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芒夏往窗外稍稍一瞥，瞧見正在收拾家夥的父子倆，她加快手上的動作。
她将青色的頭巾在頭上系好後，急匆匆推門，去後院提上早已準備好的竹籃和小鋤頭。
經過前廳時，秦姝靜正在繡帕子。
芒夏停下來和她說：“娘，我出發了。您繡累了就休息會，別扛着。”
秦姝靜點頭：“好，娘知道。你上山要小心點，千萬別和你沈叔他們走散了。”
外頭閃過兩人的身影，芒夏沒敢多說，揮揮手急忙往外奔去。
“阿滿！”芒夏氣喘籲籲喊，前面兩人邁得步子大，只晚了片刻他們就走了老遠，芒夏小跑着追上去。“等等我！”
沈滿和沈聞忠聽到聲音後停住腳步，見身着淡藍色衣裙的女子挎着竹籃匆匆趕來。
“你怎麽來了？”
沈滿看見竹籃和小鋤頭，又察覺到她今天帶了頭巾，來意他多少猜到一點。他問：“你也要去上山？”
芒夏小臉通紅，氣還有點沒緩過來。
“沈叔”，和沈聞忠打完招呼，芒夏朝沈滿說道：“是，我和你們一起上山，我去挖點草藥。”
沈滿聽完眉頭緊鎖：“挖草藥？你要挖什麽？要不你先回去，我下午在陪你上山？今天挺忙的。”
芒夏擺手說道：“沒事，我不用幫忙，你幹你的活就行。”
沈滿還是不放心，遲疑道：“可……”
“先走吧，有什麽事你們路上慢慢說。”沈聞忠瞧了一眼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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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太陽初升的好時候，得快些腳步趕去幹活才是。
“好嘞”，芒夏莞爾：“那麻煩沈叔了。”
見兩人有說有笑，沈滿不好意思破壞氣氛，閉嘴默默跟在後面。
走了一陣，芒夏體力不支腳步漸漸慢下來。沈聞忠急趕着上山幹活，吩咐沈滿走慢些帶着芒夏上山。
山上崎岖不平，芒夏不熟悉地形，眼睛一直盯着腳下看，身子顫顫巍巍。
沈滿跟在她身後實在看不下去，在周邊尋了一棵長直的小樹，柴刀一掄手起刀落。
沈滿搶走她手裏的竹籃，把木棍塞她手心，說：“用這個撐着走。”
有了木棍支撐，又沒了竹籃負擔，走路輕快很多。芒夏走穩後，欲奪回竹籃，可一伸手就被避開了。
沈滿不給她發揮的機會，道：“你專心走路就成。”
伸手幾次都沒奪回來，芒夏懶得和他一直客套，便随他去了，專心走路。
竹籃和鋤頭加一起也不算重，只是他一人既要扛伐木的工具又要提竹籃，有些麻煩罷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芒夏笑問：“你看我這樣像不像老奶奶？走路慢慢悠悠還要拄拐杖。”
“不像”，沈滿正色道：“年老些的奶奶不會上山，年輕的奶奶腿腳麻利得很，上山砍柴都沒問題。”
“我要多來幾次也保準健步如飛。”
“你下次還要來？”沈滿有些震驚，芒夏兒時上山被蛇咬過留下陰影，平時都難得聽她說一次想進山。之前她都只在山腳下晃悠，采采花擇擇野菜。
芒夏點頭：“今天收獲多的話，那就得經常來了。”
“你到底來挖什麽草藥？我對這兒熟悉，你要找什麽我帶你去。”
“現在不告訴你。”芒夏歪頭笑，催促道：“別啰嗦了，趕緊走，沈叔都等你等急咯。”
話完，芒夏也不管後頭人的反應，一個勁的往前走。
待兩人走到目的地，沈叔正舉着鋸子鋸木頭。木頭如芒夏腰般粗細，沈叔聽到聲響擡頭看，額頭細密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
沈滿把竹籃塞給芒夏，放下背簍拿出裏頭的工具，“你就到這周圍逛逛，有事喊我。”
芒夏環顧四周，邊應：“好嘞。”
三人位于的是半山腰，樹木繁多枝條茂盛，郁郁蔥蔥。
芒夏打量過後，邊走邊尋找。
忽的，蒼天大樹下一抹亮色讓她定住腳步。
周遭都是深綠色的蕨類，只留它特立獨行。淡青綠色的莖葉，一節一節，黃白色的嫩花芽兒在風中搖曳。
芒夏興奮地搓搓手，把竹籃放到一旁，貓下身子細看。
大樹枝繁葉茂，阻擋住陽光，樹根周圍都長滿青苔。青苔碧綠，上頭布滿細密的雨露，如銀絲般。
輕輕扒開周圍的雜草，芒夏眼都不眨地認真瞧。
她在現代時，看過一個古代電視劇。電視劇裏女主角拿了一株草藥救了男主的命，因此結緣。
那株救命藥草，好像和這棵是一模一樣。芒夏手觸上莖條，又翻看葉片，這才完全确定下來。
當時看電視時，芒夏就懷疑劇組是不是為了省事，随便拿了一株草充當藥草，她當時還特意上網搜了。
藥草名為石斛，又叫不死草和還魂草，有益胃生津，滋陰清熱的功效，日常口幹煩渴喝它的莖葉汁效果不錯。
它的花長得像蘭花，芒夏湊前嗅了嗅，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如果她沒記錯，石斛喜歡在濕潤的地方生長，這兒有大樹遮擋陽光，又有青苔供給養分，是個不錯的地兒。
就是不知道把它挪回家能不能活……
這幾年沈滿一到秋天就燥得慌，經常咳嗽不停。
她想把這棵石斛挪回家當花種着，待到秋季時，采莖取汁給沈滿喝，試試效果。
仔細觀察四周，芒夏覺得要仿照這濕潤環境也不是很難。
家中後院的水缸邊上有塊土，常年曬不到太陽，陰涼陰涼的，她隐約記得上頭也長滿了青苔和雜草。
抿嘴思慮片刻，芒夏挽起衣袖，用小鋤頭沿着石斛一掌寬的地方挖，争取不傷及根。
看長勢這株石斛應該是老苗，根莖粗壯，旁邊還生了幾棵小嫩苗。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能完整瞧見石斛的主根，芒夏心頭一喜，深吸一口氣準備最後一挖。
把這株草藥給挖回家！
她興致勃勃，完全沒注意身後傳來動靜。
“你在幹嘛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芒夏，她手一抖，主根斷了小截。
見貓在那兒的芒夏半天都沒回應，沈滿湊前：“幹嘛呢？不說話。”
芒夏知道是沈滿來了，可根斷了她沒心情，眼睛瞥到沈滿灰撲撲的布鞋才不依不舍地擡頭。
她滿手泥土，眼神中帶着怨念，一聲不吭。
沈滿不知她在賣什麽關子，問：“怎麽了？”他看見了斷根的石斛，又問：“這是你要找的草藥嗎？還挺好看的，像花不像藥。”
沈滿對石斛産生興趣，跟着蹲下看，他瞧見土裏半截根，說道：“這是挖斷了？有些可惜，也不知能不能活。”
一提這個芒夏就來氣，要不是他突然出現說話驚到她了，她能手抖挖斷嗎？
終究還是自己手上力道沒控制好，芒夏也不好多加埋怨，只能暗戳戳地瞪他幾眼撒氣。
“先搬出去再說，好生養着應該能活。”
沈滿起身采了幾片大葉子，将石斛連帶着周遭的青苔一起裹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竹籃裏。
安置完畢，兩人都松了口氣。
芒夏将挖出的坑填回去，再在上面灑了些樹葉，心裏期待着這塊土地能帶來好運，讓石斛在她家順利成活。
沈滿從懷裏掏出一塊粗布遞給她，望着她滿是泥濘的雙手皺眉頭，“快擦擦，等會泥幹就難擦了。”
芒夏接過布，細細地擦拭手指。
“你還沒說這草藥是什麽名字？它能治什麽病？”
芒夏剛欲張口回答，又想起太多的不可能性，萬一石斛對他的秋燥咳嗽沒效果呢，那不是讓他白高興一場。
“我不知道。”芒夏低頭繼續擦拭，順着手指縫一點點來，“我就是看它長得好看，花兒又香才挖的。”
沈滿若有所思地點頭：“那你要找的草藥呢？要哪兒才有？長什麽樣？要不我幫你找找？”
“不用了，你去幫沈叔吧，我自己找就行。”芒夏推他往前走。
沈滿依着她找了幾步，又回頭問：“真不用？”
“真的！”芒夏擺手，“你快去幫忙，不用管我！我不會走遠的！”
又芒夏的再三保證，沈滿徹底放心，小跑去父親那兒幫忙。
怕将石斛折騰壞了，芒夏将把竹籃放到大樹底下，拎着小鋤頭在周圍走。
在大樹的斜後方，有一棵大桃花樹，只可惜花期已過，嫩葉成為主場霸占枝頭。上頭結的小桃成為小圓球，頂着花兒留下來的小帽子探出芽尖。
除了滿樹的桃尖兒，桃樹旁還生出幾棵小桃樹，身影單薄地立在邊上，風一吹就左右搖擺。
芒夏邊走邊看，除了桃樹，她還在不遠處發現了其它的果樹。
有一棵年歲已久的柿子樹孤傲地立在那兒，和其它茂盛的樹種格格不入。
最明顯的區別就在于老柿子樹已經禿得差不多了。一棵樹有大半都是光愣着的，只有樹頂部有幾個枝條，上面長滿了綠葉。
芒夏擡頭仰望，看了半天也沒瞧見上面是否長了小柿子。不過就這樹的高度，就算上頭長滿了柿子，也不見得能上樹成功摘下來。
正盤算着如何吃柿子時，芒夏餘光一瞥，瞧見了不遠處的一棵綠樹。樹約有兩個人高，葉子略硬，樹幹上帶着刺。
雖然沒有帶着果實，但芒夏可以肯定，這就是她要找的花椒樹！
成功尋得目标，芒夏滿心歡喜，做好标記後歡快地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