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深

第18章

過年的前三天，蘇肅南就收拾了一下離開了。

他離開前特地詢問陳意深：“你什麽時候的機票？”

“這麽急着趕我走？”陳意深盤腿坐在沙發上，正嗑着瓜子兒，看上去悠閑地緊，“那我要是不走了呢？”

蘇肅南看他一眼，道：“那好好看家。”

陳意深一愣，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一瞬，剎那間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五個字，總感覺很久沒聽到過了。

其實更小一些的時候，他爸媽每次出去出差，都喜歡對他這樣說，讓他好好看着家。

陳意深垂着眼，蘇肅南的聲音緊接着響起來：“做飯記得關火，出門記得關門，不要等我回來翻了天。”

嚯，合着把他當看家狗了。

陳意深不耐煩的揚了揚手：“知道了，我明天的飛機就走，看不了看不了。”

蘇肅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年快樂。”

陳意深“嗯”了一聲，沒再說更多的話。

直到關門聲落下，陳意深才驀地舒出一口濁氣，站起身，打算收拾收拾去超市采購一圈，把過年這幾天需要的東西都給買回來。

他不打算出門。

雖然袁晉邀請了他N次讓他去他家過年，但是這種熱鬧的時候，他并不想去別人那裏感受別人的熱鬧，以此來更加凸顯自己的孤獨。

挺可憐的。

陳意深甚至已經選好了碟，打算過年時就窩在家裏把這些碟給統統嗑完。

蘇肅南到的時候主動給他發了條短信。

蘇肅南：我到了。你明天離開的時候就切記斷水斷電。

陳意深：蘇肅南你是管家婆麽？

蘇肅南：？

陳意深：我一直覺得你是沉默寡言的大佬，現在人設崩塌，原來只是一個管家婆而已。

那邊沒再回複，陳意深以為蘇肅南是去忙別的了，于是自個兒拾掇了下出了門，進電梯才發現十分鐘以前蘇肅南回複了他。

蘇肅南：你是第一個這麽說我的人。

陳意深“哈哈”笑了兩聲。

陳意深：蘇肅南你這是在調戲我嗎？

蘇肅南：？

陳意深：我是第一個這麽說你的人=你只對我一個人這麽管，所以，我在你的眼中是唯一一個，比較特別的人咯？

陳意深發完之後，心情極好的出了電梯，哼着歌等蘇肅南的回複，但他沒想到蘇肅南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居然沒再回複了。

陳意深猜測蘇肅南肯定是被他給吓住，所以才直接扣了手機不再回複。

他也只是随口那麽一說，沒期待着蘇肅南會給什麽特別的反應，放下手機把這幾天的口糧買好，等回家了，才拿出手機瞥了一眼。

沒想到蘇肅南居然真的回了他的消息。

蘇肅南：其他我不知道，不過你的确是唯一一個說我管家婆的人。

一板一眼的。

陳意深甚至能夠猜到蘇肅南的表情，肯定眉頭輕輕擰着，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段時間，才開口回答這個問題。

回答得嚴肅而又認真。

不知道為什麽，陳意深此刻突然覺得這股感覺非常的熟悉……就好像手機那頭的人是他認識的。

呸。

蘇肅南他本來就認識。

陳意深覺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

他嘆了口氣，才拿出手機繼續打字。

陳意深：不調戲你了。自個兒玩去吧。

蘇肅南：嗯。

陳意深晚飯做了西紅柿雞蛋面，拍了張照片發給蘇肅南看，對方這一次沒有回複。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陳意深洗完澡後只穿着條短褲在客廳裏晃悠，這種身上沒有束縛感的滋味簡直是久違了，陳意深恨不得立馬現場來個蹦迪。

他光着上半身在沙發上倒下，擡起腿擱在了沙發的另一頭——這動作也是蘇肅南明令禁止的，他說沙發是用來坐的，不是用來躺的。

當時陳意深就特別不服氣：“蘇肅南老先生，您沒試過在沙發上做嗎？”

蘇肅南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什麽？”

陳意深樂了：“沙發的功能是多樣的，不僅能用來坐，用來躺，還能用來變着花樣玩其他的東西，不過我看你這樣子，應該只會最傳統的女上男下姿勢，怕是沒嘗試過在沙發上的高難度動作。”

蘇肅南：“……”

陳意深看到蘇肅南的臉一下就紅了，連脖子根都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色。

蘇肅南盯着陳意深看了半晌，才道：“……你平常經常鑽研這些嗎？”

陳意深往前湊了湊，湊得極近了，才開口說道：“是啊，你不看我工作是什麽，得緊跟時代潮流嘛，不然怎麽賺錢。”

蘇肅南：“……”

“不然我教你？”陳意深眨了眨眼，“跟我一起浪保管帶你領略人類極限一百式。”

蘇肅南猛地起身往屋子裏走，同手同腳再現江湖，陳意深盯着看了兩秒，控制不住的狂笑出聲：“哎蘇法醫，你們學醫的不是應該對這些很免疫了嗎，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蘇肅南扭過頭來，咬字清晰的道：“我只見過屍體。”

陳意深：“……”

一招制敵還是你厲害。

電腦響了兩聲，把陳意深從回憶裏拉回來，他嚼着口香糖點開聊天對話框，居然是123給他發來的信息。

123：這産品确定有用？

陳意深興致勃勃的回複。

你的終身港灣：有啊，怎麽沒有。我哥們用着就有用，怎麽，哥們你現在打算試一試？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啊？

123：……沒。

123：以後再說。

你的終身港灣：這東西越早治療越好，等你年齡更大了，說不定就治不了了。

123：不是。

123：最近發現，好像真的是人的原因。

陳意深瞪着屏幕看了兩眼，突然緩過勁兒來，合着這位123同志是……有反應了？那得是對誰啊？

你的終身港灣：人的原因？哥們你有老婆麽，可千萬別出軌啊，你這要是出軌，我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123：沒有。

你的終身港灣：那你是看上誰了？

陳意深問完這一句之後，對方就沒再回複，他等了能有十多分鐘，見那頭的頭像直接灰了，“呸”一聲關掉電腦。

合着這是在逗他玩呢。

不過陳意深倒是真挺好奇這位123同學的事情的，從對話來看，123同學像是個挺成熟的中老年人了，中老年人還沒結婚？有點奇怪。

難道是因為不行，所以才一直都沒結婚麽？

那他突然行了，又是因為誰？

陳意深腦子裏琢磨琢磨着，就把自己的衣服全給扒了，打算今天晚上好好享受一次裸睡的滋味。

但習慣這東西，是戒不掉的，當陳意深發現自己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能有一個多小時都沒入睡後，認命的套上了睡衣。

一邊套一邊沒忍住罵了一句：“去你大爺的蘇肅南。”

但效果很顯著，他穿上睡衣後趴下沒多久，就直接陷入了睡眠狀态。

接下來的兩三天時間，陳意深都和蘇肅南沒什麽聯系。

他網上的訂單又銷出了一大批，趁着空閑打包全都發了出去，等到忙完一看，居然是大年三十了。

裕城每到了這個時候都沒什麽人了，城市裏空蕩蕩的，常年堵車的街頭都見不到幾輛車。

陳意深買完煙，在樓下吹了會兒冷風。

有人在一旁的廣場上玩仙女棒，陳意深接到了陳寧打過來的祝福電話，祝他新年快樂。

陳意深輕輕的“嗯”了一聲，道：“好好學習，争取考個好點的學校，來裕城這邊吧，我也能照看着你一些。”

陳意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陳母的聲音：“寧寧，讓你哥平時沒事多休息休息，別太累了啊，錢是賺不完的。”

陳意深扯了扯嘴角，眼裏閃過一抹譏诮的笑意。

陳寧明顯另外挪了個位置，聲音清晰起來：“哥，你在你朋友家麽？”

“在。”陳意深說，“大過年的，你把你宇哥看好，別讓他又跟爸打起來。”

“知道了。”陳寧乖巧的點頭。

陳家就是這麽詭異的一個家庭，平時鬧成什麽樣了都沒關系，但過年時硬是要湊到一起去吃年夜飯，陳父連牌都不打也要回家吃，真真是奇妙的習慣。

挂斷電話，陳意深松了口氣，邁開步伐往回走。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來，這一次卻是蘇肅南打來的。

連陳意深自己都沒發現，這一次他接起電話時聲音輕輕揚着，帶着幾分笑意：“蘇法醫，過年好啊。”

“新年快樂。”蘇肅南說，“吃餃子了嗎？”

陳意深看了眼自己剛買的面，點了點頭：“吃了，我媽包的韭菜餃子，皮包肉餡大。”

蘇肅南道：“打算年後幾號回？”

“應該還要多玩個幾天吧。”

嘀的一聲，電梯到了樓層，陳意深邁開步伐出了電梯門，往家門口走去。

那頭蘇肅南的聲音響起來：“我應該也是年後會回來住……”

陳意深轉了個彎，伸出手正打算掏鑰匙，擡頭看到不遠處推開的房門，驀地一愣，而手機那邊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陳意深和站在門口的蘇肅南四目相對，嘴皮子動了動，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蘇肅南一只手搭在門上，正打算關門，此刻也只是捏得更緊了些，眉頭輕皺一瞬。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

終于，陳意深緩過勁兒來，找了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的理由說道：“家裏人出去旅行了，我不想去，所以就臨時回來了。”

蘇肅南倒也沒揭穿他，往後退了一步，道：“先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