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第5章 兩個人的旅程

插曲《攜佳人游》

和風吹動辛小海的頭發，有點冷，天邊烏雲滿布，空氣中有壓抑着的氣息。

渺渺站在船頭欄杆上，長發随風飄動，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小海，你記不記得蘇轼那篇赤壁賦？”小海點點頭，渺渺仰起臉：“唯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吾與子之所共适……”不知為什麽，此時此刻她卻想起了這些古老又有點憂郁的文字，也許是處在同樣的環境，有點寂寞無依吧！

辛小海嘆了一口氣，閉上眼，兩個人沉默地感受着這樣一個與大自然融合的時刻，似乎有什麽特別的情感環繞在這一對年輕人身上，只是他們都沒感到罷了。

渺渺先轉過頭看到小海沉醉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從上面跳下來，輕輕湊到小海身邊，突然摟住他的脖子，“小海，咱回船裏吧，好像要下雨了呢！”

“喂，你想勒死我啊！”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劃過，黑暗很快又覆蓋住，雷聲由遠及近，一場風雨即将到來。

“我就說嘛，快點回去，好吓人。”渺渺扯住小海往後拖，他的眼睛卻盯着遠處光電交加的天空，不知在思考什麽。

不是每個日子都有溫暖的太陽，

不是每次心疼都有強大的肩膀，

那些似乎要埋葬靈魂的深夜裏，

獨自啃着心口的傷，

嘗着絕望的淚水，

靜靜等待天明。

在渺渺再三的軟磨硬泡下，我終于答應陪她在長江流域游了一遭，在長江坐船時，被那種波瀾壯闊的景色小小的震撼了，在接下去的幾天都有點靈魂游離，感覺自己心中某一塊地方又堅強了些，一直以來糾纏自己的迷茫和困惑也少了好多，也許意識到人類的渺小的确會讓個體心境開闊吧！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人是需要這麽磨練的吧，真要感謝阿渺的提議，這個雖然在外國念書卻一直熱愛祖國的小鬼頭！

陪着渺渺在各個城市閑逛，雖然兜裏裝着地圖但早忘記去看，只是随意走走。偶爾有很親切的大媽，站在那兒跟她聊一會兒，聽聽最地道的方言，和渺渺默契地對視，眼中卻滿是笑意，走開一段後會互相問：“聽懂了沒？”然後相對大笑。不過還是會經常遇到衣着時尚講普通話的年輕人，帥哥就由渺渺去搭讪，當然美女就由我出山，但我發現帥哥明顯比美女少好多，所以當我問人家哪有最好的特色小吃和風景區時渺渺就會在一旁很無聊的樣子。

就這樣亂逛，不過也真給我們找到很多有特色的物産，可謂驚喜連連。有時迷路了就找公交坐順便還可以看風景，實在不行就坐出租車在某個好記好找的旅館住下。渺渺實在是個大懶人，所以讓她帶一堆錢是不可能的，而且她習慣了刷卡，于是我們的行李少得可憐。真是輕松的旅行。不過渺渺有個習慣，不論到了哪裏只要看到郵局就會買明信片寄回家，一趟下來，回家總能陸續收到很多各地寄來有不同鋼印的卡片，花花綠綠的，渺渺說這不僅代表每一段旅程，也是我們曾留下的痕跡，我懷疑這種癖好與某種情懷有關。

遠處打着美麗油紙傘，跻着木拖鞋，一身青色碎花旗袍的渺渺，那麽自然地站在石橋上，陽光在她身旁的小河中閃爍，路人再三回頭以為是什麽明星，我壓低帽沿不讓她發現發現自己留戀的目光。這個喜歡鬧騰的人，不像其他旅者喜歡帶很多紀念品回去，渺渺更喜歡用相機記錄，她說世上的東西太多了，總不能都搬回自己家，而且她也怕行李多，畢竟是來玩又不是采購。

到了晚上吃南方同樣熱鬧的夜市美味，回賓館路上總有年輕人一群群從身旁走過，有的男孩騎着摩托帶着喜歡的女孩呼嘯而過，有的則是一邊講笑話一邊互相追逐打鬧。這時渺渺的眼神會閃過一絲落寞。我沉默着牽起她的手，兩個都沒了父母在身邊人，就算和這些人年齡相近卻沒有那純粹的肆意和張揚了，他們或許會羨慕身旁的這一對“親密”“戀人”，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可以想玩什麽玩什麽，絕不會有誰來管，可是誰真正的明白，回到家，空空的一座房子，就算是別墅又怎樣，誰會想着你，念着你；半夜誰會在門口留個燈，晚上誰會問你餓不餓再到廚房做一頓熱氣騰騰的夜宵，甚至都沒有誰早上唠叨你穿厚點，當你犯錯會罵你不争氣。這一切，這麽簡單的事，一件都沒有。我和渺渺回家時，只能打電話叫清潔工然後去冰箱翻凍成冰塊的東西熱着吃，洗完澡回到各自房間疲憊得睡到第二天下午或是傍晚，累的什麽都不想說，其實是在到了家後那種清冷帶來的沉重。吃着外賣，有時渺渺沒動兩下筷子就不吃了，我想去買菜做飯被她攔住，看着沙發裏那個低泣的身影，我才明白渺渺為什麽非要自己住下來，想一想，蘭姨幫忙渺渺公司還有自己的事業一個月來兩次就不錯了，家裏一個長輩也沒有。我就是例子，但男兒有淚不輕彈，忍的結果是最後把自己弄進去了。渺渺自從找到我這個挂牌親戚，再也不壓抑自己，以前刻意的堅強都一瞬間崩塌，那種脆弱的眼淚真的會把人心看痛，結果勾起我對曾親親的叫爸的男人無限的感觸，跑回房間靜靜流淚。如果這時候有什麽小偷真可以明目張膽地拿東西了，反正這兩個傻小孩一點抵抗力也沒有，甚至再刺激一下就會崩潰。

在陌生的城市自然不會完全稱心如意，有一次渺渺的錢包被偷，大概是在我去結賬的一小會兒，因為只要我在總會把她盯得緊緊的，畢竟也混過，在牢裏住過，看得多聽得也多。所謂賊眼賊眼，是毒的厲害，幸好她不帶大量現金但我們還是很快報了警又去銀行挂失，要知道卡上的錢要被取走夠那些人吃多少年。

渺渺雖不是死板的人，但一直責怪自己，怨自己惹事，其實再聰明再小心也會有沒防備的時候，而且她從小的經歷決定了她還是很單純，沒有那麽強的戒備心，可遇到什麽事都不去怪別人的習慣也該改了。安慰着她就當請那個梁上君子吃了一頓大餐，希望他可別消化不良拉肚子。切，那些家夥，有種動我試試，不會等你伸出手就先剁了你手指，斷手斷腳見得多了，要不是阿渺善良加上我不願逆着她，只跟蘭姨說一聲就會有好戲看，敢這麽猖狂，也不用腦子想想，有些人，是這些小蝦米惹得起的嗎？這世上自作聰明的果真不少。

帶渺渺去了個她從沒去過的地方，網吧。她還問我為什麽有那麽多這種地方，為什麽不在自己家玩，我有點無語，記得從前經常在這裏過夜或是和一幫人玩通宵，怎麽就沒人問我這種問題，那肯定能當個大笑話來聽。渺渺，也許永遠不會真正的接觸到這個世界最大衆最平凡的東西，而辛小海正是實實在在最普通的那一類人。看到我臉上不自然的笑，阿渺突然正色說道：“小海，有好多事我都不懂，但那是我的經歷和環境決定的，不過，我會認真的了解你所曾經歷的一切，給我時間好嗎？”聽到這樣的話，你還能抱怨什麽呢，其實她何須考慮我的想法，甚至真的把我扔到牢裏永遠不能出頭又怎樣，我辛小海才欠了她太多太多。攬着渺渺出去，那裏不是她呆的，煙味重。

現在想來，有時會苦笑，自己那時該死的保護欲簡直是幼稚，渺渺哪裏需要你保護，她不果實在你面前總是不僞裝不妨備罷了，即使沒有你，誰又敢動她一絲頭發，誰又能觸到她半分真心，一個獨自生活在異國的小女孩兒，哪裏有那麽脆弱易傷？你才真是個傻得冒泡的鄉巴佬啊！不過就是那麽容易地陷了進去，那麽不顧後果地被她感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