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厭惡
清晨的京市霧蒙蒙的，胡同口擺着一小攤賣糖油餅，李父掏錢買了兩個，他和深深一人一個甜甜嘴兒。
為了今天帶深深去市一中，李父還專門去單位請了假，請假的理由，就是要帶家裏孩子去市一中報到。
從李家到市一中，要乘大約二十分鐘的公交車，深深啃完手上的糖油餅，市一中就到了。
取出手帕仔細的擦幹淨手指，深深跟在李父後面進了校門。
班主任張立群已經在辦公室等着了，見兩人來了，寒暄了幾句，就趕緊掐好時間，把準備好的卷子遞給深深做。
畢竟是高中班主任，忙，下節就是他的課，張立群請了辦公室裏有空的老師幫忙看着，就去上課去了。
等深深做完一整套卷子，已經是接近中午了。辦公室裏的老師聽說來了個插班的，還是這麽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時不時的都愛往深深那裏看兩眼。張立群逮着空回辦公室的時候，深深的卷子已經被各科老師做一張批一張的批改完了。
“張老師，你這哪兒找的好苗子啊加把勁兒都能沖擊清北了！”
“小姑娘不是還沒定去哪個班？來我那個班正好！”
“劉老師你這話說得可不地道！”一開始看了會兒深深做題，張立群就覺着這小姑娘該是個好苗子，這會兒從各科老師嘴裏聽到深深的分數，更是心裏頭高興，暗自得意自己果然眼光好，一挖就挖到一個清北苗子。
看深深的目光更加慈愛了。
現在是高二馬上要升高三的關鍵時期，張立群當即決定今天下午就把深深安排進他們班，吃完飯就去上課！
市一中一個年級，總共有二十一個班，十五個理科班，六個文科班，到了高二下學期，年級裏又會多出兩個複讀班。所以現在的高二年級總共有二十三個班，而深深要去的是張立群帶的高二理科三班。
整個高二年級都在一棟樓，三班在一樓樓梯旁，張立群領着深深進來的時候，班上本來吵吵嚷嚷的氛圍為之一靜。
幾個後排平時比較活躍的男同學都不自覺的住了嘴。
市一中十一點半中午放學，下午兩點開始上課，中間有兩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因為學校規定必須穿校服，張立群幹脆趁着中午休息時間長，帶着深深去教務處領了校服。市一中的校服不醜，但也沒好看到哪裏去，就是這個年代普普通通的白T恤黑褲子，再加個藍白相間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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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一樣的穿着，但深深紮着個馬尾，穿着白色T恤，抱着外套站在張立群身後，小臉瑩白如玉，安靜的垂着睫毛不看人的模樣，莫名的就讓人呼吸都忍不住放輕。
她生得實在好，再加上從小跳古典舞，自有一種亭亭玉立的氣質。這個年代物質極為匮乏，女孩子收拾自己，頂多搽個雪花膏什麽的，哪兒見過這樣一看就是精細嬌養長大的人物？
“張老師，這是轉到我們班的啊？”氣氛靜默了一會兒後，有和老師關系好的男同學在座位上起哄。
“對，我們班的，大家歡迎！”
張立群和學生關系好，也不在乎他們沒大沒小的，介紹了深深幾句，安排好座位後就開始上課。
深深的座位暫時在最後一排靠門的空位上，三班的規矩是按成績來選座位，考一次試換一次座位。
過幾天就是下一次月考，張立群就沒特地給深深安排座位。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沒有老師守着，深深低頭在課桌上寫作業，周圍的同學都有意無意的看她。
李月明重重的在草稿紙上亂畫，看着李深深她心裏就厭煩。
上一世她沒有這麽早上學，所以低李深深和周霆一屆。但哪怕是低了一屆，在一中的時候和李深深沒什麽交集，李月明也無數次在周圍的人口中聽過李深深這個名字。
一中校花李深深，年級第一李深深，李深深又代表一中得了什麽獎，甚至還有人暗地裏不滿，認為周霆除了家世之外，沒有一點配得上李深深！
笑話！李深深這麽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成績好又怎樣，李家和周家的差距，可不是一個成績好就能抹平的！更別說周霆本人極為出色，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将來整個周家都得仰仗周霆！
李月明其實私下裏認為，如果不是李深深被認回李家，成了局長千金，憑李深深那個無父無母的背景，周家怎麽可能認李深深當幹女兒？
說起來，還是她李深深沾了他們李家的光。
可李月明也不想想，他爹那麽多年職位沒動，怎麽就偏偏是在認回深深的那段時間，剛好就升了局長？
李月明筆戳在草稿紙上的聲音有點重，江躍文聽了，眉頭皺了皺。
“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嗎？”寫在草稿紙上的字跡隽秀。
李月明看完，目光閃了閃。江躍文是她同桌，同時，也是李深深上輩子嫁的丈夫。
她從高一開始，選座位的時候就刻意選在江躍文旁邊，一來二去，現在兩人的關系也比較熟稔。
江家雖然比不上周家，但也不差。江躍文現在還是年級裏的尖子生，甚至在學生中的風評要比周霆好得多。可這人未來醉心搞學術研究，只是個大學教授，即使背靠江家，和周霆之間也有着天壤之別的差距。
不過上一世江躍文可是和周霆一樣，對李深深一往情深得很。
“沒什麽，就是我姐找回來了。”李月明把草稿紙推到江躍文桌上。
“你姐？”
“嗯，我姐小時候走丢了，前幾天才找回來，她說想來市一中上學，沒想到爸爸真的找關系把她送進來了。我有點擔心她跟不上......”
“你姐以前成績不好？”
“她從小吃了挺多苦，回來的時候換的衣服都沒有，我媽還叫我分了一半我的衣服給她。”言下之意就是穿的衣服都沒有，怎麽可能有閑錢上學？
江躍文眉頭緊蹙，心裏不由得對李月明這個姐姐生出幾分不喜，才回來就眼紅妹妹的衣服，之所以想來市一中上學，八成也是看李月明在市一中，非得逼着父母和妹妹別苗頭。
李月明家是什麽情況，江躍文還有有幾分了解的，想要把一個沒讀過書的人送進市一中，李家怕是把所有能找的門路都找遍了。這樣對父母不孝，視學習如兒戲的人，向來是他最厭惡的。
添油加醋的在江躍文面前貶低了一番深深，看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厭惡，李月明心裏才出了口惡氣。
李父囑咐過深深，放學後就跟着李月明一起，兩姐妹乘公交車回家。
深深自習下課後，收拾好書包朝李月明座位上望了望，正好對上李月明看過來的視線。
李月明朝她露出一個友善的笑。
深深想了想，主動走到李月明座位旁等她。
這時候江躍文還沒走，李月明目光閃了閃，親昵的問道：“姐，第一天上學沒什麽不習慣的吧？”
深深搖搖頭：“沒有。”
她真的很感激李家，也很感激李月明。
在李月明喊深深姐姐的時候，江躍文眉頭就不自覺的皺了皺，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在他看來，班上新來的轉學生，看模樣，實在不像是李月明口中那個從小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的姐姐。
趁着人都在場，李月明就像一個為了自己姐姐好的妹妹那樣，擔憂的問道：“真沒有？你以前都沒上過學，肯定有很多聽不懂的，不懂一定要說出來！”
深深拿不出學校的畢業證，和李家說的都是讀過書，但沒去上過學。聞言抿了抿唇，一本正經的保證：“有不懂的，我就去找張老師。”
目的達到，李月明勾了勾唇角，加快了收拾書包的動作。
江躍文聽深深親口承認沒上過學，想起李月明提到的那些話，挑挑眉，眼裏閃過一抹厭惡。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