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榨了果汁,又讓阿姨準備了營養早餐, 已經讓程成過來取了, 大概……七點十分能送到。您今天進組,我先去公司一趟, 等九點鐘過去送您。”
第二天一早, 六點,白芍收到池洲的消息, 很快就打電話來了。
池洲的早餐一般都是自己動手,偶爾程成或者白芍來的早, 會順手帶一份。
很少有, 并且他也沒主動要求過。
今天破天荒一次。
因為今天特殊情況,池先生他……
現在動不了。
池洲躺在床上, 以一種相當別扭的姿勢握着手機。
好半晌, “……嗯。”
一個音。
低啞、疲憊,且無力。
那邊,白芍立馬就聽出不對勁兒了。
愣了一下,擔憂道:“您怎麽了?不舒服?”
池洲艱難:“沒……有。”
白芍:“要實在是身體原因, 我可以跟圖導請假。現在給您預約醫生, 推遲一下進組時間……”
池洲:“……不是,不用。”
他勉強穩了穩呼吸, “我, 很好。”
白芍對此表示懷疑:“真的……沒問題?”
池洲:“沒、有, 我先……”
最後兩個字“挂了”還沒說完, 聽筒裏傳來一聲軟綿綿的:“唔——”
白芍:!
她當即就被驚到, “誰在那兒?”
剛問完就斷線了。
白芍看着依然還在亮着的手機屏幕,脊梁骨發涼。
進展這麽快的嗎?
都進展的這麽快了嗎?
我知道你速度,可你這也太速度了吧?
白芍崩潰:“昨天公司才拟好預備通稿,我都還沒來得及修改呢你就……”
白芍太陽穴突突的。
緩了好久:“程成你先別過來了,我等會兒收拾了自己送。”
……………………
炎燚沒有起床氣,但是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在将近半個小時裏持續混沌着。
會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醒的。當然,對于醒來幹什麽,也是一片混亂。有時候下了床,會迷迷糊糊在卧室裏飄好久。
幽靈似的,什麽事兒也不做,左轉轉右看看,等自己靈魂歸位。
今天,可能是酒精揮發徹底之後,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被說話聲吵醒的。
聲音很小,很輕。可他在睡夢中聽到了。
他任着自己的靈魂浪蕩了一圈自己回來,閉着眼伸了個懶腰……
下一瞬,手伸出去,摸到一片光禿禿、滑溜溜的不知名物體。
閉着眼的時候,人的感官就特別奇特。
他以為自己的龍貓變異了,成了金屬海綿寶寶,就懷疑地順着往下摸了摸。
一塊一塊,硬硬的,好像……
炎燚睫毛顫了顫,再往下。
頭頂傳來一聲暗啞的男音,“停!”
炎燚一個激靈,猛地一下睜開眼睛,“我.操什麽東西?”
然後他就更加震驚地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
五官硬挺,棱角分明。是端正精致,挑不出缺處的輪廓。
就是……
窗簾沒拉開,炎燚眼睑遲鈍忽閃兩下,“你怎麽在這兒?”
池洲被他折磨了一個晚上,早上起來依然在水深火熱裏痛苦掙紮。
此下呼吸紊亂,并沒有回答。
他只垂目看了看。
——那個手腳并用,半抱半壓,緊緊裹在自己身上的小章魚炎老師。
炎燚:“呃……”
他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這才發現這不是他的床。
關鍵不是就算了,他順着池洲的視線看去,發現自己居然是以這樣的姿勢摟着他。
不,不是摟,是挂!
這他麽就尴尬了。
“對、對不起對不起。”
他趕緊收回自己放飛的大長腿,把伸進他衣領裏放肆的手也抽回來了。
艱難地撐着枕頭爬起身,順帶着,把那一只還掏在池洲後頸的胳膊也拽了出來。
終于解脫禁锢的池洲:“呼……”
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
而後倍感吃力地坐起來,點一下床頭的白色按鈕。
窗簾緩慢地打開了,初晨的明光照射進來,并不是很亮,卻還是閃了炎燚的眼睛。
炎燚擡手揉揉,适應了一陣。
在努力思考,用什麽來緩解一下方才的尴尬。
突然雙目一睜,“你下巴怎麽了?”
他捂着有點兒痛麻的手臂往前湊了湊。
沒看錯,确實是牙印。
垂直下颌,整整齊齊兩行,還要命了擠出中間一大塊淤血紅。
炎燚不甚理解,“你被狗咬了?跟狗搶食了?”
池洲:……
他登時就黑了臉。
果然,金魚腦炎老師,再一次把他忘了。
也忘了自己幹過的好事。
忘了說過的話,忘了發過誓,忘了……
池洲悶悶地靠着,不去看他那雙晶亮的、好奇的眼睛。
道:“對,被狗咬了,一只愛喝牛奶的小奶狗!我跟他搶喝牛奶,他不給,不給就咬我!”
語氣相當不快。
甚至是……有點兒委屈?
并沒有發現的大神經炎老師:“這就是你的錯了!一只狗,你跟他搶什麽,你……”
炎燚看了看,“不對呀,這是人牙,看着怪整齊的,還……”
倏然一頓,他反應過來了。
小心謹慎地窺了一下池洲,“你說的狗……不會就是我吧?”
池洲突然偏頭,“你說呢,炎老師?”
炎燚:……
他愣愣地坐在床上,垂死掙紮,“不……不可能的,我有那麽禽獸嗎?我沒有。”
他比了一下,“你看,這嘴這麽大,牙也……好吧,牙不大。但是這絕對不是我,我喝了酒從不咬人,我……”
他眨眼,努力拼湊昨夜的零碎片段,試圖回憶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好給自己證個清白。
然而……
失敗!
他只記得,左元和大壯的笑。
笑得瘋狂且欠抽,一邊笑,一邊抖着肩膀講述他醉酒撒潑、抱腿咬人的黑歷史。
“真他麽操了!”也說不出是懊惱還是羞恥,炎燚一把拍在額頭:“我果然禽獸!”
池洲的臉色已經黑到不行了。
抱人的是你,咬人的是你,拽着不讓走、挂身上不松手的也是你。
都是你,為什麽到最後不記得的還是你!
“每次都、這、樣!”
池洲真是忍無可忍了,索性也不拘着了,一把把人揪了過來。
猝不及防一個猛子紮過去,炎燚大驚失色,“喂喂喂,你幹幹幹、幹什麽!”
池洲不回答他,也不松,直接飛快地扳住他肩膀,把人按床上。
只聽悶沉沉“砰”的一聲。
炎燚跌進了被子裏。
再睜眼,就只剩下一個天旋地轉。
他摔得實在難受,腦子空白,張口就是:“池大王八,你他麽有毛病吧!”
罵完頭頂就壓下了一塊暗色。
池洲按着他,居高臨下的,“誰是王八?”
說着還往下低了低頭,“誰有毛病?”
“你!”炎燚臉憋得通紅,“你他麽發什麽神經趕緊起開,唔……咳咳咳!壓死我了你。”
池洲卻一點兒也沒松。
他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底下掙紮無果的炎金魚。
“炎老師,你看我現在像是在發神經嗎?”
語氣是不重,但是滾燙的鼻息撲在臉上,反倒是讓炎燚嗅到了幾分危險氣息。
炎燚不禁耳朵一熱,倉促擡眸,整好撞在他的眼睛裏。
深邃的,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味道,特別……
真是日了狗了!
這時候難道不應該給一拳頭出去嗎?
他居然……
炎燚在心裏唾棄自己,難為情地清了清嗓子,“咳,你不像,我像行了吧?”
他道:“趕緊起來,再不起來我……”
池洲:“不起來你能幹什麽?”
炎燚一窒,“我……”
他卡殼了,幹脆把鍋甩出去,“是我在問你好不好?你搞清楚!”
他臉頰可疑地爬了幾朵紅暈,“一大早起來,先說我是狗,現在又發瘋,你想幹什麽啊?謀殺我嗎?”
他還委屈起來了,“我不就是抱了你咬了你麽?我是喝高了,我把你當我家龍貓了。所以你要怪就怪酒精,你不能怪我啊!而且……而且,我也記不得。”
他倒是會強詞奪理:“你說我咬你我就咬你了,你又沒有證據,我也沒有證據,咱們都不能證明!所以你這讓我很難判定這到底是不是我咬的,萬一不是呢?你看,你下巴那個印子多大,喏,我嘴巴多小?對不上號的事兒,你不能硬往我頭上……扣啊!”
他梗了梗脖子,說話間還拼命嘬着嘴,努力讓自己的一套站得住腳,說服他!
然他發現,等他說完,池洲看他的眼神就更加不對勁了。
他眯了眯眼睛,“所以呢?”
池洲道:“炎老師是覺得自己無辜?是我冤枉你了?”
直覺會告訴炎燚,這話不能回答。
但是炎燚的自覺現在被他抛棄了。
“可、可能……是吧?我拿不準。”他心虛道。
說完,池洲就道:“那好。”
他又往下低了一點兒,颔首,“我現在幫記憶裏不太好的炎老師回憶回憶,讓你拿得準點兒!”
炎燚:!
你幹什麽?你敢動我……我咬死你哦!
炎燚:!!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唔唧……”
“嘶——”
“操操操!”
于是乎,白芍帶着早餐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面……兩個濕着頭發的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抱着手機。
噼裏啪啦打字,給彼此聊天。
一個氣呼呼。
另一個笑眯眯。
一個咬牙切齒。
另一個餍足知味。
一個下巴上深深地落着個橫的血紅色的牙印。
一個下巴上深深地落着個豎向的暗紅的牙印。
白芍提着早餐,路上,一直在大腦裏瘋狂游走的旖旎幻境,在此刻盡數化為泡影。
因為他看到了眼前隐匿的殺氣。
是來自他老板的小心肝兒的。
他牙齒磨得咯吱吱,發着微信還不忘瞪一眼池洲。
所以……到底什麽情況?
沒睡到手嗎?
不可能啊!
她看着嘴角含笑的池洲……
都惦記七年多了,一朝帶進家門,是男人誰不得如饑似渴,拆吃入腹?
況且他都……這麽多年了。
肉在嘴邊挂着晃蕩,根本沒道理的啊!
那是……
白芍愣愣地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覺得可能是她家老板不做人了!
他禽獸了!
他……
天啊,不敢想。
炎小鮮肉怎麽着也是坐擁幾千萬粉絲的老藝人了,娛樂圈裏沒有只手遮天,也是可以呼風喚雨的。
還那麽硬且剛的一個,就這麽被你……
造孽啊。
白芍扶額,往廚房去的時候,她還在想:
枉你這麽衣冠楚楚,你就這麽對待你的小心肝兒!
這可是小心肝兒啊,得捧着暖着含着那種。
一到你這兒,你就這麽控制不住了?
他可不得恨死你咋地!
天!
她在胸前點了個十字,洗了手,從消毒櫃裏拿出餐具……
“過來吃早飯了!”
炎燚起身,再瞪了池洲一眼。
池洲只是笑笑。
白芍借着去熱豆漿的功夫,小聲地問了池洲:到底什麽情況?
池洲手機不離手,也沒告訴他。
端了牛奶,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坐在餐桌邊。
所以,白芍就覺得,這就更加坐實了她的猜測。
昨晚炎燚挂他脖子上,咬完之後還不讓走,躺在床上跟老鼠打洞似的,一直又鑽又蹭地找龍貓。
最後抱了會兒胳膊,覺得不舒服,幹脆盤着枕在他胸口睡着了。
可算是折磨壞了池先生。
關鍵他折磨完還不認賬,第二天說忘記就忘記。
今天早上這一口咬得好啊!
你這一輩子估計都忘不了了!
池洲低頭看着微信聊天界面裏,放言要用表情包閃死他的人。
默默地勾了勾唇角。
回複:發吧炎老師,刺眼的閃動動畫發完,這一口咱們就扯平了!
第一次發這麽長!
炎燚:你休想!
然後繼續發。
閃不死你我跟你姓!
池洲心道:早晚的。
然後喝了一口牛奶。
除了白芍,程成、阮銘,見到他們紅彤彤的下巴,也俱是一驚。
但他們相互看了看,誰也沒敢說什麽。
早飯之後就要進組了,他們倆拼在一起跟數軸一樣的下巴往圖木眼前一亮,圖木差不多要瘋掉。
“這是幹什麽?”
圖木大吼:“晚上就是你們倆的戲,重頭戲,你們給我弄成這樣兒我怎麽拍?啊?怎麽拍?”
“讓我給你們臉上糊泥嗎?!”
炎燚本來就憋了口氣,往沙發上一坐:“我他麽願意的嗎?我想弄這樣啊?”
“吼什麽吼天天的?”
炎燚:“你吼了它就能好了是不是?”
圖木:“你還給我來勁了?合着是我給你弄成這樣的吧?”
炎燚眉毛一擡:“你敢!!”
他道:“你敢咬我一口,我早把你牙拔光了,一顆也不給你剩!”
圖木:……
他就去看池洲。
池洲不說話,在一邊細致整理他那厚厚的一疊劇本。
然後圖木就冷哼,扭頭就走。
心道:有本事你拔啊!
把你橫的!
他懶得理炎燚,過一會兒氣消了點兒,叫副導演過去通知他們倆。
就算拍不成,在這牙印消下去之前,多走幾遍戲是免不了的。
炎燚:“知道了!這第二十八頁是吧?”
副導演低着頭,心裏替他害臊,眼皮都不敢擡:“對對對,您熟悉熟悉臺詞,下午吧,下午就開始,跟池影帝走幾遍戲,等……明天,或者後天,能拍的時候咱們再正式開始。”
炎燚冷着臉,生人勿進:“哦。”
殊不知,現在劇組腐女群已經炸了。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圖導因為這個牙印跟炎哥吼了!
——昨天網友才爆出來,說疑似炎哥醉酒蹲路邊喝牛奶被池影帝撿回家,今天到組就來個這麽勁爆的。
——啊啊啊啊,別說了,我似乎已經想到昨天發生了什麽了。
——有場面了,有聲音了,我聽到……【捂臉】
——天哪好羞恥,我不敢閉眼……
——@木木,給你十分鐘,我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麽體.位!
——木木:別鬧,我正在跟琳姐咬着研究。
——@一只瘋狗,現在輪到你了,三天之內,我要在JJWXC看到這篇文!
——不,綠江只能脖子以下,舔都不讓舔了,舌頭也不能伸。
——那就讓狗娘現産,快啊,自給自足、自力更生!
——啊嗚~
——乖巧坐等!
悄悄以小號打入內部,對着屏幕一臉懵逼的慫包助理阮銘:
她們在說什麽?
什麽體.位?
什麽糧?
綠江是什麽鬼?
他慢慢吞吞伸了伸舌頭:為什麽不讓?
搞不懂。
差不多一個小時吧。
等阮銘收拾好了炎燚的休息室,并且給他拿了巧克力及其巧克力奶昔,一切妥當,他再登着小號進去看的時候,下巴差點兒驚掉……
在一聲跟着一聲的“爸爸”裏,一條接着一條,一百字短小文上線了。
阮銘艱難地拼接起來看了看:擦,好……勁爆!
我、我我我能舉報嗎?
警察叔叔,他們涉黃!
正巧炎燚過來拍了他肩膀:“看什麽呢你,喊你半天了!”
阮銘:“啊?”
他忙不疊把手機往口袋裏塞:“我、我聊天,您有事吩咐?”
炎燚懷疑地看着他,好一陣:“你去車上把我龍貓……呸,不要龍貓了。”
炎燚:“弄個墊子過來,我想睡會兒!”
頭暈的很。
阮銘立馬:“好好好,我這就去。”
逃也似的。
廢話。
他怎麽能讓他威風凜凜的炎哥看到,這一小段小黃文裏,他是被壓的那個?
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夠了!
我炎哥明明……
阮銘:好吧,她們說的其實也有道理,把炸毛的那個按在底下,好像是更刺激!
呸呸呸,想什麽呢!
阮銘邊跑邊晃腦袋,心裏默念了三十遍社會主義。
等下午,休息過後,圖木拍完了那邊老演員們的戲,就坐在機位前,盯着倆人走戲了。
被如此理由推遲拍攝,攢了一肚子火的圖木,現在看誰都不順眼。
聽說才剛罵了一遍前一鏡裏所有參演的演員們。
炎燚跟池洲帶着口罩過去,到指定位置。
今天的這場戲,是劇中羅曦被曾經好友狄秋停告知,已經掌握部分證據,證明幾個月來的連環殺人案,兇手就是左明。
并且将羅曦的帶到派出所,讓他看了他們所搜集的證據。
包括紙質、錄像,指紋采集,現場遺留,聯系數年前的案子,認為左明下一個目标,是他。
或者就是他的爸爸。
狄秋停的目的,是保護羅曦,當然更希望羅曦出來作證。
因為這樣對他們逮捕起訴左明,可以起到關鍵且直接的作用。
而羅曦沒有表态。
他跟池洲的對手戲,就是從他出了派出所開始。
還是這個老舊街道,劇中的羅曦獨自跌跌撞撞地走着。
一直走,一直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該幹什麽,更不知道,現在的左明,能不能讓他相信了。
他什麽也不知道。
就在幾天之前,是他生日,左明親自給他做飯,給他做蛋糕,為他慶生。
他母親走的早,是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什麽時候生日的人。
他父親不會。
他眼裏只有權力。
就是在左明握着他的手許願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心跳的聲音。
是溫暖的,劇烈的,不可忽視的。
他沒有願望,所以雙手合十的那一刻,他只在心裏默默的說:
希望他不是。
他一定不是!
走累了,天黑了。
他無處可去了。
就在街角坐了下去……
是左明找到了他。
那時的他,蹲坐在破敗的臺階上,身旁圍了一群流浪狗,大的小的。
但是神思恍惚的羅曦,已經不知道怕了。
目光呆滞,恍然無錯。
左明看到他,走過去趕走了流浪狗。
他朝他伸出了手,“跟我回家。”
回家……
他沒有家了呀!
羅曦仰頭看着他,昏黃的路燈描摹了他高大的輪廓。
卻是冰冷的。
他有爸爸,但是他沒有家。
他曾以為,左明會給他一個家,他那麽好。
可他是殺人兇手。
甚至……想殺的人裏,有他。
狄秋停告訴他,他有一個戀人。
他們一起長大,是他無論如何都參與不進去的。
盡管他已經死了。
左明默默地看着他,再次重複:“回家。”
羅曦仍舊沒有動。
他就這麽仰着頭,目光黯淡。
很久很久,才啞着嗓子,問一句:“你愛我嗎?”
……
這是其中一鏡,圖木冷着臉看他們順了六遍,最後也沒說什麽。
當然也沒發得出火。
因為編劇在一邊看着,覺得就劇本來說,他們這幾遍,算是很到位了。
但是圖木不會無緣無故沉默,也不會無緣無故發火。
炎燚跟他合作過,知道他看了之後,是覺得不對勁了。
問編劇,編劇安撫道:“你們也別放心上,這一段,其實在劇本出來的時候,圖導就覺得缺了點兒什麽。”
他道:“你們演的挺好,除了帶着口罩臺詞不太清晰,眼神是到位的。就先回去等等,或者走一遍後頭的,我們這邊商議一下,看能不能換一種方式,簡單做個修改。”
半途改劇本,太常見了。
炎燚攤手:“我無所謂,你們看着弄吧,只要圖老頭不罵人就行!”
說完,圖木就瞪了他。
炎燚回去休息,編劇笑了笑,也沒留他。
轉頭看見池洲被圖木叫過去,在看剛才錄下的鏡頭,他便也過去了。
“沖突不強,沒有轉折,沖擊不夠……”
圖木道:“倆人之間,是審判與被審判、生與死、善與惡相互碰撞的關系,應該是更激烈一點兒才有道理,可拍出來鏡頭裏看着平平淡淡的,不符合……”
池洲問了一句:“您說的……不符合是指?”
“就是不符合羅曦的性格。”圖木:“左明就是一潭死水,但是羅曦是長在半米陽光裏的,遇到這種刷新他三觀的事,他反應應該最強烈一點才是。你拍的時候有這種感覺嗎?”
最後一句問的是池洲。
炎燚今天火氣大,圖木幹脆就不管他。
池洲聽完,又回放了一遍。
最後也表示贊同。
圖木:“那你有什麽想法嗎?按理你們對劇本也比較熟悉了,是參與進他們人生的演員,最有發言權。”
他問:“覺得哪裏最有問題?”
池洲看着鏡頭裏的炎燚,
很久。
在口罩的掩藏下,輕輕地笑了一下。
平靜且從容:“感情吧!”
他道:“羅曦的感情。”
只是看起來很簡單的一句。
之後,編劇與導演對視一眼,就開始了他們小範圍的會議。
池洲再不參與了。
到第二天早,炎燚一覺醒來收到圖木通知,說劇本有改動。
圖木是親自過來跟他說的。
炎燚眯着眼,頭發炸着。
下巴上的牙印塗了藥,好像消了不少。
道:“破瘠薄劇本,老是改來改去,說吧,你又加什麽東西進去了?”
圖木白了他一眼,“你只管接通知,哪兒那麽多廢話!”
炎燚臉很臭:“那你倒是說啊,不說我怎麽演?”
“什麽态度!”圖木直接把新劇本砸他身上了。
“吻戲!”
他道:“你不是嫌我清水嗎?我給你加戲了,滿足你!”
說完人就走了,不想多看他。
等圖木身影消失,炎燚才遲鈍地睜開眼。
“吻……吻戲?”
他心裏騰騰騰好幾下,“操了,跟、跟誰,池洲嗎?”
※※※※※※※※※※※※※※※※※※※※
炎燚:我想要船戲也可以滿足我嗎?
池洲:可以。
阮銘:但是……你在下!
這章也夠肥吧?
我們穩重的池哥,現在繼點贊狂魔之後,放棄做人!
紅包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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