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跟着伯邑考的這些人呢,因為是姬昌的心腹,自然對伯邑考這個世子呢,也頗有些倨傲之心,畢竟伯邑考年輕,又沒真的參與過西岐內政,他們自覺都是西岐的老人了,頗有些倚老賣老,因此呢,伯邑考想要做點什麽事情,他們就拿着姬昌的言語出來當做擋箭牌,總之,就是各種掣肘。
伯邑考對他們的容忍雖說沒到極限,但也是不多了,這些人留在身邊,說不得哪天他們故意得罪一下朝中重臣,然後自己就要被牽扯上。就算到時候仗着自己的修為,不會真的又性命危險,但是自己之前的努力也要付諸流水。
而帝辛賜下的奴隸卻是不同,因為伯邑考在朝歌這邊沒什麽産業,所以呢,這些奴隸其實素質也很高,有的呢,就是那種貼身伺候的,還有的呢,原本都算得上是小貴族,但是因為某些事情獲罪了,貶為奴隸。但是他們讀書識字,很多事情可以交給他們做。另外呢,讓他們做事,也算是給帝辛的一個投名狀,表示,我對大王你是毫無逆反之心,要不然,怎麽會這麽放心用你的人呢?
因此,在西岐來的那些人瞧見伯邑考在一些事情上俨然已經親近這些人了,哪怕這些只是奴隸,但是,從奴隸起家的人也不是沒有。姬昌當年為了顯示自己胸懷寬大,識人善用,也曾提拔過奴隸做自己的近衛呢。
他們頓時覺得有些不好,他們就算是之前倚老賣老,那也是因為伯邑考除了他們之外無人可用,總不能一點小事,都要他自己去動手吧,這哪裏還有世子的臉面可言呢?而且伯邑考以前就表現得像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不通俗務一般,自然有些輕慢之心。但如今一看,這位世子看着什麽都不管,其實是個明白人,因此呢,只得找上伯邑考,表示大商對西岐一直心懷惡意,若是這些奴隸有什麽心思,在府裏頭放上什麽東西栽贓陷害,那如何是好?
伯邑考直接反問,你要是不肯用這些人,難不成大王就高興了,只怕更忌憚西岐,回頭暗中還有更多花招呢,還不如将這些奴隸放在明處,萬一他們有什麽不軌之心,也能及時發覺。
伯邑考說得理直氣壯,頓時叫這些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又傳信給姬昌,意思就是,世子似乎生出了自己的打算雲雲。
伯邑考懶得理會這些人暗地裏頭的小動作,他做事就不怕被別人知道。姬昌也不可能公然跟伯邑考撕破臉,那樣的話,誰知道伯邑考能做出什麽事來,甚至,他還得安撫伯邑考,以免伯邑考一時沖動,跑去帝辛那裏告發姬昌圖謀造反,哪怕是同歸于盡,姬昌也是不願意的。
姬昌其實有些懊悔,當初不該因為擔心伯邑考摻和了西岐的政事,日後可能會打壓姬發,橫豎伯邑考是要死的,到了時候不死,自己想辦法送他上路就是了,他死之後,按照繼承順位,自然也是姬發做主了。可如今自己做的其實有些明顯,伯邑考游離在外,反倒是姬發常常露臉。對外說伯邑考年紀還小,心思不定,有些閑雲野鶴的心思,但是姬昌身邊的心腹又不是傻瓜,能不生出一些猜測來嗎?
只是事已至此,伯邑考已經去了朝歌,姬昌就算是有什麽心思,也是鞭長莫及。西岐現在還沒準備好,還不能跟大商翻臉,若是姬昌自個這邊想要對伯邑考不利,以伯邑考的玲珑心思,只怕在他死之前,也要反咬西岐一口。姬昌想了好幾天,終于又派出了一批人手,打着的名義是伯邑考離家多日,之前來信說想念西岐,家裏準備了一些西岐特産,給他送過去,然後讓這些人将之前那些換下來。
這一次,他對那些心腹手下那是耳提面命,到了朝歌那邊,世子有什麽吩咐,一定要聽從,一切以世子的安危為前提。至于日後如何,姬昌暗中自然還有手段。
伯邑考那邊呢,若是知道姬昌的那點心思,絕對是想笑。伯邑考本是紫微星君轉世,哪怕沒有半點修為,但是本身資質卻是極高,他修行依靠的乃是星命,只要成功引得星命入體,只要天上星辰尚在,他的修為就會穩步增長。
也唯有伯邑考這樣的身份命格,才能修行這等功法,換個人,第一步就要被星命反噬。
可以說,聞太師不在,如果不算武道修為的話,在朝歌,伯邑考就是修為最強的一個,這讓他除非是被人道力量直接針對,否則的話,他幾乎不可能有任何危險。
但是,就像是西岐沒有做好與大商翻臉的準備一樣,大商也沒有做好兩線作戰的準備,所以呢,在這段時間裏頭,除非是帝辛瘋了,他才會與伯邑考為難。
帝辛顯然不是什麽傻瓜,他對伯邑考很是親厚,在姜王後誕下第二個兒子殷洪之後不久,帝辛就重提舊事,直接在朝堂上宣布,讓伯邑考成為王子傅,教導長子殷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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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年紀也不大,不過也的确到了啓蒙的時候了,不過,朝中重臣許多對于王子傅的興趣還是很大的,因為殷郊是嫡長子,從禮法上頭,他就是下一任商王,作為下一任商王的老師,很多時候是很占便宜的。
結果呢,大家還在等着殷郊再大一點呢,帝辛就下了這麽一個旨意,頓時,許多人暗中都有些不滿起來。但是明眼人也能看出來,帝辛是想要利用這個位置,拉攏西岐世子伯邑考。一個與大商親近的世子,或許不符合西岐的利益,但是絕對符合大商的利益。因此,甚至有一些陰謀家暗地裏頭都想要撺掇着讓帝辛想辦法刺殺姬昌呢。當然,這得等到伯邑考全面倒向大商才行。
伯邑考很快走馬上任,殷郊雖說年紀還小,但是呢,姜王後将他教育得很好,并不是個被嬌慣得蠻不講理的小家夥,當然,也許是教得太好了,伯邑考發現,殷郊這一點年紀,甚至已經有意壓抑自己。
姜王後當然不好讓殷郊太過張揚,雖說按照禮法,王太子必定是殷郊的,但是要冊封太子,也要等到殷郊徹底站住了才行。如今帝辛還年輕,日後還會有其他的孩子,別的不說,宮裏頭黃貴妃就是個有力的競争者。黃貴妃是黃飛虎的妹妹,黃家乃是大商将門,累世公侯,在軍中的威望,除了聞太師,就要數黃家了。要不是大商在封地上頭早就是封無可封,黃家說不的也是一方大諸侯了。
姜王後要不是出身東伯侯府,乃是神農氏嫡系後裔,東伯侯那時候又立下了戰功,當初在太子妃的競争上頭,還真未必争得過黃貴妃。
小孩子其實是很脆弱的,所以,姜王後根本不敢放松,何況,帝辛其實對宮中後妃并無太多心思,他如今正年輕,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對他來說,解決大商的弊政,成為一代人王,才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情。
因此呢,帝辛也沒能給姜王後太多的安全感,他對姜王後的确尊重,但是并無太多愛意,對其他兩個妃子也是一樣。姜王後固然在家的時候,也接受過不錯的教育,但是呢,她能管理的就是後宮那一畝三分地,帝辛加起來也就三個女人,大家的位份相差也不大,以至于姜王後最終真正控制在手裏的,也就是自己的宮殿。這如何能讓她有多少安全感呢?
姜王後生下殷郊之後,便已經将殷郊當做了自己乃至東伯侯後半輩子的依靠,只有殷郊登上了王位,她才能真正放心,因此呢,她教殷郊孝順內斂,這也讓殷郊年紀小小,便有了一點壓抑。
對于姜王後的教導手段,伯邑考并不想插嘴,事實上,姜王後對于讓伯邑考做王子傅,心裏頭也是有些想法的。她真擔心西岐那邊因為有異心,導致伯邑考将殷郊教壞了。
伯邑考懶得理會姜王後的這些心思,他雖說沒做過老師,但是呢,該教什麽,不該教什麽,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尤其,群裏面還有個劉盈,是接受過比較完善的太子教育的,所以呢,他很是上傳了不少東西,這裏頭其實很多書籍,都是後來才有的,伯邑考整理了一番之後,心裏便有了底。殷郊年紀小,如今呢,需要的是識字,伯邑考整理整理,将賈寶玉貢獻出來的千字文拿了出來,作為殷郊啓蒙之用。
帝辛呢有意為伯邑考揚名,在看到千字文之後,便廣傳天下。當年倉颉造字,總共也不過三千,人族發展這麽多年來,用到的字也就這麽多,事實上,對于那些官員來說,認識個兩三千個字也就算是不錯了,甚至許多都不到這麽多,尋常識字的百姓,能認識兩三百個常用字就算不錯了,更多的人其實根本大字不識一個。
當然,對于修士來說,這些字就太少了,事實上,出身稍微強一些的修士,他們認識的都是龍紋鳳篆,甚至還有妖文與上古神紋,人族的文字本身不含什麽超凡力量,對于修士來說,學會這些字不需要多長時間,學會了呢,也就是方便與凡人往來,是真算不得什麽。
伯邑考沒有挑戰世俗的意思,他也沒有将如今的鐘鼎文簡化的意思,不過呢,将毛筆搞出來,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殷郊如今年紀太小,用刀子切肉都切不動,何況是用刀子在竹簡上刻字呢?所以呢,伯邑考先是做了沙盤,然後就讓殷郊用毛筆在削去了青皮,烤幹的竹簡上寫字。
伯邑考這般作為,又有帝辛對外宣傳,一時間,人族內部已經将伯邑考推為大賢,畢竟,千字文能讓愚鈍的人也能在短時間內認識一千個常用字,可以說,這大大降低了知識的傳播成本,也給貴族家庭往下傳承降低了門檻。以前的時候,那些貴族子弟想要學會常用字,也得費許多功夫,而如今呢,學習這些文字,可以減少許多功夫,這也就說,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來做更多的事情了。而用毛筆而非刀筆也是一樣,毛筆多容易做啊,找根竹管,上面綁上或者是黏上一些野獸的尾巴毛就能做,而刀筆呢,就得用到金屬,而且呢,還很容易磨損,這可是一個比較大的開支。畢竟,神仙有自身的真火煉化金屬,而人間呢,連鐵器都很少,用的都是青銅器。
伯邑考的名頭傳到了西岐,有人歡欣鼓舞,就有人暗中懊惱。歡欣鼓舞的人呢,都是無知民衆,他們就是單純的覺得,姬昌是聖賢,世子又是聖賢,那自然是好事一樁,他們與有榮焉。而對于那些有着其他心思的人來說,心情就很複雜了。一些原本暗中瞧着伯邑考總是一副閑散的模樣,讀書彈琴,有的時候還在外面游山玩水,心裏頭呢,只是想着姬昌年富力強,世子呢也是少年心性,對于政事不感興趣,但是如今一看,這不對勁啊,世子這些作為,本來也不是三天兩天就能想出來了,只怕早就有了想法,若是世子不是去了朝歌,這些成績應該是西岐的啊!而如今呢,反倒是變成了帝辛慧眼識英才了。
而那些因為姬昌的暗示,暗中支持姬發的人,都有些心裏嘀咕了,他們一直以來并不知道為什麽姬昌明面上看重世子,實際上呢,世子卻一直被邊緣化,如今一看,被邊緣化的這位顯然不是池中之物,他要是對西岐這邊有什麽別的想法,西岐豈不是要倒黴?
面對下面的質疑,姬昌也是無法,因此呢,只得召集這些心腹密議,在堂上垂淚表示,當年伯邑考出生的時候,作為嫡長子,他也是大喜過望,因此,便耗費心力,為伯邑考蔔了一卦,最終發現,伯邑考是青年夭折之象,姬昌幾次蔔算,都是這個結果,因此,他如何能讓西岐托付給一個注定要早夭的人手中呢,這才有了這般作為。對伯邑考呢,他也不好有太多要求,只希望他活着的時候能逍遙自在就行。
姬昌說得有鼻子有眼,他的後天八卦一向準得很,可以說是算無遺漏,因此,大家聽到姬昌這般言語,都是信了,心中也是遺憾,世子果然是天妒英才,但是呢,也有人暗中嘀咕,畢竟,伯邑考看着健康,至今連頭疼腦熱都沒有過,這所謂的夭折,只怕是橫死,西伯侯送他去了朝歌,說不定就是應在了朝歌,這不是送人去死嗎?
當然,能想到這兒的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什麽事能說,什麽事不能說,因此呢,一個個只是感慨姬昌一副慈父心腸,又有人說,也不知道世子能不能體悟這番心思,世子畢竟年輕,只怕心中難免有些別扭。
姬昌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伯邑考都這麽大了,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是會被別人的言語左右的人,他會看的只是別人的行動。
遠隔萬裏之遙,伯邑考也不知道姬昌編出來的這些事情,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也要嗤之以鼻。做了女表子,還要立牌坊,說的就是姬昌這種人,明明心裏頭全是算計,卻要包裹在所謂慈父之心裏。換個笨一點的,也就被他騙了,而伯邑考呢,雖說沒有覺醒前世的記憶,但是他的本質畢竟不同,靈慧自然遠勝過尋常人類,在他看破了虛假的親情之後,許多事情也就洞若觀火了。
朝歌這邊呢,伯邑考呢,從劉盈那邊弄到了不少好東西,當然,他也給了劉盈一定的承諾,若他能夠順利破局,登臨紫微帝君之位,那麽,他會給劉盈一道紫微星命,讓劉盈作為皇帝的氣數更加悠長穩定。
大漢那邊呢,也早就将紫微星視作是帝星,有着紫微星命入體,劉盈底氣只有更足的,何況,伯邑考呢,要的那些資料,當初許多也是他跟賈寶玉換的,比起上清當年賜予的那些資料,只能說是平常了。
伯邑考呢,也就開始挑選了一部分的技術,叫名下的奴隸去做,比如說,制作石磨,将麥子變成面粉,用豆子磨成豆漿,制作豆腐,在這個時代,豆麥并非貴族的主食,因為這些太過粗糙,很難消化,所以呢,是平民的食物,而貴族呢,主食是粟,還有黍,當然,更多的還是肉食,畢竟,貴族想要維持自家的尊貴,需要的是足夠的營養,他們往往要從軍,沒有一個好身板可不行。
伯邑考只管将技術拿出來,說明其中的好處,原本就勵精圖治的帝辛自然會想辦法推廣。除非是故意唱反調的,否則的話,在面對明顯能讓更多的人溫飽,甚至攝入更多營養的糧食和烹饪手段,就算是一些一開始覺得有違體統的人,也會很快真香的。粟米黍米再好,終究還是粗糧,而面粉呢,只要篩得足夠細,那入口是一點粗糙感都沒有,發酵得好,還很綿軟,這對于小孩還有老人來說,是更好的食物。豆制品也是如此,喜歡喝豆漿的人沒幾個,因為這個時代沒什麽糖,豆漿的味道就比較寡淡,還有些豆腥味,但是豆花裏頭加點醬料,就很香了,豆腐嗎,調味好了,吃起來也非常合口,還容易消化,甚至豆腐幹處理一下,還很容易存儲,也能充當幹糧,總之,豆制品吃法是真的很多。
有了新的吃法之後,這些貴族很快就擴大了豆子和麥子的種植面積,豆子本來能肥田,而麥子呢,産量其實是比粟米和黍米高的,橫豎不用這些貴族親自耕種,種什麽都是奴隸動手,所以,他們自然是選擇産量高,收益高的。
可以說伯邑考與帝辛聯手,很是刷了一番名望,帝辛有了心胸寬廣,知人善任的名頭,而伯邑考呢,他幾次出手,都是不同凡響,大賢的光環是穩定住了。
伯邑考這般本事,姜王後就算是原本對伯邑考還有幾分芥蒂,如今也徹底沒有了,畢竟,一個大賢給自個兒子啓蒙,那根本是大材小用啊,有着這位給自個兒子撐腰,那就是給他加了一重保險了,就像是當年帝乙冊封子受做王太子,為了穩固他的定位,叫聞太師給子受做太子太傅一般,有着聞仲這麽個老臣在,就算其他人有什麽異議,也得考慮聞太師的立場。
伯邑考越是名聲大,西岐那邊呢,越是心情複雜,便是姬昌也開始懷疑,自個将伯邑考送到朝歌,是不是走了一步臭棋了,如今這個樣子,除非是帝辛突然發瘋,否則的話,他是不可能對伯邑考下手了。
姬昌琢磨了一番,就打算讓伯邑考回去,他準備給伯邑考找一門婚事了,還是将伯邑考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加安全一些。
結果呢,伯邑考也有神來之筆,姬昌這邊才來了信呢,伯邑考就說了,自己找高人為自己蔔了一卦,說自己在數年內會有一場生死大劫,若是渡不過,那就萬事皆休,若是渡過了,便是天高憑鳥飛了。所以呢,婚事什麽的,還是等到這一死劫過了再說,要不然就是害了人家姑娘了。
這與姬昌的說法自然是對應上了,來送信的人也是深信不疑,看着伯邑考一副俊美出塵的面容,對方心中一嘆,世子什麽都好,就是命數不好,要不然的話,世子才是西岐最好的繼承人啊,他這般聲望,日後入主九州,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好來啊!
信使帶着伯邑考的回信回去,姬昌面上露出哀戚之色,心中卻是有了不安,除他之外,竟是有其他人看出了伯邑考被人為制造出來的命數,這裏頭的含義就有些意味深長了。另外,這也能夠解釋伯邑考心思的變化,說不得伯邑考在西岐的時候,就得了這個批命,因此,他才對留在西岐有了不安之感,到了朝歌之後,就将立場轉向了帝辛。如今他種種作為,對西岐來說,看似增加了威望,實際上呢,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将西岐綁在了大商上。
姬昌在這邊暗忖人算不如天算,心知伯邑考心中有了成見,對西岐這邊已經再無感情,姬昌琢磨着,是不是應該想個辦法對伯邑考下手了。而那一邊呢,帝辛也攤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