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花朝會(十八)
阿魄湊近邱靈賦,“你又有什麽計策,不如與我說說?沒準我心好,幫你一把。”
邱靈賦“哼”地一聲,與阿魄湊得太近似乎讓他難以保持冷靜,便要時不時後退一步,與阿魄保持距離。
“就怕你會拖我。”
豈料阿魄又一笑,“你竟然都這麽說了,那我肯定要摻一腳了。”
說着邱靈賦才覺得危機襲來,阿魄的唇邊還挂着笑意,那手便如一只蓄勢的雄鷹從袖中沖出,不偏不倚就啄在了邱靈賦的胸口。
從胸口蔓延出的麻癢瞬間便蔓延到了全身,腿腳支撐不住身體,人便向後倒去。
懊惱中,眼前的場景從滿目繁花,晃到了亮得刺眼的天空。
随即頭上一片陰影襲來,那壞得可惡的笑容映在清澈地流露厭恨的眼底之時,邱靈賦落入了溫暖的懷抱中。
阿魄之功力深厚,邱靈賦根本無法預測。
甚至方才才被阿魄襲擊成功,邱靈賦還依舊如驚弓之鳥般警惕,也能讓阿魄再次得逞。
邱靈賦恨這種被死死壓制的感覺。
自己在那淮安城,就仗着身懷功夫和頭腦的聰明伶俐欺負人,這步入江湖,也算是憑着精心的計劃掀開一片風雨。
可就在這看上去吊兒郎當的阿魄面前,邱靈賦總是不如意。
阿魄卻甚是喜歡邱靈賦這種恨不能的眼神,他笑道:“你不是也喜歡欺負老實人麽?我恰好喜歡欺負不老實的人。”
阿魄攔腰把癱在自己懷中的邱靈賦抱起,像一個取得勝利的将軍一般,又似一個叼取獵物的狼,心滿意足。
“其實我巴不得你多做一點壞事,這樣我好有借口逼問你。”阿魄的頭發有幾絲拂動着邱靈賦的臉,酥麻得邱靈賦想要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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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邱靈賦卻動不了,也說不出。
阿魄似乎有許多話要對邱靈賦說,便不打算讓邱靈賦那張可惡的嘴出來做多幹擾。
阿魄湊近邱靈賦的臉輕輕一吹,把自己散落在他臉上的發絲吹開。
阿魄的氣息近得邱靈賦難堪,可那骨子裏的那分脆弱的傲氣和頑劣卻還是讓他露出了輕視的神色。
他看到阿魄那雙黑曜石一般明亮鮮活的眼珠子,忽然從自己臉上往旁邊移開。
不由的有些好奇,可随即便聽阿魄道:“才離去幾日,這的花就蔫了這樣多......”
他蹙着眉說完這句話,又垂下眼睛,捕捉到了邱靈賦方才的一直在自己臉上的目光。
不過這麽個細微的動作,卻讓阿魄心情悄然好了起來,絲絲點點蔓延整個心房,甚至自己發覺不到。
這時,那地下失去顏色與生機的花花草草,頓時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邱靈賦才奇怪于阿魄忽的展顏悅色,那阿魄便渾身充滿了力勁一般運起功來,腳下便生了風似的,抱起邱靈賦便踏花而去。
身旁的風呼呼乍響,吹得邱靈賦發絲淩亂只得閉上眼睛不聞不問,可在阿魄懷中颠簸難受,又忍不住想要睜眼瞪他。
半開半阖之間,邱靈賦偷偷窺到阿魄目視前方迎風疾行時,面上張揚的愉悅和快意。
那唇邊的笑與他平日裏那些笑容不一樣,平日裏的笑容裏都像是對諸事的不在意不留心,懶散而無從回擊的樣子看得人牙癢癢。
而這次,像是在什麽在意的事上遂了心意。
也許是這笑容太耀眼,或是白日裏青天太明亮,邱靈賦随即又閉上了眼睛。
兩人身後那叢被夜夜酒色浸染得敗了一地的花草,便被人遺忘了。
像兩人在月下如意樓遇見的那天,阿魄也這般卑鄙地把邱靈賦點了穴然後強盜一般擄走。
阿魄沒有将邱靈賦送回雨花樓,卻是帶着他穿過百花,躲避搜尋烈百溪的花雨葉弟子,鑽進了雨花樓旁那棵巨大的古樹上。
邱靈賦可沒忘記,在這棵樹上,自己曾經那樣淫-靡而沉醉地從阿魄口中汲取過花茶瓊漿。
自從那天起,邱靈賦每次來到雨花樓,都不願意再看這棵樹一眼,因為它讓自己想起了一個卑微的、難堪的自己。
......這時阿魄把自己帶來這裏,究竟是要幹什麽?是要羞辱自己麽?
邱靈賦還在往惡劣的方向胡思亂想,阿魄已經把他小心翼翼放在了最結實的一根樹幹上,“來,說說你把烈百溪弄到什麽地方去了。”
阿魄輕巧利落的一個動作,便坐在了邱靈賦身邊。
這虬枝亂生的古樹上,阿魄竟能像猴兒一般穿梭得得心應手。
阿魄的手在邱靈賦胸口一點,讓邱靈賦得以發聲。
邱靈賦一口氣憋出來,輕哼了一聲。
可阿魄那手指,卻還在邱靈賦胸口留戀着不肯離去,輕輕摩挲着那胸-前質感華貴的衣衫。
邱靈賦順着阿魄的目光,便注意到阿魄這手上的小動作。
那手指隔着上號布料的摩挲,給邱靈賦一種奇異的感覺,觸感這未必有什麽,但光看去一眼,都讓人心跳起伏。
可他把這奇異抑制在心裏,嘴上輕蔑地掀開,“拿開!你手髒了,我心疼衣服。”
阿魄的目光從那讓人浮想聯翩的衣領移到邱靈賦臉上,又一笑,“你心髒了,我心疼你。”
那有所意圖的手沒有拿開,還得寸進尺地緊緊覆在邱靈賦的胸口上,鮮活的心髒就在阿魄手下怦怦跳着。
阿魄把手按在上面,像是尋脈一般感受,又像是扼住喉嚨一般地去控制邱靈賦。
“嗯”邱靈賦難受地哼了一聲,這一聲才出口,阿魄便松了松力道。
“烈百溪在哪?”阿魄勾起唇角,問邱靈賦。
“我怎麽知道在哪?全花雨葉都沒人找到,要是我知道,那不是太不給花雨葉面子了?”邱靈賦巧舌如簧,果然在沒有威脅或利誘供邱靈賦衡量,邱靈賦是不會吐露什麽東西來的。
阿魄看着他,“你為了救你娘把無關緊要的烈百溪搭進去,這和那湘水宮幕後之人為了某些目的把你娘搭進去,有什麽區別?”
“你在教訓我麽?”阿魄平日裏那懶散的口氣聽得邱靈賦惱火,沒想到這嚴肅的口氣,聽得邱靈賦心裏更是不快。
“那你呢?你是覺得你有條件阻止我教訓你,是嗎?”阿魄笑道,“你确實有,但我還是要教訓你。”
只要邱靈賦一時不察被阿魄點了穴,阿魄不規矩的動作便會多了起來,要是平時仍舊忌憚邱靈賦會些不俗的功夫,此時就是沒什麽好顧慮的。
看準了邱靈賦那張嘴又要冒出點什麽混賬話,阿魄便忽然把唇湊上去狠狠親了一下,故意把那聲啜響弄得大聲,讓邱靈賦覺得難堪。
“無辜者不能遷害。”阿魄對邱靈賦道。
邱靈賦壓抑住方才阿魄給予他的那份羞辱,盡量放松神情。“阿魄,你是想行俠仗義,勸我改邪歸正嗎?”
神色略有些蕭瑟,好似一個處于弱勢位置的探問,而非方才的高調。
而這其中的過渡又自然而然,像方才的沖突不過是一時沖動,而此時才是深思熟慮,讓人難以察覺邱靈賦的小心思。
邱靈賦像對付大多數人那樣,以無害的神色讓對方放松警惕。
邱靈賦以這幅透露三分天真的模樣不知不覺中迷惑過許多人。
邱小石、許碧川等,這些本就關心他的人,明知他是佯裝,卻也會不知不覺中被這幅假相影響。
又如丁宮主、翁一葦等人,也會因此嫌惡其不知規矩,不由得因此小瞧邱靈賦些許。
而阿魄面對如此的邱靈賦,神色上卻毫無波動,那雙眼睛依舊明亮而蘊含笑意,像是沒有看出來邱靈賦這等花招,也不受其迷惑困擾。
“你覺得行俠仗義者愚鈍可笑麽?”阿魄道,“飯酒老兒,在你的故事裏,行俠仗義的人是不是都是多管閑事,而得不到好下場的?”
阿魄冷靜的教訓,讓邱靈賦暗暗氣惱:“那倒不是,但對我多管閑事的人,一定沒有好下場。”
這話裏的怨怒,破開了方才才建立起的示弱。
阿魄不過一句話,便讓邱靈賦慌不擇路,邱靈賦心中不由得更挫敗起來。
他又立刻回到了那個縱使被阿魄點了穴扔在一旁,也不會讓自己處況狼狽的邱靈賦。
非要做出一副應付自如的輕松模樣。
阿魄平日裏一雙總是含笑的眼睛看似懶散,但實則觀察力敏銳,從他那戲谑一般卻矢矢中的的語言盡可感受。
但邱靈賦的底氣十足,卻在如方才那樣裝瘋賣傻的話裏。
一旦把誤把嘲笑當做利器以自衛,相當于讓把自己的外強中幹在阿魄面前暴露無遺。
忽地邱靈賦的唇上又被偷襲着輕吻了一下。
阿魄頭往後一退,果然看到了邱靈賦琥珀色眼眸裏的嫌惡。
邱靈賦開始試圖讓人放下防備的時候,正是把你視為對手意圖攻破的時候,那種虛假的示弱和天真,阿魄心裏覺得有意思,卻并不喜歡。
但邱靈賦開始胡亂地嘲笑或是憤怒,卻讓他心中一片被此人在意的快意。
阿魄不願與這頑劣扯什麽仁義道德,他知道邱靈賦不愛聽。
他話裏說得無賴,“反正我成日也沒什麽別的事,就是愛多管閑事,你煩我也沒辦法,除非......你能制服我。”
阿魄又微微揚起下巴,如此更好深深去看邱靈賦那雙眼睛。
“烈百溪在哪?你要做什麽?”阿魄挑起聲調來,聽上去懶洋洋的,“現在整個花雨葉就因為你,一片混亂......邱靈賦,據我了解,你應該還沒害死過人吧?可別到時候做了什麽後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