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狗東西
林家那頭, 老爺子發了話,嚴氏在床上又躺了兩日就下床了, 本來她就沒事兒,如今也不過是手上多添了一道傷口罷了,她是個好面逞強的人, 當着一屋子小輩的面被當着喊打喊殺的, 臉皮下不來,這才多拖了兩日。
林家人心知肚明,也沒人去招她, 便是林欣都縮在屋裏不敢冒頭, 只到點吃飯時出來一趟,拿着碗端了飯就回屋了。
為此, 這兩日被點名伺候嚴氏的小嚴氏心裏不舒坦得很, 說是伺候婆婆, 難不成到點她就只做一個人的飯不成?
莫說自個男人還要吃, 就是老頭子還看着呢。
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全壓她一人身上, 又沒人來搭把手,累得她直喘氣, 心裏暗罵林秀這禍頭子是個攪家精, 他們一家倒把事情甩掉了全推她身上來了, 又罵馬氏還不曉得在暗地裏如何笑話她呢。
晌午一回屋, 小嚴氏黑着臉憤憤然的朝林大瞪眼罵着:“你瞧瞧你妹妹那做派, 我這個當嫂子的還得伺候她不成, 恰着點出門, 端了碗就進屋,吃完還得讓我去她屋裏收,我呸,啥大家小姐做派吶,我瞧着這是懶病犯了才是!”
真當自個兒是個啥大人物不成,站屋裏一喊,她就要屁颠颠的上前伺候?
林欣她哪兒來的臉?
真當她好欺負不成,咋,以為如今二房硬起來欺負不了了,就把主意打她們大房上頭來了?也不瞅瞅他們大房是軟的不成。
林大也是瞧見晌午那一幕的,只是礙于老頭子在他不好說甚,這會兒屋裏就他們兩口子了,說話就沒個顧忌了,“欣丫頭确實不像話,以後她再這般,你莫理她了。”
林大是一直不信啥狀元命和主母命的,真要有,家裏能窮得都揭不開鍋?何況,欣丫頭翻過年今年可都二十一了,誰家主母會聘一個這般年歲的姑娘回去?
當人傻的不成。
“哼,”小嚴氏冷哼幾聲,撇了撇嘴:“爹和娘還當她是個寶,真是老糊塗了不成。”
“瞎咧咧啥!”林大呵斥她:“爹和娘的小話咋由得你!”
林大吹胡子瞪眼的,小嚴氏可不怕他,插着腰,“咋的,不讓說那你咋不伺候你老娘去,我嚴大紅自打嫁給你,那日不是吃苦受累,可有享過福,你說!”
小嚴氏當年也是個模樣不錯的姑娘,又是嚴氏娘家的侄女,林大早就相看上了,這才央着去了嚴家把人聘回來,娶人的時候那話自然是撿着好的說,啥定然不讓她吃苦、有他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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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安郡本就窮,一家老小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哪裏還能要求愣多,平心而論,小嚴氏自打嫁過來日子還是不錯的,婆婆是親姑姑,便是看在娘家的份上對她也不會太過,雖說比不上老三媳婦,但跟朱氏一比,那又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你又說這些做啥,”林大不自然的轉了臉,“我不就說兩句,你咋反應這大,如今孩子們都大了,不總有享福的時候。”當年他确實是說過那些話,尤其是自打三弟妹進門後,這些年來林大對上小嚴氏也總是避讓得多。
“哼。”見他服了軟,小嚴氏心裏那口火氣倒消了不少,不過還是說道:“娘在床上也躺了好些日子了,這家裏頭事兒又多,我一個人哪裏忙得過來。”
嚴氏裝瘋賣傻的大夥都悶在心底,這一說出來,林大這個當兒子的頓時就別扭起來了,嗡聲嗡氣的說:“待會兒我就找爹去。”
次日,嚴氏就出了房門。
嚴氏原本板着臉就瞧着不善得很,眉眼帶着刻薄,這一回出來後,整個人都陰沉了下去,她站在院子中間,右手拂在左手那道傷疤上,眼裏就像有兩道光閃爍過,瞥過二房住的院子,好一會兒才朝着大房那頭喊道:“老大家的,這都晌午了咋還不做飯,咋的,你是讓我老婆子來伺候你們啊?”
小嚴氏在屋中氣得身子發抖,旁邊林柳還添油加火的:“奶奶真是的,咋啥都叫娘。”
可不是嗎!
小嚴氏憋着一口氣,朝她使了使眼色:“去,跟你奶奶說,你娘我這幾日累着了,身子不舒服,正躺着呢。”
反正這躺床是從那老太婆開始的,看她還能說出啥來?
“唉。”林柳開了門,見嚴氏朝她看過來,眸子裏的陰沉讓她身子一涼,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擠出點僵硬的笑道:“奶,奶奶,我娘她身子不舒服,起不來呢。”
“起不來,”嚴氏壓根不信這種鬼話,“打量我老婆子好唬呢是吧,昨兒還有精神巴巴的埋汰我老婆子呢,今兒就起不來了,不孝的狗東西,這是遭報應了!”
林柳氣紅了臉,一雙手死死的扒着門框,敢怒不敢言。
二房裏頭,朱氏還有些咋舌:“你奶奶咋連大嫂都罵了?”嚴氏雖說罵過小嚴氏,但這還是朱氏第一回見她罵得這般狠。
就跟罵她一樣了。
這大嫂可是她親侄女吶?
林秀撇了撇嘴,還能為啥啊,“狗咬狗一嘴毛呗。”
“你這孩子,”朱氏嗔了她一眼,又拿她無可奈何,“畢竟是你奶奶和伯母,可不能這般說話,尤其是在外頭。”
林娟聽着她們的話,笑着道:“娘,三妹妹聰明着呢。”
要不是三妹妹,只怕這會兒她們幾個正圍着竈頭忙乎着呢,哪裏還能關在屋裏說着閑話?
“行行行,知道你護着她,”朱氏擡眼朝外頭瞧了瞧,嚴氏還在院子裏罵,啥難聽說啥,三房人都被她扒拉出來罵了個遍,她忍不住說道:“要不我去做飯吧,也使不了多久力氣。”
“不行。”
林秀不讓,“娘你就是心軟得很,你瞅瞅我大伯母,她才做了幾日?”
往前那竈房可都是他們二房包圓了的,憑啥他們長年累月的就能做,小嚴氏做個幾日就想偷奸耍滑了?
一個人做不出來,行啊,把她閨女林柳給帶上不就行了?
“我知道,不過你奶奶都罵了好一會兒了,讓人聽見了笑話。”
“笑話啥,不早就是個笑話了。”
殷家來退親的事兒又沒遮掩,人一走,整個村裏都傳遍了,嚴氏以往不住的炫耀自個兒馬上就有一門有錢人的親家了,林欣往後就是正兒八經的當家主母了,話裏話外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原來都是假的啊。
林欣一被退親,村裏更是把她傳得不堪,以往林家那些破事兒又被扒拉了一次,說林欣長得不好心氣兒高,脾性還差,想攀高枝兒卻沒認清自個兒的身份。
小姐身子丫頭命,注定是変不成鳳凰的。
還有些說的更難聽的,嚴氏若是出去一趟,準能被氣個半死。
眼瞅着要到年節了,林家村挨着山,村長怕山上的野獸下山禍害人,招了全村的壯年男子們在祠堂裏商議如何對付的事兒。
按照往年的章程,也不過是各家出上一人,幾人一隊,輪流守着村子罷了,一直守到年後,若是有那野獸下來,也能提前做好準備。
林家,不出意外這差事會落到林二身上。
在外頭巡邏可不是啥好差事,這大冷天的,就算是常年幹着活計的大漢們一日守下來也冷得直發抖,村裏人家男丁多的,便一回換一人,來年春分時才不會因為受了凍耽擱伺弄田地。
林秀冷嗤一聲兒。
林家三個男丁,最後回回去的都是一個人,偏生去的那個還笑容滿面,一副撿了天大便宜的模樣。
此刻,林二板着臉正同她們道:“從明日起就要巡邏了,咱們家由我出面,我,你們如今還是我林家人,這家中的活計也不能撒手不管才是。”
他說的正是方才林老頭等人回來時,正遇着嚴氏在院子裏破口大罵的事兒,嚴氏當着幾個兒子的面說家中幾個媳婦、小輩個個都縮在屋裏不肯出來,她老婆子竟喊不動一個去燒飯,大晌午了,家中竈頭都還是冷的。
誰家裏會是這樣?
林老頭聽得也氣,瞪了幾個兒子一眼,冷哼着便回房了。
林二話裏的另一層意思就是告訴她們,別以為喊打喊殺的鬧了一通後就能當甩手掌櫃了,爹娘已經服了軟,讓她們不要得寸進尺。
他心裏實在是不滿意得很。
要不是林秀這丫頭起了個耍懶的頭,後頭的又咋會有樣學樣,到如今,家中規矩都亂套了!
朱氏耷拉着眼皮,聞言瞅了他一眼:“咋的,你這回來陰陽怪氣兒給誰看呢?”
她還想着去做飯,畢竟想來也是點子小事,不值一提,如今瞅這他這模樣,還是秀丫頭說得對,這才幾日吶,就不能給慣着。
她若去了,豈不是讓人覺得她是個沒脾氣的,立不起性呢?
“爹,喝水。”正在林二被朱氏堵得胸脯發抖時,林四娘從裏屋裏端了碗熱水朝他走來,“外頭冷得很,喝了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