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但是他工作的時候又很認真,一點都不會拿作品開玩笑。工作時和私底下是兩個樣子,面對熟人和陌生人又是兩個樣子……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祁燃把毛巾從頭頂拉下來蒙在臉上,向後躺倒在地板上枕着胳膊感嘆,“反正他人很不錯的。要是你能在這兒多住上幾天,多看看他,可能就會明白了。”
“我本來進組心裏挺沒底的。多虧是跟紀老師一起工作,真的很幸運。”
聲音從毛巾底下傳出,聽起來愉快又滿足。
岑意捧着臉看他,又露出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祁燃身上有種無法通過鏡頭傳播的特質。不太像一般的Omega,更不是Alpha或Beta。這樣的特質或許不會讓他在人群中更吸引眼球,也不會得到追求強烈風格的年輕人們的特別注意。卻會引起一些閱遍風情的老手的興趣——那些常居上位,各種類型風格中最鮮美的果實都撷取品嘗過的人。反而會被他身上這種無法界定的特質吸引,被激起探索的欲/望。
在Eureka剛出道的前兩年,有個電視臺的負責人來跟他們接觸,打算給他們開一檔節目,請他們七個人作為MC。
大家都高興壞了。本來以為是賞識他們的前輩,要提攜新人給他們機會,各個都很感激。可等什麽談得好好的,後面卻突然吹了。甚至他們在電視臺的資源幾乎斷絕,處境一度很艱難。
祁燃尤其內疚,把責任都歸在自己身上。一開始大家還不太明白,某次喝醉之後他才說出緣由,哽咽着說了很多遍對不起。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那個所謂的前輩并不是真的看中了他們的發展潛力,而是看中了他們隊長。願意給節目的前提是祁燃跟他半年。被拒絕才報複性地施加打壓手段。
岑意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情景。大家都氣得摔了酒瓶撸袖子,紅着眼要沖出去找人算賬,到最後互相拉扯着跌在地板上。每個人都哭得好難過,委屈又不甘。
那是他們七個從出道之後第一次抱在一起哭成一大團。從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就有了約定。糊就糊,以後哪怕Eureka再也翻不了身,也不要讓誰再受這種委屈。
容易招老變态的祁燃就是重點看護對象。
岑意在腦子裏把紀寒景和閱遍風情的油膩大叔對比了一下,感覺還是差着點距離的。
最後決定還是先不插手介入了。靜觀其變。
“說起來我都好久沒見圓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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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燃掀起毛巾瞅他,期待地問,“你們什麽時候進組啊?”
《執意》裏的前世部分是個半養成故事,岑圓圓會來拍幾組鏡頭,客串幼崽形态的應解意。
想想圓圓才不到兩歲就要出道了,比紀老師出道還早。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應該還要一個月吧,看你們拍攝進度了。”
岑意對自家兒子被拉來當童工這件事接受良好,家裏那位倒是頗有微詞,“我老公本來是支持圓圓來拍攝的,結果前幾天跟他說我得陪着一起進組,他又不樂意了。”
祁燃一聽就樂,“他那是想着把兒子送出去,能跟你單獨待兩天吧。”
“就兩天嘛。”
“剛出道那會兒兩天沒見他翻牆來找你的事我可還沒忘呢。”
“……你還提!”
“好,那提點別的。”
祁燃騰地坐起來,開始說正事,“你ed開始寫了嗎?”
剛剛他問圓圓的時候岑意就有了預感自己會被抽查作業。果然,他們隊長到了哪裏都是監工。
岑意不敢承認自己進度條還是零,含糊其辭:“在寫了在寫了。”
“寫到哪了?”
“寫到……歌名?”
“……”
祁燃被氣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腦袋,“沈老師不監督你?”
“诶呀,他也就在節目裏當老師的時候才有點監督作用。私底下拖延症比我還厲害。”
除了岑圓圓來客串以外,這部劇的片尾曲也是交給了他和沈聞霁原創制作的,“我老公讓我把小說先看一遍,說看劇的應該大部分都是原著粉絲,所以要把歌詞寫得中二點。”
“……”
雖然但是,确實也有那麽點意思。
次日岑意離開劇組,把switch游戲機留了下來。晚上祁燃叫紀寒景過來一起玩體感游戲時,紀老師表情一僵。
一開始祁燃不知道為什麽,玩起來才明白,紀老師他實在沒有跳舞的天賦。明明長手長腳身材比例好看,動起來居然很不協調。
祁燃善良地解釋,應該是剛接觸游戲不熟悉的緣故。後面玩了幾晚上也不得不承認,紀老師他真的就是手腳不協調。
周舟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都驚呆了,感覺是看了就會被滅口的場面。時間一久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頂多趁他倆玩的時候窩在後面偷偷憋着笑。
紀寒景對此感到很沒面子。但是玩起來其實還是挺有意思的,他自己也常被自己逗笑。又想跟他哥多待一會兒,就抛棄了面子,每天晚上都變身沒有感情的舞蹈機器。
舞蹈成分不多,主要起娛樂效果。
“要不你直接教我跳舞吧。”
再一首歌結束,紀寒景盤腿坐在地板上喘着氣,随口一說。祁燃卻聽了進去,“好啊,你想學什麽?”
這語氣一聽就是大佬發言。紀寒景仰望祁老師虛心求教,“就你會的裏面,挑最簡單的教我就行。”
祁燃笑起來,活動肩膀伸展手臂,“我會得挺雜的。”
上學時候他的專業是古典舞,後來才學的現代舞。開始做男團之後跳刀群舞是基礎,動作整齊劃一,講究的是配合和默契度,再加上有藝術性的編舞走位設計,全團配合起來會有很震撼的效果。
這麽說起來,是有很久沒有跳過單人舞了。
祁燃突然有了興致,使喚周舟把茶幾挪到一邊空出些位置來,從手機上随便挑首自己團內的音樂即興跳了一段。
他随便動一動,舉手投足間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每一個動作都對着鏡子反複練習過上千遍,強大的慣性刻在肌肉記憶裏,只要一擡手,就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平衡位置。
紀寒景以前偷偷去茍過他的舞臺,但這麽近距離地看他跳舞還是第一次。現場的感染力撲面而來。歌曲結束歡呼起來比周舟還激動的樣子,惹得周舟又多看了他幾眼。
祁燃平複了下呼吸,“我教你?”
紀老師一秒收斂,鎮定地說,“不了燃哥,我覺得我還是把戲演好就行了。”
跳舞,從入門到放棄。
是男人就要果斷。
之後的日子裏,岑意依言去向季韶詢問了能否借用濟園做拍攝場地,很快反饋給他結果。季老板不願被擾清淨。不算太出乎意料,但還是很令人遺憾。
現代部分的拍攝進度已經拉到了後半段,連環案件間的聯系漸漸浮出水面。應執和應解意也在省圖的古籍歸檔館裏查到了關于津國歷史更詳細的資料。
據史料記載,當時的北境部落王族為表忠心,将年紀兩歲的小世子送來,作為質子入京常住。世子府與逸王府僅一牆之隔,多年間往來親密。
逸王爺是閑雲野鶴的淡泊之人,對争權奪位沒半分心思,倒是跟北境小世子關系很不錯,為他起了個中原小名,正是“解意”。
後來北境各部落聯合叛逆攻入上京,接應以成年的世子回到氏族中,擁護其成為首領。逸王多年來養虎為患,為将功補過披甲上陣,親自斬殺了叛軍首領。
那津國應氏家族的族徽和應執夢中所見一模一樣。當時在校圖書館的玩笑話竟一語成谶,應執與應解意對着查到的資料齊齊嘆氣。
應解意懶散道,“怪不得你當初第一眼就很看不慣我。原來上輩子是冤家。”
應執斜睨他一眼,“冤枉你了?”
“嘁,不冤枉。”
應解意靠近他,笑得不懷好意。一只手不安分地伸到他腰間輕捏,附耳低聲道,“能死在你手裏,一點都不冤枉。”
**
“噗……抱歉。”
祁燃第二次在這段笑場,揉了下自己的腰,很快又露出苦惱的表情,“……唉。”
“怕癢?”
“對……我從小就這樣。”
怪不得一捏他就忍不住笑。紀寒景無奈,跟導演商量能不能把這個動作去掉,或者虛虛地把手放在他腰上。
“那怎麽行。”周冠林還嫌不夠刺激,“你們倆現在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談戀愛就得有個談戀愛的樣子。”
“那要不改成別的動作?”
祁燃不好意思道,“我就腰不行……只要別碰我這兒其他地方都可以。”
其他地方都可以碰嗎?
身上可有好多地方能碰的。
紀寒景腦子裏滾過了一輛豪華大巴車。
“那就改成手吧。順便還能呼應一下臺詞。”
周冠林走到他們身邊,指揮祁燃,“你的手先放在書脊上。改成這個動作,對。應解意你看着,這樣拉他的手……”
“我自己來!”
“……”
周冠林莫名退後了一步,“……你來。”
兩人以往即興發揮的效果都還不錯,導演便放手讓他們自行操作。重來一條再演到這裏時,紀寒景調整了下臺詞的節奏,“能死在你手裏”說出口時,已經摸到祁燃的手,後半句連同他的指尖一起含糊地吞沒在唇裏。
祁燃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色氣地從指尖吻到掌心再到手腕,最後探出舌尖輕舔。又被癢得快忍不住了,在笑場之前他在将另一只手中的書合上,敲他的腦袋。臺詞脫口而出,“胡說八道。”
他忍着笑,雖然神情清冷看不出來,卻洩露在眼底,無端多了幾分寵溺之意。連臺詞也是,關注的是他說了不吉利的話,而非計較他不規矩的動作。
片場飄蕩着甜膩的狗糧氣息。
這天收工前的最後一場,祁燃要拍的是辦公室戲碼。
兩個人談戀愛之後,應執被學校領導施壓,要求他要麽立刻停止跟學生談戀愛的行為,要麽就會被剝奪教授頭銜從實驗室中除名。
他是難得一見的科研天才,學校是希望他能留下來的。但面對校方的威脅和利誘,應執表現得态度堅決,軟硬不吃,“我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什麽人。”
談判毫無成效,校長也被他不恭敬的态度惹怒了,“你執意要這麽做是嗎?”
應執斬釘截鐵道:“當然。”
演這場戲時,祁燃無可避免地會聯想到從前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不愉快經歷。即使戲拍完也依舊陷在低落情緒中,無法很快走出來。
在Eureka剛出道的前兩年裏,他曾經也面臨過選擇。是丢棄底線做一個電視臺負責人半年的情人,還是放棄讓Eureka擁有獨立節目的機會。
他選擇了底線。但跟應執的堅定不同的是,他到現在都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對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笑貧不笑娼的風氣悄然侵入人們的潛意識。在現實世界裏,不擇手段地實現目的仿佛更受推崇。
即使底線被踐踏,但只要想要的能得到,又有什麽所謂呢?
在他拒絕成為被豢養的情人後很長一段時間,Eureka都被打壓得資源短缺。祁燃無法說服自己跟那些打壓跟他無關。
即使團內的其他人都告訴他沒關系,不要放在心上。他也依舊忍不住會想,如果當初自己願意丢棄底線放下身段去迎合,會不會今天的Eureka早就站在了更耀眼的位置。
紀寒景拍完自己的部分過來,老遠看見他哥獨自坐在角落裏,低着頭發呆,悶悶不樂的模樣。
乍一看還以為是受了誰欺負,問過旁邊的工作人員才得知,是受劇情的影響有點出不了戲。
他在心裏暗暗計劃了一波,輕手輕腳地走近。祁燃甚至沒有發覺旁邊多了個人,還正出神時,背後有一雙手蒙上他的眼睛。
祁燃愣了一下,随即不由自主地笑起來,“紀老師?”
組裏也就只有紀寒景會跟他這麽開玩笑了。
紀寒景料到他會猜中,只是用這小游戲來引起他的注意。聽到他笑就收回了手,拉個小板凳在他身邊坐下,“我聽說,你今天有點過分入戲?拍得順利吧?”
“還行吧。”
祁燃沒看他,盯着腳尖說,“導演說拍得可以。”
笑意消失的很快,聲音聽起來依舊有些郁悶。
紀寒景拉住他的袖子晃了兩下,探頭探腦地看着他笑道,“別不開心了。時間還早,我們出去玩吧。”
有種被慫恿翹課去網吧包夜的感覺。祁燃沒來得及回答,就又見他小幅度地左右晃着身子,哼起熟悉的調子來:“DoYouWanttoBuildASnowman?”
紀老師唱歌很好聽,跟跳舞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顧忌着旁邊還有工作人員,他嗓音壓得低低的,有點啞,爛漫可愛的童謠被這麽一哼,倒更像纏綿悱恻的情歌。
祁燃知道他是在哄自己開心。一開口卻是個毀氣氛小能手,“得回酒店抓緊時間休息才行……晚上還有戲要拍呢。”
“不想去?”
“不能去。”
“真的啊?”
“嗯。”
“真的不去?”
“……”
“這樣啊。”
紀寒景沒再勸他了。收回所有小動作,坐正身體目視前方,在心裏數了個三二一。
沒過幾秒,餘光裏瞥見祁燃也拽了拽他的衣角。
“去……哪裏玩?”
作者有話要說:來遼
接下來是(我單方面)期待已久的四人約會~
發糖的小手興奮地顫抖
愛你萌呦(捂臉
大家晚安
mua!
*感謝在2020-03-2716:09:58~2020-03-2821:4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糖5瓶;Hibiscus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