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見她一臉被雷打到、完全無法反應的模樣，閻東雷只好從她手中拿過公寓大門的鑰匙，替她打開門，把她輕輕推了進去，語氣輕松又帶了點笑意道：“你回神之後想想吧。”
說完，他不柔情的親了她的額頭一下。
寧雨妍根本不曉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她只覺得渾身輕飄飄，腳好像踩不到地，一切非常不真實。
可是當她慢慢回過神來，想到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想着他的體貼、成熟、練達、重情等種種優點，就算明白一個小資女和大總裁談戀愛，會招來多少閑言閑語，會有可能要面對很多困難，也許還會難過傷心，她還是……
為什麽不？！
這麽好的男人，她們什麽不放膽去愛一次？法律又沒規定愛情一定要怎麽談，也沒有規定什麽人一定要和什麽人在一起，她為什麽要退卻？
所以第二天中午，寧雨妍拿着一個日式兩層便當盒到了頂樓要找閻東雷，向他的秘書詢問過，确認他在辦公室後，她感到既緊張又期待。
一聽到秘書通報寧雨妍來找他，閻東雷說完全不緊張是唬人的，畢竟當好朋友是一回事，他若是希望兩人的感情能再更進一步，她不見得會同意。
沒多久，寧雨妍捧着便當盒進入辦公室，來到辦公桌前，問道：“你中午都在哪裏吃便當？”問完她才想到另一個問題，“你吃便當的吧？”
“吃，可是……”閻東雷當然吃，尤其開會的時候，常常都是他和各級主管一人一個便當打發，但是現在吃不吃便當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想知道她的答案。
“我用海苔卷了一些肉松幹酪壽司，還有水煮紅蘿蔔和花椰菜，對身體很好喔！一起來吃吧。”寧雨妍心想她總不可能和他擠一張辦公椅吃午飯，所以指了指辦公室內的長形沙發。
他緊張急躁得根本就沒有胃口，但他還是從辦公桌後起身走了出來，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
她先是遞了一張濕紙巾給他。“擦擦手，還是你想去洗個手？”
他沒有潔癖，所以接過濕紙巾之後，很快把手擦好了。
“我是有準備兩把叉子，但是壽司用叉子叉起來吃，有點不倫不類，所以那些水煮蔬菜我們用叉子，壽司就直接用手拿。”寧雨研慢條斯理的說。
閻東雷有些不滿的瞅着她，她當他是小學生嗎？而且她到底還要折磨他多久，就不能直接了當一點告訴他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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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妍……”
她知道梗不能鋪太久，所以她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直接打餐盒，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
他雖然覺得不太情願，但仍乖乖照做，定晴一看後，他的表情瞬間轉為驚喜。他看到的重點不是她親手做的壽司，也不是水煮花椰菜，而是那些切成薄片的心形紅蘿蔔，起碼有二、三十片，夾在綠色的花椰菜之間，更顯搶眼。
這代表……閻東雷立刻看向她，在她臉上看到抹嬌羞，粉嫩的雙頰也隐隐泛着緋紅。
他溫柔地輕喚，“雨妍……”
寧雨妍不好意思對上他的視線，頭一直垂得低低的，牛頭不對馬嘴地道：“現在食安問題這麽嚴重，人要想辦法吃得健康才行，煮水煮花椰菜和紅蘿蔔時我已經放了鹽，可以這樣直接吃。”
闾東雷輕輕捧起她的臉，和她四目相交，再次确認的問道：“你願意接受我當你的男朋友？！”
“就……”她深吸一口氣，回望着他。“就試試看嘛！你只是說要當我的男朋友，又不是說要當我的老公……”
意識到自己失言，她的臉更加熱燙了，連忙改口，“我是說就只是男女朋友……”
望着她嬌羞又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好笑的輕撫着她的粉頰。
“雨妍，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寧雨妍覺得自己好似仍置身于虛幻的天堂，她輕輕拉下他的手。
“你是希望得到這個回複吧？你昨晚應該不是一時沖動吧？”
“雨妍，我喜歡你。”閻東雷認真的瞅着她，極為慎重的道：“我對你的感覺已經超過了朋友之間的喜歡和欣賞，我想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我想要和你談一段真正的感情。”
她馬上綻放出一個很甜美、很滿足的笑容，她沒有任何懷疑了。
“可以吃你辛苦做出來的心了嗎？”他幽默的問。
寧雨妍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有些嬌憨的反問：“心？”
“紅蘿蔔啊！”他大笑。
她頓了一秒，也跟着大笑出聲，為了做出心形紅蘿蔔，她還特地去買鐵制心形切割器，一片一片的仔細按切，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為了他。
“一定要全部吃完。”她要求。
“這有什麽問題。”他幸福的笑開來。
即使正和寧雨妍享受甜蜜的戀愛，閻東雷并未忘記柴洛雨的忌日。
來到柴洛雨的塔位前，他雙手合十，虔誠祭拜着，看着照片中這張和寧雨妍一模一樣的面容，他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竟然和兩個長相如此相像的女人一前一後談起戀愛。
“閻東雷？”一道驚訝的低呼聲在他身後響起。
閻東雷回過身，看到柴洛雨生前的閨密徐芝郁，略帶感傷的朝她淺笑。
“你也來了。”他不禁感到動容，沒想到她這麽有心。
“你什麽時候回來臺灣的？”
“前陣子剛回來。”
徐芝郁看着風度翩翩、儀表堂堂的他，心念一動－－礙于她是柴洛雨的閨中密友，所以她只能偷偷的喜歡着他，但是現在柴洛雨已經不在了，他又出現在她面前，這不是天意是什麽？
她的外表、氣質都不差，比起柴洛雨的驕蠻、自以為是，她可是溫柔上百倍，如果可以讓他看到她的這些優點，如果可以讓他看到她的這些優點，也許他們能胡機會發展。
她看了看柴洛雨的遺照，又再看向他，不解的問道：“你怎麽知道……”兩年前的告別式，閻家并沒有任何表示，連個花圈都沒有，只有蘇力衡到場。
“回來臺灣……和小雨的父母确認過後才知道。”閻東雷說完，也看了眼柴洛雨的遺照。
“那一次我剛好身體很不舒服，沒有和她們去墾丁。”徐芝郁一嘆。“逃過了一劫。”
“命運的安排沒有人知道。”他仍不免感傷，畢竟柴洛雨還這麽年輕。
“你去了紐約四年，又是回來才知道的，我想這沖擊……”她企圖淡化他對柴洛雨的感覺。“沒那麽大吧？尤其你們都已經分手了。”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覺得難過。”
徐芝郁理解的點點頭，也是個重情的男人，在和柴洛雨交往時，感覺也是他付出的比較多，柴洛雨天生的公主個性，被他寵得更是無法無天，有時候連她都受不了。
她突然試探的問：“你現在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閻東雷沒有回答，雖然他已經認定了寧雨妍，但是看着柴洛雨的遺照，他覺得在她塔位前承認這種事，有點不舒服，等他和寧雨妍的戀情更加穩定後，他再帶着她一塊來看柴洛雨。
徐芝郁等不到答案，不禁有點心急的又道：“你怎麽不說話？”
“你覺得在小雨的塔位前談這個妥當嗎？”閻東雷仍客氣的回道。
她的想法和他不同，她就是要讓柴洛雨明白自己當初有多笨，不懂得珍惜像他這麽好的男人。
“閻東雷，我喜歡你。”
他難掩錯愕的瞅着她。
“我暗戀了你很久，你知道嗎？”徐芝郁不再遮掩，大方說出自己的心聲。
閻東雷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面無表情，沉默以對。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我想着，只要你還是單身，我就要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她熱切的說。
想了想，他直接地道：“對不起，我心中已經有人了。”
徐芝郁無法接受。“我知道你很愛小雨，但是小雨已經死了，你也要試着接受其他人。”
閻東雷知道她誤會了，但他懶得多加解釋，感情事是很私人的，并必要向她報告。
她認為這是他的借口，他只是太吃驚才會有這種反應，她會給他時間消化，他一定會接受她的，她有信心。
“不用急着回答我，更不用急着拒絕我，我知道在小雨面前你有所顧忌，我能諒解的。”她替他找理由。
他正色的看着她道：“徐芝郁，我一直都只把你當成小雨的好姐妹。”
言下之意就是他對她沒有感覺。
徐芝郁深情的望着他。
“可是小雨已經離開了，對你來說，我不能就只是徐芝郁嗎？一個你想要去了解、去喜歡的女人。”
閻東雷第一次發覺，原來被不喜歡的告白，心情會這麽沉重。
蘇力衡一直想要約閻東雷出來聊聊，因為寧雨妍的出現像顆大石頭般一直壓在他的心上，除非是雙胞胎，要不然她們怎麽可能長得這麽像，但是據他所知，柴洛雨是獨生女啊，偏偏閻東雷實在太忙了，常常時間約好了，又臨時打電話來取消。
這天中午蘇力衡實在憋不住了，事先打電話向好哥兒們的秘書确認過他沒有外出，決定直搗他的辦公室。
因為黑心油事件的影響，現在寧雨妍都是自己帶便當，當然她也不忘給閻東雷帶一份，因為他平日那麽忙，晚上也有應酬或是會議，中午的午餐時間，大概就算是他的約會了。
今天她準備了兩個大饅頭，中間夾的配料是她親手做的蘋果鲔魚玉米色拉，視覺效果滿分，吃起來也很清爽可口，加上她自己煮的咖啡，充滿愛心又有營養。
“我想我再也不用擔心我的膽固醇了。”閻東雷感動的笑道。
“我還怕你不愛吃呢！”寧雨妍自然也是喜孜孜的，她的用心沒有白費。
“每天幫我準備午餐會不會很麻煩？”他可不希望她太累。
“一點也不麻煩。”她粲笑道：“只可惜我爸媽吃不慣，不然我也希望他們跟着吃，這樣對身體健康比較好。”
“老人家可能真的吃不來。”閻東雷說着，伸出了食指，要抹去她嘴角的美乃滋醬。
“但實在可惜了，你的手藝真的很棒。”
“你不是哄我的吧？”寧雨妍挑眉問道。
“哄你有什麽好處？”
“天天都能吃到健康、不黑心的東西啊！”寧雨妍理直氣壯的說完，看到他的嘴角也沾到了沾醬，便如法炮制，想要為他擦掉。
怎料敲門聲突然響起，随即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來，蘇力衡恰巧看到了這一幕，說不尴尬是騙人的，尤其是寧雨妍，她趕快縮回手，低垂着頭，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力衡，怎麽突然來了？！”閻東雷馬上放下手裏的午餐，起身招呼。“吃過了嗎？”
“還不餓。”蘇力衡回答，目光卻是看向寧雨妍。“我打擾到你們了吧？”
“沒有。”寧雨妍很快的把自己這份還沒吃完的午餐重新包好，起身道：“我等一下還要準備開會要用的資料，就先下去了。”
蘇力衡都來了，閻東雷也就沒有再留她，反正等一下他如果想見她，随便找個借口去八樓找她就好了，還可以給她一個驚喜。
目送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蘇力衡這才坐到沙發上，不可思議的問：“她也在這一棟辦公大樓上班？也太巧了吧！”
閻東雷坐到他對面，淡淡回道：“八樓。”
“也是做通訊網絡的？”
“他們公司的規模小多了。”閻東雷回得簡單，接着切入正題，“有事找我？”
“約你一直不成功，我只好直接上門了。”蘇力衡抱怨道，看着茶幾上的饅頭與色拉，不解的看向好友。
“現在是怎樣，你們不是朋友嗎？”
上次三人碰到面時，他們真的只是朋友，但是現在……閻東雷雙手一攤，用微笑代替回答。
“現在不是了？”蘇力衡狐疑的瞅着他。
“我們是戀愛進行式。”閻東雷承認道。
“你們……”蘇力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祝福還是該反對，好友的新對象是個和前女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他怎麽看怎麽怪。
見他表情複雜，閻東雷不解的問：“力衡，怎麽了嗎？”
“你真的愛上這個女人了？”蘇力衡知道這麽問有點不禮貌，但是他必須确認清楚。
閻東雷侃侃而談寧雨妍的優點，還有他為什麽會愛上她的原因，想到她，他就止不住笑意，原來愛情不用強求，該來的時候就會來。
“她那麽像小雨，你難道沒有一點……”蘇力衡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吶吶地道：“不自在？”
“但她不是小雨。”閻東雷正色糾正。“如果只看外表……”
蘇力衡無話可說，只覺得壓在心頭的石頭又多了一顆，讓他的心情愈來愈沉重了。
閻東雷納悶的看着他。“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蘇力衡搖搖頭，他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那你特地跑來是為了……”閻東雷一頭霧水。
“想念好哥兒們，可以嗎？”蘇力衡打起精神開玩笑，“誰教你這麽忙。”
“我打算在廈門那邊開設新的工廠，所以這陣子比較忙。”閻東雷解釋，“我和雨妍也只能趁中午休息一起吃個午餐，連真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
蘇力衡敷衍的又聊了幾句後，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不知怎地，對于好友的新戀情，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柴貫譽夫婦這天晚上來到寧家，最重要的目的，自然是要瞧瞧柴洛雨的雙胞胎妹妹。
寧廷文和杜芝誼是非常普通的夫妻，他們沒有想過為什麽二十幾年後這對夫妻會再找上門，還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本來以為是在當千金小姐的大女兒，居然已是骨灰一壇。
但是難過歸難過，程度并未太嚴重，畢竟二十幾年來他們和大女兒完全沒有任何接觸。當年因為家貧，他們沒有能力同時撫養兩個小孩，只好把雙胞胎之中的姐姐送人，他們不知道這對富有的夫婦可以用什麽管道把他們的大女兒申報為親生女兒，但想到女兒能去過公主一般的好日子，他們也含淚認了。
沒想到大女兒的好日子只過了二十幾年，竟然因為一場車禍就離世，唉，人生就是這麽無常，不過寧廷文夫妻倆還是很感激柴貫譽夫婦，好歹他們讓大女兒過了好日子，大女兒的人生應該也無憾了。
寧廷文有些困惑的望着柴貫譽和岑子伶。“請問你們今天的來意是？”
岑子伶看着這比二十幾年前更加破爛不堪的老房子，實在很想奪門而出，但是她極力忍住了。
“寧先生，不瞞你說，雖然小雨已經死了兩年，但是只要一想到她，我還是覺得好心痛……”說時，岑子伶還從皮包裏拿出一條手帕，小心又優雅的擦着眼角的淚水。
“我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我的寶貝小雨。”
見狀，杜芝誼也忍不住流下傷心的淚水，心想着如果當初沒有把大女兒送給這對夫婦，大女兒是不是還能活在人間。
“子伶，不要哭了。”柴貫譽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你再哭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
寧廷文也拍着老婆的背，希望她別難過，的确，像天人永隔這種事，誰也改變不了。
“我後來想到小雨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就想着是不是可以來看着她。”岑子伶哽咽道。
寧廷文夫婦感到有點意外，大女兒不是都死兩年，他們怎麽現在才想到她還有個妹妹？
柴貫譽看出寧廷文的神情帶着疑問，馬上找了個借口，他擁着老婆的肩道：“事隔二十幾年，我們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搬家或是換電話，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你們。”
“是啊！”岑子伶接口，“我們後來還是請警察幫忙的。”
寧廷文被柴貫譽夫婦的用心感動，以至于沒聽出這樣的理由漏洞百出，再加上乍聽到大女兒去世的消息，他也沒心思細想這麽多。
“小雨……”寧廷文覺得不妥馬上改口，“雨妍快要回來了，如果你們再等一等……”
“可以嗎？”岑子伶馬上堆起燦爛的貴婦笑臉。
杜芝誼卻覺得不太好，不知道為什麽，她并不是那麽想讓柴貫譽夫婦看到小女兒。
“柴先生，或許我先和我女兒談過，再讓她決定是不是要見你們。”
“我們只是想看看小雨的妹妹而已。”岑子伶馬上回道。
“讓我們看看她吧，這樣才能一解我們對小雨的思念之情。”柴貫譽跟着附和，态度顯得有些強勢。
杜芝誼還來不及回話，就聽到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接着寧雨妍推開門走了進來，迎接她的是柴貫譽夫婦的驚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