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第6章

第三章 我是購物狂懸在心中的小屋

今天起得很早，隔壁早已出門，昨晚四點一個電話把她召喚出被窩，平日最賴床的人竟然也會慌慌張張地不知出了什麽事，臨走了還把我搖醒，像哄小孩一樣讓我以後自己做飯，真是的，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再說，沒被那些不生不熟的飯毒死我就謝天謝地了，現在終于可以吃一頓不用心驚肉跳的飯了。又睡了一會兒，五點多被噩夢驚醒，夢裏那些身影，還有在那裏時經歷的一些片段，哼，真不願再想。

醒後就睡不着了，穿上拖鞋，在房間裏溜達。這個渺渺啊，明明只是一個人，為什麽要弄這麽大一個房子住，除了主卧還有點人氣，別的房間都是空空的，尤其是三樓幾乎都沒人上去過，我覺得這個空間空曠的有些不自在，打開所有的燈，雖然這一帶是高級住宅區但外面夜色未消時還是有點恐怖。

我下樓拿了點吃的，本想打開電視，可電視一開突然的聲音吓了我一跳，趕緊把它關了。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現在做什麽呢，這麽早可又睡不着了，想一想這麽大個房子只有我一個人睡，敢睡着才怪。望着天花板那麽大的水晶燈，想起才來的時候那麽小心翼翼，生怕弄壞了人家什麽東西到時候賠不起，現在看來真是可笑，家再華麗也只是一日三餐加上一個夢，何況我和渺渺真正呆在這裏的時間寥寥可數，大多數時候誰也不願先回來，不過看這個小區的情況，各家都差不多，基本上鄰裏見不着面，主要是根本都沒人經常回來，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福利院住，十幾個孩子擠在三四張床上那叫一個熱鬧，誰誰尿褲子了都一清二楚，可為什麽從沒感覺到擁擠和艱苦呢？也許就是生活對我們的嘲弄吧！這就叫做努力得到了一切卻無法享受它。

在房子裏轉來轉去，沒一會我就到了三樓，想起渺渺私下對鐘點工說的話，不準亂碰房間的東西，都是什麽古董嗎？三樓的房間燈亮得有點奇怪，走過一間舞蹈室，她經常來練舞吧，渺渺身材很好的，想起這個心裏泛起一陣悸動。又打開一個門，裏面是一排樂器和一些看不懂的設備，房間還被一塊大玻璃隔成兩半，想起這個恐怕就是喜歡顯擺地阿渺花了很大心思弄的錄音棚吧，也不見她怎麽用。走過畫室，那些奇奇怪怪的素描，還有石膏雕塑，奇怪這個看似挺沒內涵地小孩兒怎麽搞這麽多藝術活動，難道她只是想讓我覺得她很傻很可愛還是想讓別人覺得她很有品位修養？

走到盡頭還有一間，确實鎖上的，渺渺從未在我面前藏什麽，這個房間是怎麽回事呢，我本想轉身離去，可能是一下子發現自己站在這麽高的地方護欄也不是按我的身高設計的，當恐懼的念頭一閃而過時，我覺得前面空無一人的走廊好像晃了起來，腳下的木板也發出可怕的吱吱聲，護欄搖搖欲墜，竟然跟坐船的感覺一樣，一瞬間我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呆着，于是轉過身用快的看不清的速度開了門，我的鑰匙鏈上有一小串某位大哥送的東西，他現在正在服刑，恐怕以後是不能跟他切磋他教我的開鎖技術了。進門後我突然想笑，這是我的家，怎麽我倒像個小偷？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小房間，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我不禁退了一步正撞在将要關上的門上，此刻我心裏裝滿了難以置信，忍不住敲了一下腦袋，很疼，但仍像是做夢，這裏，這個屋子，怎麽會這樣。

雖然早就知道渺渺跟養父母一家很親，但這裏出現的小屋還是讓我吃了一驚，走了進去，眼光先掃到一輛自行車，站在它身邊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笑出聲來，連牌子都一樣啊。轉身看了看那張小小的床，綠色的床單，粉色的枕頭還有卡通圖案的被子，讓我一下子回到了剛來到爸爸家的那段時光，是的，這間屋子跟家裏那間，幾乎像是十幾年前的一個翻版。仔細地觀察着所有的擺設，心裏漸漸湧起千萬種情緒，那些臺燈、桌椅、地板、還有小書櫃，過去一點一滴都随着這些似乎重生的家具浮現在眼前，猛然間擡頭，“啊--”我失聲叫了出來，搶上前摘下那幅畫，照片裏有一個抱着玩具熊的小孩兒，臉上挂着無邪的笑容，她旁邊有一個微低着腦袋，抿着嘴的小男孩，心突然像是被紮了一個洞，有很多片段湧出，溢滿了身體，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腦中一片混亂，使勁回想着就是抓不住那一絲一閃而過的記憶。我突然想問渺渺，問她，為什麽有這樣的屋子，問她為什麽找到自己，問她是不是隐藏了什麽，而心裏最最想問的，是小女孩身邊那個小男孩為什麽是我？

像是被抽空一般，我茫然的吃飯，洗臉，忘記了拿課本，忘記了鎖門，忘了騎車，漫無目的離開家到了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就像是幻影，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想要倒下去卻被本能的麻木支撐着。走了好久好久，一直自言自語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我好想知道好想有個人告訴我，自己從哪來又因何到了這裏。雖然渺渺不一定知道，我還是渴望她能分擔這一份痛苦何茫然。

辛小海，辛小海。好像有人叫我的名字，慢慢轉身，一眼看到了那個幫我占位子的女孩子，她正跑過來，此時我的心裏沒有了不安和厭煩只是呆呆地定在原地。

“咦，你怎麽沒騎車，也沒有帶課本？”她歪着頭大量我空空的雙手，此刻我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沿着那條熟悉的路來到了學校，我無力的望着她，想來這時的我看起來像是沒睡醒吧，只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知道了，時起床晚了沒來及帶吧，沒關系，用我的，我幫你占位子了，今天人特多，已經沒其他地方了，你要不--”似乎是想起上一次的尴尬，她臉色一變，我下意識點點頭，眼前的女孩立刻像朵花一樣笑了，還有小虎牙，其實也是挺可愛的啊！

坐在女生的圈子裏，我又慢慢地陷入沉思，早上那一幕一次次回映在腦海，頭絞痛起來，已經很久不這樣了，我不是早就不在意自己的出身嗎，忍不住揉着太陽穴，皺緊了眉，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真想立刻把各路神仙加上上帝閻羅都叫來問清楚，可又覺得一切那麽飄渺難尋。

“你怎麽啦，是頭痛嗎？”那個像個小魔女的藍琳琳突然關心起自己來，成功地把我拖出胡思亂想。

“沒有，不過，你拿這麽多書幹什麽？”眼前一摞高高的書擋住視線，我忍不住奇怪。她看起來很瘦弱，怎麽愛把書搬來搬去的。

“哦，我看你總不愛專心聽課，一會兒看這個，一會看那個，索性都拿來來了啊。”她回答得漫不經心，可又像天經地義，身後女生們一片唏噓，我環顧四周倒抽一口冷氣，好多女人特有的眼神盯着自己，此時我如坐針氈，後悔剛才怎麽沒發現就稀裏糊塗地踏上賊船了，現在再溜走就太做作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那個藍琳琳，唉，快趕上十萬個為什麽了，問問這個問問那個，仿佛人口普查調查戶口，我祖籍都快被問出來了，幸好我就是喜歡沉默是金，不然告訴她我沒來校之前其實是個少年犯會不會立刻把這個小花朵吓跑？不忍心傷害這種單純的人，因為她清澈的眼神有時很像渺渺，只是渺渺才不會那麽搞怪得從頭至尾變換無數個鬼臉。

走出校門，雖然心不在焉但還是明顯感到有人跟着，不理會她繼續走，故意拐了幾個街道，沒甩掉，真是執着啊。心想總不能讓她跟到自己家，就閃到一旁，果然，幾秒後她的身影匆匆走過，真是的，跟蹤人還這麽氣喘籲籲的，不被發現才奇怪。

“咳咳，再走就錯過了。”我清清嗓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被雷劈了一般定在那，好久，才緩緩轉過身，低着頭，嘴裏叽叽咕咕說着什麽。

“你跟着我幹嘛？”我斜靠在牆上，蠻有興趣的盯着這只受驚的小貓，她擡頭看了我一眼又立刻把眼神調往別處，緊閉着嘴不肯說話。

“我來幫你說吧，你回答是或不是好不好？”為了不浪費寶貴的時光，耽擱了這位小姐的大好青春，我決定速戰速決。

“你喜歡我是不是？”直覺，男人的直覺，告訴我應該一針見血。

“不是不是，”她慌張地搖頭，瞥見我尖銳的目光又把頭低下去，用快要揮發在空氣的聲音說：“是。”

這才乖，我溫和的繼續問：“喜歡，不是愛，對吧！”今天還得給這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上情感課，我怎麽這麽好心，是怕她下次沒這麽幸運遇到像我這麽善良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