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武林大會(上)
寧香茗回到天命山莊的時候,天色已經極盡暗沉,拖拉着步子走到門口,便看到易無痕站在大門邊踱着步子,老遠的看到她,飛似的沖了過來:“你怎麽到現在才回來?你今天怎麽會和川上月朗出去呢?我要是在莊裏,我肯定不會讓你和他單獨出去!”
寧香茗低頭着不說話,神情低落,見她不做聲,易無痕便急了:“怎麽了?”
她搖了搖頭,沒看易無痕半分。“到底是怎麽了?是不是----川上他對你做了什麽出格的事了?”易無痕忙說,心裏很是焦急。
“沒有,無痕,我累了!”她向前一步突然抱住了易無痕。易無痕楞了一下:“茗兒你-----”
“我乏了,讓我靠一會吧!”她靠在他的肩上,淚簌簌的流下,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葉落陰暗中沉沉浮浮的臉,眼神微涼,冰冷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寧姑娘,葉落不是你要尋的良人!”他硬生生的掰開她的手走了出去。
她又抱的緊了一些,緊閉着眼睛,淚水沾濕了易無痕的肩膀大片,易無痕知道她在哭泣,卻不知她為誰而哭?是誰讓她這樣傷心?不管他是誰,此刻,他無比的想成為他!
這日,驕陽四射,洛陽城內的大街小巷也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只是,這繁華之餘,空氣中又多了幾分陌生的氣息,城中突然多出了許多新的面孔,他們穿着各異,仔細看來,有的穿着皮草豹衣,有的又是一副清風道骨的裝束,其中也不乏舞刀弄槍,相貌卻能颠倒衆生的女流之輩,好似魚龍混雜,一時間都突然齊聚在洛陽城內,不過,這洛陽城內的百姓倒是見怪不怪了,他們知道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又要開始了,所以各地英雄豪傑都必來此地參加。武林大會歷來是雲家堡的後人當今的武林盟主開辦的商讨武林大事的會議。對此,各地英雄也都什麽重視,但研讨武林事宜是次要,最主要的是衆人能在武林大會中分得一碗“羮”,便是不枉此行!
雲家堡也一改常日的冷清威嚴,各地英雄的齊聚在此,一時間好不熱鬧,這些人,上至武林泰鬥,中原的八大門派,下至默默無聞的各個派別,無名小輩。為的就是能在武林大會“義臺”上大展身手,一朝文明天下。
武林大會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東西,那高聳在雲家堡中央的那方高臺,理石的臺面,氣勢華美莊嚴。雕刻着精上之精的欄架,著述這多少英雄的“豐功偉績”。江湖上的人都美名其曰“義臺”,“舉天下之大義,揚武林之精髓。”這便是武林的精髓吧!
高臺上站着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氣宇軒昂的俯視着這臺下的一舉一動,神情凜然,他朝着寧天命的坐席上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寧天命也正在奇怪,為何今日珑顏教遲遲不來?不過,雲丘澗說過,不怕她來,就怕她不來,今日八大門派都在,論人數,他們也是占上風。
“諸位英雄,感謝大家來參加這屆的武林大會,共同商讨武林事宜,既然大家都已到齊,就請各位就坐吧!”雲丘澗吩咐下去封鎖大門,不管珑顏教來是不來,時辰到了,大會就得開始,這是破不了的規矩!
可就在雲家堡的大門即将封鎖的時候,一尺白绫扣住門環,硬生生的将門拉開了,接着便聽到一個聲音:“雲盟主,人還沒有到齊,你就要将大門封鎖,将我珑顏教拒之門外?”
座下的英雄豪傑,只覺得奇怪,這聲音是從哪來的,突然天際飛旋出一個巨大的白色影子,不斷地在空中旋舞着下降,直至落于地面上,衆人才看清這原是一頂巨大的轎子。白色的轎身,四周布滿了簾幔,風揚起一方簾幔,便看見轎中的白衣女子神情慵懶的望着義臺上的雲丘澗,接着,緊随在後的便是她從不離身的左右護法以及珑顏教的一幹教衆。衆人嘩然,珑顏幽居然如此猖狂,自己不守時,反倒找起雲盟主的茬子,她當她是什麽個東西?便看雲盟主如何處理。
義臺上的雲丘澗悵然一笑:“還以為珑顏教主不來了,時辰已到,武林大會便要開始,這規矩想來是珑顏教主破不了的!不過珑顏教主既然來了,便請就坐!”
“既然雲盟主這麽說,那我們珑顏教就入席了!”說罷,她命人将轎子擡至西南角與寧天命的席位正對着的地方,卸去了四周的簾幔,珑顏幽坐在一方紅木太師上,擡眼看寧天命的神情令寧天命感覺不舒服,時至今日,她的眼神還是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似乎不給人一點喘息的機會。他轉過頭,不去看她,臺上的雲丘澗手裏接過一個冊子,乍看是一本普通的冊子,然而卻裏面涉及的卻是整個中原武林的大小事務,如同朝廷中群臣進谏,統領者納取賢臣,共商天下社稷民生,而江湖雖與朝廷不盡相同,但是這個統領者的含義卻是相同的,而今,這個人便是雲丘澗!那冊子上的內容便是“群臣進谏”,江湖中所謂的懲惡揚善!
雲丘澗翻開冊子,臺下頓時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本冊子上,聽候雲丘澗發落。冊子的邊角已經有些發黃的褶皺,這些日子,在這賞善罰惡冊上他又是操勞了一番。熟練地翻到一頁,他念出了那冊上所寫:“去年八月中旬,江西震關镖局押送五千兩白銀送至錦繡山莊,途中遭飛賊冷飛雁劫镖,之後便了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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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震關镖局的大當家臉上頓時有了欣喜之色,雲丘澗今日既然提及此事,必然給予解決,到時候那五千兩白銀也能給錦繡山莊一個交代!
果然,雲丘澗一聲厲喝:“帶冷飛雁!”
被帶上來的黑衣男子,反綁着手,額前散落着發絲遮住了大片臉,只是那烏黑的眼眸透出的不屑掃視着在場的這些名門正派。
“擡起頭來!”
他照做,然而唇邊卻帶有一絲譏笑,被發絲遮擋住的臉裸露出來,這張臉,斷然是不能與劫持多家镖局,将千萬白銀卷走的盜賊相提并論,這張臉,過于白淨清朗,可是在江湖上,他便是賊,即使有些人稱他為俠盜。
“冷飛雁,你今日遭此下場,你有何話可說?雲丘澗問道。
“說?”他冷哼一聲,“這麽大的江湖還有讓人說話的地方嗎?雲盟主,我倒要問問你這武林第一人”
“這便是你說話的地方!”
“哈哈哈哈”冷飛雁仰頭大笑,“在這說話,還不如和地獄的冥王說話!”他說的激憤,絲毫沒有畏懼。
“你!”
“這樣一個吃人的江湖有給人說話的地方嗎?所謂八大門派,一個個正義凜然,仁義道德的樣子,其實都是一幫貪圖名利、只為一己之私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劍鋒刷刷的過來,劍身翻轉的很快,十分精煉淩厲,劍鋒直入冷飛雁的胸口,冷飛雁看着自己的傷口,口中大量的血沫湧了出來,便倒了下去,嘴裏還念叨着:“吃人----吃人----- ”
雲丘澗打量着這出劍的男子,一襲錦繡紅袍,做工精細華美,想來也是出身不凡,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身材高挑,相貌很是英俊。只見他從冷飛雁身上拔出劍,麻利的插入劍鞘。轉過身道:“在下錦繡山莊莊主傅淩雲,各位武林前輩不要見怪,剛才因為聽不慣這飛賊亵渎八大門派和盟主,才會一時手快,将他誅殺!”他說着做了一輯,走下臺去。
八大門派的幾位掌門竊竊私語起來,面上有幾分欣賞之色,想是那傅淩雲剛才的那番作為得到他們的賞識,這不也正是他的目的嗎?珑顏冰冷哼一聲,雖然她對那飛賊也不是一路,但是他說這江湖吃人,倒是贊同的,那年輕氣盛的錦繡山莊莊主,一劍下去,結束的不過是條茍延殘喘的人命,然而換來了卻是名門正派的贊同,即使沒有贊許,哪怕是一個默許的眼神,他的目的也是達到了。吃人,這果然是個吃人的江湖。
就在珑顏冰望向他時,傅淩雲也朝着這邊看了過來,她微擡眼,揚了揚下巴,轉過頭,不屑一顧。
“那就是珑顏右護法珑顏冰?”他問着左右。
“是,站在她旁邊是珑顏左護法葉落,莊主,你看,這兩位在珑顏教可是堪稱龍鳳,日後-----”傅淩雲折扇一指,示意他不要再多說一個字。
“是,屬下明白”
他眯起眼睛:“聽說珑顏教的右護法是冰做的?有這麽美的冰嗎?”
“是啊,不過據說她十八歲就雖珑顏幽血洗八大門派,這些年,為珑顏幽立下汗馬功勞。這樣的女子,不美也罷,偏生的如此貌可傾城,反倒是可惜了。”
“是嗎?我倒是要見識一番,是怎麽個冰法?”他氣定神閑的說道。
“莊主,你----”
清風拂面,下意識的觸摸臉頰,空空如也,才想起那塊她的保護色已經被撤去了,自從那日被寧天命無意揭下面紗後,她便卸下那塊面紗了,本來她是不想在中原武林以真面目示人的,誰之卻被寧天命-----不過,看着寧天命面對自己的這張臉如此不自在的樣子,她倒是很高興,殊不知,她的這張臉,便是寧天命的傷口,永遠也不能愈合的傷口。
再望臺上,冷飛雁的屍身早已被擡下去清理了,這樣的人江湖上還有很多,多如蝼蟻,命如草芥。正如雲丘澗口中繼續念到的餘下之人,大多是大惡之人,不然就是涉及到某位名門正派掌門利益的“莫須有”。雲丘澗一一道來,該怎麽處理的還是按照程序辦理,不消兩個時辰,這“惡”總算是罰完了。接下來便要揚善了,雲丘澗命人取來一個錦盒,打開錦盒,裏面居然是一枚通體金色的桃花镖。
“這镖想必大家并不陌生?”雲丘澗開口道。
玉華門的掌門楊禦猶豫了一番,但還是率先站了起來:“早在四年前,我玉華門遭扶桑浪人阻截,百般欺淩,險些有滅門之災,後來便是這桃花镖的主人讓我們脫了困境,才免去這場浩劫。今日,如若雲盟主能尋到那位大善人,我玉華門必當當面重謝!”
雲丘澗點點頭,武當的宋道長也站出來了:“其實,雲盟主,宋某早就已經致函送來了,為的還是能見到這位大善人,當面言謝。我想但凡江湖上受過大善人恩惠的都想一睹這位大善人真容。現今,像這種知恩不圖報的人實在少之又少,所以,趁着武林大會,我們再次請雲盟主幫我們找到那位大善人”
宋道長這番話說的真誠懇切,臺下立馬産生了許多共鳴,不少掌門都紛紛站起身來:“望雲盟主能幫大家找到那位善人。”
雲丘澗擡擡手,示意大家靜下來:“人是要找的,不過,這位仁士行蹤詭秘,雲家堡暫時還沒有他的消息,還望各位見諒,不過,請各位放心,我定當會竭盡全力幫大家把這桃花镖的主人找到。”
“既是雲盟主答應下來的,必然會有結果的,大家就在此謝過了。”臺下有人說道。
“教主!”珑顏冰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珑顏幽。
珑顏幽搖搖頭,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不急!”
珑顏冰皺了皺眉,但還是沒說什麽,不知什麽時候葉落站在她身旁淡淡的問了句:“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算是吧!”她回答道。
“我為什麽不知道?”
珑顏冰冷笑一聲:“那就要問你自己了?女人和護法之位,你選哪一個?”
葉落窒了一下,擡眼看着珑顏幽,皺着眉:“難道是-------”心中隐隐有種不安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