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可是這樣的情況也許堅持不到半個小時,就差半個小時,水會把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淹沒……
“左駱?外面發生了什麽?”冉沫彌問了一聲,似乎聽着聲音,外面的動靜讓他捉摸不透發生了什麽,可是沒有人回應他。
豐左駱精神渙散,支持不住的要往水裏撲,冉沫彌貼着門聽着,他聲音有點兒嘶啞,他怕豐左駱聽不到:“還在嗎?左駱,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豐左駱聽到,回了一句:“在,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咳咳……就是,就是……就是你要努力的踮起腳尖……”
冉沫彌自從水蔓延到他的下巴開始,他就一直踮着腳尖,偶爾累了,精神不濟了,就會嗆入一大口水,他回着:“踮起來了。”
“踮起腳尖就好了,你那樣真好……”煙霧彙入進來,嗆得他只咳嗽,由于地下室的門被緊緊關着,冉沫彌聞不到煙味,他焦急的喊着:“左駱,你怎麽了,你要不要先去醫院?”
“我不走。”因為完全走不掉,外面都是大火,豐左駱笑了笑:“我就在這裏陪着你。”
“左駱,你先去醫院吧,你別吓我。”冉沫彌無力的拍了一下門,那麽輕微的一下,仿若石子投湖,人的力量微茫而無力,激不起任何波瀾。
豐左駱的咳嗽越來越加劇,通過門的大門傳到冉沫彌的耳朵裏,依稀之中,有什麽從心髒深處撕裂開了,冉沫彌看不到豐左駱的表情,更加不知道他此時的現狀,連他自己都必須努力踮起腳尖才能活着,或許很快就會死了,他聽到豐左駱的哭聲,聲音越來越大,大到冉沫彌沒辦法承受,他還記得小時候那個總是成績好,父母眼中的乖寶寶,所有人都喜歡的小孩兒,也還記着所有的人都不願意接近孤僻的他唯獨那個孩子始終願意與他做朋友,也記得豐左駱總是陪着他坐公交回家每次都要繞幾站路……
然而,這個時候他聽到他在哭……
冉沫彌繼續微弱的問着:“左駱,你別吓我,你,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會為此愧疚一輩子的,一輩子都不會心安……一輩子……”
“那你還記得我嗎?”豐左駱問了一句,似乎怕冉沫彌聽不到,他又問了一句:“你還記得我嗎?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多久?一個月,一年,十年……”他又重複着:“你能不能記得我呢?”
豐左駱想了想,如果他不在了,冉沫彌還記得他,衡昀晔一定會非常的不開心,但是有衡昀晔陪着,冉沫彌也不至于太難過,事情一過,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将人所有的一切一點點的抹殺,到了那個時候,冉沫彌還能記得他多少呢?
想到這裏,他又不知不覺的哭了起來。
“左駱。”冉沫彌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說,他一向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無能為力,但是聽豐左駱的話,就像是訣別。
“你要一輩子記得我,行不?”豐左駱咳嗽着說着,說得斷斷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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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沫彌聽不清,他“恩”了一聲,豐左駱忽然開心的大笑起來,但是笑得十分悲怆,聽得冉沫彌心中悲傷,左眼不知不覺一點眼淚順着頰邊流進不斷上漲的水裏。
“沫彌,七歲。七歲那年,我們是班級并列第一,也是同桌……”豐左駱笑了笑,仿佛回到了當年,表情變得溫柔,仿佛一道神聖的光照在他的臉上,非常柔和也非常的悲哀……
“我記得……”冉沫彌還未說完就被豐左駱打斷。
“不,不,你不記得。”豐左駱癡癡的笑着:“你別打斷我,要不然我話都沒有說完就虧了,咳咳……不是那個時候,我記得,一定不是那個時候……”
冉沫彌的心一下子被繃緊了,一陣陣的抽痛。
“那個時候還小,我怎麽可能喜歡你,更何況,我第一個女朋友還是你幫我追上的,我其實追着來試試你的反應,可是你沒什麽反應,對,就是那個時候,高一的那年,就那樣,你坐在我前面,每次你上課睡覺陽光就會披在你的身上,就像天使一樣……我每次上課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前面,其實不是在看黑板而是在看你,所以每一堂的老師都在表揚我上課認真看着前面……”
冉沫彌說不出話來,那個時候是什麽時候,他早已經不記得了。
“是不是很意外啊?”豐左駱笑了笑:“如果我在高一對你表白,也對你好,學學那種壞學生,就像衡昀晔,死皮賴臉的纏着你,死心塌地的對你,而不是看你不高興就不惹你,默默跟在你的身後,在成績上想要跟你并肩……如果我那個時候膽子足夠的大,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父母的期望,如果我在那個時候能夠為了你放棄一切,如果那個時候我不退縮……能夠先追到你的人,應該是我啊,可是無論現在我多麽後悔,我們也不可能回到那個時候了,我在你七歲的時候遇到你,而他卻在你十八歲的時候,我比他先遇到你整整十一年,我得到機會卻沒有珍惜,所以機會就溜走了……”
冉沫彌頓時覺得心髒被挖了一大塊,非常痛……
“左駱……”冉沫彌正要開口,豐左駱嗤笑了一聲:“你別急着否認,我知道衡昀晔對你來說意義不同,可是你就讓我這麽認為一次就好了。”
冉沫彌沒說話。
豐左駱笑了笑,“聽我的,你踮起腳尖,很快,很快……就有人來救你出去了……”
冉沫彌聽見噗通一聲,外面的水聲傳入進來,他焦急的喊着:“左駱,左駱……左……”
水灌入他的嘴裏,嗆得他失去了一激靈,想要再次踮起腳尖,渾身無力,就失去了知覺!
……
H-E發布會上,衡昀晔放棄H-E的股權讓大衆嘩然,衡老爺子氣沖沖的沖上臺一巴掌扇在衡昀晔的臉上:“我對你不薄,為什麽你要幫着外人來對付自己的爺爺。”
衡昀晔微微低着頭,沒有理衡老爺子,轉而看向衡昀哲:“你說話算話吧,沫彌呢?”
“我當然說話算數,待會兒人就給你送到你的面前。”衡昀哲笑了笑,看着衡老爺子:“爺爺,這是您的報應,也是衡家的報應,所以該償還的就償還吧,別再固執了,您的一生到了現在,也算是衆叛親離了,你難道就不好好的反省一下你自己嗎?”
“畜生,衡家養你,栽培你,你卻一心想要把衡家置于死地。”衡老爺子怒不可遏。
“養我?栽培我?那你為什麽不說你們防備我呢?”衡昀哲笑得殘忍,猛然推開老爺子,衡老爺子被這麽一推差點兒摔倒,當年雷厲風行的商業巨人沒想到到了晚年竟然被親孫子給算計了。
衡昀哲走到前方慢慢回過頭來,淡淡的看着衡老爺子:“我媽是怎麽死的?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吧,誰是畜生,衡家一家都他媽的是畜生,咳咳……”
衡昀哲一激動,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因為我是私生子,所以回到衡家被你們百般刁難,當年我第一次進入衡家,你放縱衡昀承欺負我,讓我從衡家別墅的樓梯上摔下去,你百般的防着我,要不是你,我這麽多年怎麽會過得這麽凄慘,又怎麽了會落下一身的病根。爺爺,虎毒不食子,您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老爺子被這句話一刺激,頓時氣得翻白眼,上氣不接下氣:“你這個白眼狼,這麽多年,我竟然都沒有看透你。”
“我說的是錯的嗎?您知道你的那個敗家子三兒子在外面玩大一個女人的肚子,就想方設法想要抹掉你們衡家所做的龌龊事,我媽只不過向你們衡家要了一點兒撫養費,你就把她丢出衡家,害得她淋了一身的雨,最後病死了,我回到衡家,衡昀承是怎麽欺負我的,那個所謂的正人君子衡起又是怎麽防我的,包括你,又是怎麽縱容他們的,我在衡家活的不如一條狗,在您的心裏,不就只有H-E嗎?H-E不就是你的一切嗎?這樣很好啊,那我就毀了它,讓你也嘗嘗什麽叫做痛苦?”衡昀哲冷笑着:“凡是所有欺負我的,我一個個都不會放過。”
“很好,你們說完了嗎?”江晚橋推開門走進來,身後跟着一大群帶着墨鏡的黑衣人:“說完了,我們來談談收購H-E的事情了。”
黑老大将一份文件遞給衡老爺子,沖着衡老爺子笑了笑,衡老爺子似乎壓根沒料到江晚橋的出現,一陣驚懼,指着他,手顫抖的仿佛擡不起來:“你……你……”
“不好意思,我回來了。”江晚橋冷笑着,淡淡的看着衡老爺子:“別來無恙啊!”
衡老爺子杵着拐杖劇烈的咳嗽着,衡昀晔見狀,立刻跑過去拍了拍衡老爺子的背,就算衡老爺子做過對不起他爸對不起他小爸爸對不起他媽的事情,但是衡老爺子對他還是很好的,至少沒有把他趕盡殺絕。
衡老爺子猛然一推開衡昀晔,瞪着江晚橋,一陣子氣順不上來,白眼直翻,看着江晚橋的笑臉,最後暈倒過去……
☆、第 78 章 破産了(下)
“衡昀哲, 你這個畜生。”冉沫川一沖進會場一陣怒吼給了衡昀哲一拳頭将他打趴下,“我把你當兄弟, 我對你不薄,衡昀晔也答應了你的條件了, 你為什麽就是不放過小彌?”
衡昀哲一愣:“我做什麽了?”
“我家那把火是不是你派人放的, 小彌在哪兒只有你一個人清楚, 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了,你已經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什麽連小彌都不放過……”
衡昀哲詫異,連忙說着:“我什麽都沒做, 你聽我說……”
衡昀晔輪着冉沫川的衣領, 啞然的問着:“你剛剛在說什麽?什麽大火, 人呢, 人在哪兒?”
他慌了神扯着冉沫川的衣領:“我問你人呢?人在哪兒?”
冉沫川猛然推開衡昀晔:“人在醫院, 肺部嗆水, 在急救……”
衡昀晔聽到這句話立刻跑出去。
衡昀哲想要開口說什麽, 冉沫川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最好是祈禱小彌沒事兒, 要不然, 我跟你沒完。”
……
江晚橋走入衡老爺子的病房,高檔的病房裏竟然沒有一個子孫後輩守着,他一生有三個兒子,六個孫子,到最後各個都離他遠去,衆叛親離到這種程度也是令人扼腕……
江晚橋淡淡看着衡赫葉, 笑了笑:“想不到吧,沒想到我以這種方式出場。”
床上的老爺子挂着氧氣,嘴一張一合的想要說着什麽,可是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只是一張一合的,一雙眼睛裏有不甘,渾濁的眸就好像沒擦幹淨的玻璃,淡淡盯着面前的江晚橋。
江晚橋笑了笑,走到床邊坐下來,“當年你背信棄義,把我父親害得住院,當年的他也是像你這樣躺着,一句話說不了,眼神也跟你一樣,有不甘心,最後孤零零的死在風雨交加的夜晚,他一生之中對不起妻兒,對不起祖宗,但是他把你當成他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知己,沒想到在背後捅刀子的是你,要不是你,他也不會臨死之前逼着我娶了不愛的女人,要不是你,他也不會死在自己兒子的婚禮上,不過,現在想想,你還真是失敗,妻子沒有一個忠誠的,兒子死的死,殘的殘,反目的反目,孫子一個個恨你入骨……”
衡赫葉聽到這樣的話,絕望的閉上眼睛,有什麽比得上一個英雄一輩子躺在這裏任由晚生小輩辱罵更加絕望,仔細想了想,确實,他這一生,只專注一件東西,如何發展自己的事業,如何把事業壯大,又如何掌控這個企業的命脈,掌控別人的一生。
他最器重的兒子是衡言,可是衡言完全背棄他,跟着一個男人扯在一起,他想要把他逼上絕路,最後衡言吃夠了苦頭一定會浪子回頭,可是最後逼得父子反目,十多年老死不相往來,最聽話的兒子是衡起,一個情種,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搞得自己最後成了植物人,另一個兒子老三,風流公子,竟然死在女人的床上,卻是因為刺激過度死了,留下了一個私生子衡昀哲,一手葬送了衡家的大好基業。對于孫子輩,他最喜歡的當然是衡昀承,可是最想将家業交給的卻是老五衡昀錄,然而衡昀承太狠太急功近利,老五衡昀錄一顆赤子心不在公司,老四衡昀哲卻是狼子野心,老六衡昀晔跟他父親一樣太難掌控……
原來,他這一生都在算計別人揣測別人,從別人到家人,或許說他沒有把任何一個人當成自己家人,都當成商業上的一件工具,先是兒子再是孫子,只有不服他的統統都踢出局外,乃至到了最後身邊沒有一個親人……
沒有親情,友情,更加遑論愛情,曾經的巨子,現在的孤寡老人……
做人真的很失敗!
過了一會兒,衡言來了,淡淡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絕望的閉着眼睛,他走到一旁坐下來,父子兩人相顧無言。
突然,衡赫葉拽住衡言的手,盯着他,不像是在懇求,而是在命令,命令他殺了他,或者說幫他拔掉氧氣罐,衡言無波無瀾的看着衡赫葉,他一生之中全部時間精力都在公司,如今公司将要被江晚橋收購,對他來說就是剜心之痛,死了也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衡言猶豫良久,看着病床上悲不能言的老者,他手顫抖了,十多年來第一次握住自己父親的手,他的小拇指因為簽文件而磨出繭子,食指無力的拉着他,削瘦手上爬滿了青紫的血管,皺紋遍布交錯,微微顫抖……
衡言盯着眼前的老人盯了良久,最終深深的握住衡赫葉的手按在氧氣罐上,一拔,老者安詳的閉上了眼睛,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舒坦過,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安詳過……
第二天,新聞頭條,H-E因公司內部糾紛導致公司破産,董事長于十月十八日下午四點鐘自殺在省醫院VIP客房!
……
冉沫川焦急的在醫院外面走來走去,衡昀哲趕過來了,看到冉沫川解釋說着:“那把火真不是我放的,冉沫彌是你的親弟弟,你幫了我這麽多,就算我再怎麽樣也不會放那把火……”
冉沫川猛然一推衡昀哲:“你說不是你放的,我就信嗎?賊能說自己是賊嗎?衡昀哲,我對你不薄,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為什麽連小彌都不放過。”
衡昀哲猛然推了一下冉沫川:“你腦子沒毛病吧,衡昀晔已經答應了我的條件了,我再節外生枝不是給自己添堵嗎?你能不能用你的腦子好好的想一想?警方已經介入,事情的真相沒出來之前,你就在這裏瞎猜測,最後心煩的還是你自己……”
冉沫川被這麽一推愣住了,走到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來,靜靜思考了片刻,他一時情急看誰都不順眼,衡昀哲安慰着:“放心吧,沒事兒的。”停頓良久,拍了拍冉沫川的背:“那筆錢已經彙入你的賬戶,抽空你看一下。”
冉沫川埋着頭不說話,他忽然有點兒懷疑自己了,為了錢就把自己的家人全部推入火坑,冉沫境被燒成焦炭,穆瓊一時受不了打擊神志不清,冉沫彌肺部嗆水在急救,到頭來,失去的都是彌補不了的。
衡昀哲坐在他身邊說着:“我媽死的時候,我跟你一樣,我媽連上醫院的錢都沒有,所以我才想要做有錢人,為了錢做什麽都可以,刷過盤子,洗過碗,奮力讀書,娶了一個不愛自己還給自己戴綠帽子的胖女人,用自己的老婆要挾自己的岳父,被逼得喪盡天良,做的事情雖然不能說每一件都是錯的,但是也不曾對過,這麽多年,十年如一日,終于到了今天,我能理解你這種心情,也感謝你初中高中沒有看不起我,也很感謝這麽多年你幫了我這麽多,但是我能說的就是我沒有找人去你家放火,我也沒必要那麽做,我真心把你當成朋友的,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都諷刺我,只有你相信我能成功,就算我壞事做盡,喪盡天良,我也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冉沫彌看了看衡昀哲沒說話,他一時之間急糊塗了。
衡昀哲笑了笑:“我已經讓江晚橋幫我把錢洗白了,直接兌換成歐元,我過幾天要出國旅游了,你的錢我也存入你的賬戶,還是那句話,你不适合做官,從商倒是一條好的路。”
冉沫川擡起頭問着:“什麽時候走?”
衡昀哲笑了笑:“過幾天吧,我現在終于可以自由的呼吸了,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我媽她想看看不同地方的晚霞,她活着的時候沒看到,現在死了,我也該帶她去看看了。”
冉沫川盯着急救室的方向不說話,衡昀哲看着他:“沒事的,你相信我,冉沫彌幾次都大難不死,這一次一定會逢兇化吉的。我先走了,等我回來,我們再成立公司……”
“不用了。”冉沫川看着他:“其實,當我覺得錢對我來說不那麽重要的時候,我覺得當官還挺好玩的,我爸生前就一直讓我做好人民的父母官,在其位,謀其政,雖然錢拿得不多,但是舒心,我以前不怎麽懂他的良苦用心,現在也不是太明白,但是我想很快就明白了,我家往上數三代都是烈士,我覺得我應該繼承他的遺志……”
衡昀哲看了他半晌沒有說話,等了很久,他最終點點頭:“人各有志,祝你順遂。”
說完,衡昀哲就走了。
冉沫彌醒過來的時候趴在床邊吐了吐,将胃裏的苦水全部吐了出來,衡昀晔溫柔的給他拍了拍背,說着:“怎麽樣?現在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沫彌?”
冉沫彌揉了揉眉心,現在就頭有點兒痛,他掙紮的坐了起來:“左駱呢?我記得他一直坐在我身邊的。”
衡昀晔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要怎麽跟冉沫彌說豐左駱已經死了,吸入煙太多跌入水中窒息而死。
“他已經去世了。”衡昀晔不忍心,但是迫不得已的說出來。
冉沫彌重重一滞,突然難以印制的笑了聲:“怎麽可能,我剛剛還聽到……”
說到這裏,他愣住了,剛剛他還躺着,一直躺着,耳邊有個人告訴他讓他盡力的踮起腳尖,那個人拼命的催他踮起腳尖,他也照做了……
他突然安靜下來,一動不動的。
衡昀晔看到他這個樣子慌神了,淡淡的看着他,溫柔的握住他的手:“如果覺得難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冉沫彌忽然抱住他,全身顫抖着,聲音也顫抖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是我害得左駱二十三歲就這樣去世了,他還差三個月就過二十四歲的生日了。”
就那麽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沒有了,仿若流光逝水,怎麽抓也抓不住。他要記着他,一輩子都記着……
當警方調查火災結果出來的時候恍如晴天霹靂,冉沫彌萬萬想不到之前那麽清純的女孩兒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
他不管不顧沖到陳旭病房的時候愣住了,那個女孩兒斜斜的靠在病床邊上,全身都纏着紗布,臉上也纏着,影影約約可見淡紅黃色的藥物,頭發已經被剃光,她拿着一只口紅,對着護士擺在自己面前的鏡子瞄着,将嘴唇塗得紅豔豔的一片,臉上的白紗布也蹭到了些許,影影約約看到她在笑。
這個女孩兒,曾經的天之驕女,多少豪門公子想約都沒有機會約她,一雙靈動眼睛透着一種獨有的貴氣氤氲,款款的姿态讓多少名/媛/淑女拜服,如今被燒得毀容殘疾,又背負着兩條命案,瘋瘋癫癫的對着鏡子化妝打扮就好像要出去約會一樣。
冉沫彌上前去,她看到冉沫彌,仿佛不認識,嘻嘻一笑,眉目傳情,仿若懷春的少女,點點都是風情:“我跟你們說,我家小晔晔要約我了哦,多麽會說情話的人,他說我就是他的一切,還說要帶我去全世界旅游,走到一個地方,就把那處的風景拍下來,等到老年了,就躺在床上慢慢看……”
冉沫彌重重一怔,這些話,似曾相識,那是衡昀晔對他說過的,不知幾何竟然被跟在他們身後的女孩兒聽了去,日日期盼,最終瘋魔。
“他說,我去哪兒,他就跟去哪兒,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女孩兒嬌羞的一笑:“嘻嘻,什麽樣的人呢?嘴真甜,他知道我喜歡喝奶茶,就很縱容我,每次買奶茶就買三個我喜歡的口味的,真是體貼呢。”
她騙人,她根本聞着奶茶的味要吐,身為美籍混血兒,咖啡是她日常的飲品。
“他什麽都好,什麽都完美,長得帥,性情好,又幽默,溫柔,體貼,聰明,什麽事都沖在我的前面,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不開心,怕我難過,真是的,遇上這麽好的一個人,我怎麽會傷心呢?他真是一個笨蛋,想要給我一個有錢的生活,所以就拼命的争奪家産,其實無論他有多少錢,有沒有錢,他都是他啊,只要他有愛我的心就夠了……”
說着,說着,她說得癡迷了,“小晔晔他啊,說出來你們肯定嫉妒……”她甜美的笑了笑,扯了臉上的痛也沒有讓她停下來,依舊笑如多情的少女:“他浪漫多情,會在摩天輪上跟我接吻,會在雪地裏跟我調情,因為我喜歡下雪天,他就是生病也要帶我去聽雪的聲音,他會吃醋,他那人啊,一吃起醋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要我一不高興,他就立馬嬉皮笑臉的哄我,你說我的命怎麽能這麽好呢?”
她笑嘻嘻的說着,眼角卻泛着淚光,忽而又笑了起來:“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化妝了,小晔晔還等着我呢……”
說完,她又看着鏡子描起口紅,口紅歪歪斜斜的塗了半個下巴,可是她還是全神貫注的瞄着。
冉沫彌出來的時候,渾身無力,看到這個女子,看着站在門外的女警在他出來之後立刻關上鐵門将門鎖了起來,他想要質問女子的話卻生生被遏制在喉嚨裏,或許她的下半生活在夢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不知道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是得不到的,也至少不知道自己毀容了,下半生只能在牢裏度過。都是身不由己,誰又比誰活得潇灑自在……
☆、第 79 章 甜蜜蜜(上)
衡昀晔看到冉沫彌出來, 臉色非常難看,他走上去問着:“怎麽了?”
冉沫彌還是依舊不說話, 淡淡看着他。
衡昀晔上來握住冉沫彌的手笑了笑:“走,回家去。”
冉沫彌朝着那神經病醫院的門口看了一眼, 便沒有再說話。
走到半路上, 白月光喊了一聲:“少爺, 少奶奶,老爺讓我來接你們。”
兩個人還沒有上車, 衡昀錄趕過來:“Varia過幾天就要被驅逐出境移交到美國了,他爺爺已經為她辦好了手續……”
“不能。”衡昀晔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衡昀錄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衡昀晔看着他:“不管她有什麽理由, 傷害別人都不是她放火殺人的借口, 我不能去送她, 也不想去看她……”他笑了笑:“五哥, 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衡昀錄眸色沉下去, 淡淡說着:“她這都是為了你。”
“很抱歉, 我成了她犯罪的理由。”衡昀晔誠懇的道歉。
衡昀錄愣住了, “就算她做了錯事兒……”
衡昀晔笑了笑:“她本來就做了錯事兒。”
“那她也有了自己的懲罰了。”衡昀錄低三下四好似請求:“你就不能……”
衡昀晔搖了搖頭。
冉沫彌倚着車門, 喊了一聲:“走吧。”
衡昀晔拍了拍衡昀錄的肩膀:“五哥, 我先走了,我爸剛打電話催我回家吃飯呢,另外祝你探險愉快。”
衡昀錄想要說什麽就什麽也沒說,看着衡昀晔的車遠去,他知道自己挽留不住衡昀晔,也知道衡昀晔無論如何都不會去看陳旭。
“你會不會怪我?”冉沫彌看了看衡昀晔,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陳旭,而什麽最痛苦呢,那就是最期盼的就通通化成灰,陳旭現在就算瘋癫了也最期望衡昀晔能夠去看她一眼,如果衡昀晔連一眼都不去看,那麽對她來說是不是很殘忍呢?甚至連瘋癫做夢都是痛苦的……
衡昀晔知道自己去看了冉沫彌會不開心,陳旭于他而言,只是他生命裏的一把火,火燒着了就沒有了,可是冉沫彌是他的全部。
他笑了笑,一把摟過冉沫彌,“別想多了,你只是不想我去看了對她一輩子愧疚對不對?你可真是愛慘了我呢!”
冉沫彌沒說話,最重要的時候,衡昀晔還是全心全意的護着他。
衡昀晔微笑着:“我現在可是一無所有了,沒有錢,沒有學歷,也沒有經歷,更沒有家世背景了,就是一個窮酸小子……”
冉沫彌淡淡看着他:“你還有我。”
“對啊。”衡昀晔笑了笑:“我還有你,這是最重要的。你還有三千萬……”
冉沫彌:“……”
衡昀晔摟過冉沫彌:“親愛的,以後你養我吧,我不介意吃軟飯的,吃軟飯的男人都是幸福的男人……”
冉沫彌:“……”沉默良久,冉沫彌點點頭:“好!”
衡昀晔一笑,攬過冉沫彌。
正要親上去的時候,白月光瞪着兩只滾圓的眼珠子萌萌噠的看着他:“少爺,少奶奶,你們在幹什麽?”
衡昀晔裝模作樣的咳嗽一聲:“咳咳,那個……小光光,這是給邊城少爺的東東,麻煩你替我跑一趟,要他管你中午飯了再回來……”
小光光看着手裏的包裝很好看的一袋袋方形的東東,問着:“這是什麽?”
“這是老鼠藥,喂他家那只死狗的,快去吧。”衡昀晔笑了笑。
白月光懵懵懂懂的看着摸着手裏一袋袋的東西,怎麽也不是藥的形狀。
衡昀晔随手摸出一百塊錢交給白月光:“這一百塊錢是獎勵你的,如果邊城不請你吃飯,你就拿出一百塊罵他是土鼈。”
此刻邊城正在跟一個大胸妹子熱戀中,兩個肩并肩在泳池旁親切接吻,白月光跑過去瞪着兩只大眼睛:“邊少爺……”
邊城的手剛搭上美女的胸,那手感,那肉感仿佛如沐春風在雲端吃着紅燒肉,嘴唇剛剛要對上去,陶醉得忘乎所以的時候,我草草……
邊城一睜眼看見白月光微笑得湊在他跟美女之間笑嘻嘻的看着,他吓得跌入水裏。
“你……你……”邊城驚魂未定……
“邊少爺,這是我家少爺交給你的。”白月光将一把避/孕/套交給邊城:“說讓你給你家的狗用,保證它乖乖的。”
邊城一看,滿臉黑線,我擦,這不是男/男專用的嗎?啊,不對……
他難以置信的看着白月光:“讓我給狗用???”
白月光天真的點點頭:“對啊,對啊,不是說你家那只狗又不聽話了嗎?少爺說一給狗用,它就會乖乖的。”
那美女看邊城的眼神仿佛要噴火,邊城正要開口,那美女一巴掌拍過來:“你他媽的變/态吧?竟敢玩老娘,真是畜生,連狗都不放過……”
邊城欲哭無淚,衡昀晔那家夥就沒有幹過好事兒,每次這樣玩他,但是轉念一想,他笑得前俯後仰……
邊城笑得肚子疼:“衡昀晔那家夥竟然還戴/套,沒出息的妻管嚴,上個床帶不帶套都不能自己做主,真是喪失男人的尊嚴,丢人啊,必須跟這沒人權的妻管嚴晚期絕交……”
白月光看了看邊城,泛起狐疑:“邊少爺,你怎麽了?”
邊城笑了笑:“沒事兒,你可以回去了。”
納裏,不是說管中午飯的嗎?
“怎麽了?”邊城看白月光躊躇半天。
“我家少爺說你會管我中午飯。”白月光義正言辭。
邊城一巴掌拍過去:“你他媽的搞走了我的大胸妹子,讓她誤以為我是個變态,你還想要吃中午飯,你咋不去□□呢?”
白月光很憋屈,他一個跑腿的,到頭來兩頭不是人。
看着白月光小可愛那種眼神,邊城心軟了,他摸了摸邊城的頭:“我也不是有意要怪你的,那啥,我請你吃飯吧……吃大餐!”
白月光瞬間兩眼放光。
邊城從懷裏扣出來幾個鋼镚兒:“咯,去路邊買幾個煎餅果子,還能加兩雞蛋呢,我對你好吧?”
白月光看着那幾個鋼镚兒轉身就走,丢了一百塊丢給邊城:“這一百塊是少爺剛剛賞給我的,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跟我家少爺差距在哪兒了?土豪跟土鼈是不能比的。”
說完,白月光很硬氣的走了。
邊城愣在原地:“你回來把話說清楚,什麽鬼叫做土豪跟土鼈是不能比的,回來,小光光,老子告訴你什麽叫做土豪……”
于是邊城請了白月光全日制日料餐廳三日游……
衡昀晔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