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動(高甜預警)
“阿巽”這個親昵的稱呼令蘇巽周身一顫,正欲出口的話驟然哽在了喉嚨間,秋水般的眸子無措地大睜,一時竟有些癡了。
莫非……段雲泱記起了些什麽?
“你方才喚我……”
洶湧的情感剎那間喑啞了他的嗓音,段雲泱卻沒察覺出絲毫不妥,将蘇巽抱得更緊些,伏在他修長脖頸間深深吸了幾口氣,直到鼻腔充滿清幽的氣息,才戀戀不舍地将人放倒在床榻上。
“我老早便想着這樣喚你,倘若總是以全名相稱,未免顯得生分。”
蘇巽這幾日都歇息在房內養病,此時僅僅身着一件素色單衣,其下如雪的肌理若隐若現。
段雲泱瞧着瞧着,只覺得體內陣陣熱流湧上,雙手不自覺地不安分起來,向着衣衫下玲珑的腰身侵襲。
“念在我身體未愈的份上,還勞煩小侯爺收起這些心思,”蘇巽淡淡拂開那雙鹹豬手,側身牽過被褥蓋好,“你還是留心着些,若當真将風寒過給了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大可試試看,我身強力壯,卻是不怕這些的。”
段雲泱笑得促狹,腆着臉再度俯下身來,舌尖靈巧地卷過蘇巽雪白的耳垂,又在那輪廓優美的頰側輕啄一口,這才滿足地撐臂起身。
蘇巽側頰被他嘴唇觸碰的地方很快泛起緋紅,神色卻八風不動,眼神有若實質般停駐在他後背上,喃喃道:
“……若有機會,倒也無甚不可。”
“就憑你這孱弱之身,還是好生将養着罷,我又如何忍心教你受累。”
段雲泱仿佛對此不以為意,将提前備好的湯藥端到蘇巽面前,舀出一匙在嘴邊呵了呵氣:
“這湯藥按照若拙新近改良的方子熬制,對祛除風寒應有奇效,只不過稍後你會感覺有些發困,安心睡上一覺,醒來便能好上許多。”
遞到唇畔的湯汁微溫,蘇巽也不遲疑,張口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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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額外添置了藥材,這碗湯藥顯得格外苦澀濃稠。即便段雲泱沒有親口品嘗,也能分明感受到撲鼻而來的腥澀味道,神情不由難掩嫌棄。
而喝藥者卻連眉頭也未蹙一下,末了将唇瓣上的藥汁拭去,神情自若,仿佛尋常飲水一般。
這又如何教段雲泱看得過眼,将藥碗放在一邊,順手便取了幾粒饴糖喂入他口中:“你莫非不覺得味苦?元若拙這混小子下藥沒個輕重,待會須得好好教訓他一番。”
“這又幹元公子何事,”蘇巽含着糖粒,聲音便帶了絲含混的軟糯,“傷病時有藥醫治已是萬幸,更何況這苦楚于健康有益無害,又有何嫌厭的必要?過于矯情,确是不該了。”
此話雖教段雲泱無可辯駁,卻止不住心底螞蟻齧咬般的微痛。
他甚至不願深究,到底是怎樣的經歷造就了蘇巽的這般想法,此刻滿心滿眼所充斥的,唯有将那人溫暖擁覆,隔絕外界刺骨風霜。
他于是也這麽做了,伸手将蘇巽微涼的十指攏在掌心,描畫着那精致的骨骼輪廓,輕嘆道:
“可我卻寧願你再矯情些,再依賴我些……過往的傷疤難于一一撫平,但我唯願未來的每一天,于你而言,都是陽光燦爛、甘美如蜜的日子。”
“無病無災,平安喜樂,任何動蕩風險,由我一力承擔。”
蘇巽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眼眶漸漸泛起些微的紅,驀地坐起身來摟住他頸項,柔軟的唇瓣便不由分說地緊緊貼上!
這一吻無關風月,純粹為情之所至,真心流露。
唇齒間傳來柔軟芬芳的氣息,混合着藥草的苦澀與饴糖的清甜,段雲泱在那片馥郁的天地前閉上眼,任由蘇巽如扇的眼睫在面頰上喚起簌簌的癢,任由二人的呼吸糾纏,鼻息共養。
四下靜谧,便在此刻。
元若拙所言不假,湯藥催眠的效力來得極快,不過是小半盞茶的功夫,蘇巽便覺得腦中昏昏,困意襲來,身子頓時有些不穩。
段雲泱索性将他上半身圈在自己懷中,将被褥細致地掖到他小腹以上,确保沒有着風受涼的可能,這才安下心來,撫摸着他的鬓發,淺笑道:
“阿巽,若是此間事了,你便随我去齊國,如何?”
“嗯?”
蘇巽半是倦軟半是慵懶地輕哼出聲,宛轉的氣音使得段雲泱登時心猿意馬,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咳,我是指,齊國畢竟地處西域,多有中原內地難以得見的風貌。例如雙麻火燒、馕包肉、羊湯等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街巷間也常見技藝卓絕的游旅藝人,善奏火不思、五弦、忽雷等器樂者不在少數。你若對此感興趣,屆時我便領你去異國商旅聚集之處,那裏的新鮮玩意比比皆是……”
聽着段雲泱侃侃而談,蘇巽面上噙着清淡的笑意,眼前漸漸朦胧,恍惚間似乎又望見那活潑勁健的少年莞爾一笑,唇紅齒白,向着自己伸出手來:
“你且等我,阿巽,來日我必來尋你,咱們一同看遍走遍這西域大好河山!”
往事不可谏,他正要伸手相握,面前卻陡然化作一片虛空。
“……當初……也是這麽說……”
“你說什麽?”
段雲泱湊近蘇巽唇邊細聽,也僅僅捕捉到含混不清的幾個音節。
這句意義不明的呓語似乎喚起了塵封的記憶,他心中惴惴,冥思苦想沒個結果,索性追問道:“莫非……曾有人向你講述過這些麽?卻又是誰?”
意識愈發朦胧,蘇巽此時甚至分辨不出自己身處何處,只覺得滿是熨帖與安心之感,情不自禁地朝那暖融融的懷抱湊了湊,悶悶地道:
“……或許他自己,也覺得無關痛癢……”
“無關痛癢”一詞猝然引起了段雲泱的聯想,心跳不自覺地變得急促,他深吸口氣,聲音略微顯出不安:“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蘇巽極輕地點了點頭,良久再無聲息。
段雲泱垂眸細視,見他眉目舒展,呼吸均勻,已然沉沉睡去。
他平日裏時常憂思郁結,眉宇輕蹙,此時坦然安眠,面龐便透出一股無憂無慮的少年氣,愈發襯得肌骨晶瑩,清麗如畫。
段雲泱哪裏舍得放開懷抱,将蘇巽的姿勢調整得更為舒适,手指随之在那吹彈可破的臉頰上戀戀流連。末了見他衣衫散亂,正預備給他穿好,心頭卻微微一動,驀地回憶起方才的對話來。
若依照蘇巽所言,早在與自己相遇前,便有一人銘心刻骨,或是曾許諾美好的願望,卻最終未能實現,以至于午夜夢回,睹物思人,在記憶中日漸深刻。
還真是……教人心有不甘呢。
胸中翻湧着名為“嫉妒”的情緒,心房酸澀地皺起,憤怒與無奈激烈交鋒,一時間他分辨不清,究竟是深恨蘇巽少年心氣,亦或是自己姍姍來遲。
心緒不寧,手指無意識地下落,不知不覺竟将蘇巽左肩衣衫扯落,露出大半光裸的肩頭。
他吓了一跳,急忙将衣襟拉好,視線卻冷不防被蘇巽背後一抹暗紅攫住——
那似乎是許多道難以愈合的瘡疤,刻痕細小卻又深入,在冰雪無暇的肌膚上隆起突兀的紅,攢聚組合,形成扭曲的蓮花形狀。
而此前據線報探查,梁國皇室尊貴的圖騰,正是此花無疑。
段雲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底不可遏止地泛起剜骨之痛。
他往日與蘇巽共事時,尚且不存在這處傷疤,換言之,必然是在一年前蘇巽中計被俘、不見天日的那段期間,有人對他施予了殘酷刑罰。
為何自己竟絲毫不察……
眼眶微微脹痛,段雲泱眸中幾乎要噙了淚,顫抖的氣息逸散在齒間,他俯下身,珍而重之地吻上那處凹凸不平的疤痕,緩緩閉上眼。
那樣清晰,那樣明了,他從未有哪怕一刻如眼前這般,将自己的心意條分縷析。
從初識的熟悉,到共事的仰慕,舍命相護時的驚心動魄,扶持依賴後的深信不疑,遍尋不着的焦灼難當,無謝樓重逢的剎那驚豔,飛花居中傾情一吻,挑燈夜話的真情流露,悉心照料的情意綿長——
他便是心動,情執,泥足深陷了!
“阿巽……”
綿密的吻從後肩一路蔓延到修長的頸,段雲泱低低喘息着,伏在蘇巽耳畔,許下鄭重的承諾:
“餘生綿長,我必愛你護你,絕無轉移。”
與此同時,數十裏外的朗京城西地底,身形曼妙的黑衣女子四下查探一周,見無人察覺,便閃身離開了藏經閣。
謹慎避開地面機括,她身形如電,倏爾穿越重重回廊,終于在一間石室前停住了腳步。
門扉虛掩着,其間金石交擊之聲铮铮不絕。她蹑足步入,只見不遠處一人身着短褐,周身落滿了鐵屑塵灰,鬓發亦是散亂,唯有一雙眸子精光迸射,視線炯然。
她不禁輕笑出聲,揶揄道:“裴殊,前幾日我與你提及的那件事,考量的如何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都已經在一起了當然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啦,然後病弱狀态的蘇蘇真的超級軟萌可愛啊,自己寫的時候簡直臉紅心跳的不行(?),yy又怎麽把持得住~~
這章算是把yy的心意交代清楚了,自己吃自己的醋可還行?日後想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