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場戲結束時,片場裏抽泣聲四起。連周舟都在找紙巾抹眼淚。
這樣也算是種無言的肯定了。比起拍之前的擔憂,被抱在懷裏的人意料之外的發揮得很好,心裏松了口氣,緩緩勁兒就能起來。
卻無法體會,抱着他的人是另一種難言的感受。
紀寒景在喊卡後仍舊抱着他沒有撒手,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裏好幾分鐘都沒有擡起頭。
祁燃原本出戲不算困難,卻被他這樣的反應感染得真的心疼了,努力抽出手來默默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小聲勸慰,“不要難過……我還好好地活着啊。”
最終的結局是應執的意志壓過了長寧王的意志,那些前朝舊事沒有對他的大腦造成損傷,反而将之前片段式閃現的記憶補充得完整。他們把寶藏的線索匿名上交,由此出土了龐大的古墓群震驚全國。
一切塵埃落定,最後壞人們被送進監獄,該教書的教書,該上學的上學。學生們熱烈歡迎教授回歸,連實驗室的經費都順利批下來了。兩個人一起平平淡淡過小日子來着。
紀寒景嗯了一聲,鼻音很重。擡起頭來半張臉都是濕的,連鼻尖都紅了。
他們倆為最後的這段戲化的妝變得亂糟糟的,臉上原本就塗了污痕,還咬了血袋,衣襟和下巴上全是被濺到的血漬。這時候的樣子真的說不上好看。
可祁燃看着他,仍舊能從這一團糟裏看出幾分可愛來。
紀寒景很少會覺得出戲這麽艱難。祁燃在他懷裏彌留,緩緩閉上眼睛的畫面大概要在一段時間裏變成心理陰影了。越想越難受。
這會兒調整不好心态,不知怎麽想起那張表情包來,腦子一抽脫口而出,“哼站不起來了,要親親才能好。”
“……”
說完看到祁燃愣住的表情,想倒回幾秒鐘前拍死瞎幾把嘤的自己。
可祁燃反應過來,卻又抿着嘴唇笑,“那要親親你嗎?”
紀寒景理不直氣不壯地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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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低下來一點。”
祁燃躺久了腰都快使不上勁,拉着他的衣服向上攀,在他額頭結結實實地啵唧一口。剛演完戲嘴角的血污都還沒來得及清理,印在他額頭上半個唇印。
本來就一團糟的妝更滑稽了。祁燃憋着笑用袖子給他抹了,只留下暧昧的一團紅。
紀寒景看不到情況,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即使是哄小孩子一樣的親親,也已經足夠把心裏的陰影瞬間清掃一空。
看他狀态好轉,祁燃想一個鯉魚打挺自己坐起來,挺了兩回都沒能成功,“快拉我一把。我是真得好好回去睡一覺了,頭暈眼花的都快看不清你長什麽樣了。”
紀寒景趕緊扶着他,“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有舟舟陪我就行。”
祁燃把重心轉移到周舟身上靠着。工作一結束,積攢了數日的疲憊感後知後覺地一齊往上湧,“你也快去洗洗幹淨。別再多想了啊,好好睡一覺。”
這時才是下午,次日的工作也排在下午開始,他有充足的時間休息,回到酒店洗漱幹淨就鑽進被窩裏睡得昏天黑地,一直到半夜才醒。
周舟問他要不要吃宵夜。
“我的腦子在說要吃,但我的身體告訴我應該繼續睡。”
祁燃在被窩裏發出一聲迷糊不清的悲鳴,“要不你替我吃了吧。”
“我替你吃了也到不了你身上啊。”周舟聽他嚎得直樂,“我給你叫到房間裏來?給你擺床上?要不要我喂你吃?”
“那倒也不必。”
祁燃笑得醒了神,卷着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頭發,“那就叫點東西上來吧……紀老師有沒有吃東西?他今天拍戲消耗得很厲害。”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問問他?”
“嗯,跟他說要是願意就過來一起吃點。”
“哎行,我這就去。”
周舟日常忙前忙後地去安排。短暫的十來分鐘裏,祁燃倒回床上又睡了個回籠覺。
紀寒景果然有被白天的戲影響心情,不好打擾祁燃休息,正在房間裏跟江廖音打電話扯皮解壓。
這時候被一招呼,當然拒絕不了他哥的“過來”,就算只為喝口水也樂得來跑一趟串門。
周舟給他開的門。一進來他就連着哆嗦了好幾下,“怎麽……空調壞了?”
“哈哈哈沒有,就是故意開得低,我們哥喜歡夏天也裹着被子睡覺。”
周舟遞給他準備好的運動服外套,很有先見之明地備注一句,“不是我的,燃哥的衣服。”
紀寒景順利地接受了。略寬松的外套被他穿起來是合身的,柔軟舒适的面料,有一點淡淡的栀子香。
他心中一動,留意嗅了嗅。卻是香水的味道。
也很好聞。紀寒景穿起衣服,往房間裏望了望,發現床上那一大團被子時嘴角一彎,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他還沒醒?”
“我也不知道算是醒了沒有。”周舟對祁燃的習性慣以為常,沒他這麽小心翼翼,扯起大嗓門,“燃哥!宵夜來啦!紀老師來啦!”
床上的被子動了動,露出半個亂蓬蓬的腦袋,以及一串胡言亂語,“紀老師……早。”
“……”
紀寒景也聽不出他醒了沒有,但挺高興他在“宵夜”和“紀老師”之間選擇了自己。
“應該去叫醒他嗎?”
“不用不用。我們燃哥這個人呢,醒覺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周舟把桌上所有的盒子都打開,“紀老師您先吃着,他馬上就過來。”
紀寒景象征性地拿了雙筷子,但對吃的興趣顯然不大,一直在觀察床上那坨被子的運動軌跡。
先是掙紮着翻了幾個身,慢吞吞地從床沿往下滾。掉到地上以後圓滾滾的一托才緩緩拉長,是他站了起來。
雖然看不太清,但紀寒景覺得,身為一只被子怪,他連眼睛都還沒睜開,應該也沒有那個精準度再給自己套雙鞋。于是就光着腳往這邊挪。
周舟熟練地往旁邊移動,讓出離床最近的位置。祁燃裹着被子過來往他騰出來的地方一坐,還知道把雙腳縮進被子裏保暖。
過程中他終于睜開了眼,但沒什麽表情,茫然地盯着空氣走神。
又隔了幾分鐘,突然眼睛一亮,“好香啊。”
與此同時,周舟點了下頭,确認道:“醒了。”
“……”
紀寒景朝兩人各豎一個大拇指。
相處久了就什麽偶像包袱都沒了,祁燃從被子裏掙脫出來,抓了抓亂得不成樣子的頭發跟紀寒景打了聲招呼,穿着短袖短褲的睡衣去衛生間洗臉清醒。
回來時一邊走一邊抖,腳趾都被石材地面冰得蜷起來。用腳後跟颠着在房間裏轉了兩圈不滿道,“我的拖鞋去哪了!”
周舟麻利地把空調調回正常溫度,順手往他眼皮子底下一指,“那不是麽。”
整整齊齊地一對,就在床邊放着。
周舟體貼地為紀寒景解釋:“見笑了,我們燃哥剛起床的時候腦子轉不動,會選擇性失明。”
紀寒景發言:“可是他剛剛就看得見我啊。”
周舟:“……”
您可真會。自己摳糖自己磕。
折騰到他坐下,周舟都吃得差不多了。趁着紀寒景也在,順便跟他确認行程。
現代部分的戲基本已經拍完了,馬上就要去影視城那邊拍潛國部分。根據劇組安排場地的需要,依舊是被打亂了順序,要先拍後面逸王和小世子決裂後兵刃相見的劇情。
“有馬背上的戲,還要穿铠甲。”周舟感慨,“我估摸那戲服得厚重得吓人吧?”
紀寒景颔首:“也考慮到了這個,所以放到前面先拍。”
天氣只會越來越熱,趁現在把最艱苦的部分拍了,後面還能少受點罪。
他在劇組也同時擔任了外聯制片的角色,聯系場地安排調度也很忙。祁燃沉迷宵夜臉頰鼓鼓,一邊嚼一邊抽空誇兩句,“紀老師厲害!紀老師辛苦!”
雖然沒有靈魂,但聽起來還是令人心情愉悅。
看他吃東西本身就是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即使宵夜的菜色都再平常不過。
紀寒景本來就不怎麽餓,沒吃幾口,光看他了。想想剛才跟江廖音打電話,便趁這會兒對他提議道,“後天晚上有時間,去外面吃頓好的?”
祁燃想也沒想,先答應了再說,“好啊。”
周舟也期待了一下子,“帶我嗎帶我嗎?”
紀寒景同款想都不用想的語氣,幹脆地說:“不帶你。”
“……”周舟一聲哀嘆:“那你們注意點。別去人那麽多的地方。”
“知道。”紀寒景言簡意赅,“地方清淨,私人行程,訂了包廂。”
祁燃在旁邊圍觀笑得挺開心,然後才想起來問,“去哪裏吃?”
“市政廣場旁邊有家浙菜館做得不錯,我訂了位置,約了季韶和江廖音。”
紀寒景跟他哥說話整個換了副語氣,“季老板鼎力相助,答應把濟園借給我們做場地了。怎麽也得先請他倆吃頓飯聊表心意才行。”
“要去濟園拍戲了嗎?”
祁燃很有些驚訝,“可我記得你前段時間還說過,季先生的地方是不輕易往外借的。”
“原本問他時是說不願意的。但是——”
紀寒景開完頭,話中頓了一下。像在想怎麽跟他解釋這個轉折,視線也跟着落在他臉上停留。
祁燃真的好奇,等着他的下文筷子都沒再動了。只有腮幫子還在勤勞地一動一動,抿着嘴唇顯得臉頰肉更鼓,又白又軟,還有剛睡醒的潮紅。
像是能自動隐藏一樣。拍平面時線條流暢好看,只有吃東西的時候才會顯出存在感來,稚氣十足。看起來就很好捏。
看起來……怎麽這麽好欺負。
一點當哥哥的樣子都沒有。
“但是……上次我們不是在老街遇見他麽?”紀寒景福至心靈地一笑,接着說得順暢,“應該是因為親眼看到了你吧,他就又改變心意了。”
“誰讓你這麽讨人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來遼
雙更吃糖!
我今天怎麽這麽有出息
大家晚安吧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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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04-0520:45:43~2020-04-0523:47: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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