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我騙那個人說……”
她一想起自己斬釘截鐵地說“我是祁帥的人”就羞愧難當,她自覺是沒臉再見他了。
“都過去了。那個人是白昆手下的人,一慣嚣張跋扈,從此往後,”他悄悄觑她一眼,到底怕吓着她,“不會再為非作歹了。”
煙落點點頭,“哦”了一聲,此時此刻心裏才顧得上湧起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千夜思的薩克斯照舊吹得歡快,燈暖酒酣。铄金銷玉的繁華,一切肮髒也化在其間,摻了脂粉,不着痕跡地遮掩過去了。
祁炀将那鬥篷拿開,牽她的手,一路到了舞池,踩着樂聲。
煙落想逃,窘迫地看着他,“我不會跳舞。”
“別怕,”他含笑安慰她,“我也不會。”
雙手交握的一剎那,她莫名就覺得安穩,風雨如晦也好,繁華如煙也罷,一切的窘迫無措倉惶不安都風流雲散,只覺得這一舞會直到天荒地老。
他們踩着樂聲旋轉,煙落仰首望着他,他的眸子那樣好看,像一泊寒潭,潭底沉了月光。
他望過來,微挑的眼角綴了笑意,那是顧盼含情的一雙眼,煙落視線沒有躲開,深深凝望着他,像看一幅畫、一帖字一樣,那樣專注,那樣沉迷。
頭頂的燈光柔媚,祁炀看着她,心口仿佛有什麽東西緩緩漲開,擠得他心慌意亂,一個晃神,險些吻了下去。
樂聲停了,衆人陸續散了,他們靜靜站着,握着的手亦不曾松開。
燈火闌珊。
月華徹,梧葉秋,西風卷皺。倚枕聽更漏,情知無眠因紅豆,卻嫌燈花瘦。
桐花巷的夜深了,煙落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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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阖眼,就是祁炀替自己系一件鬥篷,他手指骨節分明,耐心又細致地挽一個結。
再就是千夜思舞池的燈光蒙昧,他擁着自己旋轉,眉眼清列。
煙落想起自己說是他的人,臉上發燒,一頭埋進枕頭裏,唇角卻不自覺地勾了抹笑。
左右睡不着,她索性起來在桌前坐下,開了燈,開始練字,仍舊是他送的那卷魏貼,又想起他塞這副字帖給她的情形,她心神不定,方一落筆便洩了氣。
她趴在桌上,枕着胳膊,一擡眼,看見小臂上的那枚煙疤,安靜地無辜地躺在那裏,煙落一時恍惚,鬼使神差般,雙唇湊近,輕輕一吻。
又猛然驚覺,她心頭一跳,匆匆關了燈躺回床上,仿佛如此便可将适才那一幕毀屍滅跡。
愛慕
趙予安知道了那晚的事情,後怕不已,說她一個女孩兒待在這十裏洋場畢竟不安全,來這裏的人龍蛇混雜,他總有顧不到的地方。
恰逢邕城日報報社招人,沈慕就讓她去報社工作了,起初做做校正的工作,有時候做采訪她也跟着出去,慢慢也得心應手了。
她一去報社城裏就出了大新聞,聽說是白昆名下的十幾間藥鋪,在抓藥看診的空擋,還偷偷販賣大煙,不少瘾君子都是成日上他家藥鋪去買大煙的,傾家蕩産的不在少數,鬧得滿城皆知,捂都捂不住。
最義憤的宿寧大學的學生,顧明離組織了學生,每日拉着橫幅在街上□□,逢着白昆的藥鋪便進去又砸又搜,搜出大煙來便當衆銷毀。全校大半的學生都跟着出來□□了,聲勢浩大,再加上圍觀的人,一條街都水洩不通。
煙落跟在沈慕身邊,擠在人群中。
沈慕舉了相機拍了幾張照,煙落問他:“這樣不會出事嗎?白昆的手下還有一支江湖勢力。”
沈慕蹙眉,“聲勢這麽大,他不敢貿然以武力壓鎮。”
□□的隊伍,顧明離走在最前頭,振臂喊一句,後面的學生便跟着喊一句。
煙落忽看見陸衡也在隊伍裏,單薄清瘦,擠在人群中,滿臉的義憤與堅毅。
白府,白昆急得上火,手下人給他出主意,“要麽去找祁帥說說,讓祁帥出面說句話,興許能壓下去。”
白昆知道祁炀的态度,冷哼一聲,“他不會管這些的。”
“通知各間鋪子,把貨都藏好,今晚悄悄運到碼頭倉庫。再調一批兄弟,若是那些學生還咬着不放,就抓幾個教訓教訓。”
那人應一句,折身去辦了。
報社也忙得不可開交,煙落忙完出來時祁炀已在車上睡着了。煙落隔着車窗靜靜看他,心底隐隐歡喜,他仰着脖子睡的,腦袋一偏,險些栽倒。
祁炀悠悠醒來,捏捏脖子,一轉臉,看見煙落在車外站着,忙拉她坐進來,“這麽冷的天,怎麽在外面站着。”
“今天報社事情多,等很久了吧?”
祁炀揉揉眼睛,“沒多久,”他從懷裏小心翼翼地取了一袋點心出來,遞給她,“福雅記的荷花酥,我一直在懷裏捂着,還熱着呢。”
煙落不客氣,接過來就着袋子吃。
祁炀掏出懷表看一眼,“報社比千夜思忙太多了,這個時間才下班。”
“我還不算忙,先生還要通宵趕稿子呢。也就是最近事情多,過陣子就好了。”她吃飽了,想起一邊的祁炀來,遞了一塊兒荷花酥給他。
祁炀原是不愛吃這些的,見她遞過來,低頭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薄唇恰巧擦過她的指尖,氣氛陡地暧昧不明起來,煙落有些尴尬,将手中那半塊點心丢回袋子裏,遞給他,“自己吃。”
祁炀莞爾一笑,說天不早了,要送她回去。
翌日,□□的學生依舊挑白昆的藥鋪挨個搜檢,正聚在一家鋪子跟前,突然從街巷裏竄出了百十來號人,都是小混混打扮,拎着棒子,沖進學生中就開始亂打,登時亂作一團。
白昆就是江湖草莽出身,貪財好色,不是說理的人,旁人擋他財路,一頓亂棍下去也就老實了,何況還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能挨得住幾下。
那些打手虎入羊群一般,揮幾下棒子,那麽些學生沒有不挂傷的。
場面一亂,顧明離立即就被人連拖帶拽地拉回顧公館去。
車上的人一面開車一面勸他:“二少爺得罪了,這是老夫人的意思,怕二少爺出事,派我貼身跟着。”
車子一進顧公館大門,顧老太太就迎出來了,親自把顧明離從車上揪下來,邊走邊罵:“你摻和這事情幹什麽,成心氣我不是,是不是想讓我早點和你爸團聚?”
顧明離嗔怪她,“媽!”
總算是進了屋子,顧老太太撫額跌坐在沙發上,咬牙切齒地看着小兒子 “你知道白昆是什麽人嗎?你總跟他過不去幹什麽?”
“我是跟私販大煙毒害百姓的惡勢力過不去。”顧明離站在原地小聲嘟囔。
顧老太太白他一眼,“那麽多學生缺你一個麽,你領着頭鬧什麽?你真以為白昆是團面了?”
顧明離低着頭不作聲,右腳前後搓着腳下的地毯,他從小就這樣,不願意聽又反駁不了就低頭,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
顧老太太壓住火氣,緩緩道:“你要是不想上學,就出去玩去,盡管從賬上支錢,我和你大哥也不管着你了,歌舞廳跑馬場愛去哪兒去哪兒。只是別再和那些學生糾纏了。”
顧明離不說話,是沒聽進去。
白昆派人光天化日之下毆打學生,大部分學生都受傷了,聽說還有十幾個受了重傷,送去醫院搶救了,還有十幾個被抓走了。
顧明離虧是走的早,否則也得被逮起來。
易忱寫了一篇文章,怒斥白昆此野蠻行徑與強盜何異,文章登報,傳遍了邕寧城,他洋洋灑灑一篇文章,白昆瞬間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雲舟下了場,後臺圍了一圈的人議論紛紛。
“白爺下手可真狠,聽說有兩個學生沒救過來,人已經沒了。”
旁邊的人倒吸口涼氣,說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簡直無法無天了,還不是仗着有祁帥撐腰。”
“聽說宿寧大學的易忱教授登文章罵他,也被抓走了。”
雲舟聞言身子一抖,沉聲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那文章登報不久,玄門的人就沖進校園裏把人帶走了。”
雲舟慌了,白昆什麽手段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一個只會捏筆杆子的文人,哪裏受的住。
思來想去,終究去求了紅羅。
紅羅翹腿在沙發坐着,冷哼,“非親非故的,我憑什麽救他,況且我和白爺也沒幾分交情。”
雲舟站在對面,心底又慌又怕,絢麗的燈光也變成凄側陰詭的顏色,“白爺對你青眼有加,你開口,他一定會同意的。紅羅,以前的事是我不好,以後我都聽你的,求你救救他。”
她咬了牙,哀哀地看着紅羅,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紅羅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倒不好說什麽了,沉默半晌,問她,“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