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紀寒景劇組待了一段時間,越發意難平,為什麽像他哥這樣的優質偶像居然還沒有大火。
在從零開始毫無了解的情況下,偶像能否吸粉當然是取決于第一眼的顏值。他哥當然很好看,但說實話,能在這個圈子裏混的,沒有哪個是長得不好看的。
在國內環境裏,一個偶像想要被人發現引人注意,除了優秀的顏值這種基礎屬性以外,更多地取決于是否擁有讨喜的人設和足夠的曝光度。同比之下,實際的業務能力反而沒那麽重要了。
祁燃的粉絲卻大部分都是實力粉。這也是紀寒景難以理解的地方,如今大多數人都喜歡接地氣有親和力的偶像,他哥明明那麽可愛又好相處,怎麽卻被公司立了一個高冷自律的人設。
如果是為了在舞臺外展現另一面,制造反差萌來吸粉還能解釋得通。可他哥一直都不太上綜藝和各種亂七八糟的節目,個人廣告代言也接的很少,舞臺之外的樣子幾乎見不到。曝光度不夠,再搭上這麽個不接地氣的人設,很難圈到新粉。
紀寒景自己就有個被娛媒硬加在身上的不親民人設,雖然不以為意,但知道這對販賣人設的偶像而言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一時間有點懷疑他哥是不是得罪了公司管理層,才被這樣故意針對——正常情況下,公司為藝人設計形象都應該往更吸粉的方向走才對。
諸多類型的人設裏,最容易吸粉的大概就是吃貨屬性。很多藝人為了把這個屬性加到身上,常會在公開場合宣稱自己喜歡吃,在鏡頭面前大口大口吞得一本滿足。可背地裏卻會去催吐,對所謂喜愛的食物碰都不碰一下。
他哥就不。他哥吃面包可小口了,看着像是不太願意吃似的。其實是因為量給得少,要很珍惜地咬才能多吃幾口。
明明很喜歡吃但為了工作努力地克制,只能背地裏趁沒人看見偷偷咽兩下口水。
可愛死了。
紀寒景思路完全跑偏,都忘了一開始自己是在沮喪什麽,打算晚上回去把那只倉鼠成精的吃面包視頻再刷一遍。
“那不是挺稱你的意麽,還在這唉聲嘆氣個什麽勁。”
江廖音不知道他心思已經跑得沒邊兒了,接着說,“我一個一周只能見兩天面的人都還沒嘆氣。你們一周也就兩天見不着面,有什麽好傷感的。”
紀寒景知道他最近也有了喜歡的人。對方家大業大,年長他好幾歲,他們這輩同齡人裏任誰見了都得尊敬地鞠躬問好的那種。在紀寒景眼裏,跟這樣的人認個幹爹還差不多,談戀愛簡直難以想象。
江廖音偏偏喜歡得不行,知難而上,正在費盡心思地追着人家跑。只是目前看來進展不佳,兩人簡直是一對難兄難弟。
“我這兒也沒你想得那麽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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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寒景傷感地說,“我的煩惱你理解不了。”
江廖音撇嘴:“算了吧。你理解不了我的才是真的。實不相瞞,我發現我好像比我剛開始以為的更喜歡他。”
紀寒景:“誰不是呢。”
江廖音:“但他好像不希望我喜歡他。感覺是個不願意談戀愛的人。”
紀寒景:“……誰不是呢。”
“……”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嘆了聲氣。
難兄難弟。
江廖音說,“你不是說他出道挺久了麽,談個戀愛都不行?”
在他看來,紀寒景想跟一個小明星談戀愛,受到的阻力比他要小多了。
因為有個家裏開影視公司的發小,他對娛樂圈也算是有些了解。其實圈內的偶像們談戀愛的也有不少,只不過要格外花點力氣藏着掖着,擔着被爆出戀情糊掉前程的風險。
真要想談,總是會有人願意冒險的。
“我哥事業心重。”
紀寒景含糊道,“可能也有其他私人原因吧。”不想承認他哥看不上他。即使是發小面前也很沒面子。
江廖音又真誠地替他考慮別的可能性:“那會不會是他嫌你太小?”
他從高中開始就被紀寒景叨叨這個哥,一路叨叨到了研究生。這麽多年過去,心裏祁燃的形象已經是個接近中年危機的老大哥。
紀寒景斜睨他一眼,不滿道:“我哪裏小?”
“……”
江廖音很有感觸:“我好像也說過這句話。”
最後課上完,除了對彼此多出幾分同情,兩人什麽建設性的結果都沒讨論出來。
在感情這種事上,大家的體驗都太私人了,該怎麽辦估計也只能靠自己摸索得到。
這天的課結束,兩人在機場分道,各自去找喜歡的人。
江廖音走向登機口,沒兩步又轉身,認真地對他說,“祝你成功。”
紀寒景戴上口罩,鄭重地點了點頭,“也祝你。”
**
跟組數日後田淼要回公司,臨走前找祁燃聊了一次。
她看得出這個劇組的潛力,只要別有什麽天災人禍來搗亂,好好拍完再正常宣發,到時候肯定能來為祁燃掙到不錯的口碑。
“只有一點你要注意。跟紀老師關系不錯是好事,但你跟他相處起來還是得注意一點,他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人。”
田淼由衷道,“你演戲挺好的,後期宣傳我們就靠劇裏的表現,不靠跟他捆綁營銷蹭他熱度——我知道你本來也不是愛幹這種事的人,但就是提醒你一下。畢竟紀寒景也是真的煩這一招,以往想跟他玩心思往上蹭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咱們既然有實力,就不靠那些花花腸子。”
祁燃坦然地點點頭:“這我知道。你放心。”
其實紀老師人很好的,沒他們說得那麽恐怖。
“再過兩天周舟就回來了。那小孩兒也挺能幹的,我就不在這兒了。”
田淼說,“紀老師今天晚上回來吧?我航班下午飛趕不上也跟他告個別了,你幫我帶句話就成。”
祁燃再點頭:“行。”
只要沒什麽原則性問題,他都是很配合安排的。田淼交待完,欣慰地離開了劇組。
晚上紀寒景回到劇組,直接開工。
這段拍的是應執遇襲,兩人察覺到逐漸逼近的危險和微妙的隐秘。主動開始追查那樁連環案件的兇手,試圖揭開案件背後不為人知的秘密。
所有遇害的Omega都有同樣的體征。他們死于慘不忍睹的淩/虐,死後心髒被挖走,胸口空出的地方被土壤填滿,埋上了一株火紅妖冶的花。像在為某種儀式獻/祭。
為了制造緊張氣氛,這段大多放在夜間拍攝。因此排了連續三天的大夜戲。
開機以來第一次碰上這種熬人的工作安排,紀寒景原本還擔心祁燃會吃不消。結果兩晚過去,他哥活蹦亂跳的,他自己倒是被晝夜溫差給折騰感冒了。休息時間一直抱着熱水猛喝,說起話來聲音嗡嗡的,鼻音很重。
祁燃很有些擔心,把自己帶來的小藥箱保溫杯姜棗茶全都分享給他。覺得還是學校劇組來回跑太奔波,給人累着了,就跟導演商量着把追逐戲裏的動作設計做些改動。替他分擔一些鏡頭,讓他能好好休息節省體力。
紀寒景就抱着他哥給的保溫杯,一邊頭昏腦漲但開心地喝着他哥給泡的姜棗茶,一邊心疼地看着取景框裏他哥在追逐中做各種撞擊翻滾的動作。
得益于學習舞蹈的優勢,他幾乎不需要動作指導,跟導演溝通過後就能很快地找到合适的位置,各種動作做起來都很好看。
周冠林站在鏡頭後,發出莫得感情的贊嘆:“滾得真好。讓他多滾幾次,留條備用。”
“……”
導演沒有心。紀寒景用眼神控訴他。
“行。”周冠林接收訊號,大手一揮,“過吧。”
這天從傍晚拍到淩晨,收工時天都快白了。祁燃渾身灰撲撲的,跑得出了汗。臉上也蹭了兩道淡淡的灰痕,唯獨一雙眼睛依舊閃閃發亮。下了戲氣都沒喘勻就立刻跑過來,蹲在紀寒景面前問,“感覺怎麽樣?”
“還行。”
紀寒景坐在小馬紮上,這麽看他恰好平視。卻主動別開了頭,甕聲甕氣道,“離我太近別再傳染給你。”
“沒關系的,又不是流感。”
祁燃伸手貼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嘴角下垂,擔憂地小聲說,“還是好燙。回去再量一遍體溫吧,睡前要吃藥的。”
“喔。”紀寒景乖乖聽從安排,回酒店的路上被祁燃小心地扶着手肘,腳步都要飄了,“就是個小感冒。”
“感冒也是可以很嚴重的。”
祁燃覺得他這溫度肯定得高,回到房間把溫度計拿給他就直接去找退燒藥,“以前有次跑行程時岑意也是着了涼,本來大家都沒當回事,結果那天舞臺結束後他向觀衆鞠躬時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我們才知道他之前都是在硬撐。”
“身體比工作重要。”
紀寒景舒舒服服地坐在他哥房間的沙發上,捧着杯熱茶,背後還被塞了個腰墊,覺得自己幸福得不像是個生病的人,頭都不太昏沉了。
“吃點東西再休息?天都快亮了。”
祁燃脫下髒衣服丢到一邊,穿着件T恤坐在地板上,研究酒店的電子菜單,“要份粥什麽的,吃藥前得墊一墊才不傷胃。”
他回到房間忙了一圈都沒來得及洗漱。終于坐下來時額頭一層細汗,劉海也被打濕了,細軟的發絲貼在臉頰邊無暇顧及,低頭浏覽着菜單問他偏好什麽口味。
“……都行。我不忌口,你随便點。”
紀寒景忍不住伸手替他撥了撥頭發。看着他替自己操心,想開口時居然有點哽住,清了清嗓子才笑着打趣,“早知道我也好好練習幾年争取進你們團了。”
祁燃一時沒聽明白,疑問地“嗯”了一聲,但直到點完單都沒聽見他再說話。不解地擡眼望去,才又聽見他低聲道,“這是不是……只有當尤裏卡的成員,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他跟自己團的兄弟們感情真的很好。在劇組裏也時不時會提起,從心裏到嘴邊都記挂着。
紀寒景覺得自己可能是腦子燒出毛病了,居然有點嫉妒。那些人跟他哥待在一起那麽久,能得到他哥如此的關心和照顧的機會肯定很多。
祁燃挑了下眉,放下電子菜單從地板蹭到沙發邊,探究地盯着他看了幾秒。
紀寒景自知無理取鬧,沒準備回應他的視線。但被這樣故意不說話地一直盯着,避無可避,最後也不得不跟他對視,心虛得目光閃爍。
祁燃看着他笑起來,突然伸出雙手,左右并用地捏住他的臉,“紀老師,你好像個小孩子啊。”
“……”
紀老師被捏傻了。
從他記事起就沒人再捏過他的臉了。他爸媽都沒動過這個手,別人更不敢。
祁燃全然不知。不僅敢捏,捏完還要再捧在掌心裏揉一揉。看紀老師任他捏扁揉圓都不知道反抗的樣子,樂得疲憊和困意都消失,忍俊不禁道,“當然不是了。不用羨慕他們。”
他笑完,指尖抵在紀寒景額頭戳了一下,柔聲道,“你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