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理解理解,我保證不笑場。不影響你發揮。”
祁燃清了清嗓子以表重視,語氣穩定地繼續道,“導演說讓我們兩個商量着來。紀老師你覺得我應該脫掉上衣還是露個肩膀就行?”
“……”
紀寒景小心翼翼地問,“你覺着呢?”
“我覺得啊。”
祁燃看他這表情又有點想笑了,努力憋回去拿出專業态度來跟他讨論,“就我舞臺和mv的經驗來看,應該還是保留點衣服的效果更好。半遮半掩的暗示比直白地給出信息更惹人遐想。”
紀寒景沉默了下。
我哥好會。
我哥怎麽這麽會!
他心裏的想法跟這個其實差不多,但這會兒什麽多餘的話都不敢說,生怕暴露自己見不得光的心思。就只當自己是個點頭機器,“有道理有道理。”
“那我們按這個來一遍?”
祁燃望了眼布置場景的工作人員,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對了,等下标記的時候啊,如果需要的話,你可以真咬。”
紀寒景還沒來得及表态,周舟刷一下望向他,“拍這種戲的時候就不用這麽敬業了吧燃哥?”
“這種戲怎麽了。”祁燃鄭重其事道,“工作就是工作,哪怕是床/戲也要認真對待!”
“……”
紀寒景卻被這句催出了臉紅,矜持地說,“可以借位的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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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也偷偷肖想過,拍戲的時候有沒有可能真咬。但跟他哥的出發點截然不同,主要是為了私/欲,敬業的成分要排在其次。
“昨天導演說最好是能直接……啊。”
祁燃一心想追求鏡頭的最佳效果。說到一半才突然想到自己欠考慮的方面。立刻收聲,又以某種隐秘的語氣壓着嗓子問,“紀老師你……是不是不方便?”
他記得紀寒景說過自己是單身。在一起工作這麽久了,也從沒見他跟女朋友還是男朋友之類的人聯系過,就一直都默認他沒有心上人來着。
可是單身并不意味着沒有喜歡的人啊。紀老師可能心有所屬,為對方潔身自好不願意給別人做标記,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是這麽聯想的,但語氣卻可以延伸出不止一種理解思路。在紀寒景聽來,這個問句就好像在說“你是不是不行”。
行不行這種問題難道還有第二種回答嗎?!
“我方便。”紀寒景斬釘截鐵道。
“主要是看你介不介意。”
“哦那我可以的。工作需要嘛。”祁燃放下心來,大方道,“直接咬就完了。沒關系。”
進組到現在,他被紀寒景洗腦到已經能在跟他對戲時肆無忌憚地大膽解放天性。反正不管他怎麽演紀老師都能接得住,就心裏很有底。
但對紀寒景而言,跟他哥說大話的時候哪裏能立刻想到還有床戲這一項。搞到現在想說“其實我是個心懷不軌的alpha你不要對我這麽放心”都晚了。
這麽場戲,何止是解放天性的表演。
根本就是渾然天成的勾/引。
“都到位了吧?”
周冠林又把無關人員清了一邊場,催他倆就位。看兩人之中紀寒景更放不開的樣子,心裏不由得笑了一聲。還是年紀太輕。
反觀祁燃,成熟鎮定地走到小公寓廚房前的吧臺邊,調整成一個舒适放松的姿勢靠好,甚至有餘力提醒紀寒景,“紀老師你頭發往那邊弄一下……對,擋住眼睛了。”
化妝師幫他整理,做了最後一次補妝定型。
紀寒景抱着不知道是受罪還是享福的心态上了。
劇情往前倒回一點,應解意因不斷增加卻難以找到犯罪證據的案件而十分不安。看應執卻坐在吧臺邊,撐着腦袋悠閑地晃動玻璃杯裏的檸檬水,對比之下心中的焦慮更明顯了。
他想了想,走過去坐在應執身邊,“這個東西我從小就帶着。是我的護身符,保命用的。”
應執看着他拉扯手腕上墜着古玉的手繩,“送你。”
“你清醒一點。”
應執放下水杯将手往後縮,“既然是重要的東西,就不要随便拿來開玩笑。”
“誰開玩笑了?我清醒得很。”
應解意篤定地把他的手腕拽過來,将那條手繩從自己手腕上移過去,執拗道,“你就是我的命。”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幹那麽喪心病狂的事。但如果你真的被挾持了,戴着這個,他們興許會對你有所忌憚。說不定能給我争取點時間去救你呢。”
“你就那麽确定我會落到他們手上?”
“我擔心你。”
應解意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開,趴在臺面上側着臉目不轉睛地看他。片刻後沉重地嘆了口氣,低聲說,“擔心得快瘋了。”
應執眼神變得柔軟,空閑的那只手伸出去捏了捏他的臉,一貫的口嫌體直,“你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再去将案情捋一捋,看還有什麽遺漏的線索。”
“線索麽……”
原本只是無意義地哼哼,他卻像是忽然想到什麽,望着應執半是玩笑半是試探地說,“教授,被選入祭祀的犧牲者們的共同特征之一,不都是從未接受過标記的人麽?那是不是說明,被标記過的人就會被從作案目标中排除?”
應執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教授……”
應解意直起腰湊近,神情中多了幾分認真,“那是不是說明,如果我标記了你,你就會變得更安全?”
“你敢嗎?”
“我敢!”
“那好。”
“……”
應解意看着他,瞳孔震動。不敢相信這麽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連聲音都一并顫抖,“你說什麽?”
應執緩慢地将手抽回,殘缺的古玉在纖細的腕上搖晃。
紀寒景放輕呼吸。看着他細長的手指落在自己領口,有條不紊地解開第一顆紐扣,又解開第二顆。衣領松動,露出形狀漂亮的鎖骨。
祁燃盯住他的眼睛,拉開衣襟的動作稍頓,嘴角抿出一個笑意。在下一組呼吸到來之前,收緊手指扯向一旁。輕薄的襯衫滑落半邊,視野中暴露出白皙單薄的肩膀。
“我說……好。”
**
不止紀寒景,在這個小公寓裏,所有向他們聚集的視線,從這一刻開始都放輕了呼吸。
鏡頭不遺餘力地工作,記錄每一幀的畫面。說是床/戲,其實這一場的道具并不會用到床。紀寒景踢開礙事的椅子,将祁燃攔腰抱起放在臺面上。
潔白的手指穿過他漆黑的發絲用力攥住,色彩對撞分明。祁燃在他耳邊說出最後一句臺詞,恍若挑釁,“給我看看,你敢到什麽地步。”
紀寒景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他幾乎要把這句當成祁燃對他說的話。可他是不敢的。不敢說自己喜歡了多久,喜歡了多深。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為一直以來都強迫自己不要看清楚。
然而他現在是應解意。他可以放任自己入戲。因此他存在,又不存在。他的感情不受限制,不被拘束。
他渴望的人,也在渴望着他。
遲遲不見他說下一句臺詞,祁燃等得快要分神。以為要這樣下去要NG重來時,紀寒景卻不緊不慢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以指腹摩挲。緩慢,卻比以往任何一次觸碰都要用力。
這是開拍之前已經商量好的動作,祁燃卻沒由來的一陣不安。說不上來有哪裏不對。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總覺得比起以往有什麽地方發生了變化。那絕不是他見過的任何時刻應解意的眼神,也不可能是他熟悉的紀寒景。
好像在這兩者之間,産生了某種微妙的融合,紀寒景将一部分不為人知的自己悄然摻入,創造出了無法被定義的第三個人。
這第三個人的目光在他臉上巡視過一遍,露出個狂妄的笑容。低頭咬住視線降落之處,細嫩軟紅的嘴唇。
“那我可就交作業了。請教授好、好、檢、查。”
莫名其妙的,祁燃心中羞恥感驟然飙升。
他拍戲前原本并無心理負擔,只想着要怎樣盡量完美的完成每一個鏡頭。這時卻突然有些不适應了。不适應這裏的環境,适應這裏的氣氛,不适應離得這樣近的鏡頭,更不适應這個将他牢牢壓制住,仿佛下一秒就要亮出利爪和獠牙,将他撕扯入腹的人。
急促的呼吸和熾熱的吻紛紛落在他的頸間。玫瑰的迷靡香氣将人淹沒,馥郁濃烈得令人屏息。
祁燃只覺自己整個陷入某種極其私密的領域裏,一時慌亂得幾乎要忘了這是在拍戲,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推拒時,餘光裏瞄到一只燒得通紅的耳尖。
……
是紀老師啊。
心裏不可思議地安穩下來。
祁燃調整表情,聽見周圍傳來不止一聲的粗重呼吸。羞恥之餘又找回一些掌控感,伸出去的手乖順地環住了他的腰,小聲說,“輕一點。”
下一秒,肩膀上傳來被穿透的疼痛,比想象的還要痛得多。祁燃沒忍住短促地喘了一聲,皮膚上頓時沁出鮮紅的血珠,在細膩潔白的底色中尤為顯眼。
血液浸潤在唇間化成腥鹹的滋味,紀寒景猛地醒了神,一邊小心地用吻清理幹淨,一邊抽離過分投入的自我,加快速度結束這場戲。保持交頸的姿勢,抱着他往臺面上頂撞了幾秒。
玻璃杯裏漂浮的檸檬片随水波起起伏伏。一直到導演喊了“卡”,兩人才迅速地分開。
剛剛的戲裏兩個人大部分時間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這時才發現祁燃還皺着眉,紀寒景神色一下子慌亂起來,“……疼?疼嗎?”
祁燃只來得及點一點頭,周舟就迅速過來把他拉走了。
兩個人各自蹲一邊牆角休息。
“吓死我了剛才。紀老師的演技簡直了,那個眼神……我還以為你們倆真要當場怎麽樣。”
周舟一邊叨叨一邊往他還在滲血的牙印上噴藥水,敷上無菌貼,抱怨道,“紀老師也太不知道輕重了。”
“是我讓他咬的。”
祁燃平複完心情,也不好意思去看紀寒景怎麽樣,派周舟過去打聽。
好半天他才回來,“紀老師說,牛逼啊你。”
“……”
“開玩笑的。”
周舟嘿嘿道,“剛剛我順便去看了下鏡頭。導演說就這條吧雖然有點瑕疵,但又因此有種很難得的珍貴感染力……我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大概意思就是今天可以收工了。”
“……”
祁燃點了下頭,執着地又問一遍,“紀老師怎麽說。”
“紀老師說你很ok。”
周舟按原話傳回來,“說既然能折騰得了他,就能讓千千萬萬的觀衆比他更慘。”
祁燃覺得可以理解成表揚,便放心了點。偷偷往紀寒景那邊瞄一眼,“有……多慘?”
“不知道。估計導演今晚得往他房間裏送個什麽純情小O之類的去給滅滅火吧。”
祁燃紅着臉“哦”了聲。想想又為紀寒景辯解一句,“紀老師才不會是那樣的人。”
周舟不置可否,回到酒店還超八卦地拉着他聽了聽對面房間的動靜,被他趕回去時一臉壞笑。
真是的。現在年輕人天天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他倒是對紀老師的為人懷着莫名的信心。
因為傷口不能沾水,晚上的洗漱變得有點困難。祁燃在浴室裏磨蹭了許久,洗完澡後出來擦幹身體,拿起幹淨的毛巾捂在脖子上等了一會兒,認真地嗅嗅。
只有沐浴劑的香味。
他心底裏傳來一聲嘆息。
如果是一般的Omega,在被臨時标記之後的數日裏都會帶着标記他的Alpha的信息素氣味。本質上是因為Alpha信息素在其腺體內的殘留。
但祁燃不同。由于腺體的特殊性,Alpha的信息素無法在他身上停留。
他是個無法被标記的Omega。
祁燃披了睡袍出來,蹲在行李箱前一陣翻找,從最底下拿出一支未開封的小型藥劑。
從中學時代開始,他随身帶支抑制劑的習慣已經保持了十來年,為的是能随時應對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體驗到的發情期。
但到現在為止,他的抑制劑都是壓箱底,每次到保質期就丢掉,就沒往自己身上用過。
祁燃心想,今天紀寒景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咬了他,如果之後幾天他身上沒有紀寒景的味道,可能會惹人注意。
不過消除Alpha氣味的方法也是有的。這也是他敢讓紀寒景真咬的原因:對一般的Omega而言,在被标記之後再給自己用抑制劑,就能将Alpha殘留的信息素置換掉。
他被問起時用這套說辭搪塞就可以了,本不需要這麽做的。只是作為一個需要遮掩身份的隐形殘疾人口,做事還有點完美主義,為了不讓人生疑,他依舊打算給自己來一針,讓這個借口落實得更合理。
甚至還讓周舟去劇組申請領一支抑制劑回來,制造僞證。可以說非常嚴謹了。
抑制劑跟平時用的沒什麽區別,就是使用過程有點痛苦。跟常規中靜脈注射或口服使用的方式不同,需要直接向腺體內注射。
Omega的腺體是身體中十分脆弱的一部分。祁燃沒有很直觀的感受,但聽人家都說很脆弱,就把自己也保護得好好的,連洗澡都特別注意放輕動作。從分化過後那裏就沒被別人碰過。
今天簡直破天荒的遭罪,尤其還要接連遭兩次。或許是因為一直沒被碰過而格外敏感,那塊地方被驟然咬穿的時候,痛得超出心理預期很多。
但既然都痛過一次了……
祁燃拿着拆開的抑制劑回到浴室,站在洗手臺前的鏡子前,咬咬牙脫掉浴袍,朝自己的脖子下手。
果然痛到變形。比紀老師咬得還疼,逐漸有麻木感從腺體向整個肩膀擴散。他兩眼淚花地靠在洗手盆邊,停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捧起冷水洗了把臉走出去。
抑制劑的包裝盒還留在外面茶幾上。他拿起要丢進垃圾桶時,無意間瞥了眼外包裝上的噴碼,手臂突然僵住。拿近眼前再次确認日期。
這是他去年更換的箱底。
普通抑制劑的保質期是六個月。
這支已經過期了。
“……”
祁燃欲哭無淚。
早知道就等周舟拿劇組的來用了。
使用過期的抑制劑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問題,他摸出手機剛要上網查一查,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以為是周舟,撈起浴袍往身上一裹就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據說正在被導演找來的純情小O陪着滅火的紀老師就站在外頭。
兩個人同時一愣。
紀寒景做了好幾遍心理建設才敢來找他哥,手上拎的袋子裏裝了一堆從跟組醫生那找來的各類止痛和加速傷口愈合的藥物,口服液噴霧,藥膏什麽都有。
但是在看到祁燃滲血的肩膀時,依舊震驚了。
他只穿了件絲質睡袍,柔軟又輕薄。剛剛注射完抑制劑後還沒來得及敷上無菌貼,疼痛後的麻木感讓他渾然不知血液正從針眼不斷地往外冒,在他睡袍上染出了一大片猩紅。
紀寒景被吓得身體僵硬,指指他慘烈的肩膀,聲音顫抖地問,“是……我咬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快給我哥叫救護車!(破音
來遼
今天是又慘又好笑的……兩個人
本來信心滿滿想日個六
結果還是差了一口氣
明天一定能日到!(握拳
大家晚安
mua!
*感謝在2020-03-3120:07:30~2020-04-0122:4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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