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武志州匆匆忙忙趕到金寧酒吧的時候,不過下午四點多鐘,當下太陽依舊狠毒,只覺得能把人燒化了。
灑水車時不時經過,把路面打濕,而高溫卻在幾分鐘內就讓它們化為蒸汽飄向天空。
他在家門口攔了輛出租就往酒吧趕,下了車還沒走幾步,遠遠地他就看見一人穿着厚實的牛仔長外套,扣子一顆一顆扣到最上面,連脖頸都沒露出幾分,和下身暴露在空氣之中的長腿有些異常明顯的對比。
他一臉莫名其妙地走過去,先是擡頭看看緊鎖着的酒吧大門,又看看戴着墨鏡站在廊檐下躲着烈日的安凜:“安姐,幹嘛呢?”
“什麽幹嘛?”安凜擡手摳了摳自己的領子,讓空氣流通能夠往裏一些。
太熱了。
“不是......”武志州看了眼不遠處開着空調的奶茶店,“你站這兒做什麽呢?是隔壁奶茶店裏的奶茶不香不甜不吸引你了,還是他們家空調不冷不涼吹不動你了?姐,現在起碼也有三十二三度,你在這酒吧門口曬太陽......腦子沒事吧?還是說你想和我炫耀你已經是個成年人,可以随意進出酒吧了?但關鍵人家也沒開門啊。”
武志州比安凜還小上那麽十來天,過一周才是他的十八歲成人日。
“滾。”安凜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一面擡手朝臉上扇風,一面又把牛仔外套的袖子撸高了一些。
武志州看見安凜的動作,搖着頭啧啧兩聲:“安姐你可真是勇士,這麽厚的衣服你是怎麽穿出門的。”
他又低頭瞥了一眼,看見安凜大腿上那一片黑壓壓的紋身,像是黑色玫瑰的圖案,豁了一聲:“我去,這紋身是個什麽玩意兒——”
他臉上帶着不忍直視的表情,彎下腰直接上手扯了兩下。
“安姐,你買的這都什麽鬼質量,我這輕輕一扯就掉了。”他直起身子,手上提溜着那片被他扯下來半塊的不堪入目的紋身貼。
安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臉無奈,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懶得和他多說什麽,一個擡手就把那一小塊被武志州扯下來的紋身貼搶回來自己攥着,又伸手把腿上剩下的部分一并扯下,然後率先朝着奶茶店走去。
武志州也不在意安凜的态度,厚着臉皮嘿嘿笑了兩聲,跟在她身邊一并往奶茶店走:“是不是又吓唬你姐去了?這回還有點意思,除了這紋身貼的質量差點吧,別的都挺像樣的。”
武志州先是打量了一番她這破洞牛仔外套,還有下身的熱褲,瞥了兩眼她的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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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得近些,又看見那骷髅頭耳釘的做工,贊嘆了兩聲:“這東西不錯。”
安凜斜過去一眼:“喜歡?送你啊!”
武志州撇撇嘴:“我才不要,肯定沒什麽好事。”
安凜哼了一聲,推開奶茶店的玻璃門,兀自向前找了個座位,沖着武志州揮揮手:“買東西去。”
武志州早習慣她這模樣,走到櫃臺點單:“抹茶拿鐵,三分糖,少冰,布丁奶綠,五分糖,正常冰。”
那邊店員應了聲,幫忙下單,又刷了一下武志州的付款碼。
奶茶做好了店裏會幫着送上桌,武志州就不站在那傻等了,把安凜對面那張椅子拖出來坐下,嘆了一聲:“還是這兒涼快啊。”
“一會兒給你轉錢。”安凜正劃着手機屏幕,見他坐下了,擡眼看他,說道。
武志州無所謂地擺擺手:“當我請你也行。”
“不用。”安凜直接拒絕。
面對安凜的拒絕,武志州也沒什麽意外,聳了聳肩,應道:“随你。”
安凜不喜歡欠人情,出去吃飯都是AA,即便是一杯奶茶這種小錢也是如此。
只不過武志州是個實打實的富二代,确實不在乎這些,他提出過幾次,安凜就拒絕過幾次,他也沒覺得什麽,每次也就是順嘴說說而已。
他父親是開大公司的,做的是金融貿易的行業,武志州順口提過幾次,安凜也就順便記下了。
武家不止武志州一個兒子,還有個剛上小學的妹妹,放暑假被接到奶奶家玩去了,不然肯定拖着武志州的手跟在後面喊哥哥。
“嗯,然後呢,你剛剛又去找你姐了吧?”武志州一臉看透她的表情,戲谑道。
他随手拿起安凜丢在桌上的骷髅頭耳飾,看了一眼。
是耳夾......
他就奇了怪了,這人前兩天還沒耳洞來着,怎麽就能戴上這個了。
安凜約他時說在金寧酒吧見的時候,武志州就知道這人又跑去顧言曉面前裝壞了。
沒想到這次準備得還挺周全。
店員把奶茶送過來了,安凜看了眼标簽,把那杯布丁奶綠拖到自己面前,插上吸管,痛快地吸了一大口,幹渴的嗓子一下得到了舒緩:“算是吧。”
她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把剛剛被汗沾濕而黏在脖頸後側的撩出來,而後又看了眼對面的武志州,解釋道:“反正過了今天,她就不是我姐了。”
武志州挑了下眉,沒聽懂她話裏的深意:“什麽意思?”
“我離開顧家了,讓她幫我辦的手續,過兩天的飛機,去英國上學。”
武志州:“???”
“英國?什麽情況?太突然了吧?”
“沒什麽情況,也不算突然,就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武志州:“你姐同意?”
安凜一臉無所謂地笑了下:“我都離開顧家了,她拿還管得了那麽多啊。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她都管不了了。況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沒把她當我姐了。”
武志州噎了一下:“但你這也太那什麽了。”
安凜揉揉自己的臉,知道武志州想說什麽:“她養我這麽多年,這麽折騰是有些決,但沒辦法,我不能一直躲在她背後做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我離開顧家,和他們徹底脫離關系,也不過是為了能夠讓她感受到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感,不是把我當成小妹妹的那種......我希望她能夠用對待一個成年人的方式對待我。”
“如果我不自己主動去拉開這個距離的話,就會永遠被束縛在這種姐妹的關系上,她也什麽都不會意識到。”
說話間,安凜眼神裏透了些幽怨。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陽大或者京華不都是好學校,實在不行就去首都,你非要跑英國那麽遠......”他說着掏出手機戳了幾下,接着把世界時鐘的頁面舉到安凜面前道,“差了我們八個小時啊。”
“那也是不得已,對于現在的我來說,羅德尼大學是最适合我的。”安凜嘆了口氣,“沒幾年,中間也不是不能回來。”
“你和文子昂他們說了嗎?”
“還沒,遲點說。”安凜按了按太陽穴,“這兩天忙的事情太多,沒來得及。”
武志州服了,喝口奶茶接着道:“好吧......話說,前兩天你生日過得怎麽樣?不是說你姐要給你過生日,還沒晚上就跑了。”
“就那樣吧。”安凜舔了下唇,勾了笑。
武志州看她那一臉偷吃成功的表情,哼了下,心道:要是就那樣就不是這反應了。
安凜對顧言曉有非分之想這件事,從來就沒瞞過誰,周圍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剛上高中的時候,班主任問安凜有沒有決定好去什麽學校,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陽城大學。
那是顧言曉的母校,雖然她早已畢業,但安凜也想去走走顧言曉走過的路。
那是她一直渴求期盼的。
她們相差了十歲,永遠享受不了在同一個時間段裏同處一片環境的待遇。
可是因為某些事情打亂了安排,安凜才不得不如此選擇。
安凜提出要脫離顧家的時候,顧言曉雖然再三猶豫,但還是同意了,因為她知道安凜起碼還會在陽城生活着。
也是因為如此,顧言曉才會對于安凜要去英國留學這件事情這麽驚訝。
安凜又想起剛剛顧言曉被抵在牆上的反應。
關于‘安凜喜歡顧言曉’這件事,也是在安凜把那句話脫口而出以後,顧言曉才真正覺察到的。
眼前的人和已經有了與自己一般的身高,容顏俏麗,眼眶不知何時泛了些紅潤,延伸到眼角的位置。
說完那句話,她便咬着她的下唇,盯着自己。
顧言曉覺得手腕上的熾熱溫度灼燒着自己,也有種壓迫感圍繞着自己,讓她有些無法呼吸。
她張了張嘴,卻因為太過震驚而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以為,那天晚上,我為什麽要親你。”安凜笑着,又緩緩湊近了顧言曉一些,鼻尖差一點就能觸到她的。
顧言曉一驚,慌忙側開頭。
她眸子望到緊扣着自己手腕的五指又緊了緊,複而望到那條手鏈,心裏一緊。
她又聽見那人笑了一聲,餘光看過去,嘴角盛滿了苦澀。
“安安......”顧言曉艱難地喚了一聲安凜。
“放心,以後沒經過你的同意,不會再碰你了。”安凜說完這句話,悄悄吸了吸鼻子,之後就默默松開抓着顧言曉的手,後退了幾步,側過臉去狀似不經意地拭去眼角的水漬。
壓迫感一下就被抽離,只剩顧言曉還保持着原先靠在牆上的姿勢。
她稍稍松了一口氣,兩只手垂在身側抓了抓,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稍有些淩亂的襯衫,眉心稍蹙,語調柔軟:“一定要去嗎?”
全然沒了職場上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模樣。
安凜全程看着她的動作,卻不作回答。
顧言曉的唇抿得緊緊。
她想起當年那個在顧家人面前從來都是垂着腦袋低眉順眼的小女孩,想起那個周圍人一多就匆忙躲到自己身後抓着自己衣角喊‘姐姐’的小女孩,又想起那個哭喪着小臉茫然無措地問自己是不是不要她的小女孩。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有了變化?
又到底是什麽時候她們之間的關系變了質?
但細細琢磨一番,她也應該想起來......
顧言曉和安凜,本就應該沒有任何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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