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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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兩兄弟開門之後客廳無燈,隔壁傳來了南焉的笑聲,鄧思樂拽了拽顧野的手說:“哥哥,奶奶是不是還在燕燕家呀?”
顧野其實猜到了,沖鄧思樂點頭,然後又帶着他去南邊家。
敲了第五次門之後才聽見有人來開門,是南姥爺,鄧思樂甜甜的喊了聲“姥爺”之後就往裏看。
“原來是小野和樂樂,快進來,你們奶奶也在呢,跟着燕燕在看春晚。”南姥爺說。
“南姥爺,我們是來接奶奶的。”顧野其實并沒有想進去,他現在有點怕看到南邊。
“沒關系,今年小邊買的年貨多,剛好一起吃點。”南姥爺說着轉身往裏走。
顧野只好牽着鄧思樂跟着走進去,奶奶和南焉坐在沙發上烤火,兩人手邊各放了一盒零食盤,看着春晚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鄧思樂一進客廳就挨着奶奶坐,挑揀着糖果吃,顧野朝更裏面看去,依舊沒看到南邊的身影。
“小邊在樓上,說是不太舒服,”南姥爺說,推了推顧野示意他上去看看,“剛上去,應該沒睡着。”
顧野笑笑就往樓上走,剛敲了下門南邊的聲音就從裏面傳出來:“進。”
他看見是顧野立馬從床上坐起來舉起手阻止他進來,“等會兒,怎麽是你,你先出去,我穿個褲子。”
顧野沒說話,關門老實地站在門口等,無意瞥見鏡子裏的自己才發現紅了耳朵。
“進來吧。”南邊的聲音又響起。
他深呼吸一口才再次開門,南邊已經站在床邊,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反倒把顧野逗笑了。
“你笑什麽?”南邊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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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就是想到我們都是男孩子,你穿個褲子什麽的我也不用避着不是。”顧野說。
确實如此,但南邊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下意識的就只想讓顧野趕緊出去。
“也是,”南邊想換個話題,“來接奶奶的?”
顧野點頭:“但是樂樂看見糖果就走不動道了,在下面跟他們一起看春晚。”
“我也不知道有什麽看的,那個電視機老是花屏,我看了沒十分鐘眼睛就泛酸。”南邊說完,看見顧野還站在門口,“你還站着幹嘛,進來呀。”
“小孩子和老人都玩心重,看看春晚圖個樂挺好的。”顧野反手關上門進來,“眼睛酸?做做眼保健操?”
這把南邊逗笑了,“顧大才子,面無表情的說着玩笑話我很容易當真的。”
“當真也不是不行,”顧野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兩顆糖,“或者吃點甜的,壓壓酸?”
南邊二話不說将兩顆糖都拿到手裏,拆開一個吃,“從燕燕果盤裏偷的?”
“你怎麽知道?”顧野假裝吃驚的樣子有些過了。
“喔喔是她最愛吃的,你拿了被她發現的話後果肯定很慘。”南邊說。
顧野挑眉表示不在意,“有你在,應該不會太慘。”
“燕燕是我親妹妹,你欺負他我肯定不幫你。”南邊說完将第二顆糖塞進嘴裏。
“哎喲喲,我偷糖給你吃,最後還是我扛拳頭背黑鍋啦。”顧野拿過南邊手裏的糖紙丢進垃圾桶。
“那可不,又不是我偷的,我吃的時候可不知道你是偷來的。”南邊說。
顧野擺爛的往床上一坐,撐着手看窗外,“原來冬天晚上也是能有星星的。”
南邊也順着看去,“雖然每年都有,但今年的星星多好多啊。”
接着坐到顧野身邊問他:“城裏晚上沒星星嗎?”
顧野回想着出了神,眼神開始渙散,過了好久都沒回複南邊,直到南邊喊了他兩聲他才淡笑着搖頭。
“看來城裏也不是什麽都好的。”南邊說。
“城裏有超過二十層的大樓,城裏的車子有兩輪的、三輪的、四輪的,城裏的人有黑皮膚的、黃皮膚的、白皮膚的,城裏什麽都有。”顧野說。
“什麽都有,卻沒有星星。”南邊說。
顧野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城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星星;城裏什麽都有,卻沒什麽溫度。”
等他說完,南邊拿手背貼了貼顧野的脖子說:“沒溫度?你不是熱乎着嗎。”
顧野被逗笑了,“我沒溫度的話還能坐在這裏陪你聊天?”
“陪我聊天?你不是閑的無聊才在找我的嗎?”南邊說。
“嗯,”顧野應下,“心情不好,就想找找你。”
南邊沒說話,他想像平時一樣頂回去,但是說不出口,他知道顧野清楚他心情不好才找來的,其實自己不矯情,現在但凡換成任何一個人他都能笑着應對,但偏偏面對顧野的時候他不想糊弄。
“顧野,你能原諒說過謊的人嗎?”南邊問。
顧野沒立馬回話,收着雙腿盤在身前後才說:“如果是你,我可以。”
他試想着各種原因,離譜的不離譜的,但他發現好像真的都能原諒,對于南邊,他是真的束手無策。
“那個男的,确實是我父親。”南邊說。
顧野沒說話,等着南邊繼續說下去。
“現在的那個人我不認他是我爸,在我媽死後我就覺得我爸也跟着死了。
我爸之前也是個混子,不過跟的老大人不錯,混得也還行,後來那個老大被人暗害,他們那幫人鬧的鬧散的散,我爸沒啥真本事只有拳頭厲害,我媽死後他的天就塌了,貪上了賭,但好在手氣也不錯,只是有時候贏得過多了,在夜晚小巷被人蒙臉揍一頓搶走身上的錢,他怕牽連我們所以基本不回家也不在家住,只是手上有閑錢會托人拿到家裏來,靠着這些錢日子緊湊着點還是能過的,”轉而他輕聲笑了一下,“不然你以為就憑我那不定時的零工真能養活三個人呀。”
南邊說完之後很久兩人都沒說話,直到顧野想開口被南邊搶先說:“別說你覺得他算好父親,雖然姥爺常跟我說‘你的父親,是個好父親。’,但我已經不認他了。”
“我是想說,怪不得燕燕老嫌棄樂樂沒有男子氣概,原來是出在這裏。”顧野說。
南邊笑着看向顧野,“那可能還真不是,就是樂樂哭起來讓人心裏難受,揪着的那種。”
“燕燕知道南叔叔的事嗎?”顧野問。
“不清楚,”南邊說,“燕燕還沒半歲他就離家了,之前燕燕問我爸媽呢,我都說過世了。”
“那燕燕還挺可憐的。”顧野說。
南邊順手打了他一下,“哪裏可憐了?同是無父無母的,我不可憐了?”
顧野忍笑的點頭應和他:“你也可憐,你最可憐了。”
南邊嫌棄的看他一眼,知道他不誠心,又打了他一下。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南邊說,“之前聽說你是退養的,我還想着你之前肯定過着很不好的生活,被養父養母虐待啦、被家裏的弟弟欺負啦、在學校是群攻對象啦,可見到真人之後才反應過來,這麽細皮嫩肉的根本不像經歷了多壞的事,一看就是溫室裏的花朵;後來你跟我說他們對你很好,證實了我的猜想,所以有段時間特別羨慕你。”
“羨慕什麽?”顧野悶聲問。
“羨慕你有兩對爸媽疼着。”南邊說。
顧野低下頭沒說話,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又重新放回原地。
“你不知道,在得知你要回來之後的幾個月,鄧叔叔和呂姨有多開心,連每次看到奶奶都是笑着的,其中連着一個月的時間呂姨做飯都會多出好多量來,燕燕蹭着飯吃胖了五斤。”南邊笑着說。
“是嗎。”顧野說。
“當然啦……”南邊扭頭去看顧野,這才發現他有些不對勁,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顧野擡起頭,“被你這麽一說,我也挺羨慕以前的自己的。”
南邊突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哪裏不對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了錯什麽,但他卻能聽出來顧野說的很認真,可哪有人羨慕自己的。
“你确定你沒在炫耀嗎?”南邊問。
“沒有,”顧野說,“畢竟顧家和鄧家,确實真的對我很好。”
聽到這話,南邊才覺得顧野好像把自己摘出來了,他像是一條軸線的中點,前方是從前的顧家,後面是現在的鄧家,他無法往前也無法向後,獨立的站着,不靠回憶也不靠未來。
南邊伸手掐了一下顧野的臉,疼的他立馬甩開問:“你幹什麽?”
他看着顧野瞬間泛紅的皮膚笑了:“沒,就是手癢。”
“是今天沒有劉山給你打了才手癢的吧。”顧野揉着臉說。
南邊依舊笑着沒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面前的顧野是真實的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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