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死由命
“各位，依照規矩，贏武林盟主者便可取而代之。今日我珑顏教勝了，所以還請雲盟主交出“春秋”之石，準備交接儀式。”珑顏幽傲然說道，盡管臺上的雲丘澗已經奄奄一息。
一代武林盟主，這個江湖上舉足輕重的男子。就這樣隕落在武林史上？寧天命不甘心，他緊握住雲丘澗的手，悄悄的渡了一股真氣過去，所以，暫時雲丘澗是沒有危險的。他絕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再次離開自己。
“慢着！”就在大家驚慌失措的時候，寧天命陡然吼了一句，聲音洪量，直往珑顏幽耳朵裏灌。
“我不管你是用什麽手段贏過雲盟主，可是只要我在一日，盟主一位就輪不到你！”寧天命此話一出，珑顏冰冷笑一聲：“怎麽，你對武林盟主一位也感興趣？”
寧天命随她猜測，正色道：“除非你能贏過我，否則，盟主之位，我是不會退讓的！”想不到她居然卑鄙到如此境地，居然到現在還開口問他們要“春秋”之石，不知是誰将它據為己有十四年，她這麽做，就是讓他們陷入兩難境地，從而漁翁得利。她既然如此不仁，就休怪他不義。
珑顏幽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他明知自己最不想動手的就是他，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分明就是拖延時間。可是現在衆人在場，如果她推脫，似乎難以服衆！
“好，我答應你。”珑顏幽此話一出口，臺下一片嘩然，想不到當今劍術第一人的寧大俠也會和珑顏幽一樣觊觎盟主之位，看來這下，有好戲看了。
“不過比武時間，推遲到下月初一。”寧天命補充道。
“好，下月初一，在義臺，我必與你決一生死。”說完，珑顏幽攜衆人，伴着珑曲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裏，可是這并不是結束，而是另一段風波的開始。
安靜的廂房裏的廂房裏只聽到宋大夫陣陣的嘆息聲，不發一語的收拾藥箱，寧天命忙問道：“宋大夫，您倒是說句話啊！我大哥怎麽了？”
“唉！寧大俠，雖然我也很想救雲盟主，可是，盟主這毒是長久服用所致現在已經中毒至深，無藥可救了，若不是您及時渡了真氣給他，恐怕現在已經……”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大哥沒救了？”寧天命急問道，心卻涼了大半，宋大夫是整個洛陽城最好的大夫，連他都這麽說，看來大哥這次真的危險了。
宋大夫皺了皺眉頭道：“那也未必，從現在開始，以名貴藥材養身，倒是可以續命，可是……”他欲言又止，沒有再說下去。
“可是什麽？”
“可是這樣，即使是活下來了，也是如同行屍走肉，活死人一般，沒有正常人的意識。”
寧天命聽後一陣痛心，望着床上安靜的不發一語的雲丘澗，想他大哥是何等的傲骨，這今後讓他用藥物來維持生命，今後的生活都需要人伺候，若是他還有一點意識，他會答應他這樣的決定嗎？他低頭沉聲道：“好，照宋大夫的意思辦吧！只要能為我大哥續命，什麽都好。”
他望着窗外，一株傲梅俨然已經沒了酷寒之中的風采，他大哥最愛梅，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株傲骨寒梅？一心為江湖，得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而這一切，都是拜珑顏幽所賜。為了成全她自己，她居然可以卑鄙到在大哥的身邊安插一個空城那般優秀的孩子，那孩子，孑然一身，倒是可塑之才，只可惜，一念之差，入了魔道。
可是這何嘗不讓大哥痛心？一個朝夕相處的徒弟居然對自己狠下毒手，那究竟是何等的悲涼，想着他更覺痛心，物是人非，卻是一夕。突如其來的變故，到底讓他這個做兄弟的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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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你這次做的很好，不枉我多年來對你的栽培。”珑顏幽笑臉盈盈的說道。
然而那男子卻高揚着頭，目光呆滞，面上并無表情，對她的話仿佛置若旁聞。可是，突然，他撲通跪倒在地，口中淡然道：“屬下但求一死！”
珑顏幽細長的眉皺起來：“為何？你這次立了大功，我定會好好賞賜你。你這但求一死是何意？”
“屬下背叛師門，師父對我有知遇之恩，而我卻陷他于不義，實在再無顏面茍活世間，請賜毒，望教主成全！”
“怎會是背叛？你本就是我安插在雲丘澗身邊的耳目，現在你不過是完成任務歸來……”說罷，她親自扶他起身。可是他跪地不起，想死之心已決，珑顏冰踱步思付了一番，既然他如此不識擡舉，留他何用，倒不如成全他！
她倒了一杯酒，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在杯中，遞與空城：“這是你的選擇嗎？”
“是的！”他毫不猶豫的接過酒杯，放在唇邊……可是就在他準備一飲而盡的時候，卻聽見“砰”的一聲，酒杯碎成幾片，酒水撒了他一身，還“蹭蹭”的冒着白氣……
空城回頭一看，卻見門口一個人逆光站着，慢慢走近，他盯着那人看了好一會才道：“你是葉落。”
“是。”
“為何打翻我的酒？”他語中半含怒氣。
“因為我不想看着這樣一個一身傲骨的忠義良才就這樣平凡的死去！”
“傲骨？忠義？你是在諷刺我？”他搖頭，他連對自己視如己出的師父尚且都能狠下毒手，還有什麽做不出的呢？他這麽說，真是可笑。
葉落笑着搖頭：“我看未必！”轉頭對珑顏幽道：“教主，苗疆的風波雖然暫時已經平定，但是重建分舵一事，還須從長計議，如今只有飛絮一人操勞，恐怕，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我希望教主可以派空城前去助一臂之力。”
珑顏幽點頭贊同，可是空城現在一心求死，恐怕一時半會是不會答應去苗疆的，想着她看了一眼葉落，眼神中透出一絲為難。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葉落道：“教主放心，暫且讓我與空城單獨商談一番。”
後園。
葉落擺了一桌珍羞，倒了一杯酒遞給他：“喝一杯？”
誰知空城手也未擡一下，口中冷冷道：“你不用多費口舌，我是不會去苗疆的。”
葉落淡然一笑，将那杯酒放在他面前，道：“這可是陳年的杏花酒，味道香醇爽口。”
對面的男子臉上微微動容，端起那酒杯，沉吟道：“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葉落颔首淺笑。
“這是我師父最愛的酒，師父生性恬淡，為人傲骨，一生操勞武林，可是最向往卻是桃源生活，卻不知如今……”他端起那酒杯，一飲而盡。眼角微紅，他低頭道：“是我害了我師父！只有以死謝罪！”
“那又為何要去傷害你師父的事？”葉落問道。
“我……”他欲言又止，但是還是不做解釋，低頭繼續喝着悶酒。
“那是因為你是個孝子，因為你的母親的命也是捏在別人的手中。”
空城不發一語，繼續喝着酒。葉落又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若是活着，或許還可以有一番作為，彌補你現在的罪行，但是若是你死了，不過是輕于鴻毛，一輩子都背負弑師的罪名。”
“那是我的選擇！”他站起身，吼道。
“可是這也是我的選擇！”葉落淡淡的說道，可是語氣卻能震的人一時無法回擊。
“你為何要幫我？”空城不解，他與葉落素未謀面，為何他要千方百計制止自己輕生？
葉落為自己斟了一杯杏花酒，含笑道：“因為我是慶忌，我希望你是要離！”
空城擡眼看着他，雙目圓睜，久久的說不上一句話……
珑顏冰走進屋裏的時候，珑顏幽正在果盤裏挑了一顆最大的葡萄，修長的指甲正在剝着皮，紫紅色的汁液順着手指流至手腕。這是今晨剛從西域運送回來的葡萄，還是十分新鮮的，三月初春能吃到如此新鮮的葡萄，還是十分難得的，可是比起那些珠寶珍奇，又算得了什麽？自從武林大會之後，一向冷冷清清的珑顏教一時間門庭若市，全都是與珑顏幽攀附關系的所謂的武林英雄！
“教主！”珑顏冰道。
“吃葡萄嗎？”她問。
“不用。”她一口回絕。
“很新鮮的！”她指着果盤，示意她挑一顆。嘴邊還噙着妩媚的笑容，今天的心情不錯，早上，空城已經啓程去苗疆了，葉落還真是有辦法，讓一個求死之心如此強的人居然乖乖聽話聽候差遣。看來，這護法之位，是屈就了他啊！
珑顏冰上前去随便挑了一顆，塞到口中，如同嚼蠟，面無表情很難讓人想象是什麽味道。
“是酸是甜？”珑顏幽問道。
“酸。”
“呵呵……可我吃到的卻是甜的。”
“這很重要嗎？”珑顏冰冷冷道。
珑顏幽笑着搖頭：“當你選擇的時候，即使是酸的，還是得硬吞下去，這不是很有意思？”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不，我是在說你！”她說着，臉上綻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幽姨！”淨雪突然出現在門口。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屬下告退！”珑顏冰趁機正好離開。
“恩。”珑顏幽輕挑眉示意她下去，轉頭看向珑顏淨雪：“有事嗎？”
珑顏淨雪沉下臉，小心的問了一句：“下月初一，幽姨當真要和寧大俠決一生死？”
“是！怎麽了？”
“我……”她半天吞吐，不知說些什麽，寧天命是香茗姐姐的父親，亦是無痕哥哥的師父，而珑顏幽是她的阿姨，她母親的親姐姐，這樣的二人即使任何一方有傷亡，她也是無法面對的。可是她現在勸阻有用嗎？
“你可是來勸我下月初一不要應戰？”珑顏幽一語道破她的心思。
“幽姨既然知道我的心思，還是要參戰嗎？”
珑顏幽未回答她的話，卻問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你今天不用練刀了嗎？”
珑顏淨雪幽幽道：“練了又怎樣？天下第一了又如何？”
“天下第一了便能稱霸武林。”
珑顏淨雪擡首望着自己那永遠高高在上，神秘乖張的阿姨，一陣不解，連她都能看得出，她不是那種喜歡權術的女子，否則也不會對八大門派戳之以鼻，即使他們有意讨好，她也是刻意回避，并不與他們走的太近。可是為何偏生要争奪盟主之位？難道這便是她真正要得到的東西？
“幽姨，人為什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淨雪捧着腮不解道。
那高臺上的女子微微觸動了一下，順着石階而下，走到她的身邊，輕撫着她的頭道：“年少時，我也曾問過別人相同的問題，可是誰也不曾回答我，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人活在這世上總會有得不到的東西，可是卻可以用其他東西來彌補。當一個女人失去她最珍愛的東西，她俨然成了一副軀殼，仇恨便是她活下去的動力。此時，唯一能讓她快樂的便是權力，只有至高不上的權力才能填補內心的空洞。”
門還沒掩好，站在門口久久未走的珑顏冰，側目看向裏面的珑顏幽，心中一陣絞痛：“當一個女人失去她最珍愛的東西，她俨然成了一副軀殼，仇恨便是她活下去的動力。”可惜她不要權力，但是卻同樣活在仇恨中，這一恨，便是十四年。仇恨，是一條漫長的不歸路。
作者有話要說： 更，我更，誰來抽打偶呀~~沒動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