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淩

第13章

吳天淩出院前，來看屠寶。

屠寶已經解了約束帶，可以自由活動了，出門的時候發現旁邊有個人，胳膊綁着繃帶，蹲在地上像是一個巨型蘑菇。

他輕輕踢了一腳對方，吳天淩立刻跳起來：“老大！”

屠寶疑惑的看他。

吳天淩笑嘻嘻道：“我要出院了，聽說你也在這裏，來看看你！”

“嗯。”屠寶應了聲。

吳天淩習慣性的裝癡漢：“啊，好久沒聽到老大的聲音，仍然如此美妙動聽，聽了能吃下三碗飯……”他随時準備好躲開，然而屠寶卻始終沒有出腳踹他。

他一只手撓撓臉，尴尬道：“你怎麽不打我啊？”

“……”

吳天淩呸了兩聲：“我才不是抖M！都是老大，你變了好多，以前總是一言不合就打我，現在不打我就不習慣了。”

屠寶攤開手，握成拳，突然朝他腹部擊去，吳天淩立刻閃開：“嗨，沒打着！”

屠寶忍不住開口說話：“打什麽？好好學習。”

吳天淩笑的胳膊顫抖：“學什麽鬼？你在逗我嗎？”

屠寶一臉認真。

吳天淩怔住：“老大，你真的變了。”

屠寶不知如何作答，在風揚打架，一是有人找事，二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暴力傾向，順勢而為。

沒想到打着打着就成了扛把子。

吳天淩被他打了一頓，就黏上來，屠寶不願意說話，他就當傳話筒，兢兢業業的做小弟。

“老大……”吳天淩像是發出一聲嘆息，又很快嬉皮笑臉道，“我要出國了！家裏給我找了個好學校，什麽什麽排行榜上的，去國外鍍鍍金，當個海龜！”

以前屠寶也差點出國，但是家裏擔心他年紀小，适應不了陌生環境，計劃就打消了。

屠寶說：“那你好好學英語。”

“……Ok,Ok,My English is very good！Thank you……”

吳天淩揮手離開，在樓梯間剛巧遇見孫廷，孫廷背着書包，從電梯裏走出來，兩人打個照面。

“嘿，哥們！”吳天淩扯着笑，“我走了。”

孫廷微笑了下：“再見。”

兩人擦肩而過。

屠寶在醫院觀察這段時間，孫廷每次來，都帶着一本書或者習題，坐下第一件事，就是讓屠寶把上次布置的作業給他檢查。

“比上次有進步了，教學視頻不要只看，看完就要做題鞏固，現在補的是初二的，等你去學校了，邊聽課邊補之前的內容。”

屠寶趴在小桌子上，一只手夾着筆垂落，微微的搖晃，歪着腦袋看他。

孫廷說着說着看見他這幅樣子，愣了下，忽然伸手糊他一臉：“看什麽，做你的題。”

屠寶微微閉下眼睛，等他手移走了，又睜開，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孫廷眼神四處游移，最後還是和屠寶的視線撞在一起，他在那雙淺色的瞳孔，看見了小小的自己，影子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直到那雙瞳孔裏只剩下自己。

屠寶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下。

孫廷這才發現，他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他呼吸微頓，還是有細微的氣息撫在屠寶臉上，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一股沒來由的沖動促使着他，孫廷試探性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吻，一觸即離。

下一刻，孫廷猛然起身，呼吸急促，像是剛跑了一千米一樣，他下意識的收拾東西，書從手中掉在地上，“啪”的一聲響，驚醒了恍惚的兩人。

屠寶摸摸嘴唇，擡眼看他，聲音很小，久違的帶着奶氣：“廷哥……”

“……”

孫廷彎腰撿書，手指的力道将書□□的一團糟，他心裏慌亂，帶着隐隐的期待，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頭也不敢擡，一句話醞釀良久，最後說出來的卻是：“屠寶……你知道我心意嗎？”

幹淨清亮的童聲立刻脆生生響起：“知道。”

孫廷心頭的大石轟然而落，他站起身，嘴角上揚，控制不住的笑意和喜悅，讓他笑的像個傻子，他急于表明自己：“我會好好照顧你，不傷害你，也不讓別人傷害你……”見屠寶表情沒什麽變化，他有些懷疑問道，“屠寶，你真的知道我的意思嗎？”

屠寶點點頭，表情帶着絲刻意的天真無辜：“廷哥不是想收養我當兒子嗎？我是不是應該叫廷爸爸？或者廷媽媽……”

屠寶一本正經的說着，見孫廷由震驚到生無可戀的樣子，說着說着笑出聲，閉了嘴沒再繼續，只是眼帶笑意着看他。

孫廷這才發現自己被耍了。

他再度伸手，糊了屠寶滿臉，屠寶在他的手掌下發出不可抑制的笑聲，清脆悅耳，孫廷一直沒有移開手，所以只顧着偷樂的屠寶，沒發現對方異常燦爛的笑容，和紅透了的臉。

學生的注意力總是轉移的很快，短短一個星期，學校裏已經沒了人讨論屠寶，取而代之的是學校男神劉洋，那個曾經跑三千米第二名的高個子，戀愛的消息。

孫廷坐在了屠寶旁邊的位置，何将一個人坐着沒意思，就和李德文的同桌互換了座位。前面幾個人在讨論劉洋談的那個對象是隔壁班班花，長的很甜，衆人裝模作樣的哀嚎，表達單身狗的怨念。

李德文長嘆一聲，回頭調侃：“廷哥，于曼曼現在和戴維可是全校的模範情侶，成績沒拉下反而提高了，據說兩人準備雙雙考X大呢！”

“廷哥，帽子戴穩了。”何将伸手，給孫廷扶扶虛空的帽子。

孫廷打掉他手，自己卻笑起來，他搖搖頭：“整天關注這有什麽用？李德文你上次月考還是倒數。”

李德文不服：“我可是倒數第十！”

孫廷沒理他，笑着在本子上畫個豬頭，意有所思，又在旁邊添了一個小一號的豬頭，在豬頭下面畫個簡易版自行車……

何将見他笑容一直沒斷，也不嫌臉酸，心道不會吧，這兩人已經成了？

他轉頭看一眼李德文，李德文趴着給孫廷建議：“廷哥，給自行車再加個籃子……”

我看給你加個籃子！

尋個空，趁在廁所放水，何将看周圍沒人，問道：“廷哥，你和屠寶成了？”

孫廷愣了下，随即坦然道：“嗯。”

何将有些擔心：“那屠寶的病，還有家裏面……”

“屠寶還小，先瞞着，現在最主要的是讓屠寶好好恢複，學習抓上來，考個好大學……”孫廷語氣像是一個嚴肅的長輩，明明只比屠寶大一歲，卻把對方以後的每一步都考慮到了。

何将仍然一臉糾結：“那你們……血氣方剛的……”

孫廷提着褲子，看他一眼：“我不會傷害他。”

“……廷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孫廷樂了：“就像你們說的，我喜歡把屠寶當兒子養，喜歡照顧他，這幾年就先把自己當爸爸不就得了。”

何将默默吐槽：“話說的太滿，容易打臉。”

“不會的。”孫廷自信心滿滿。

沒過幾天，屠寶就返校了。

他在校門告別父母，像是上戰場一樣，鼓足勇氣，沒想到沒走兩步，孫廷他們幾個人圍上來，将他護在中間，一行人像是螃蟹一樣打打鬧鬧前行，到了班裏，沒有人對他的出現有奇怪的眼神，甚至有個女同學笑着對他打了招呼。

屠寶還沒反應，就被孫廷帶着坐到座位上了，桌子上堆的滿滿當當的試卷和資料。

李德文湊過去拍了拍卷子，故意獰笑道：“歡迎來到地獄。”

屠寶回他一個呲牙，呲牙沒維持兩秒，變成了一個笑容。

不過，如李德文所說，接下來的生活，的确是地獄。屠寶的知識拉下太多，想要趕上進度，就要比其他同學付出幾倍的努力，幸好他身體素質好，抗壓也強，這才在孫廷暴風驟雨的嚴父教育下存活下來。

可就算這樣，學起來也很艱難，争分奪秒，就連吃飯的時間也在心裏默背公式單詞，孫廷像是監工一樣，放學回家也要發條短信，叮囑他不要熬夜，十點前睡覺。

屠媽媽看兒子這麽拼，又心疼又放心，屠寶這樣一心沉迷學習，就沒有心情想別的事。

——有什麽不是寫一張卷子解決不了的事呢？如果有，那就兩張。

孫廷的自行車教學承諾遲遲沒有兌現，轉眼間新年到了。

寒假剛開始的第一天，一大早，孫廷還在睡覺，孫爺爺就過來喊人：“孫廷，你朋友找你，快起床！”

孫廷眯着眼睛，慵懶道：“誰呀？”

“屠寶！”

孫廷撐着腦袋，反應了幾秒，鯉魚打挺坐起來，沖進衛生間刷牙洗臉，屋裏暖氣足，他扒掉身上的睡衣，襯衣毛衣褲子往身上套。

等他出卧室門，就見屠寶坐在沙發上，穿着一件黑色衛衣，襯得人像是個雪娃娃，他一張口，聲音稚嫩，更像是個從外面來的小雪人。

“廷哥，早。”

孫廷轉身，額頭抵着牆，悲催的發現，自己……晨勃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話不要說太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