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7-2 這是吳正,我男朋友
王全把手舉在眼前搖了搖:“不合适,這麽多年的朋友也沒在這方面聊過,我還是知道邊界的。”
“這屬于刻板印象。”廖鳳圖微微皺眉,配合标志性的隆起的下眼睑表達微辭,“當然了,我确實不傾向于袒露情感,但您對我們的接受對我來說已經相當重要,可以等價兌換我的傾聽。”
廖鳳圖說完,把扣在桌上的右手反轉向上,往前移動些許:“請吧,學哥。”
王全一把握住遞到眼前的手,随即被廖鳳圖的手指反力攥緊,力量有了目标和角鬥對象,有了發洩的餘地,王全的手臂因為用力而發抖,埋頭微不可聞地低語:“他太可愛了,好可愛啊。”
“嗯,好。”廖鳳圖雖然勤于鍛煉,卻也被這突然的怪力捏得手疼,皺着鼻子引導,“怎麽個可愛法?”
“……”王全想給個具體說法,心裏粗略回顧一遍就已經不行了,在廖鳳圖手上又加了一只手,更用力地攥着,“一舉一動都可愛,他的,想法啊顧慮啊,表達喜歡的方式,又天真又體貼的,我真的,啊……”
廖鳳圖太陽穴跳了跳:“別發出這種聲音,太怪異了。”
“不好意思。”王全還是沒能支起脖子,面向桌面用力抿嘴唇,似乎這樣就能吞咽下情緒,“還有他、他的臉,他的眼睛,他的,指甲,胳膊……”
王全和廖鳳圖的手都骨節分明,握在一起破壞力極大,王全全憑這點兒痛感保持清醒,又知道廖鳳圖對疼痛毫不在乎,簡直是不管不顧地要把他的手攥成一團碎骨。
他被腦海中跟吳正相處的小細節挾持、綁架、膠帶封上了嘴,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廖鳳圖等了會兒,擡起左手捏了捏鼻梁:“跑個題,這會不會影響您在公司的形象?”
“我們,不是同部門的,不在一個樓層。”
“能保證工作時間不去想這些?”
“勉強,可以。袖套還是很有用的。”
“很好,繼續。”
王全被他這麽一打岔,頭腦冷靜不少,深吸一口氣拿過水杯,潤了潤緊繃的聲帶:“今天就到這兒吧,再多說我可能要把桌子掀了店砸了。”
“嗯,很有可能。”廖鳳圖收回滿是白色指印的右手,勾動手指恢複血液循環驅逐麻木,“二位上床了嗎?”
Advertisement
臉色剛開始恢複的王全聞言更紅了,兩手抓着杯子當毛巾似的擰來擰去。廖鳳圖怕他把杯子捏碎,伸手卡住杯口提了一下沒提動,餘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手背,最終輕輕提起杯子放到一邊:“無論誰是納入方,定期做肛檢,如果還沒用過後面,哪怕第一次就很适應了,也該立刻去醫院做個檢查,保險起見。”
王全目光游移,既沒法直視廖鳳圖也沒辦法看吳正,只能用手罩住額頭,低頭盯着餐盤,自己跟自己的眉心肌肉較勁:“嗯嗯。”
“不要因為我只納入過道具就覺得這個建議沒有參考價值。”廖鳳圖彎曲中指敲敲桌面,“我是循序漸進,尺寸方面也用過保守的,這是過來人的經驗。”
“小、小廖,”王全揚起手擋在面前,“我明白,我接受你的建議。”
“另外,我老公的經驗可以傳授給插入方。”廖鳳圖說,“既然您是gay,我允許您跟她自由接觸。”
王全更大弧度地彎下腰,除了示意對方別再說了的手臂,整個人都要埋進桌子底下:“好的好的。”
“OK,”廖鳳圖揚着下巴點點頭,給服務員讓出空檔方便布菜,“現在可以進入正題了,找我什麽事兒?”
王全直起腰,屏住一口氣,艱難直起脖子擡頭,抹了把依然滾燙的臉:“一個是我現在站在岔口要做選擇,需要有人幫我指明方向,另一個,如果明确了要走哪條路,我得跟小肖做深入探讨,很可能後期還需要她在業務上的支持。”
正在垂眼切牛排的廖鳳圖突然嘴角一揚,把肉送進口中看着王全,笑容随着咀嚼的動作微微變形,意味深長,然後喉結一沉,喝了口水說:“這兩件事都跟我老公完全對口,您本來可以直接找她的。”王全想要開口解釋,廖鳳圖直接打斷道,“所以您是顧及我才找我做轉達,一如既往地是個好人,學哥。”
王全還沒從尴尬中緩過神,僵硬地笑:“朋友之間應該的。”
“不過,善良在裁員期間是個很大的拖累。”廖鳳圖話鋒一轉,“您是要跟我談裁員的問題沒錯吧?”
他的笑意慢慢收斂,到“拖累”二字時他還是笑着的,但友善全失,只剩嘲諷和隐約的指責,到下半句笑意盡散,就已經是冷血了。
廖鳳圖是有這種能耐,可以讓人立刻進入談公事的狀态中。王全堵在喉頭、不吐不快的戀愛表達欲瞬間煙消雲散,随手拿起面包小塊小塊地掰進沙拉盤:“沒錯。”
如果是boss授意裁員,他遠不會像現在這樣自責,可得出裁員結論的人是他,是否要把這一可能性提交到boss那兒,主動權完全在他手上。客觀來說,這是他的職責所在,經濟下行,公司所遭受的壓力也很大,他必須為公司着想,但主觀而言,他自己與可能被裁的各層級的同事都是在打工,沒有本質區別,對別人善良,似乎就心安理得地期望自己也能被善待。
“這就是人格分裂的後果,邪惡王全和聖人王全的左右互搏。”廖鳳圖鼓着下眼睑露出連諷帶刺的笑容,“沒什麽可糾結的。首先,貴司老板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您想得到,她早晚想得到,您不提,裁員照樣會來;其次,貴司有好老板好福利好業績,員工太安逸,是時候放他們出去好好體驗社會毒打了。”
王全聽不下去了:“小廖。”
廖鳳圖歪頭一挑眉毛:“貴司不壓榨員工當然很好,你我也同為工人階級,理論上不該當資本家剝削的爪牙,但是大的社會環境沒這麽理想化,現在可是連996的口號都敢随便亂喊。貴司員工被慣出毛病養廢了,以後怎麽找工作?找到了,怎麽立足?中高層有漂亮的履歷,被裁了也能很快找到下家,那些年輕或者沒有上升空間的基層員工呢,既不早早裁員,又沒法保證養他們一輩子,這是害他們。”
王全是為人着想,廖鳳圖也仿佛是為人着想,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成功讓他反駁不了一句。
“退一步說,貴司老板的格局比您大得多,您覺得只有裁員一個解決方案,她可能有其它更善良的方法。”廖鳳圖用餐刀點了點王全,“善良也需要能力。”
王全看看餐刀,目光移到廖鳳圖的眼睛,榨汁似的握緊手裏的餐叉:“……你說的有道理。”深吸一口氣又說,“我還是太不成熟,你小我一屆,看問題都比我通透得多。”
“您的成熟度符合年齡,是我比普通人高端一些。”廖鳳圖笑道,“好人才會因為工作有道德上的糾結,我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