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一環節已經是錄制的結尾。臺上粉絲嘉賓主持人都聚在一起吵吵鬧鬧一大團,主持人念完結束語合照完就收工了。
臺上這兩個人就鬼鬼祟祟的,下來以後更是拉拉扯扯地鑽牆角去咬耳朵,“……你怎麽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
“哎呀。”
突然被戳破隐藏身份,紀寒景有點難為情,摸了下後腦勺,“提這個幹嘛。怪不好意思的。”
“……”
“我那個時候就是碰碰運氣,自己也沒想到真能把信交到你手裏。”
紀寒景回想在他宿舍看到的信裏幼稚的句子,又是一陣肝顫,特意強調,“當時年紀小,也沒有給人寫情書的經驗,就……那樣了。可不是我現在的水平!”
“……”
祁燃想問“那你是不是從那麽早就開始喜歡我了”。卻又覺得,已經沒有再問的必要。
收工後要分別去接受媒體采訪,周舟急急忙忙在後臺轉了一圈,很快過來找到他。看兩人似乎在說什麽沒直接近前打擾,站在兩米開外喊了他一聲。
“你先去忙。”
紀寒景會意,主動道,“待會兒宵夜再見。”
“……好。”
明明他心裏還有很多想說的,想問的。祁燃不得不就此打住,被助理帶走時忍不住回頭去望。
紀寒景還站在原地,見他回頭便立刻露出個大大的笑,朝他揮了揮手。沒心沒肺的樣子。
這天完成所有的工作以後,祁燃終于妥協般拿出手機,關掉了無意義的鬧鐘。他看着屏幕,喃喃地說,“你大概也想象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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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象不到。
對我來說,你有多重要。
**
晚上吃宵夜的地方離酒店不遠,可以散步回來順便消食。淩晨兩點的街頭空空蕩蕩,他們這一群人走過烏泱泱的一團,在街上格外引人注目。
祁燃累了,吃飽之後又容易犯困,放空地走了一段,眼都快閉上了。漸漸便被大部隊落在後面,身邊只剩紀寒景并肩陪着。
大家都對他們兩個的事心知肚明,有意無意地總給幫襯着。紀寒景心裏有數。
大家都挺懂。
就他哥還在迷糊。
他配合祁燃的步子,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走。想想也不是不納悶。
從他這個當事人感受還有圍觀群衆的态度看,都覺得他哥對他并不是沒那個心思。
但像是被什麽困着。自己困自己,不太願意面對。不敢把這個事兒掰扯得特別明白。
紀寒景覺得自己在祁燃這兒一點原則都沒有。想着他哥既然不願意,那不掰扯明白也沒什麽。現在這樣處着就不錯的,他原本也沒打算催着讓祁燃表态。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也很好。
……那他當初是為什麽要表白來着?
紀寒景把自己繞進去了,調動記憶回到事發當晚一想才頓悟。
是那個吻。祁燃把他拉到身邊主動獻吻的時候,他腦子裏巨震仿佛盤古開天辟地。雖然簡簡單單且非常短暫,一秒過去還沒好好感受就結束了。但行為本身代表的意義重大。
是那個吻,讓他确信了他哥肯定也是對他有意思的。
當朋友固然好,但只有在撒酒瘋的時候才能被哥哥親一口,完了酒醒以後還得被說“別往心裏去”。更沒有深入的交流可以搞。
他本來挺安于現狀。一想到不能搞顏色就有點着急了。順手拉一把祁燃免得他撞路邊電線杆子上,開始認真思考他哥不願意把事情挑明的原因。
思考出的結論是他哥可能是對談戀愛這個事兒本身比較抵觸。而不是因為不喜歡他。
紀寒景再三推敲,确認了這個可能性是基于事實表現而非自己過分自戀的産物,才開始順着這條道往下想。
可能是以前在感情裏受過傷害,被人搞怕了,不敢再輕易進入戀愛關系。
可能是公司不允許。畢竟哥哥他做的本來就是不給談戀愛的工作。
也可能是他哥事業心太重,今年有了明顯的起色怕談戀愛太耽誤事兒。
還可能是他哥擔心粉絲的反應。萬一倆人在一起了被爆出來肯定是會有一大批粉絲哭天喊地的。
第一條可以直接跳過,他哥說過自己沒有感情經歷。紀寒景想,公司那邊無非是利益相關,只要能弄到足夠的資源給他哥發展,公司能分到一杯羹就不會幹涉太多私事。
有事業心是好事。他哥确實最近确實忙工作抽不出太多空。但他也可以當個很乖的男朋友,不會總是纏着要見面什麽的。睡前打個電話就滿足了,耽誤不了什麽事。
至于最後一條,紀寒景已經想好了要怎麽解釋:是我勾引的你們哥哥。罵我也沒用,統統當嫉妒我處理。
果然是我。
統統都可以解決。
搞顏色有希望了。
紀寒景轉頭看看身邊夢游般走路的人,一時間很有想把他搖醒的沖動。
燃哥燃哥你快看我。
有什麽心事跟我說。
大概他執念太深自帶玄學效果,祁燃沒走出幾步就被地上的易拉罐絆到一個趔趄,左腳踩右腳差點臉着地摔平,猛地一驚覺都吓醒了。
紀寒景伸手拽住他胳膊往回帶,等他穩住平衡後一腳把罐子踩扁,順手撿起丢到路邊的垃圾桶,“燃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這兩天老是走神。”
按祁燃平時都喜不報憂的性格,這時候該說一聲“沒有”轉移話題的。
卻不料他此時沉默過後,居然點了下頭,“看起來很明顯嗎?”
“太明顯了好吧,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看出來什麽?”
紀寒景大膽地說,“看出來,你的心事是我。”
以前只是被他的目光注視着,都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現在,即使在這樣單獨的聊天裏,都不給眼神。
淩晨的街頭安靜又冷。祁燃果然沒有看他,裹緊了大衣向前方望去。離得最近的那一團行人身影也已經快要小的看不見了。
他們不知不覺裏被拉下了那麽遠一段距離,以至于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看起來像是原本就單獨成對出行。
祁燃熄了自己原本要告訴他那些話的心思。不防他主動提起來,像是要聊一聊。便徹底醒了神,随他投入這個語境裏,“我其實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呗。”
“你是怎麽知道自己……對我這樣的?”
紀寒景一樂,感覺他哥這個有點別扭的語氣還怪可愛的,“哪樣啊。”
祁燃鄭重地清了清嗓子。依舊無法輕易把那兩個字說出口,“就是,這樣。”
紀寒景看着他,突然覺得自己那些猜想可能都是錯誤的方向。
那些顯而易見的矛盾和掙紮,并不足以讓他表現的這麽有苦難言。
紀寒景說,“燃哥你知道嗎,我每次看到你都很開心。一開始是在舞臺上,後來在劇組,再後來偶爾聚餐,每次見面我都很開心。再再後來,哪怕沒時間見面,也想到你我就心情很好。”
“我喜歡你,這本來就是個特別開心的事兒。我希望你被我喜歡着也能像我這麽開心,比我更開心,才告訴你的。可不是為了讓你像這樣,愁得笑不出來。”
“所以如果考慮這個事會讓你痛苦的話。就不要考慮了。”
一說到這些,他連搞顏色的目标都忘了,認真道,“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點什麽,我當然願意聽,再跟你一起想想辦法。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就按着你自己的心意來,最能讓你開心的那種。”
“無論你想要給我什麽樣的位置。只要是在你身邊,離你近的地方。只要是你希望的結果。我都能夠接受。”
**
回到酒店安頓下來沒幾分鐘,祁燃抱着枕頭敲響了岑意的房門。
岑意還沒有睡。看到他還十分滿意,完全不覺得被打擾,欣慰地說:“你終于願意跟我聊這個了呀。”
“……嗯。”
祁燃默默地上了床,擺好自己的枕頭。以一個親昵的姿勢抱住他的腰,将頭輕輕貼在他身上。
是在外人面前,甚至在團內其他人面前都絕少露出的脆弱的一面。
上一次落跑的談心對象,主動回來交待了。祁燃覺得自己有點像在自首,“意意,我現在有點動搖。”
“不對,我好像一直都在動搖……但現在不止有一點。”
他一直都放不開,不想讓喜歡的人知道自己是個信息素有缺陷的Omega。
且不論對方介不介意,他自己是介意的。介意自己不能像別的Omega那樣完完整整地喜歡人,介意自己給的喜歡不夠好,不夠足。
也介意對方會因為這個可憐他。介意對方出于這樣的心态跟他在一起,對他的憐憫比喜歡更多。
聽起來好像對另一半的要求很高,但其實如此困擾不安的來源還是自己。
“我原本……不想喜歡任何人的。其實有點偷懶對吧?不要開始就不用收拾殘局。我覺得我跟別人不一樣,喜歡不好任何人,到最後肯定都會把事情搞砸。”
“可是他每次跟我說的話,都讓我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我好像每次見他,都要更喜歡他一點。”
“他總是要我按自己的想法,說我把他放在怎麽樣的位置都行,全憑我的意願。好像他是可以随便對待的人。我想把他放在最好的位置。可又不敢确定,那個最好的位置是什麽。”
“意意……我好像碰到了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不要再繼續喜歡他?”
他的聲音從無解的困惑轉成低喃的自語,“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他。”
岑意在這種時刻總是能耐心地傾聽。向他傾訴,即使得不到重大的反饋,也會有如同告解過般如釋重負的感受。
更不要說他通常都能給到一些,很好的反饋意見,“那你有沒有告訴他,你很喜歡他?”
祁燃輕輕搖頭。
他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沒有人知道。
“在向他坦白另一件事之前。”祁燃低聲道,“我說不出口。”
“也是。”
岑意了然嘆息,“是你的話,踏入下一步之前肯定不想有事瞞着他。”
他默默地撫摸祁燃的頭發,突然又父愛泛濫,感覺如果自己的兒子長大了,或許也會像他一樣帥氣優秀,因為各種原因不可避地對感情苦惱。
又或者說,大家都是這樣的。沒有人能夠避免。
岑意突然笑了。“我剛剛想到,我們好像有一個時期,跟現在的角色是反過來的。”
“燃燃你記不記得,我們在dts上剛認識的時候。大家都從小練習跳舞,滿場都是三年五年打底的dancer。就我只會唱歌,連節舞蹈課都沒上過,什麽都不懂就那麽莽撞地去參加節目了。”
“舞蹈那麽重要,不好好練習肯定不行的。你們就天天輪流帶着我練,起早貪黑地陪我練。可我的情況跟別人就是不一樣啊,起點差得太遠,即使再怎麽努力拼命地追,也很難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就能趕上。”
“無論怎麽努力都做不到的時候,我其實也想過要不就算了。大家都那麽厲害,我一個一點舞蹈基礎都沒有的人拿什麽跟你們比。怎麽可能跳得跟你們一樣好啊,根本不行的。”
“那個時候你告訴我,不要給自己設限。”
岑意說,“是你告訴我,不用做到跟別人一樣,也可以做得很好。”
祁燃還記得當時的場景。他真的盡了全力,但隔着短時間內無法逾越的差距,到最後他的動作也無法完成得特別标準,力度也把握得不如別人利落老練。都是預料得到的。
但那一次的考核裏,岑意依舊拿到了象征着前百分之七的“A”等級。因為過了自己心裏那關,在最終呈現出的舞臺上,表情和狀态都特別加分,帶着強烈的積極向上的感染力,整個人光彩奪目,笑着向鏡頭比心的時候大家的尖叫聲震耳欲聾。
是真的做得很好。
因為自己在享受舞臺,所以能讓看得人也享受其中。那是再多技巧都無法堆積出的,是別人不可能複制的,只屬于他的舞臺。
那是屬于他自己的光芒。
“你也可以談戀愛的啊。用你自己的心意對待他,不用在意別的什麽條件的限制,也不用管別人是怎麽愛的。只要自己感覺對了就行。”
岑意說,“談一場你自己的戀愛。不用跟別人一樣。”
“既然喜歡他會痛,不喜歡他也會痛。那就還是允許自己喜歡他吧?”
“至少喜歡他的痛苦,是幸福的痛苦啊。”
**
岑意的聲音朦朦胧胧,如從天外傳來,“你真的甘心只跟他當個朋友?或者什麽都還沒有開始,就這樣放棄他?以我對你的了解……”
“……意意。”
祁燃在他懷裏深深地吸氣,無奈道,“你是不是在偷窺我的心。”
岑意嘿嘿一笑,“過獎啦,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戀愛腦罷遼。”
“但是就我私心來說啊,我當然是很希望你試一試的。”
祁燃抿了抿嘴角,往上挪了挪靠在床頭。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像在讨論上周約會對象的一對小姐妹。
語氣裏隐隐約約透出一點驕傲的味道,“你也覺得他很好嗎?”
“冬冬哥呀?我覺得行。不過也就這麽一說,我大概還沒有你了解他。”
岑意繼續樂呵呵道,“畢竟你知道我的嘛。我只是嘴甜,其實跟他不熟。”
祁燃忍不住笑起來,“不愧是你。”
時間已經很晚了,兩個人都沒有困意。岑意沒有再勸說他什麽,其實從氣氛裏就能感覺得到,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
岑意說,“你覺得他好就夠了啊。”
只要是建立在真的喜歡彼此的基礎上。不管對方是不是紀寒景,他在這個時候,都會鼓勵祁燃去嘗試的。
盡管可能會艱難,但一定不會後悔。
他們這個隊長,骨子裏很執拗。做什麽事都是這樣,談戀愛估計也是這樣。
那被隊長喜歡的人,應該會感到很幸福的。
岑意又轉成了娘家人心态,悠悠嘆息,“冬冬哥真是有福氣。”
“……”
祁燃笑着低頭在他肩上抵了一下,“幹嘛這麽說。”
那麽多天過去,他到現在才能露出真正輕松的笑。
做好決定以後,心裏如釋重負。
“意意,我想告訴他了。找個合适的機會。無論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無論好的還是壞的,全部都告訴他。”
紀寒景一直在毫不保留地向他袒露心聲。可他什麽都沒能說出來過。
他們大概做不了朋友了。哪有朋友是這樣的。
但也絕不想就此斷了聯系。
他得從以往的選擇題裏,找出第三個解決方法來。要舍棄一直以來在舒适區內的安全感,要面對許許多多的風險和挑戰。
卻是他心裏刨除其他任何條件後最本質的心意,渴望看到的結果。
希望是好的結果。
“啊,這麽說的話我們集思廣益一下嘛,人多力量大。”
岑意一言不合就撥了個群聊電話,所有隊員都被召集到了這個房間裏。
一群人果然都還沒有睡。大家圍成一團開了個臨時小會。
祁燃哭笑不得。
倒也不用這麽大陣仗吧。
“為隊長排憂解難是我們應盡的義務!”
岑意卷起酒店桌上的宣傳單,敲了敲地板,“下面請隊長發言。”
“……”
對着這群家人般親密的夥伴,祁燃依舊有些緊張。在大家的期待目光中鄭重地宣布,“是這樣,有個事情跟大家說一下。”
“我……打算跟人談戀愛了。”
空氣裏寂靜了數秒。
期待的目光突然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了。
林秋名:“嗯?”
soda:“終于!喜大普奔!普天同慶!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易池:“……”
尤奇:“恭喜嘿,是跟紀寒景吧。”
夏語冰打了個哈欠。慢半拍地看到大家都在關注自己表态,一臉迷茫,“……啊?他們兩個不是早就已經在談戀愛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論當吃瓜群衆發現瓜是吃過的反應
瓜燃:?這群人是怎麽回事
來遼
今天晚上睡過頭了!
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
我尋思馬上這段挺勤快
要不明天也雙更
嘿嘿嘿大家晚安
mua!
*感謝在2020-05-0312:27:01~2020-05-0401:50: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讀者、土撥鼠、呼啊!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