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
阮向笛關了燈,屋裏黑漆漆的一片。月光清冷皎潔,與風一同湧入卧室,落在阮向笛略顯單薄的身軀上。
手機從右手裏掉出去,“啪嗒”摔在地面上,沒有人會去在意,就像他,今夜消失在這裏,也沒有人會在意。
最重要的是,他不在意。
阮向笛卷翹的睫毛下,一雙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莫名覺得有些冷,可是他卻懶得起身去關個窗戶,好像渾身都沒有力氣。
渾身都很累,不只是身體累,心也累。
他愛得那麽卑微,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獻上,他像信徒崇拜神明,像溝渠裏的野狗崇拜光明那樣,愛慕着陸景曜。
但當初山盟海誓說得再好聽,也抵不過衣香鬓影的世界裏,數之不盡的俊男美女。熱情被一天一天消磨殆盡,當初那個會笨拙地讨他歡心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膩了,就會棄如敝履。
他就是那顆被舍棄的嘴角的飯米粒,也是那蚊子血。
阮向笛患有抑郁症兩年了,除了醫生和經紀人、發小,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告訴陸景曜。他怕陸景曜嫌他麻煩,覺得他矯情,抑郁症嘛,自己想開就好了,有什麽好抑郁的?
想不開,想不開,怎麽都想不開,因為他拿得起放不下。
那是融入心髒一部分的人,怎麽能放得下呢?可不得從心髒上剜下一塊肉去嘛?太痛了,痛得讓人無法呼吸。
阮向笛擡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服,他感覺到有些窒息,自己像是個溺水的人一樣,落在水裏,沒有人來救他。他自己也救不了他自己。
可是太難過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臉色分明蒼白,卻又由于醉酒而有酡紅,看着怪異極了,像個重病将死的人。阮向笛哆嗦着手抽出床頭櫃的一格抽屜,在模糊的視線裏找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
他早就想自殺了,但是他沒告訴過任何人,連醫生也沒有。因為長期以來嚴重的失眠,已經幹擾到了他正常的工作生活,拍戲時上節目時,總是精神不足,所以讓醫生給他開了安眠藥。
自殺是蓄謀已久的,而絕望也是日積月累的。沒有人一開始就想自殺,只是因為走到了盡頭,脆弱的靈魂實在不堪重負,才選擇離開。
吃了小半瓶藥片的時候,阮向笛突然有些後悔了,他心想:他會難過的吧?他以前那麽愛他……多多少少還是會為他難過的,只有一丁點也好啊……可是又有點舍不得他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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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不要臉的東西,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母親的這句話倏然從腦海裏崩出來,深深地刺痛了阮向笛的神經。母親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他和陸景曜的關系,便固執地認為是他為了紅,出賣自己的身體,爬陸景曜的床。從小沒了父親的阮向笛,因為這件事,又失去了母親的愛,母親不要他了。
……還是死了吧,沒有人要他。
就像那部電影裏一樣,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