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如果紀寒景再多停留一分鐘,就能看到這個裝睡不熟練的人迅速變紅的耳尖。
但真論起來這還是他在拍戲以外的第一次偷親行為,親完自己也挺不好意思,怕被他哥逮個正着,得逞後就飛快地撤了。
确實把他逮了個正着的人卻也一聲都不敢吭,強撐着等腳步聲完全消失才拉起被子蒙到頭頂。默默地翻了個身。
再翻身。
反複翻身。
心跳到快要爆炸。
幹什麽!他幹什麽!
不就是喝醉酒親了他一口嗎,還要這麽斤斤計較地親回來!
……幼稚!可笑!無理取鬧!
祁燃在被子底下炸了好一會兒才冒出頭來,滿床摸手機,問岑意房間外的情況。
【祁燃:紀老師還在嗎?】
【岑意:剛剛看到他出門啦~】
【祁燃:nice!】
一覺睡醒渴得嗓子都要冒煙了。祁燃得到情報才放心地下床,望一圈都沒找着鞋子就索性放棄了,赤着腳急急忙忙去喝水。
路過書桌時卻又腳步一頓,倒幾步退了回來。
桌面上放着一只禮物盒子。外觀設計非常簡潔,沒有任何花紋。從中間的镂空裏可以看到,裏面裝的是一組十二只的樹脂模型小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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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燃認出盒子內側的logo。這個品牌的手作以制作細節嚴謹細膩,拟真度高且分類十分精細而出名。生産到現在各個系列已經有近百十種不同主題的套盒,近些年來在手辦收藏迷中很有人氣。
這套是食物系列裏的甜品盒子,各種面包蛋糕冰激淩小甜品。配色也可可愛愛的,精致逼真誘人食欲。
盒子邊上特意留了一張便簽。看字跡是紀寒景親筆,上面只有短短三個字——
不能吃。
“……”
這還用得着你提醒嗎。
幼稚!可笑!無理取鬧!
……但是好喜歡。
祁燃向來都有收藏這些小玩意兒的愛好,同品牌不同系列的禮盒家裏也收了兩套。但比較起來,好像都不如眼前這套可愛,情不自禁把小可愛們挨個摸了一遍。
摸完才想起來自己還渴着,又急急忙忙地繼續往外走,到廚房冰箱拿出果汁咚咚咚灌下大半瓶。順了口氣,餘光裏瞥見客廳角落裏停着一只黑色行李箱。
那是紀寒景帶來的行李箱。
他明顯的一愣。岑意也走到廚房來,并沒覺得有哪裏不對,甚至慢條斯理地倒了杯熱茶給他,“剛醒來不要喝冰的呀,對胃多不好。”
祁燃無意識地接過杯子,又問一遍,“紀老師不是已經走了嗎?”
“嗯?沒有呀。”
“你剛剛不是說……”
“我看着他出門的嘛。”
岑意笑意吟吟地一指,“不是在那兒呢麽。”
祁燃順着這一指的方向看過去。紀寒景正坐在門口,就在他平常習慣坐着望天發呆的位置。
确實是出門了。
離門大概有兩步距離吧。
“你可真行。”
祁燃一臉無奈,望着紀寒景的背影壓低聲音問,“他很早就酒醒了麽?怎麽還沒走?”
“他壓根就沒喝醉啊。昨天晚上我看着他把其他人都喝倒的,太恐怖了。大概是替你報仇吧。”
岑意也捧了杯熱茶,悠閑地吹一吹,語氣很是樂見其成,“他說還不能走,好像還有什麽話要告訴你。”
“……”
祁燃這會兒還不是很有勇氣直面他,正想着有什麽辦法能讓他把要說的話轉線上聊天,猝不及防聽見一聲炸雷般的大嗓門。
夏語冰一早起床,不用開嗓高音就很優越:“隊長你醒啦!睡得好嗎!”
祁燃:“……”
來不及比出噓聲的手勢,紀寒景已經聞聲轉身,看見他立刻露出笑容,積極地朝他招手。
他避無可避,放下杯子,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早。”
生怕他提起昨天晚上自己趁醉強吻的事,祁燃甚至沒有像平時一樣老大爺式的盤腿坐下。就蹲在他身邊,屁/股都沒沾地,維持着一個随時可以迅速起身逃跑的姿勢。
紀寒景已經在這兒坐了好一陣。想了很多事,腦子就沒停過,心裏也不□□定。
這時候看出他緊繃的表情和姿勢,又瞄到他光溜溜的腳踝,突然就不那麽忐忑了。甚至有些啼笑皆非的意味。
“你怎麽這麽緊張?”
幹嘛比我還緊張。
好像打算告白的人是你一樣。
**
祁燃立刻否認,“我哪有緊張。”
他回答得太快,反而聽起來語氣可疑。眼睜睜看着紀寒景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腳上,藏都沒處藏,十只腳趾頭不由自主地蜷縮在一起,看起來更加局促了。心神不寧地胡言亂語:“是因為天氣太冷了。熱脹冷縮。”
“……”
紀寒景配合地點點頭,“那進去再說。我昨晚來到現在,還沒參觀過你們房子呢。”
其實大致逛逛就能看完了。他們每年住在這裏的時間很少,也沒太多可以參觀的地方。祁燃帶他轉了一圈,在沙發底下找到自己的拖鞋,小聲嘀咕,“怎麽掉在這兒啊。”
岑意幽幽地插播一句,“昨晚你倆在沙發上那什麽以後就一頭紮進他懷裏睡着了。冬冬哥抱你回床上睡的。”
“……”
祁燃心裏一抖,立刻去看紀寒景的反應。
紀寒景居然沒什麽反應,正在打量博物架上他們在各大慶典拿的獎杯,對上他的目光也十分平靜,“去參觀下你們的琴房?”
“……哦。”
祁燃遲疑着點了下頭,“行。”
這并不像是紀寒景會有反應。相比起這樣的平靜,他倒寧願被取笑幾句,尴尬過後直接翻篇兒來得還更痛快。
現在這樣,像是在醞釀着什麽風雨欲來的大動靜。
琴房裏放着幾個人閑置的樂器,三面牆的隔板都被堆滿。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門一關上尤其安靜。祁燃随手拿了把吉他,靠在架子邊撥弦調音,餘光裏注視着紀寒景沉着的側影,心中越發納悶。
應該不會是在憋着生悶氣吧。
雖然的确很羞恥,但也不至于因為被親一下就這麽介意吧?
再說你也親回來了——扯平了。你自己說的啊。
紀寒景盡力表現得鎮定沉穩,是想以此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聽起來更值得信賴。
一進房間就開始叭叭顯得他有點急躁。漫長的一分鐘過去,他覺得差不多可以開口了,剛想着從頭開始表白心跡,冷不防聽見他哥率先出聲——
“紀老師,對不起。”
“……”
紀寒景被這神來一句搞蒙了,放下打好的腹稿先來關注他這句,“為什麽……對不起?”
“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是故意要親你的。”
祁燃振作精神想給自己個痛快,主動坦白,“我喝多了就這樣,亂發酒瘋控制不住我自己。是我的問題。”
“但我不是故意針對你的。岑意他們都知道,就是鬧着玩的。你別往心裏去。”
……別往心裏去。
紀寒景苦笑了一下,“你每次都這麽說。”
每一次,同樣的時機,在他下定決心結束暗戀的時候說這句話。
祁燃當然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挨親以後激動了半宿。把那當成祁燃心裏也有他的佐證,由此細數以往相處之中的蛛絲馬跡,推理出更多證據來堅固自己并非一廂情願的結論……
而現在呢。
祁燃聽不出他的潛臺詞,眼神詢問。他卻只能搖搖頭,認命地重複着相同的另一句,“我沒往心裏去。”
怎麽想都覺得不甘心。
紀寒景沉默了一陣,反問,“你以前喝多了也那麽親他們?”
祁燃不假思索力證清白:“當然沒有!都是他們要親我的——我沒有被他們親到!”
“那我就放心了。”
“……”
你放的什麽心。
祁燃還有閑心先悄摸調侃他一句。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解釋這個。
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紀寒景眼裏黯淡下去的光瞬間被點亮,灼灼地看着他問。
“你為什麽要解釋這個?”
**
祁燃随意撥弦的手上動作完全停止了。抱緊吉他向旁邊不着痕跡地挪了半步——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是往出口的方向。
他被這目光盯得很難思考,乃至從心底誕生出過分的恐慌。他原本應該說兩句玩笑話,就像一貫以來處理這種尴尬時刻的做法——他原本有那樣的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轉移話題。
可這一次,面對紀寒景時他腦子裏居然一片空白。什麽主意都想不出來,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任由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氣氛變得越來越僵硬。
而他的沉默變成了一種晦暗的隐示,一種無聲的許可。紀寒景聽見自己心裏原已熄了大半的火星再次噼裏啪啦地燃燒起來,焦灼着讓他把未完成的告白進行下去。漫長的對視中,甚至能從祁燃眼中看到自己眼裏的光亮。
祁燃卻狼狽地別開臉。放棄了所有的解釋,難置一詞。
紀寒景無聲的注視,像是在對他進行一場拷問。逼着他往一直以來不願細究的方向想。
他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裏了。直覺告訴他,現在的處境裏隐藏着的風險和動蕩,會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他最好快點避開,現在就避開,還有可能繼續維持自此之前那些以朋友自稱時相安無事的表象。
他挪動腳步,轉身背對紀寒景,語氣有不易察覺的顫抖,“好像……快中午了,你要不要吃——”
“先不管那個。”
紀寒景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從這裏逃開。自認并沒有用多大力氣拉扯,祁燃卻無法抵抗地被轉過身來,被迫再次直面他。
兩人之間只橫着一把吉他,隔開短暫的距離。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跟自己印象裏的紀寒景很不一樣。說這些話的時候,那些稚氣可愛的特質從他身上消失了,留下的是陌生的壓迫感。霸道強橫,帶着鮮明的alpha的特征,是與生俱來,但從不輕易在他眼前展露出的一面。
讓人感到畏懼。
紀寒景皺了下眉,感受到掌心裏細瘦的手腕居然在顫抖。終于察覺出祁燃的反應很不對勁。
像是在抵觸什麽。
可他還什麽都沒做呢。
祁燃掙了一下,低聲說,“……疼。”
紀寒景如夢初醒般松開了手,看到他細白的皮膚上一圈紅印。
一起工作這麽久,他從沒見過祁燃示弱的樣子,幾乎都忘了他哥是個Omega,是所有性征裏最敏感脆弱需要人保護的那一類。
母胎單身到現在,也從沒跟什麽Omega有過親密的接觸,一不注意就下手沒輕沒重的。這時懊悔得不知道怎麽辦好,“別,別疼……我幫你揉揉?”
作者有話要說:來遼
這是昨天拖延的加更
像我這麽有原則的人
今天的更新也不能少
待會兒零點左右還有一更
要把這段寫完才可以睡!
感謝在2020-04-2922:53:25~2020-04-3021:51: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竹竹竹之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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