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姐夫,敬你一杯
跟皇帝一個桌子吃飯,說出去都讓人羨慕。
但奈何除了林康和朱二舅兩個, 連朱氏這個當丈母娘的都沒跟當今皇帝一個桌面兒上吃過飯, 被馬三這一傳話,一家子溫情頓時散了不少, 心裏直忐忑。
這皇帝看着是好的,但不知道在飯桌上有啥講究不?
林秀瞧出了兩分味兒,還暗襯陛下威嚴得很, 安慰起了朱氏幾個:“甭擔心,陛下無論吃食還是規矩都是不挑的。”
又不是啥正兒八經的皇族根兒下培養出來的, 據楚越說,他們當初剛造反的時候, 扯的隊伍就幾個人, 沒錢沒糧的,都只有一腔子蠻力,吃了不少苦, 所以登基過後也是有啥吃啥,有好的就吃,沒有其實也能過。
只是如今都坐擁這天下了,誰還能給他吃得差了不成?
朱秋荷是個心眼子大的, 聞言一拍手:“那感情好,這都是沾了秀妹妹你的光,否則我就是再投兩回胎也不能跟皇帝坐一塊兒吃飯。”
她向來是個活寶, 話一落, 一家子都被逗笑了, 心裏忐忑也消了不少。
崔總管親自送了帶刀護衛馬三出門,一回頭就緊盯着一屋子婢子侍從,沉聲道:“都給本總管聽好了,今兒晚上不止娘娘要留在咱們侯府用膳,就是陛下也要駕臨,你們廚房的、伺候的都打起精神,把貴人們都給我伺候好了,知道麽。”
“是是是,大總管你放心吧。”
“我幹活最是麻利。”
起起落落的聲音應和着他,在崔總管吩咐完後,一竿子聚攏的下人一哄而散,灑掃的灑掃,抹布的抹布,廚房裏頭更是忙的腳不沾地的,挑菜,洗菜,切菜,大廚也在顧着看配料還齊活不齊活。
所以,他們确實是很麻利的,咋個會躲懶呢。
大總管就是愛小瞧人,還非說他們耷拉着眼皮,瞧着沒精神頭,一看就是愛偷奸耍滑的。
夜幕微落,林侯府裏早早挂上了宮燈,廚房那頭大廚們早早就傾盡了全力,這會兒炖的湯香得他們在前廳裏都能聞得見。
楚越就是邁着半明半暗的夜色,處理完奏折趕來的。
門房顫着身子,激動的行禮:“陛下吉祥。”
話落,墨色的錦衣下擺已經從門檻上跨了過去,但門房還是激動不已,在某日不當值時同旁人足足吹噓了幾個時辰。
什麽陛下多有氣勢、陛下多和藹可親雲雲......
裏頭,一衆人也迎了出來,朱氏等人當即就要行禮,楚越已經先一步虛虛擡了手,十分溫和有禮:“夫人不必多禮。”
“多謝陛下。”雖說如此,但朱氏等人還是福了福身。
女婿給面子,但他們也得面子不是。
楚越也沒再多說,上前幾步跟林秀站在一塊兒,兩人目光在半空對視,眼中的笑意都只有彼此才懂。
這一眼其他人都看在眼裏,對林秀下晌說的話又信了幾分。
帝後和睦,再是讓人滿意不過的了。
一行人圍簇着楚越兩個進了屋,真跟衆星拱月一般,一屋人對着他都還有些手忙腳亂的,一是攝于他的身份,二是攝于他的氣勢,心裏都還有些畏懼,如今坐到一塊兒,哪怕心大如朱秋荷都不敢跟先前一般談笑風生,把大夥逗得哈哈大笑了。
林秀對這種狀況也是無法的。她雖說跟她娘等人說了不用怕楚越,但他們跟她畢竟不同,又不是整日在一塊兒的,又不多熟絡,生分是正常的,等以後待久了,多見上幾回也就好了。
“上菜咯。”
侯府的廚子們為了這一頓,那是十八般武藝輪流上陣,各種湯、海鮮、大菜滿滿上了一桌,一上來,滿室馨香,盤子裏層層疊疊的,均勻的碼在一堆,又精致又讓人食欲大開,朱二舅頭一個忍不住了,不住的咽着口水,“我的個乖乖,要不是托了我外甥女的福,這輩子都吃不到這些了。”
林秀“噗呲”一聲兒笑道:“瞧二舅你說的,就是沒我,依着咱們桃花村那般光景,過些年大夥都富裕了,想吃還怕吃不到啊。”
馮氏也跟着道:“就是,看他那出息的樣子。”
朱陽被她們一打趣兒,好脾性的跟着點頭:“是是是,我這個當舅舅的沒出息,可我外甥女有出息啊。”
一桌人頓時笑成了一團兒。
但朱陽這話也确實沒說錯,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林家和老朱家也确實趁着這股風改換了門庭,住上了好房子,使喚了奴婢,吃上了大魚大肉,傳得起了绫羅綢緞,只要沒走錯路,就是子子孫孫也跟着受了益。
若真是靠他們自個兒,過些年一家老小許也是能供個讀書人出來,等後輩長大了許是能給家裏頭改了門庭,掙個前程,但這是也許的事兒,如今這般,可是一步登天了,往小了說也是少奮鬥了足足幾十載。
有了朱陽在中間插科打诨,一家子用飯倒也是溫馨得很,林康知道自個兒妹子在宮中過得好,中間肯定是少不了楚越的照拂,倒了酒,敬了楚越一杯。
朱陽也敬了一杯。
楚越二話沒說喝了,正要開口,林四娘怯怯懦懦的聲音叫住了他。
“姐,姐夫,我也敬你一杯。”
她捧着酒杯,大眼裏水霧缭繞的。
楚越看了她一眼,沉默的喝了,這才道:“舅舅和大哥不用這般客氣,阿秀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朕定然會護她此生安康順遂,當不得一個謝字。”
時人男婚女嫁雖說自有,但許多愛護女兒的人家在對待女婿上還是拉攏的多,也更熱情周到,裏裏外外妥帖得很,只盼着女兒在婆家能過得好一些,但楚越覺得自個兒一個大老爺們,豈能更那些軟腳蝦學?
頂天立地的男人,護不住妻兒算咋回事。他的媳婦,不說要給星星給月亮,可至少他不能讓人嫁過來委屈巴巴的不是。
“嗳,好好好。”聽得林康朱氏等人心裏更是高興。
飯後,兩個也沒多停留,只說了過幾日再過來,一家子把他們送到大門,朱氏還有些不舍的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沒事,宮裏事忙你就先忙着,娘左右在府裏,等你有空了再出宮來看看也是一樣的。”
林秀也不欲在這兒解釋,反正下回來了就知道了,便點點頭:“行,娘我知道了,你跟舅母、表姐幾個無事就帶着丫頭們去城裏逛逛吧,別整日悶在家裏。”
朱氏心裏的不舍頓時就被這幾句話給沖散了,沒好氣的擺擺手:“行了走吧走吧,娘都是大人了,還能照顧不好自個兒。”
“哦,那我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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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的時候,外頭街上早就安靜了下來,只偶爾有兩個人行色匆匆的走過,楚越牽着人,防止她不小心摔倒,身邊,幾個護衛各自提着宮燈,夜色很靜,只有他們腳底摩擦着地面的聲響。
直到風卷起了路邊的樹葉,早春寒峭,楚越把人往身邊攏了攏,低頭問道:“冷不冷?”
不待她回答,他已經喊了人:“雨晴。”
“爺,”雨晴立馬從後頭上了前來,捧着方才從轎子裏取出的鵝黃色牡丹披風到楚越跟前兒。
楚越接了過來,她立馬福了身退了下去,身後是衣料抖開的聲音,楚越親自把披風給人披上,還道:“你身子骨不好,夜裏還是涼。”
林秀挺難為情的:“我,我自個兒來的。”
楚越輕笑一聲兒,替她打了個結,長臂一滑,準确的握了她的手,牽着回宮,風裏,只聽還有一道清晰的聲音。
“誰來不都一樣麽。”
可...可是當着這麽多人,難為情啊,林秀紅着臉,到底沒說什麽。
一行人的背影在黑暗裏逐漸隐去,夜幕深沉,很快,晨曦到來。
當今皇後生母和國舅爺的歸來很少有人知曉,林侯府的人也沒有到處宣揚,城中老百姓為了生計四處奔波,閑暇時也湊在一堆兒磕着瓜子,說着城中各家的長短。
前日,陛下下旨,科舉考試在三月初正式開始。
這一回的考試浩浩蕩蕩的,聽說那案卷篩選了以往那些只知道藻詞華麗、壓根不知民間疾苦的題目,且咱陛下說了,聖朝的朝堂,是需要有忠國、愛國的人進的,需要那些能為老百姓切身利益出發的實幹人物,而不是啥也不懂,只知道抱着書本之乎者也的人。
整日的酸來酸去能讓老百姓豐衣足食還是夜不閉戶?
既然想做藻詞華麗的文章,那便安安心心當個學者,看盡大聖的山山水水,專心致志的給咱們壯美河山添磚加瓦去吧。
聖旨一出,整個城裏都是歌頌楚帝的。
還有人編了順口溜,說千秋明君聖楚帝。
最是無用朝中臣。
不提各家大臣中到底砸碎了多少碗,但打從聖旨下來的那一刻,整個大聖都仿佛活了起來一般,到處都是蜂擁而至的學子們。
這一回科舉,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尋常科舉考完一場後需得沉澱三年方才能再考,但如今朝中四處都缺人,前些年又連連災禍,等不及在慢慢培養,楚越只得把科舉給打亂,提出以學識和實幹兩個重點,分為學識文考四場,實幹理論兩場考核,以各地府城、郡城、州城為點,為期三日考試。
其後,再由各處封卷,快馬加鞭送到梁上,由統一的官員們猜封、閱卷,篩選後再交由楚越過目,點一千餘人為舉人,按他們的答題分往各地上任,若是有還想往上考進士的則可繼續前往梁上,再考一回,其後閱卷、過目、點名,安排上任。
這舉人和進士,雖說都能入朝為官,但前者功名沒有後者大,自然安排的位子沒有進士好,對自個兒有信心的自然可以一試,但對大部分學子來說,就算是沒信心,只要考上了舉人,誰不在拼一回誰不是傻麽。
這不但不用等上三年,萬一運氣就來了呢?
能一步登天直接考舉人、進士,這是歷朝歷代都沒有的事兒,也就是他們楚帝力挽狂瀾,辦成了這開天辟地頭一回的事兒,錯過這一回,等朝廷上上下下運轉開來了,無論是對學子的要求或是科舉的題目,只怕是越來越難的。
說完了這朝堂上下的事兒,磕着瓜子兒的三姑六婆們又說起了東家長西家短的,啥隔壁家的姑娘偷偷找個了相好,前頭街誰家的東西一水兒的假貨雲雲。
沈老七坐在太師椅上,翹着腿兒,嘴裏吐出一片瓜子殼,砸巴了下嘴兒,還不忘朝那堆三姑六婆裏頭喊了一聲兒:“孩兒他娘,給我再倒杯茶水來。”
沈老七手在桌上點着,頭顱微微仰着。
這四周的大老爺們有本事的少,但他沈老七就是其中一個,早早給自個兒找了出路,雖說做點小生意累,但也用不着去點頭哈腰的伺候人掙銀錢,這不,做完了一趟買賣就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家裏頭,翹着腿兒聽戲。
沈家娘子聊得正開懷,聞言撇了撇嘴,嘀咕了兩句:“整日好吃懶做的,連倒個水都要我伺候,咋個說找個丫頭伺候去。”
她也只是這一說,念叨後還是擡着屁股給當家的倒水去了。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兒問:“唉大嫂子,沈老七老哥可是這家?”
來的正是朱陽。
他們來梁上城也四五日了,前幾日剛見了在宮裏當娘娘的外甥女,得了娘娘在宮裏頭安好的準信兒,安安生生陪着媳婦、妹子幾個在城裏城外的瞎逛了幾日,這不,趁着今日家裏的女眷們歇了氣兒,就一個人悠悠閑閑的到處走着。
恰好就走到了這太白街上。
太白街礙着旁邊夕水街、太華街在梁上南邊兒,挨着城郊,過了街就是城中老百姓連成一片的房屋,離城中也不算遠,走上兩刻鐘也就到了,沈老七家的小生意也都在這邊幾條街上做,街上人不多,大都是為了方便南邊這邊兒的老百姓行個方便罷了。
沈家娘子聽得問,轉頭一看,只見是個穿着綢緞錦衣的中年男子,模樣看着老實,臉上也笑盈盈的,瞧着倒是親和。
她忙放柔了聲音,道:“在的在的,大兄弟怎的稱呼,唉你進屋進屋。”
“嗳。”朱陽應了下來,沈家娘子扭頭就朝屋裏喊着:“當家的,有位大兄弟找你。”
找他?沈老七撇了撇嘴:“誰啊。”別又是哪個舔着臉過來打秋風吧。
“我咋知道?”沈娘子沒好氣的嘀咕了句,轉臉又把人熱情的迎了進來:“大兄弟快進來,我家那當家的就在院子裏頭。”
朱陽順着進了屋,目光一掃就看到院子角落裏頭歇氣兒的沈老七,咧着嘴喊道:“沈老哥。”
沈老七随意搭眼一看,頓時吓得摔壞了手中的茶盞。
清脆的碎裂聲兒響起,沈老七仿佛無知無覺的,哆哆嗦嗦的指着朱陽:“朱,朱兄弟。”說完,他突然一屁股跳了起來,“不不不,是朱老爺,朱爺,你咋,咋來了?”
他運氣好得很,随便搭個話就是個大人物,想他這輩子見過的人也不少了,咋會想到一群瞧着就是鄉下來的泥腿子竟然是皇親國戚!
哎喲,那馬車可是林侯府專用的馬車!
上頭寶馬華燈,宮紗明垂,就是那木料都是禦賜的木,連四角宮燈都是只供皇家才用用的樣式,虧他還跟人吹噓了半晌,還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結果丢人啊!
朱陽仿佛沒見着他紅着老臉,一副拘謹的模樣,自來熟的走上前,“老哥,不是說好過幾日來找你麽,這不,恰好得了空。”
“哈哈哈,這,這...”他當時也就随口一說。
更何況,朱老弟這等身份...
“當家的,瞧你這高興的模樣,人大兄弟好不容易來一趟,咋不說請人家坐下說話。”沈娘子端了椅子過來,朝沈老七嗔了一眼。
沈老七原本是個精靈的,得了媳婦這一提醒,也轉過彎來了,接了沈娘子的椅子按在旁邊,請朱陽坐下說話。
“朱爺,您坐,您坐。”
“沈老哥客氣了。”朱陽說着,也沒客氣。
沈家娘子見他兩個真聊上了,也顧不得先前那堆三姑六婆了,一人給抓了一把瓜子放她們兜裏就開始攆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家裏頭來了客人,咱們過兩日再聊。”
婦人們得了便宜,又不是那起不識趣的,也順着就走了,只是對朱陽的身份還是很好奇:“大妹子,那是你家的親戚?穿得真不錯,都是好料子呢,這是你家哪兒的親戚啊?”
沈娘子哪兒知道當家的從哪兒結識的,只含糊道:“許是跟咱當家的有買賣上的往來。”
婦人們見問不出個啥,便也揣着瓜子各回各家了。
院子裏,朱陽突然問了句:“唉沈老哥,我看你對這城中各家院子的事兒都很清楚,小弟跟你打聽打聽,你可知那碌王府的親家侯家?”
“侯家啊,”沈老七砸巴着嘴,一說起這些,頓時沒了拘束,再則這朱兄弟為人又親和,半點沒那大人物的高高在上,心裏頭也松了下來,“倒是知道點皮毛。”
“你說說。”
“嗨,這侯家啊其實也說不上啥,他們家又不在這梁上城裏,也就靠着些女人家才入了眼,”沈老七說起多有不屑,“這不,小一輩兒的姑娘又出來了,聽說侯家的大姑娘攀上了陳國将軍府上的公子。”
陳國将軍府是二等将軍府邸,姓黃,黃将軍也是跟随着楚越一起打江山的人物,不過朱陽倒不關心這些,那纏着他大外甥的侯家女兒聽說是小的一個。
“侯家還有位大姑娘呢?”
沈老七張嘴就想說,只是看了一眼朱陽,頓時了然的笑了。
怪說不得呢,原來這朱老弟拐彎抹角是想打聽這啊。
時下民風開放,老百姓在暗地裏說幾嘴貴人們的事兒倒也不是啥大事,只要沒當面碎嘴惹得貴人不喜也就過了,要不是這朱老弟投緣,就憑着他的身份,沈老七是咋個都不會在他跟前兒說這些的。
“朱老弟,憑你的身份,要打聽這些還不是易如反掌?”
沈老七很是疑惑。
“話雖如此,但咱們正說到這兒了,就順便問問。”朱陽随口說道。
其實并非如此,早前幾日他就有這想法,但侯府裏頭人來人往的,下頭伺候的太多,誰知道有沒有被人收買的,他們才從安郡過來,在府上還沒有自個兒的心腹,那崔總管倒是娘娘派下來的可用,但崔總管管着府頭上上下下,何必拿這些破事去讓他探查?
反正他都走到這太白街了,問沈老七最合适了。
做小買賣的嗎,消息靈通得很。
沈老七點點頭,沒有深究:“朱老弟既然喊我一聲老哥,咱們随便說說倒是沒甚,”他壓着身子,低聲說:“咱們這片老百姓大都在各府上做些雜事,倒是不時聽說過幾耳朵,侯家那位二姑娘聽說大前日被王府給送回去了。”
“送走了?”
“那可不,”沈老七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人碌王府被她攪得一團亂,可不得送她回去麽。”
從宮宴過後,碌王府就沉寂了下來,連往日裏高調的楚蔓都嫌少在外頭走動,旁人都說是楚家跟皇帝打擂臺被壓制了,就連碌王府的下人也大都不知實情。
就在宮宴那日後,碌王妃的侄女,侯家的二姑娘侯鳳爬了親表哥楚則的床。
楚世子雖說還沒成親,但也是定了親的人,未來的妻家還是前朝的禮部侍郎,如今的禮部尚書唐之河的嫡孫女,官拜正二品官職,大家儒學,文章學識很得推崇,為了定下唐家的姑娘,王府也很是費了一番周折。
在成親之前跟表妹厮混,要是事情傳了出去,唐家哪裏肯依,這親事只怕也要黃,為了楚則的前程,楚王捂了知情者的嘴,又遣人把侯鳳給送回了豫章府。
沈老七只知道侯家二姑娘被送走了,但為何送走,也有人風言風語傳了幾句,本來這也夠突然的,若不是出了亂子,送走侯鳳,碌王妃肯依?
朱陽才不管這中間有啥恩怨,反正他只知道侯家那姑娘被送走了,這就成了。
只要沒人再纏着他大外甥,愛咋地咋地。
他忍不住感嘆了句:“好好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又是嬌生慣養的,何必非要到處攀,要我說安生嫁個好後生多好啊。”
“朱兄弟這話實誠。”
沈老七沉吟着:“小姑娘家家的吃不得苦,可不就想挑個好人家呢。還是我們平頭百姓安分,就咱們這片,隔壁的老何家,人閨女也是水靈靈的,不比那大家小姐們模樣差,長得好,性子也好,人又勤快又麻利,想娶的人都排到太白街了。”
兩人嘻嘻哈哈說了幾簍子話,快晌午了,沈娘子站在廚房門口喊他們用飯,朱陽瞅見時辰不早了,正要告辭,被沈老七兩口子給勸了下來,待用了午飯,約好下回一起去聽戲方才離了沈家。
他往回走,正跟隔壁家開門出來的小姑娘打了個照面。
小姑娘模樣不錯,想來正是沈老七大力推崇的何家姑娘,他微微額首就走了。出了這一片房屋,他突然回頭,滿臉疑惑的站在原地。
前頭,空無一人。
但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哪裏有些隐隐熟悉似的。
宮裏頭,雨霞捧着個盒子,滿臉笑容的端在林秀面前,“娘娘,這是國舅爺府上送過來的。”
林秀正在學着理清宮中規矩調度和查驗宮人名單,正看得頭疼,聞言笑了笑:“是什麽?”
“聽說是田夫人親手做的,”雨霞邊說便把盒子打開,露出裏頭幾只小巧的香包,不過巴掌大小,用雪白的綢面兒做成,縫上暗淡清淺的花紋,香包裏頭,還擱着幾瓣已經風幹的桃花花瓣。
林秀認得,那是桃花村的桃花。
她捏在手心,抿唇道:“表姐做香囊倒是越發熟練了。”
姑娘家大都愛這些小巧的玩意兒,而每個人做的也各不相同,不止縫制成各種形狀,就是裏頭擱的東西也不盡相同,有用花的、有用草藥的、香料的,能寄在腰間,也有挂在脖頸的,在前兩朝,最為盛行的還有用銀片做出來的香囊,大都是圓球模樣,銀片子雕成镂空圖案,裏頭擱着香料,使其不漏、不散,只是這種工藝在其後朝代更疊中險些失傳。
“還......”
“娘娘!”
林秀正要說話,卻被闖進來的宮人打斷了。
宮人滿臉驚慌失措,連連說道:“娘娘,不好了,陛下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