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槐花林下
“哦？我身為嫡福晉的貼身侍婢都從未享受過此等待遇，你一個側福晉的丫鬟竟敢那麽驕氣，哼，這王府裏的丫鬟可是沒人能比我享受更高的待遇，既然你敢騎在我的頭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這藍涓聽那倚夢說了柳兒上轎子的事兒，氣得牙癢癢，海棠知道她是個被寵壞了的丫鬟。自己要是這正兒八經的主子，現在倒也好辦，可現在自己成了“柳兒”，受了苦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索性不理她們，等她們罵夠了吵夠了也就散了吧。
“小甜，給我掀開她的被子。”藍涓一聲令下，海棠只覺頭大，小甜得令向前，海棠身上的薄被便被掀開來了。
“拉起來，想偷懶不幹活，門都沒有。”倚夢和小甜忙上前，一把就把瘦弱的海棠架了起來。
“嗯，今天給你派些什麽活好呢。對了，今日給各個福晉房裏的小廚房送水的光伯剛好沒來，小甜你就将她派過去打水，然後将水全部挨着送到各個房裏。”說完，藍涓甩甩衣袖滿意地轉身離去。
海棠只得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随着小甜去了廚房領了水桶去打水。這打水的地方是後院裏名叫槐花林裏的一口泉眼，正好五月天裏，整個樹林裏的槐花開得正茂，似雲似錦，在林子中央有着一口泉，潺潺的泉水緩緩的自泉眼裏冒出，滴滴泉水在灑下陽光的照射下，閃出晶瑩的光澤，泉水流出後，便彙集到了一旁一個鑿出的大池之中，在池子的一端用竹筒做成的水管。将水桶放在那竹筒下面的，“嘩嘩……”打開竹筒上才竹塞，竹筒裏的泉水便自己流進了水桶裏面。小甜将海棠領到這打水的地兒，便扭回了清園休息偷懶去了，剩下海棠一個人在這裏幹活。
不得不說這送水的活是個體力活，除去木桶中的水，光是那桶就有十斤，若是再将水裝滿，足足五十斤有餘了。這送水除了是一個體力活外，還是個技術活，這水如何提不灑，如何提更省力都講究幾分技術。海棠一直生活在現代，用的都是自來水，從來不會去擔心提水的問題。因此這提水還頭一遭。
第一桶，接滿了水後海棠晃晃悠悠的提着水出發了，這第一桶水本是要送去中庭雅苑那四阿哥居住的晴天居，還還沒有提出這片槐花林，滿滿的一桶水已經還剩下一半兒，自己的鞋襪卻被灑出的水淋濕透了。無奈，只得先将就着送這半桶過去。穿過曲曲折折的小道，終于到達那雅園裏的晴天居，将水倒入缸中那一刻，海棠累得已是氣喘籲籲。可這半桶水如何能夠呢，于是海棠又返回那槐花林中繼續打水送來。一桶、兩桶、三桶……眼看着水缸中的水過半了，海棠卻在那槐花林中累得暈倒了。
無巧不成書，那槐花林子裏，其實早有一人看着海棠來來回回打水那麽多趟，那不是別人正是胤禛。每日上午，他都會悄悄在這槐花林的深處靜坐一會兒，有時習武，有時看書。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周全部署，派了手下去尋找海棠，從未想過原來海棠竟然就在自己的府中。看到海棠，心中的擔心放下了，卻又變得十分生氣起來，因此，見海棠穿着自己府裏的丫鬟衣裳在這裏往返打水，他也好奇起來，想看看她究竟在搞什麽鬼，于是是用輕功上了樹，躲在樹上看着海棠這麽一趟趟的累得氣喘籲籲的跑來跑去。
可沒想到這海棠提着提着竟然暈倒，于是胤禛便連忙下了樹，将海棠挪到樹下輕輕搖醒來。
“咦，枕哥兒，怎麽竟然會是你。”海棠虛弱的張開了眼睛，她是又累又餓，身上新換的衣服早已經被汗水打濕。眼前這個人不是那自稱皇上跟前的小太監枕哥兒麽？他怎麽在這四貝勒的府裏？海棠腦中暈乎得很。
“對，就是我。我這不在宮中太無聊了才偷偷溜到這四貝勒府上玩玩，本想在這槐花林裏轉悠會兒，誰知道竟在撿到了個大姑娘。”胤禛見海棠醒了，便忍不住的逗起了她。
“對了，我不是聽說那椒房殿裏的年尚義，被指給了四貝勒做側福晉麽，怎麽現下你穿的是這丫鬟的衣服，還在這兒打水？”胤禛想着既然她把自己當成了那枕哥兒，那邊将錯就錯，順便問問她到底在搞什麽鬼。
“哎，說來話長，我本是不想嫁那四阿哥的，這也是被情勢所逼才出此下策的，你可千萬要為我保密啊，知道嗎？嘿嘿，我知道太監是不能私自出宮的，再說你就哪裏也沒去偏巧來了這四貝勒府，肯定是有什麽陰謀詭計。你要是将我的事兒說出去，我也就将你私自出宮的事兒捅開，要倒黴一起倒黴。”海棠見被這“枕哥兒”拆穿了，忙開始威脅起來。
“哦？好好，我答應你，不過我覺得你腦子一定有病，放着好好的福晉不做，竟然跑到這兒來打水。你到底是很讨厭那四阿哥嗎？”胤禛覺得這海棠思維怪異，倒也挺可愛，于是假裝害怕答應起來。
“我是和我那貼身丫鬟柳兒在迎親半途上交換了身份，可誰知道當這破貝勒府裏的下人竟然這麽麻煩。至于你說讨厭四阿哥？那不叫讨厭，是超級讨厭的。那四阿哥可是陰險毒辣，脾氣古怪得很，我可一點兒也不想嫁給他。哎，跟你說多了你也不懂，你是個太監嘛，哪裏懂得男女情愛呢。”海棠說完，便想要起身拿桶繼續打水，可還沒站起來，腳上的傷就疼得她直冒冷汗。
“你這腳怎麽回事兒？”眼尖的胤禛瞥見了海棠腳踝那處褲腳，血水已經在慢慢滲出，他忙将海棠拉着坐在了自己的懷中。拉開褲腳，海棠此時的傷口已經潰爛得不成樣子，那滲出的血水也是剛才海棠摔倒時新磕破的。看着這傷口，胤禛突然覺得有些心疼，連忙将她抱到泉邊，用手将膿水擠出，然後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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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海棠痛的叫起來，“別提了，昨天我剛到這府裏，那嫡福晉的貼身丫鬟便給了我個下馬威，她們将我關在那柴房裏，用鐵鈎燒紅給燙的。可能是最近天氣太熱，傷口又沾了許多水，這才發的炎。哎，怕是要落下疤痕呢，醜死了。”海棠說得時候，臉上已經痛得鐵青，不過心裏倒是覺得若無其事，縱使腳上的傷再疼，也比不上不能和八阿哥胤禩在一起的傷心。
“你真的……你又是何苦呢，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那叫你打水也是那些丫鬟們吩咐的嗎？”胤禛心中十分不快，竟然敢有府中丫鬟如此動用私刑，自己斷斷是不會讓其善終的。
“嗯，人總是欺生嘛，既然自己選擇了和柳兒交換身份，那自然是要去承擔選擇的後果的。”海棠現在倒是覺得眼前這個太監臉上挂着對自己的擔心，全然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可惡了，看起來順眼許多。
“你這麽做，是為了那八阿哥嗎？”胤禛突然開口問道，這是他心中一直的猜測，他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欸，你也知道了？是聽椒房殿裏的人說的吧？”海棠以為胤禛是從椒房殿裏那幾個愛嚼舌根的宮女口中聽到的。
“這麽說，你的确是為了八阿哥嗎？那日在壽宴上，你求皇上出閣，其實是想讓皇上将你指給八阿哥的吧。”胤禛頓時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做了個大傻瓜，原來海棠想嫁的人是确實是八弟。
“嗯，我本願與他相守終老，縱使他無爵無位。”海棠淚眼婆娑，擡頭望着那頭頂上的槐花成片，痛苦早已漫滿心間，“也是在這樣一片槐花下，他許給了我一世的承諾。如今不過一月，竟是各奔陌路了。”胤禛見海棠這般模樣，心中更是生氣：自己好不容易娶得你回來，你的心底裏喜歡的竟是另一個男子，而且還喜歡得如此之深，自己這般又算什麽。
“你難道不知道出嫁從夫的道理嗎？”胤禛生氣的問道。
“我只要自由愛情結合的婚姻，絕不違背着自己的心去嫁給別人。再說我根本沒有和四阿哥拜過天地，又如何稱得上是夫妻呢。”海棠說得句句在理。
“你為什麽不常識去了解四阿哥呢？也許他是值得你喜歡的，或者他會對你一輩子很好很好的。”胤禛覺得自己很冤枉，這海棠從未真正的了解過自己，竟然就對自己宣判了“死刑”。如果她真的嘗試着接納自己，放下過去的話，自己也一定會一輩子疼愛她的。胤禛從沒有想過竟然會對一個女子如此執念，京中不管是名門閨秀，還是煙花之地，美麗的姑娘他也見得太多了，其中愛慕他的也是數不勝數，可如今他卻竟然将心全然系在了她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