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篇文了,這是一個…新的嘗試
這是一個看了"Touch"和"Sense 8"之後産生的腦洞,非常,非常,大…不知道能不能填得好,試試看吧!
開奇怪的車,塞滿滿的私貨!
最主要私貨=無神論。作為一個從小虔誠了20年,結果看了本哈利波特同人小說*就驟然脫教的前一神教信徒,希望分享一下自己的一些感悟。
-蠢即是惡。
-而愚昧,源于不願面對這個世界的真實。
*?Harry Potter and the Methods of Rationality?,Eliezer S. Yudkowsky。極其精彩深刻,襯得原著稚嫩如同人XDDDDD推薦看網上的英文原版。也推薦這個作者blog上的其他短篇,腦洞hin大。?一葉扁舟?的魔法研究雖然和這篇設定完全不同,但還是致敬這篇的。
1.悄然改變的時間線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了換氣孔,擺動着巨大的尾鳍向深海潛去。很快,我就離開了陽光可以滲透的海域,一直向下紮入濃郁的漆黑中。我從巨大的鼻子裏發出高頻率的噠噠聲,用聲波探索周圍的環境。
好餓啊。好餓啊。
一個熟悉的鬼魅般身影倏忽而過。我一陣狂喜,追了過去。
那美味的家夥聽到了我回音定位的聲音,擠出一團刺激性墨汁拼命噴着水逃離。
雖然它更加敏捷,我的速度卻更勝一籌。當它慌不擇路猛地轉向時,我一偏頭咬了上去,把那家夥整個吸進嘴裏。
長長的觸手裹住了我的頭,鋒利的吸盤邊緣在我粗糙厚重的皮膚上留下長長的痕跡。但,獵物畢竟是獵物。我把這家夥嚼了兩下就囫囵吞了下去。喉嚨裏似乎還能感到它掙紮時的黏膩。
鹹鹹的。最鮮活的死亡味道。
胃裏總算稍微有了些許滿足感。我向上浮出水面喘息,準備下一次出擊。
***
我在淺海慢悠悠地游動着,尋找磷蝦群和魚群。現在我孑然一身,只能用鳍拍打海水把食物打暈再吞食。如果遇到幾個小夥伴,就可以圍成一圈潛入魚群下,噴出泡泡把它們逼至一處,再驟然張嘴上浮大快朵頤。
可惜,沒看到小夥伴,先發現了一只黑白相間的讨厭鬼。
那家夥似乎在盯着一只趴在浮冰上的海豹,打算頂翻浮冰,逼海豹入水撲殺。我湊了過去,把疙裏疙瘩的上颌露出水面。
讨厭鬼猶豫了一下,還是行動了。浮冰劇烈搖動,海豹滑落水中,拼命躲閃着。我沖上去,揮着巨大的胸鳍猛抽那黑白花,海面頓時一片沸騰。
對方毫不示弱地反咬,我不痛不癢地躲開,回身繼續痛揍對方。混亂中,海豹靈活地逃脫了。我也見好就收,愉悅地游開,唱起勝利的鯨歌。
***
我和一群小夥伴快樂地在浪間追逐玩耍。我們排成隊形,輪流上浮靈活地躍出水面,享受騰空的快感。
不過----這很快也不夠好玩了。我們忽然發現一只落單的花斑原海豚,鼓動氣囊交流了幾聲,就默契地圍了上去。
對方不安地竄動着想逃,卻被我們一下子包了個嚴實。大家輪流上去用鼻子戳弄那小巧些的家夥,頂它柔軟的腹部,以及那更加奧妙的豁口。對方憤怒地尖叫起來。
兩個同伴從兩邊緊緊夾住花斑原海豚,一個心急的潛入下方,翻了個身腹部向上,靈活的陰`莖伸出裂縫插入了對方的身體。受害者拼命掙紮也無濟于事。我們輪番上去頂撞、磨擦、咬噬這可憐蟲,愉快地洩足了欲才懶洋洋地散開,放那倒黴鬼離去。
很快,我們又無聊了。這次小夥伴發現了礁石間藏着的一個超級好玩的東西!
我們戳弄那條長滿斑點的小魚,小家夥一下子就漲成了球,動彈不得地任我們頂來頂去抛着玩。很快,它就釋放出一種讓我們特別舒爽的物質散逸到海水中。我們輪流上去吸食,湊在一起豎在水中,暈暈乎乎開心得要命。
***
不過,要說到極致的快感…我還是回到了陸地上,一間烏煙瘴氣的房間裏。
噬骨的麻癢和疼痛終于消退,我瞳孔緊縮的眼前閃着天堂般的白光,整個人亢奮又飄忽,下`體硬邦邦地高高豎起卻射不出來。有帶着面具的男人扒掉我的衣服,攪弄了幾下後`穴就捅了進去,粗暴地抽`插着,有血緩緩流出體外----我卻完全不介意。不介意旁邊黑洞洞亮着紅光的攝像機,連那個人射在裏面後又換個人爬上來都毫不介意,只覺得飄飄欲仙,希望能永遠永遠這麽繼續下去。
然而不行。快感消失得如此迅速,下半身的疼痛難忍終于無法忽視,我哭嚎着掙紮了起來。有人按住我蒼白消瘦滿是紫癍的手臂,用力抽打了一陣,找準血管又打了一針進去。
眼前有絢爛的焰火在綻放。我沉浸在這極度的快感中,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知道了。
***
我癱坐在溫暖的海濱小鎮街邊,身上有點髒兮兮的。陽光很明亮,空氣潮濕悶熱,陰涼的角落裏有些黏滞的異味,不過我早就習慣了。
腹中空空,但懶得動。再等一會兒吧。我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街道,原本就空無一物的大腦徹底放空。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路過,有人在我面前的帽子裏丢了些錢,帶着施舍的滿足感離去。
為什麽會有這種滿足感呢?我偶爾簡直想大笑着把他們皺巴巴的紙幣扔在他們優越感爆棚的臉上,再邀他們去看看我每周回一次的郊區豪宅。不過還是,懶得理他們。
供給廉價的同情心發洩渠道,也算是不錯的社會服務呢。
陽光愈發歪斜,終于照到了我的臉。我被晃得閉上眼睛。
***
我西服革履站在公司大樓高層自己的辦公室裏,望向窗外。從這裏,街道上忙忙碌碌趕去上班的人群都成了蝼蟻,就像他們應該的樣子。
然而,我的頭上,還有頂層那些家夥。在他們看來,我也不過是蝼蟻吧。
至少,是只貪心不足容易控制的好用蝼蟻。
緊鎖的門上有人咣咣猛砸着。我環視了一下收拾得幹幹淨淨的辦公室,把桌子上僅剩的那張陪伴我數十年的妻女照片也扔進了垃圾桶。那時,女兒還小小的很可愛。生活,還很美好。
門框被撞得搖搖欲墜。我打開窗戶,高處的風呼嘯着灌進房間。
辦公室被破開的一瞬間,我縱身躍入虛空。
***
我成為了密林深處的一棵大樹,向上渴求着陽光,向下深深紮入大地。不感知。不在意。
我幻化成一縷流動的空氣,倏忽奔走,倏忽消散。
我是廣袤無垠的虛無。
我是這個世界的。創世神。
***
我忽然想回去測量一下之前那個吸毒青年高`潮和死亡瞬間的腹側被蓋區腦電波強度,倒回了一個小時前。
那個青年卻不在那裏了。
房間裏一片狼藉,空無一人。
我尋找了一下,發現他去吸毒的窩點被警察端了,青年現在正蹲在拘留所裏,渾身難受地等待被轉移去強制戒毒。
這還是第一次,我的世界裏時間線出現了變化。我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無獎競猜,前面都是些啥動物?)
2.一個AE
兩小時前,警方接到不明來源的報警。
對方是一個戴着兜帽的年輕男子。他打完報警電話就蹲在了分局邊,看到那個蒼白的青年混在一群人中被抓進去,才溜達着離開。我追上去試圖讀取那人的思想,卻發現…讀取失敗。
我這才仔細看了一眼兜帽陰影中的那張臉。
啧。
穿上自己捏的一套人皮,我從黑暗的小巷裏冒出來,拍拍那人的肩膀。
"你特麽在瞎搞啥?!"
對方一臉窘迫:"呀,被你發現了…"
我把雙臂交叉端在胸前,冷冷地注視着那家夥。他果然心虛地低下頭去:"對不起…我就是覺得,那孩子一時糊塗而已,這麽随随便便丢了性命好可惜啊…"
"我這個世界裏可惜的多了去了,為什麽只救他?"
"咳,難道去救那只海豚麽?"
"流浪漢和企業高管還沒海豚可愛?"
對方愣了一會兒,點點頭:"是啊~"
啊,如此典型。
我翻了個白眼,調出操作頁面打算把時間線重載複原,那家夥卻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戴葉,就這樣吧。就這樣好麽?"
"傅賢你還真看上那家夥了啊!"我嗤笑,反拉住他的手臂,"那就看看之後會怎樣吧。"
我們快進到三個月後,那年輕人離開戒毒所消停了沒幾天,又和之前的"朋友"搭上了夥。現在他正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上,原本俊美的臉完全陷了下去,皮膚灰黃病态,佝偻着身體步履虛浮。他笨手笨腳地試圖偷竊一個女人的挎包,被捉了個正着。
"這副鬼樣子,賣屁股都沒人要了吧。"我聳聳肩。
傅賢頗為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啜嗫着說:"他…這麽笨,也幹不成壞事啊,會改邪歸正的吧?"
我冷笑一聲,拽着傅賢跟了上去。青年被扭住手腕,呆滞了半晌,突然發瘋似的掙脫跑了出去。
"唉唉唉小心別讓他撞到車了!"傅賢有點急,捏着我的手搖晃,我只得開了幾個金手指讓他經過的路口正好是綠燈。
"你還要照應這家夥一輩子麽?"我有點煩了。
"就這次,就這次!"他保證着,緊緊跟在我身後。
青年似乎腦子不太清楚了,明明後面沒人在追,他還是推搡着路人亡命奔逃。
一個小女孩在路口等紅燈時被他撞得跌了出去,摔入一輛轉彎公交車的盲區。
尖叫聲,哭號聲。小女孩的母親當場精神崩潰。我閉了閉眼睛。
那青年愣了一下,回頭看到地上散落的小書包和一灘血跡,神情麻木地扭頭逃走了。
"滿意了?"我轉向傅賢。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慘劇,臉色煞白。
"小女孩可愛還是失足青年可愛?"我微笑着問他。傅賢半天都沒有回答。
"這人染上的可是毒瘾啊,現在他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了,那點藥物就是他想要的全部。"我撇嘴,"他可以傷害任何人都毫不在意,畢竟戒斷的痛苦堪比無麻醉截肢。"
我滑動手中的控制板,把時間調回到三個月前,抹去了傅賢插手的影響。
"嗯,不過這幫家夥…"我指了指正趴在青年身上施暴的那幾個畜生,"這次之後都感染了HPV,藥物激光都清不幹淨,終身反複發作。"
"那盤錄像流傳了一陣也被收繳了,還剪出一些片段放進了禁毒宣傳片,據說效果不錯。"
傅賢呆立着注視床上瘋狂糾纏的軀體,眼睜睜看着青年又一次在極度的痛苦和歡愉中死去。這也沒能讓那群癫狂的家夥住手,他們置若罔聞地繼續百般淩辱那具漸漸冷下來的屍骸。
"這就是你的正義麽?"
我記錄下之前想測量的數據,翹起一邊的嘴角:"當然不是。我從創世之後就沒幹涉過我的世界。一切都只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而已。"
"你的世界…好…喪…啊…"
他看我皺眉,不情願地又加了句:"我知道你在模拟現實啦,但咱們現在既然可以自己創世,不就是為了能夠造出更加美好的世界麽?為什麽還要繼續觀察原來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呢?更何況現在也沒這麽糟了啊!"
"我樂意,你管我啊!"我有點生氣,"而且你怎麽進來的?為啥還能動手動腳?"
"咳,新的更新插件裏面,用同一個網路接口的默認可以互相走訪對方的世界,限定是在線主神附近的第三者視角…"我立刻調出設置,打算改為僅個人可見,他突然按住我的手,"戴葉,讓我…繼續來看好麽?我絕對不會瞎幹涉了!保證!"
我動用權限強行把他彈了出去,隔壁房間傳來室友沮喪的哀嘆聲。
不過呢…我看着懸浮在面前的操作板,到底還是沒有修改那個默認設置。
3.匹配度
傅賢摘下全體感頭盔和觸碰手套,跳起來跑去隔壁敲門,不等回答就把頭探了進去。
"吃飯麽?"還沒來得及張口,戴葉先問了。
"啊…哦,好。"傅賢再一次把滿腹牢騷咽了回去,委屈地答應着。
兩人從公寓配的烹饪機裏取出嚴格計算了卡路裏和營養成分的食物,面對面坐下來。戴葉沉默着細嚼慢咽。傅賢看着他,感覺同居了一個月,他還是不怎麽了解這個系統匹配給他的男人呢。
***
找到工作離開學校宿舍前,傅賢檢索了一下系統,希望能匹配個适合發展浪漫關系的室友。系統很快根據他的審美、愛好、位置、工作、經歷等等,找到了個适合度極高的對象。
傅賢激動地點開一看,竟然是個白`皙瘦削的年輕男子。
雖說性向和性別都是譜而不是截然分明的兩極,但傅賢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偏直男那邊的。不過,長久以來自己和他人的經驗都反複驗證了一個事實:系統AI比你還了解你自己。
傅賢看了這男人的3D投影很久,研究他沉靜的雙眸,抿着絲淡笑的嘴唇,小巧的下颌,和裹在簡單衣着下修長纖細的身體,感覺确實…非常熨貼。
他還是有點不甘心地看了看适合度排在後面幾位的,果然都是妹子,但…怎麽看都有那麽一點點不得勁。
他最終表示接受第一順位的匹配結果,如果對方也接受,兩人就可以搬入新居了。
他有點好奇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出于對隐`私的保護,系統只會提供匹配度和外貌信息,具體情況還是要兩人認識之後互相交流才知道。
***
終于到了搬家的日子,傅賢所有家當都塞在一個箱子裏乘車去了新居。這年頭,大家的財富都存在雲端,實體的所有物少得可憐。
他在公寓門口巧遇正在虹膜解鎖的室友。對方也只拎着個小箱子,看到他挑了下眉毛,推開門抵住讓他進去。
"你好,我是傅賢。"傅賢笑得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對面這個男人實際看起來比投影裏還要令人舒泰,他很是滿意。
"戴葉。"對方微微一笑,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看起來有點脆弱,但收緊時堅定有力。
兩人分別進了自己的卧室收拾東西。房間在識別了個人認證之後,就會自動加載之前的設置。傅賢把衣服挂進櫃子,洗漱用品擺入浴室,基本就搞定了。
他坐在客廳裏,刷着社交網站打算等戴葉弄好就一起聊聊,結果生生等到了飯點,對方才出來。
"你東西很多麽?收拾了這麽久啊。"傅賢忍不住問。
"呃?沒有啊。"戴葉有些莫名其妙,"我收拾好就玩游戲了。"
傅賢無語,新室友不應該先認識認識的麽?好歹是匹配度超級高的對象啊,就一點都不好奇麽?!
不過他還是禮貌地憋住了吐槽,接着話茬問:"哦?你在玩什麽游戲啊?"
"創世。"
"創世?我小時候玩過哎。"傅賢想起了自己童年的嘗試,"我當時造了很多萌萌的小動物,結果裏面有種猴子不聽話,我一生氣就發洪水想把它們滅了。"
"然後呢?"
都十幾年了,傅賢想起來還是覺得郁悶不已:"然後我最喜歡的粉色獨角獸也全被淹死了啊!氣死我了,就再也沒玩了!"
戴葉咯咯笑了,傅賢看着他樂不可支的樣子,忽然也開心起來。
"那,你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戴葉猶豫了一會兒,聳聳肩:"…很普通的樣子。"
"……"傅賢等了一陣,對方也沒繼續說下去,餐桌上頓時有點冷場。
傅賢不甘心地嘗試另一個話題:"你對客廳這邊的裝飾有什麽想法麽?"
"沒有。你看着弄吧,不裝也可以。"
"……"
他又試圖直接問戴葉的具體經歷,查了一番戶口,結果發現和自己的經歷也差不多。而且戴葉只是老老實實報信息,連回問都難得。
"嗯…我吃好了。"最終戴葉站起身來沖他點點頭,把餐具收好就回了卧室。
雖然匹配度高,但戴葉對自己好像完全沒興趣啊…傅賢覺得十分挫敗,忍不住對着鏡子搓了半天臉,又拗了很久身上的肌肉,才稍稍重拾點信心。
也許戴葉只是有點害羞啦,熟悉了就會好起來的。他自我安慰着。
兩人就這麽不鹹不淡地過起了同居生活。戴葉除了吃飯睡覺,整天沉浸在他的世界中,而且拒絕外人訪問。傅賢只得也裝了游戲,試着創立自己的世界,以便和對方能多些談資。
4.創世游戲
戴葉整天癡迷的創世游戲,其實可以算是一種工作。
我看着這久違的界面,開始挑選基礎參數設定。這一步的高階玩法是修改各種物理常數,如果能做出有趣的效果,并嚴格論證這個演化過程模拟是合理的,那麽恭喜你,這基本可以作為物理系本科畢業論文了。
一般的玩家會直接從幾個設置好的組合裏挑出一個。我猶豫了半天要不要選擇可能演化出魔法設定或者允許超能力插件的宇宙環境,不過聽戴葉說"很普通的樣子",可能他沒有弄這些花樣?
按照默認的真空光速、萬有引力常量等等參數引爆的宇宙,會很接近我們現在世界的樣子。當然模拟中引入了很多随機事件,如果想完全模拟現實,還是得稍微調弄幾下。有的主機據說就是在嘗試反複引爆常态宇宙,試圖真正意義上地随機出這個現實世界。
經過精心的調試,服務器上已經有了好幾個號稱是完美模拟歷史和現實的世界。現在人們基本就是靠用這些世界沙箱模拟看效果來做出決策。不過到底用哪個世界模型,模拟後果是否可信,對于這個結果的評價等等,也還是有很多讨論空間的。
我看着游戲界面裏放慢了很多倍的宇宙暴脹動畫,熾熱的基本粒子瘋狂碰撞着,創生,湮滅,逐漸減速,降溫。而這些事實上都是在不到一微妙的時間內發生的,實在非常神奇。
面前漂浮着的提示板上顯出"重子數産生----您的宇宙将以物質(而非反物質)為主導。",我這才想起來一個重要問題,找出創造界面勾選了"地球"和"智慧生物"下屬的"智人"。要是随機出一個沒有人類的宇宙我還玩個球啊。
選完出來,氘和氚的原子核開始合成了。系統開始快進,38萬年倏忽而過,電子和原子核開始結合成為原子。又是一陣快進,物質間的引力造就了塵埃和氣體組成的雲團,旋轉,塌縮,恒星誕生又爆炸,當地球形成時,已經過去将近90億年了。
等待地球冷卻形成地殼和海洋還需要些時間,我讓程序按默認進度運轉着,調出其他用戶的直播間看看別人在幹些啥。
戴葉的名字在系統裏,但他的世界是其他用戶不可見的。我先關注了他的動态,才把注意力移回主頁。
現在人氣最高的直播叫作"文明絞肉機",那個宇宙中的智慧生物産生得極其密集,之間沖突不斷,無論站隊哪一個種族,開心幾天就都可能被突然殲滅。觀衆們痛并快樂着地圍觀,吐槽彈幕鋪天蓋地堪比空間大戰中的高能粒子束。
而與之對應的另外一個火爆世界則貫徹"make love, not war"的主旨,觀衆可以親身體驗席卷各個文明的濫交派對。當然偶爾也會有"把你那根特麽從我鼻子裏拿出來","啊,那其實是我的舌頭"的尴尬。
不過?創世?要玩得好其實并不容易,畢竟系統只是單純根據玩家設定自動模拟,如果參數自相矛盾,很容易出現bug。那些多文明的全宇宙模拟背後都有團隊操作,個體玩家則大多是自己捏些人物,設定場景,像過家家一樣做些小世界裏的小故事。觀衆基本只能跟随主神視角,一旦離開太遠自由探索,就會看到很多無法具象化的虛空。
不過這種也有非常受歡迎的,比如衆星捧月的偶像人生,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瑪麗蘇主角,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睥睨天下的霸道帝王等等。小衆的分支就更是不計其數了。
我要造個什麽樣的世界呢?琢磨了好一陣也沒什麽頭緒。地球上地殼終于凝固,還在持續着上百萬年之久的滂沱暴雨。我轉向另一個紅矮星旁已經穩定下來的類地行星,捏了只噴火龍丢上去,又随手給它搭了個遮風避雨的車庫。噴火龍走來走去了一會兒,鼻子裏冒着絲絲火苗,餓得趴在了地上。我只得再做了些會光合作用的意大利面怪獸讓它追着吃。
回去看地球,現在正是大量小行星和彗星碎片頻繁撞擊地表的時期,地殼各處噴發着岩漿和高溫蒸汽,高能量的紫外線肆意照射在地表和原始海洋中。我激動地等着那神奇的一刻到來。
"複制子産生。"終于。
我從溫暖的原始海洋上空掠過,這廣袤的"有機湯"裏,已經存活着諸多渺小的原始細胞了。其中一種會最終存活下來,成為我們現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生命的共同祖先。
不過,我對它們,有些不一樣的安排。
5.戴葉的邏輯
借着系統升級的bug,我溜過去偷窺了一番戴葉的世界。沒想到這個悶騷的家夥竟然如此重口味!
哎…那個吸毒青年…我一想起來那淫靡荒唐的一幕就渾身燥熱。戴葉剛移到那個場景時,我一晃眼還以為床上那個蒼白消瘦的身影就是戴葉本人。
雖然仔細看看眉眼根本不像,但還是一下子動了恻隐之心,想做點手腳把他救下來,然而…
我嘆息着,開始調整自己世界裏的人類設置。我找到智人已經産生,正在緩慢地走出非洲擴散到全世界的節點,把他們大腦裏的獎勵區域活度設置了上限,而且取消了反複刺激就會代償性改變相關受體和代謝酶活性及分布的默認指令。從此以後,我這個世界的人類将無法體會超越性`高`潮的快感,也不再有明顯的戒斷反應。顯然這種設定對于稀樹草原上的人類完全沒用,而且也不太可能自然産生,但作為照料他們的神明,我當然會未雨綢缪。
"這個,有點作弊吧。"我吓了一跳。
戴葉雙手插兜,飄在我身邊俯視正在悠閑地搜集果子草根的人類。
"你怎麽來了?"我很是驚喜。開游戲将近一個月,我早就對戴葉開放了參觀權限,但他從沒來過----至少沒對我顯形過。
他沖我笑笑,垂了下眼睛,又扭頭去看那無邊無際的茂盛草原。
我看着他側臉柔軟彎曲的睫毛,心裏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們現在啊,其實挺開心的呢。"戴葉又有點憂郁起來,"雖然可能被猛獸襲擊,但人類從直立人開始,過了近兩百萬年這種采集狩獵的生活,身體已經完全适應了呢。之後無論農業時代還是工業社會,他們都過不上這種勞逸結合、食物豐富多彩的生活了。"
"到時候再幫他們改就好啦~"我咧嘴樂着,戴葉嘆了口氣。
"你還真是個仁慈的神呢。"他終于說,口氣淡淡的。
我就當這是在誇我吧!
***
此時是晚更新期,我帶着戴葉瞬移到了當時還沒有人類涉足的美洲大陸。雖然氣候變化已經讓當地物種的生存壓力變大,但在智人到來前,這裏依舊是許許多多大型哺乳動物的家園。
兩只全身披挂的雕齒獸正在用它們附滿鱗片的粗壯尾巴互相抽打,身側堅硬的骨板凹陷破碎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巨大聲響。終于,落敗的一只悻悻而去,勝利者在飛揚的塵土間得意洋洋地踱步,低下頭研磨地面上美味多汁的植物。
不遠處,一只大地懶悠閑路過。這毛茸茸的巨獸緩緩起身,扒着一棵高大的桑橙樹,拽下一顆顆酸澀堅硬的果實津津有味地咽下肚。
一陣異味傳來。是一頭嵌齒象正擺着尾巴把糞便甩得到處都是。這家夥下颌特別長,有點像一頭奇大無比的豬。它轉頭又用力踩踏着地上巨大的叉葉木果實,取食裏面的果肉和種子。
比較起來,還是乳齒象漂亮彎曲的長牙更符合人對大象的期待。我們找到一頭,對方正試圖去啃皂莢樹的樹皮,卻被巨大的棘刺紮得難以下嘴,有些煩躁地甩着鼻子搖頭。
平靜倏忽間被一只飛奔而過的成年叉角羚打破,身後緊跟着一只饑腸辘辘的北美獵豹。雙方飙到了将近100公裏的時速,絕塵而去。
我看得贊嘆連連,戴葉卻臉色有點沉重。
"這些動物…基本上之後都滅絕了呢。"他略微傷感地說,"沒有了大地懶傳播種子,桑橙樹的分布區域也變得很狹窄了。嵌齒象絕種後,叉葉木也差點完蛋,後來從亞歐引來馬才緩解了危機。"
"現在美洲只剩下叉角羚,被北美獵豹逼出的速度和耐力,對手卻早就消失了。"他又指了指皂莢樹上遍布的巨大棘刺,"乳齒象也不在了,只有皂莢樹還記得它們曾經的威脅。"
"要是我的話,天敵消失了應該還是挺開心的吧。"我笑了,覺得戴葉還真是多愁善感,"雖然很有趣,但這些只是動物嘛。"我斜眼瞟他,"別告訴我你能夠冷眼看着你那個世界的人類受苦,卻對動物更有同情心啊。"
"跟我來。"戴葉偏偏頭,打開了前往他的世界的通道。我還以為當初被彈出去就是禁足的意思呢!沒想到還有機會?
***
我們站在一個巨型養殖場裏。粉`嫩肥胖的肉豬整整齊齊地隔在狹小的栅欄間,無法轉身也無法躺下,整天只能大吃大喝,直到在屠宰場裏結束短暫的生命。
"這種養殖方式産的肉,廉價、幹淨又美味。"戴葉舔了下嘴唇笑了。他拉着我穿過血淋淋的高效屠宰工廠,一路到了附近一家餐館,安排我識別正埋頭致敬一盤烤豬排的一位大叔。
他則選了大叔對面的年輕人,咔嚓咔嚓嚼着豬肩上炸得酥脆的皮:"這些是屠宰後熟成三天,直接供應當地餐館的頂級貨,味道超贊又便宜。"
我啃着那噴香肥嫩的肉排,鮮美得恨不能敲骨吸髓。
"不過呢,你要知道這些豬不久之前的祖先,就像美洲大陸上那些野生動物,和非洲的原始人類一樣,已經完全适應了在野外的生活。它們需要運動,需要社交,需要玩耍,但現在終身都被圈養在狹小的空間裏動彈不得,直到死亡。"說着,戴葉又咬了一大口肉,嚼得很愉悅,"然而,它們再不開心,肉依然很好吃呢。"
我有點懷疑戴葉在故意倒我的胃口:"可是動物又沒有像人一樣的意識,它們真的知道什麽開心不開心的麽?"
"你有意識麽?我有意識麽?"戴葉有些邪氣地微笑着,"我們有非常相似的大腦結構,所以我如果覺得自己有意識,一般也會認為其他人有意識吧。"
"但豬之類的動物,很多也有和人類類似的大腦結構啊,測試的時候也會有類似的神經活動呢。"他眨巴着眼睛,"所以,我們認定它們沒有意識,真的有什麽确切理由麽?"
"而且啊…"他油光锃亮的嘴唇湊近我,"你覺得…咱們創造的世界裏這些人,有意識麽?"
我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當然你可以無視解剖生理證據,選擇認為動物沒有意識,就是些混混噩噩只知吃喝的移動肉倉。也可以選擇立法要求改善家畜飼養條件,無視這大概會擡高肉價,剝奪窮人吃肉的能力。更可以選擇假裝肉不好吃,自己不再吃肉,還四處推廣素食主義。"
"我的話,會選擇接受我們的食物生前可能是有意識的,至少也是有需求,有欲`望的。但我們出于經濟和技術水平,現在不得不奴役它們,虐待它們,吃掉它們。而且盡管如此,它們還真的很美味呢。"
"你之前問我為什麽還要繼續觀察原來這個不完美的世界。"戴葉坐回去,叉起最後一塊豬肩肉吞下肚,滿意地咂嘴,"因為啊,我希望能面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真相。即使是那些,不那麽美好的真相。"
(哎,大半夜的把自己寫餓了…QAQ)
6.兩個老司機
戴葉說完就下了線,傅賢也随即強制返回了自己的世界,差點迎面撞上一只疾馳而過的恐鳥。傅賢把耳機降噪關掉,聽到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聲----戴葉已經準備睡了呢。
他嘆了口氣,感覺有點複雜。自己的匹配對象整天觀察自己造物的苦難,似乎還樂在其中,難道他其實有虐待傾向?
不過…傅賢又想起戴葉看到小女孩死在面前時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惜,以及對美洲生物滅絕命運的嘆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