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深很快就收拾好了, 下樓的時候,周霆正在招待所前臺等着。
看見深深下來,提了提手上的傘柄,“走吧。”
只有一把傘,不方便,深深想和前臺大姐再借一把, “等等, 我再借一把傘。”
周霆嗯了一聲,停下腳步,不置可否。
前臺大姐揚起個笑, “閨女,不是我不借你, 是這就只有一把傘, 實在周轉不開。”說完又看了周霆一眼,“你倆不一起的嗎?一把傘也夠了。”
一把傘也行, 只是又要麻煩周霆了。
周霆走到門口把傘打開,示意深深站過來。兩人身高有差距,等她走過去後, 怕雨飄進來, 周霆又不着痕跡的把傘面壓低了一些,朝深深那邊傾斜了不少。
兩人到了鋼鐵廠之後,門口有個戴着眼鏡的男人撐着把傘等在那裏,看見周霆走近,急忙迎了上去。
“周霆同志, 歡迎歡迎。”嘴上說着歡迎的話,心裏卻有些納悶周家人怎麽一次兩次的來他們鋼鐵廠。
“劉秘書。”周霆颔首打了個招呼。
“這位是?”劉秘書指的是周霆旁邊的深深。
“一個朋友。”周霆介紹得含糊。
周霆沒正式介紹的意思,劉秘書也不多問。
“你看這是直接去人事部還是?”劉秘書不着痕跡的朝深深打量了一眼,笑眯眯的問。
昨天周家這位太子爺就來過他們鋼鐵廠,二話不說直奔人事部找人,當時他們廠長還摸不着頭腦,不懂這太子爺抽的是什麽風。現在看來嘛,這事兒的源頭怕就在這個朋友身上。
啧啧,看這氣質,怕也是哪家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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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深深一眼,周霆回答,“直接去吧。”
這時候正是廠裏工人吃午飯的時間,劉秘書帶着周霆兩人到了人事部後,辦公室裏只有兩個人等在那兒,其餘人都去食堂吃飯了。
看見劉秘書,其中一人站起來打招呼,“劉秘書來了?”
說着看見身後的周霆,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
昨天周霆來的時候可是廠長親自陪着的,看廠長那個殷勤的态度,部裏的人也知道這是個來頭大的,要是巴結上了,以後還用發愁?
不過人家再三叮囑要裝作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他也不好太過主動上去打招呼。
“周霆同志,這位女同志,這是人事部的陳部長。”劉秘書給兩人做了個介紹,又向陳部長說明了來意。
聽說又是找蔣玉茹陳辛這兩個人,陳部長心裏嘀咕了幾句,這不昨天就知道他們廠裏根本沒這號人物了嗎,今天怎麽又來?
心裏納悶,陳部長面上也沒表現出來,态度周到的把人事登記簿找出來,按着昨天的程序又親自再檢查了一遍。
陳部長在一個一個的核對名單的時候,深深揪了揪衣袖,走到另一個人事部幹事身邊,“您好,我想問一下,五六年前你們廠裏是不是分配來過一批大學生?”
深深是跟着周霆一起來的,還一直站在周霆身邊,咋一聽到深深的問話,那幹事馬上回想了一下确實有這事兒,還翻出了當時的名單遞給深深,“是有這事兒,這是那一批人的名單,同志你可以看看。”
深深接過來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不過五六個名字,幾下就能看完。
看到“劉青”這個名字的時候,深深的視線頓了頓。外公喜歡釣魚,經常帶着她和幾個朋友一起垂釣,其中一個爺爺,好像就叫劉青。
她盯着這個名字呼吸急促的時候,旁邊的陳部長也核對完,向周霆搖搖頭,“廠裏的人都找了一遍,真沒這兩個人。”
陳部長尋思着這個周霆同志今天又來了一趟,可能是不大相信他昨天找完人事管理簿的結果。
這結果周霆早就知道了,現在再聽一遍也沒什麽反應,反倒是深深,盯着手裏名單的眼神明顯不對勁。甚至就連陳部長沒找到的結果都不怎麽關注。
周霆低下頭,聲音盡量放輕的問:“怎麽了?”
想到她上午眼睛一眨,淚珠子就滾滾的落下來,周霆就發怵不敢大聲說話。
“沒事,”深深從怔忪中抽離出來,“我能見一下名單上的劉青嗎?”
這句話是對劉秘書說的,她想确認一下這個劉青是不是她記憶裏的劉爺爺。
聽見深深的問話,劉秘書朝周霆看了看,等人點頭後,才答應下來,“當然行,不過現在人恐怕在食堂,要不你和周霆同志先在辦公室坐坐?”
他也看出了深深情緒不大對。
深深點頭後,劉秘書叫人事部的陳部長先招呼,自己去把人叫過來一趟。
等了約莫五六分鐘,劉秘書沒回來,倒是又來了個小幹事給屋裏的四人送了午飯過來。
因為周霆在的緣故,四人的飯菜都分外豐盛,燒得色澤紅亮的紅燒肉,配炖得湯汁奶白的鲫魚湯,在這種雨天裏熱乎乎的喝一碗,別提有多慰貼了。
深深心裏牽挂着事,沒胃口吃午飯,舀了幾口後,就放下了筷子。周霆就坐在她旁邊,他吃飯的速度是在部隊裏練出來了的,三兩口解決完,看深深焉了吧唧的模樣,沒強迫她必須吃飯。
只不過是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飯之後,把空了的飯盒推開,神态自若的接着吃深深剩下的飯菜。
“你......”深深有點懵,“這是我吃過的。”
“所以?你吃得下?”周霆挑挑眉。
深深搖搖頭,她吃不下了。
“你吃不下,我沒吃飽,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看周霆臉上的表情,眉頭皺着,居然還有點責怪。
深深嘴巴動了動,想反駁,但看着周霆一臉指責她浪費糧食的表情,又郁悶的閉上了嘴。
被他這麽一打岔,她表情倒沒之前那麽心神不寧了。
吃完飯後,周霆掏出一把錢票遞給陳部長,“我們倆中午的午飯。”
這一把錢票,付中午的飯錢綽綽有餘。陳部長愣了愣,有點猶豫的收了下來。這點錢票在人周家看來肯定不值一提,但主要是這作風。
不久劉秘書就帶着一個青年男子走了進來,深深愣愣的看着那人進門後先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人,再伸出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看五官,劉爺爺要是再年輕幾十歲,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推眼鏡的這個動作,兩人也像。
“這是我們鋼鐵廠的劉青,劉工。”劉秘書向周霆和深深介紹。
“劉......”深深差點脫口而出“劉爺爺”,還好話到嘴邊,想起現在物是人非,又咽了回去。
“劉叔叔好。”她垂下睫毛,扯出個笑。
“你好。”劉青回應,來的路上劉秘書已經給他講清楚情況了,這兩人是京市那邊的,這次是來鋼鐵廠找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找到了他頭上。
劉青打量了這女孩幾眼,确定不認識。
深深抿了抿唇,擡頭問:“劉叔叔,我想問一下,您認識陳辛嗎?”
問出這句話時,她聲音都在發抖。周霆伸手想摸摸她的頭,手臂剛動了動又收了回來。
陳辛?劉青想了想,回答:“不認識。”
“您再想想,真不認識?”
“的确不認識。”
真正确定了結果,深深以為自己會受不了,但一切塵埃落定後,她卻只覺得心煩意亂。勉強應對完鋼鐵廠的幾人,深深低着頭漫無目的的在街邊亂走。
她是李深深,媽媽學藝術是個鋼琴家,爸爸是律所合夥人,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有父母疼寵,發小陪伴。不是落到七十年代的無父無母的李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