個全然沒有意義的人。
她聽到他冷笑了一聲,聲音猶如隔着很遠的距離傳來:“既然結局早已注定,那麽就讓它早一點來臨吧。”
她直覺地認為接下來将要發生極為恐怖的事情,顫抖着聲音又喊了一聲:“修言!”
那個人依舊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東西,那是一把手槍,他将它抵在自己的下颌上。
她的身體無法移動一絲一毫,又拼命喊了一聲:“修言!”
槍聲響起,她拼命睜大了眼睛,看到了飛濺而出的鮮血和那具像是被瞬間抽空的身軀,重重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驚悸和恐懼讓程惜瞬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她大口喘息着四下打量,發現自己還是在別墅的起居室裏。
窗外的濃霧像是更大了,甚至連室內都跟着起了層薄霧,程惜卻顧不上這些,有些踉跄地從沙發上爬起身,飛快跑向卧室。
她是猛地推開門進去的,肅修言也被她的動靜吵醒了,按着額頭半坐起身體,語氣有些低柔:“你又怎麽了?”
程惜來不及解釋,撲過去抱住他的腰,等感覺到懷中傳來的體溫,才有些驚魂穩定地開口:“我做了個夢,夢到你……開槍自殺……”
她的肩膀被溫柔地摟住了,他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我不是還在這裏嗎?”
他實在太溫柔了,反而讓程惜覺得有些突兀,她松開手退開一些,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非常柔和,又帶着一些濃重的哀傷。
她又發現他的臉色過于蒼白了,忙擡手去摸他的臉,觸手的肌膚也透着涼意,她心裏一驚,忙問:“修言?你怎麽了?”
他對她柔和地笑了笑:“沒什麽,只是還有些累。”
她卻心驚地發現他的鼻子裏和眼角都開始緩慢地湧上鮮血,她也在這一瞬間手腳冰冷身體僵硬。
她反複地想他這是怎麽了?是敗血症嗎?為什麽發作得這麽迅速?他們才只上島了一天……不對,是幾天呢?
她看到他唇邊也湧上了鮮紅的血痕,那些血流得實在太快了,她擡手想要去擦,卻只讓鮮血也流過了自己的手背。
她看着他又努力沖自己哀傷地笑了笑,聲音依舊溫柔平靜,卻已經漸漸更低了下去:“小惜,如果只有你一個人回去……”
程惜拼命搖了搖頭:“你都說些什麽喪氣話?不是說好了一起回去的嗎?你還要教訓你二叔!”
這麽說的時候,她心中卻只有一片絕望,這樣嚴重的症狀,這樣大的出血量,即使在醫院搶救,也不能保證他能活下來,更何況是在這裏?
可是他靠在她懷中的身體逐漸沉重了下去,血跡已經染紅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衫,她聽到他輕聲說:“幸好……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
她直覺地去反駁,語氣急切:“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可以……”
接着她就愣住了,沒有他的話?她能活得很好嗎?
她的人生計劃裏,原本就沒有他的存在,如果說失去他是一個意外,不如說他的出現才是一個意外。
所以當這個意外消失了的話,她原本的人生又會有什麽變化呢?
她從未去想過這個可能,就像她從未假設過肅修言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一樣。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假設的人,那麽當可能變為事實的時候,又會對她有怎樣的影響呢?
在她呆愣的時候,她看到他唇邊挂着一抹釋然的笑容,輕合上了雙目。
她抱着懷中的身體,清晰地感知到,他停下呼吸了,連心跳聲也一起停下了。
那個假設,變成了事實,他出現過,然後又離開了。
她依舊處在一個巨大的懵懂和空白中,她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她需要他嗎?是不是真的需要他?
還是,她只是被動地接受了他存在的事實,卻從來沒有思考過他對自己的意義?
她好像想了很久,久到她覺得時間已經停止了流動和意義,她又好像只想了一瞬,因為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應該在一瞬間得出答案。
當她終于停止了思考,潮水一樣的悲痛才在一瞬間淹沒了她。
她曾以為自己很難哭泣,淚水卻很快就流滿了她的臉龐,她曾以為自己不會再痛苦到失去理智,絕望的嘶喊卻哽在喉嚨裏讓她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個焦急卻克制的聲音:“程惜?程惜?”
程惜再次睜開眼睛,一切又再次全部消失了,眼前是肅修言緊皺着眉頭的臉。
她還是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窗外的陽光灑在地板上,因為起霧而顯得不那麽明亮,但卻不是那種陰沉的灰蒙。
程惜哽了一下,然後擡起手一把抱住了肅修言的脖子。
有些不習慣她這種突然的脆弱和依賴,肅修言還是摟住她的肩膀輕拍了拍,低聲問:“你怎麽了?”
這句話的語氣有些接近夢裏的那句,程惜立刻警覺地退開一些,淚眼婆娑地看着他:“你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是不是又要吓我了?”
肅修言略有些無奈地看着她:“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麽了,我要怎樣‘又’吓你?”
似乎夢裏的人不會說出這種充滿邏輯的話,程惜吸了吸鼻涕,卻還是不肯空出抱着他的手來給自己擦一擦,思考了一下說:“我做噩夢了。”
肅修言看她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實在有些忍不住,從旁邊扯了紙巾來給她擦了擦,又按着鼻孔讓她擤鼻涕,把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說:“我知道你做噩夢了,你在客廳又哭又喊,把我吵醒了。”
程惜“哦”了聲,還在抽鼻涕,肅修言看着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地說:“我真沒想到你能哭成這個樣子。”
程惜還是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撒手,肅修言只能在沙發上坐下,換了個姿勢給她當抱枕。
程惜沒去計較他那句話,而是先問:“我哭着喊什麽了?”
肅修言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的尴尬,耳朵也略微有些泛紅:“你喊我的名字了。”
程惜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不僅僅是喊了他的名字那麽簡單,又問:“我還喊了什麽?”
肅修言側過頭清了清嗓子,才在她的目光威逼下,努力複述:“你喊你愛我,讓我不要離開你。”
程惜頓時覺得自己紅腫的眼睛更疼了,雖說在那種情形裏,會喊這些也在意料之中,但是第一次這樣直接的表白,卻是做噩夢喊出來的,還真有點尴尬。
肅修言說完看着她,有些不自然地問:“你到底夢到了什麽?”
程惜頓了頓,低聲說:“我夢到你死了。”
肅修言一時沒能理解,又想到很多人喜歡說已經分手的前任是“死了”,就小心地問:“在你的夢裏,我跟你提分手了?”
程惜一愣,很快就領會了他的意思,頓時有些溝通失敗的挫敗,只能又看了他一眼:“就是你真的死了……在我的夢裏,兩次。”
任誰都對自己“死了”個消息有點無法接受,肅修言頓了一下,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應過來後,他的神色變得有些愕然:“所以你又喊又叫,哭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我‘死了’?”
程惜頓時有些怒其不争,卻還是不舍得撒手,她剛才在那兩個連環夢裏真的吓壞了,不抱着他,就壓不住那一陣陣的後怕和心悸。
不想撒手又有些憤怒,她就只能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怎麽?你不認為自己對我而言有這麽重要嗎?”
她這一口咬得不輕,肅修言就算沒被咬破皮,也有點吃痛,輕“嘶”了聲:“你表達感情的方式,就是這麽激烈的?”
程惜本來難得情緒化一次,但她現在就正處在情緒大起大伏,十分無理取鬧的時候,憤憤地“哼”了下:“這還叫激烈?我還想日得你喵喵叫呢!”
肅修言無言地撫了撫額頭,過了一陣才有些崩潰地說:“我本來應該叫你閉嘴的,但我現在竟然有點不忍心罵你。”
程惜“哼哼”了幾聲:“你總算承認你平時總罵我了。”
她沒等肅修言再回答,就向前撲住他往沙發上壓,同時找準他的唇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采訪一下:肅總在聽到小惜喊着愛你,還不讓你走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肅二:咳……那時候正擔心呢。
繼續采訪:那麽肅總在知道小惜是因為你才哭成這樣的時候,又是什麽心情?
肅二:咳……能別問這種問題了嗎?
某謝:我知道你有點開心,你就直說了吧。
肅二:……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