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把村長請來，事情便變得簡單多了。
老村長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根本沒把廖春花的哀怨叫苦放心上。同村生活多年，誰家裏發生點事迅速就能傳遍全村。她什麽德性，大夥兒都一清二楚。
老村長說：“當初你是沙地良田一塊兒租的才如此劃算，如今要退租，自然是要随市場價走。不過二兩銀子實屬過高，都是鄰裏，秦娘子你看……”
“既然村子您都開口了，肯定要給您這個面子的。”芒夏搶在秦姝靜開口前說，“但我想确定一點，廖嬸，你确定你要單退沙地？”
“是。”
“不改主意啦？”芒夏又問。
“你少廢話！”廖春花沒好臉色，“快說，少多少銀子！我家裏還一堆活呢。”
“廖嬸你急什麽啊。”芒夏笑眼眯眯，“單租良田再加二兩銀子确實多了一點，那就——”
在衆人期待下，芒夏一本正經說道：“那就加違約金一塊兒二兩銀子和兩擔稻谷好了。”
“？！”廖春花暴怒：“怎麽還加了？！你蒙誰呢！”
“沒加啊。”芒夏扒拉着手指頭，體貼地幫忙算，“單租良田是每年多加一兩銀子和兩擔稻谷。剩下的一兩銀子，是廖嬸您要付的違約金啊。我們簽的是五年約，如今才第三年你就變卦了，其中的虧損誰補啊？”
廖春花指着芒夏怒道：“你、你——”
“我很好，廖嬸別擔心。”芒夏莞爾，沖老村長說道：“毀約賠錢天經地義，況且是廖嬸非要退的，我們也沒辦法啊，只能勉強受着了。村子您說這錢，我們不應該收嗎？”
“這……”老村長沉吟片刻，看看不吭聲默許的秦姝靜，又看看焦躁不安的廖春花，閉眼點頭：“該。”
“我不退了！我不退了！那沙地我要了。”廖春花忙不疊高聲喊道。
“那不行，剛剛是你自己說一定要退的，又沒人逼你，哪有人轉眼就反悔的，還真當說話是放屁啊。”芒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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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重租總行了吧。”廖春花打算盤一流，“租金就按以前的來，省得麻煩。”
“還真不好意思，我們不租了。”芒夏挑眉，“要麽現在給錢，要麽回家去拔秧苗，廖嬸你選一個吧。”
廖春花氣得語無倫次，好說歹說芒夏都不上當，秦姝靜又完全不管事，她只能求助于村長。
老村長幾次偷溜沒成功，無奈之下只能再次幫忙砍價。
芒夏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勉強同意：“好吧，那就今年少算兩擔稻谷吧。不過明年可一分都不能少。”
“這是肯定的，丫頭放心。”老村長推廖春花一把，“還不趕緊按手印，想回去拔秧苗是不是。”
芒夏憋笑，看着契約上多了一個紅手印，心裏樂開花。
廖春花仍是心有不甘，走之前狠狠地瞪了芒夏兩眼。
一想到廖春花撅着臉憋氣回家，芒夏就忍不住樂，哼着小調給沈滿倒水。
沈滿先是誇贊一番她的聰明伶俐，而後在她喜滋滋時潑冷水：“單獨的沙地沒幾個人會要的，多半要砸手裏，你打算怎麽辦？”
大夥兒缺的是能種出好稻子保證收成的良田，不是只能種紅薯花生的沙地，要讓他們花錢來租沙地，村民更願意直接去山腳下刨塊土。
“那就不賣了呗，自己留着。”芒夏大口飲水，“我就是看不慣廖嬸那副蠻橫無理的樣子，就要氣氣她！”還說她耳朵不好使，真是沒眼力勁。
“那你準備拿來幹嘛？種紅薯還是花生？”
芒夏從小到大搬鋤頭多半都是為了她園子裏那些花草，種菜種田這些事鮮少接觸，沈滿實在想不到她天天扛着鋤頭種地的模樣。
“不。”芒夏伸出手指頭左右搖擺，一臉正經地說道：“我要種果樹！有吃還不用過多打理，多好啊。”
沈滿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他擦擦嘴角水漬，問：“沙地能種什麽果樹？你能保證成活？”
芒夏搖搖頭，這個她真不确定。
沈滿又道：“再說了，果樹苗你從哪裏弄來啊？還不如種點紅薯，不用經常打理。”
種紅薯也不是不行，到時候冬天還能去烤紅薯呢，芒夏想想就覺得美滋滋。
“行啊，但是我不會種，你會嗎？要不你先教教我？”
沈滿遲疑幾秒，低聲道：“我也不會……”
芒夏：“……”
兩個不會幹農活的人湊在一起，想法倒是挺多，就是實踐不起來。
兩人默契地尴尬沉默，喝了一杯又一杯水。
最後芒夏做主，堅持一開始的想法——種果樹！管它能不能活，好不好吃，先種下再說，不嘗試嘗試，誰又能知道結果。
沈滿頂着挨打的風險提問：“種果樹我沒意見，但沒有果樹苗啊。”
“誰說沒有，”芒夏指着遠處的大山說：“吃過午飯我們就進山去找！”
沈滿：“錯，我們應該先去把沙地打理一下。”
就算能在山上找到合适的果樹苗，也不見得回來能順利種下啊。畢竟那塊沙地田……已經被雜草包圍了。
兩人約好吃過午飯後休息一會，再去沙地除草。
計劃趕不上變化。芒夏一頓午覺睡得太香，睡過了趟，再醒來時，沈滿已經在地裏揮汗如雨。
說芒夏鮮少接觸農活是真的，可沈滿也沒比她好到哪去。
沈滿自小跟着沈叔學木匠手藝，搬着鋤頭去耕田這事鮮少發生。
加上與老沈家分家時鬧了不愉快，沈家并未分得多少田地，只有幾塊散落的菜地。齊紅芳是個勤快人，一個人便把這幾塊菜地打理的服服帖帖，去摘菜時總是會多摘一份給秦家。
這塊沙地不大，可裏面長的草卻不少。
芒夏自覺自己睡覺時間不長，可偏偏在這段時間裏沈滿獨自把雜草全部除幹淨了。
芒夏愧疚地走過去，連打聲招呼都不好意思。
“你來了啊。”沈滿察覺她來了，把手裏的大石頭扔到田埂邊上。“怎麽不說話，午覺沒睡好？”
“沒。”芒夏搖頭悶聲道：“我是覺得自己太過分了，讓你一個人忙活這麽久……”
沈滿聽完就笑了：“我還以為什麽事呢。我是睡不着閑得沒事才提早來幹活的，跟你沒關系。”
說沒關系是不可能的，芒夏依舊過不了心裏那關，總覺得還讓他繼續幹活不好，提議道：“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活我來。”
沈滿立馬拒絕：“不用，我們一起更快些。”
“沒事，”芒夏将沈滿推到田埂邊，“你快去喝水休息，不就只剩下撿掉大石頭嘛，我一個人能搞定的，你放心！”
沈滿被她說的沒辦法，乖乖坐到田埂邊喝水。忙了好一陣，也該休息一會了，石頭也撿得差不多了，就讓她去忙活吧，省得她老是記挂在心裏不安寧。
沙地背靠着河流，傳來潺潺流水聲。風一吹過，岸邊的竹林紛紛揚起葉子發出歡聲笑語。
涼爽的風吹散辛勞，沈滿手拿着水壺，眼睛盯着不遠處來回奔走的女子。
女子跑，他的目光也跟着跑，她停留，他的目光便不移動。似光如影，行走不離。
翌日下午，芒夏和沈滿進山去尋合适的果樹苗。
先前因為芒夏時常去采花，對山上哪裏有果樹有點印象。尋了好幾處，芒夏腿都走疼了才找到足夠的果樹苗。
功夫不負有心人，兩人收獲頗豐，共尋得七棵樹苗，四棵桃樹，三棵李子樹，回家路上還挖了一株蘭花。
趁熱打鐵，兩人扛着樹苗直接去了沙地。
昨天除草時兩人已經把坑挖好澆透了，今日只需把樹種下，在淋上些水濕潤就夠了。
沈滿把坑刨深些，芒夏把樹苗放進去，沈滿再填土，兩人配合默契。
種下兩棵李子樹後芒夏把剩下的桃樹硬塞到沈滿手上，非嚷嚷着讓他來種剩下四棵桃樹。
沈叔接過桃樹不知所雲，問道：“這有什麽講究嗎？”
“先種下再說，我待會告訴你。”
芒夏舉起鋤頭把坑挖深些，可惜她力氣太小，鋤頭陷進地裏很艱難才能□□。
沈滿看着她揮鋤頭就揪心，動作不熟練萬一砸腳上了怎麽辦。他忙不疊說道：“你先放下放下，別傷到了，我來弄。”
“少廢話，”芒夏用力地揮了一鋤頭，把坑底滑落的石頭刨出來，她指着坑說：“這不就行了，趕緊種下！”
沈滿無奈笑笑，蹲下身子把桃樹種下。
成功種好一棵，芒夏氣勢大增，扛着鋤頭又往另一個坑走去。見她如此樂忠，沈滿不好阻攔，只得乖乖跟在她後面。
沈滿把捧着的土蓋在桃樹邊上，拍嚴實後，又跑去田埂邊把脫土的雜草抱來，蓋在上頭。
“再澆點水就行了。”沈滿站起拍幹淨手，去提木桶，一手拎一個。
芒夏伸手：“一人一個桶吧。”
沈滿挑眉問：“你提得起？”
芒夏昂頭不甘示弱：“半桶還是提得起的，別小看我。”
沈滿笑了，還是沒松手，“我去提水，你負責澆。”
半桶水半桶水地提浪費時間，這樣分工的确更好一些。芒夏遲疑幾秒點頭：“……行。”
全部澆完，兩人松口氣。芒夏環顧一圈，本是雜草叢生的沙地已變得規規整整，只是樹苗嫩葉有些耷拉，沒有生機。
芒夏皺眉：“你說它們能活嗎？”
沈滿看了看，應道：“應該能。”
“那得多久才能結果啊，苗還那麽小。”芒夏貓着腰去逗弄樹苗葉子。
沈滿笑道：“結果時我帶你去山上摘，保管你吃個夠！”
“行。”芒夏指着大山興奮喊道：“秋天還要去摘柿子，山上有棵柿子樹特別高大，結出的柿子一定特別甜！”
夕陽西下，兩人收拾東西回家。
路上，沈滿撇過頭去看芒夏，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桃樹要我來下苗呢？”
芒夏踮起腳尖沿着田埂行走，小心翼翼。她停住嘴邊的小調，沉吟片刻歡喜道：“嗯……幫你招桃花啊！”
沈滿：“什麽！？”
芒夏快走幾步，走到沈滿的前頭，眉開眼笑地解釋：“桃樹開桃花，親手栽下就能沾上桃花運啦！這回你栽下四棵桃樹，保準你能早日發現愛慕你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快樂，吃湯圓了嗎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